第137章
年深点了点头,将靴子里靠靴口的那块半圆形浮皮翻开,露出里面用金线绣的一个‘林’字,“桃花阁那件案子,调查万良靴印的时候,我曾经让人将城内所有出售靴鞋的店铺都查过一遍。其中有两家生意做得最大,口碑最好,林记布庄就是其中之一。它们家卖出去的靴子,都会绣上‘林’字,蓝线款是店内相对便宜的成品货,这种金线款是最贵的,全部都是定制货,而且在别处并无分店。” 也就是说,这位兄弟还真是从长安来的,荒山古墓里遇到‘老乡’,也算半个故人吧?顾念看着那只靴子‘啧’了声,“该不会真的是个老朋友吧?” 年深点了点头,“林记出名至今,大约只有十五年。” 顾念皱了皱眉,那岂不是说,这人很可能是近年才死在这里的?他想起什么似的,拿起那块牌子又看了看,把背面朝向年深,“你觉得这个画面像不像是溪水?” 年深怔了怔,接过那个铜牌,又盯着正反两面仔细看了看,眸色微动,“你还记得崇澜当初说的‘四器’么?” “记得,”顾念点了点头,“他说陆溪手下的人,惯以书房内的四样摆件,钟鼎、彝器、怪石、砚屏分别而名,他是其中的怪石。” “彝器本就是钟、鼎、尊、罍等礼器的泛称。” “也就是说,这人有可能是陆溪手下四器中的彝器?” “嗯。”年深点了点头,将那块铜牌塞进放工具的大袋子里挂在自己腰间,又低头看了眼那具白骨,“回去拿这块东西问问崇澜就知道了,如果这人真的是‘四器’之一,崇澜应该会认得这块牌子。” 顾念皱了皱眉,“如果他是四器之一,那就说明盗墓可能没成功?” 虽然现在不知道他是自己来探路的,还是带了一队手下进来,但既然他的身份铜牌还在,尸体也没被人带出去,那失败的可能性就比较大了。 大约十来步外就是转角,年深从顾念那边接过火把,示意他躲到自己身后。 两人继续向前走,转角过后,眼前的夹道在距离地面大约半丈高的位置犬牙交错般的布满了青铜矛,矛身已经锈蚀,两具白骨的上半身就这样被几根长枪架在半空,看样子是触发了夹道里的机关。 年深试了试,发现地板上还有陷坑,他从墙上拽下半柄长矛,一路探定后,才带着顾念沿着安全的路线走了进去。 那两具白骨身上也有些跟刚才那人身上类似的工具,从材质来看,他们的工具比先前那人用的粗糙了许多,衣服款式相近,衣料却更为普通,鞋底衣带之类的地方没有藏任何东西,看样子应该是喽啰。 两人弯腰从那些长枪底下穿行而过,遇到一扇石门,其中半扇歪斜,半扇已经塌倒在地,门洞上方像被巨型镰刀砍过似的,有道尺余宽的裂痕,有小股的水流顺着裂缝流下来,又沿着门洞旁的坑隙流了下去。 顾念心里不禁一沉,看样子这座墓穴就算没被盗墓的人搬空,也很可能被地震毁了。 他们沿着夹道前行,转了好几次弯,破了两三处机关,又遇到几处被震坏的以及已经击发的机关和七八具白骨。大部分都跟那两具架在枪上的白骨差不多,估计都是彝器的手下。唯一的好处就是两人一路又多找到几个火把,可以同时点两支火把了。 最后,他们走到了一间方方正正的石室,面积大约有百来个平方,墙上和地上的砖面图案也比开始的回廊里精细漂亮了许多,地面中间甚至有只由数块砖石拼接而成的凤凰,可是整间石室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难道他猜错了,这里已经被那些人的同伙搬空了?顾念举着火把环顾四周,年深则摸出了在彝器身上发现的那张地图研究。 顾念扫到旁边他们进来的那个门洞时,突然间想到刚才那道裂开的石门和顺着门缝流下去的水流,等等,难道这是假墓室,真正的墓室还在下面。 他立刻蹲下身,拿火把仔细照了照地面,果然发现这里地面积聚的尘土明显比外面少了许多,只有薄薄的一层。 “年深。”顾念招呼了年深一声,垂下手指示意他注意地面。 年深会意,把手上的火把递给顾念,随后屈起手指,逐一轻轻叩击地上的地砖,没过多久,他就在凤凰图案的右侧的那几块砖石的声音上发现了异常。顾念将两支火把都凑过去给年深照亮,终于发现其中一根翅羽的图案有些异常。年深试了试了,似乎可以转动。 他谨慎地接回火把,让顾念退出去几步后,才拧动了那根翅羽。 脚下的地面传来微微的颤动,一块青石托着几片地砖退开,露出个大约一米来宽的洞口。 这回估计是真正的墓室了!顾念一个大跨步就赶了过去,他刚站稳,底下突然亮起了灯光,一个黑影鬼魅般地从洞口闪了过去。 顾念后颈发凉,脚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幸好年深就在旁边,抬肘撑了他一下。 这功夫,又一道黑影闪了回去。 顾念:??? 他定睛再看,黑影再度闪了过来。 顾念:………… 这个频率怎么看起来这么像单摆? 他又等了会儿,果不其然,那道黑影又晃回来了。 得,看来就是底下有个什么东西在摇晃,被灯光一照,才触发了这种惊悚的效果。 两人回去,在几具白骨那边挑了两条还没腐坏的绳子过来,结在一块打成绳梯爬了下去。 底下的石殿地面积聚了大约三指深的水,殿角有个巨大的釭形灯,肚腹足有水缸大小,燃烧着拳头大小的火苗,顾念猜测这就是传说中放在墓室里的长明灯。 石柱间轻纱微垂,两侧放着三四十座乐舞伎铜俑,神态各异,栩栩如生,坐着的手持琵琶、竹笛、排箫等各种乐器,站着的则姿态曼妙,舞袖飞扬,站在它们正中间,仿佛四周随时都会响起鼓乐之声。 它们原本被放进来的时候或许是金光闪闪的,但多年过去,早已经布满绿色的铜锈,那原本笑意盈盈的脸看起来莫名有些阴森。 他们在上面看到的黑影,其实是一个吊在屋顶的杂技俑,上方石板滑动,就会撞到吊着他的那根铜杆,让它瞬间摆动起来。 顾念原本以为那就是个吓唬人的机关,但很快他们就在水里发现很多零散的弩箭,跟他们在第一具尸体身上发现的一样,看样子‘彝器’很可能是在这里中了机关后逃出去的,只是受伤太重,没能坚持到最后。 长明灯附近还有道石门,也被震坏了,整扇门板摔下来,四分五裂。 石门后的夹道宽度大约只有五六十公分,仅能容单人通过,夹道不长,只有两三丈的样子,尽头一扇白色碎成几截的门板歪斜着支在那里。 看到那扇门板的瞬间,顾念不禁呼吸一滞。 那块门板很窄,大约只有三十公分左右,却奢侈的全部用象牙拼装雕刻而成,灯火下闪动着温柔华贵的光泽。 顾念立刻跟年深对视了一眼,这座墓里的东西看来还在!否则这块上等象牙的门板不可能还在这里!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沿着夹道走进去,顺着门板后的位置迈进了另一间富丽堂皇的石殿。 殿内也有两盏长明灯,墙壁上用云母和各色宝石拼出了漂亮的凤鸟图案,尾羽璀璨辉煌,展翅欲飞。 四周锦绣重叠,珍珠为帐,玳瑁为帘,布置得如同宫殿,一一摆设着白玉长案,金银灯台,犀簟牙榻,数十个百宝箱笼,件件皆是世间难见的珍品。 他们踏进来的地方,则是嵌在墙上的一处八扇象牙折屏,尺寸之大,雕工之精,更是举世罕见。 四周珠光宝气,华贵非凡,看得人眼花缭乱,目眩神秘。 顾念深吸口气,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拿出去,恐怕都价值不菲。 然而,所有的这一切,与殿内正中高台上的那样东西比起来,全都会黯然失色。 通往高台的每层台阶都髹漆彩绘,用螺钿拼绘出了云凤绵延的纹路,五彩斑斓,异常华美。 台阶之上,赫然是座纯金打造的雕花牙床,四角以金龟为底,围栏花牙上铺满了日月花鸟的图案,床頂罩着水晶玛瑙珍珠穿成的承尘,系金丝为流苏,翠玉为浮动,珠围翠绕,光彩四射。 床榻内摆着翡翠玉枕,百鸟珍羽织成的锦凤被褥,被褥之间,则是具金光闪闪的黄金棺椁。 虽然棺椁被盖在那张鸟羽被之下,只露出了大约四分之一的部分,但依然可以看到上面满工的瑞兽纹路,贵气逼人。 火把的光亮如同给那些黄金和珠宝打了层滤镜,泛起粼粼金色的光晕,如梦似幻。 “我以为那个传说多少有些夸张了,没想到,实物比传说还要夸张。”顾念举着火把长吁口气,对着年深感慨地道。 “喜欢?”年深微微偏过头,看向身边的人。 “看看就够了。”顾念摇了摇头,墓里的宝贝越多,惦记的盗墓贼就越多,简直是给自己找麻烦。 他们没动手去开那座黄金棺椁,只是走到那堆镶嵌了百宝的箱子旁边,随便打开几个看了看,金饼、银饼、珠宝玉器,钗环佩钏,金银首饰,应有尽有。 “有这些东西,附近受灾的百姓就都有着落了。”见箱子里也堆得满满的,顾念愈发放下心来。眼前这间屋子的财宝,简直如同及时雨,可以恩泽附近上万百姓的生活。 年深点了点头,“以后要为她重新建座陵墓。” 此刻两人已经都觉得饥肠辘辘,算算时间也很久了,便把彝器放工具的那个口袋腾出来,装了一袋子金饼。 太多的东西他们也没办法拿走,只能等出去了再找人进来。 “贵妃前辈,金屋山近日遭遇大震,附近的百姓多有受灾,借你的陪葬去帮助他们,希望你不要介意。”顾念抱着那袋金饼,双手合十朝高台上的黄金棺椁深深鞠了一躬。 两人出去之后又找了一圈,没找到别的出路,最后只能原路返回。 他们坐在石洞口分完了最后一块糖果,头顶那边依旧没什么动静。 又过了几个时辰,顾念抱着一袋子金饼,已经饿得头晕眼花。年深觉得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正打算放绳索朝下探路的时候,裂缝那边终于传来了石头噼里啪啦掉落的动静,随之而来的,还有萧云铠振聋发聩的大嗓门,“麾下!顾司直!” 作者有话说: 顾念:金子它有时候还不如一块糖~(╥╯^╰╥) 第203章 顾念和年深又饿又渴,嗓子都快冒烟了,喊不出那么大的声音做回应,正在着急的时候,顾念突然想起锦袋里放着的骨哨,连忙翻出来,用尽全身力气吹响。 这玩意是吴鸣在幽州碰面的时候交给他的,怕万一两人分开的时候遇险,让他用来紧急呼救。 一路上,这只骨哨一直安静地待在顾念的锦袋里,没想到最后用在了这个时候。 尖锐的哨声冲天而起,响彻山谷。 太好了,人还活着!听到哨声,外面连日挖掘的那些人不禁都松了口气。 “麾下!顾司直!你们在下面是不是!”萧云铠又朝下面喊了声,声音里透着惊喜。 “呆子,他们要是喊得出来还会用哨子回应咱们么?”杜泠调侃萧云铠的话语也顺着裂缝传到了顾念和年深的耳朵里。 确定位置之后,上方垂了条绳梯下来,将两人都拽了上去。 顾念的外袍被脱下来当‘被子’了,上来的时候压根就没拿,中衣的衣摆有二分之一撕下来给年深包扎伤口,变成毛边的超短款不说,还在山洞里蹭得脏兮兮的,头发、脸和靴子就更惨了,水里来,墓里去,又在石洞里‘滚’了两次,沾满蛛网和灰尘,仿佛刚从破庙里钻出来的小乞儿。 年深也好不了多少,一只手用刀鞘和顾念衣摆扯下的碎布条固定着,一只手的掌心包得跟蚕茧似的,他的衣服早在掉下去的时候就被尖锐的山石划破了许多地方,到处血迹斑斑,下摆和靴子还混杂着泥点和灰印。 再看围在旁边的杜泠、萧云铠、吴鸣、秦染、夏初等人,也不遑多让,个个都满身尘土和枯叶,灰头土脸的。得到他们遇到余震坠下山崖的消息,除了完颜兄弟被留下看守定州城,其余人几乎全都赶了过来。 那个位置异常陡峭,堵住裂缝的落石又巨大坚硬,身手一般的人别说凿了,能碰到石头都费劲,为了凿通这段石壁,萧云铠、杜泠、吴鸣等人带着兵卒三班轮倒,没日没夜的挖凿,着实费了不少力气。 秦染夏初他们帮不上挖掘的工作,就给大家做‘后勤’,山林野地,风餐露宿,也跟着吃了许多苦头。 这会儿正是卯正前后,坠兔收光,雄鸡唱晓,天边旭日初起,山畔杳霭流玉,燕舞莺啼,水木清丽,一派大好春光,众人却一个比一个‘落魄’,一副难兄难弟的模样。 晨光中,顾念环顾周围,看到自己和大家狼狈而搞笑的模样,忍不住搂住身边的秦染和年深,哈哈大笑。 平安无事地救出他们两个,众人心中那块巨石也终于落地,顺着顾念的目光互相打量,也纷纷爆发出响亮的笑声,勾肩搭背,畅快地笑作一团。 见顾念和年深饿得脸色苍白,秦染连忙给他们冲了些糖水,这法子还是当初救助灾民的时候顾念教给他的。 萧云铠笑哈哈地拍着左右两侧杜泠和吴鸣的肩膀,“麾下,这次我们可是大功臣,你必须要好好请大家喝顿酒。” 端着糖水碗的年深眼底也带着笑意,轻轻颌首,“管够。” “要说功臣,我们两个这次也是。”顾念放下喝空的糖水碗,得意地勾起唇角。 “那个石油的事情?”杜泠笑道,“吴鸣已经跟我们说了。” “还不止!”顾念转向吴鸣,朝着他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不止?那还有什么?众人都有些发愣。 在顾念的目光注视之下,吴鸣的表情渐渐由呆滞疑惑转为不可置信,眼睛陡然瞪大了一圈,“你别告诉我,那个黄金屋的传说是真的!” “千真万确,而且就在这条裂缝下面。”顾念指了指脚下,又将年深扔在地上的那个皮袋子打开,哗啦啦的倒出一堆金光闪闪的金饼,“这些就是我们从墓里拿出来的。” 众人不禁目瞪口呆。 粥还没煮好,夏初便去盛了两碗米汤,让他们喝完糖水再垫垫肚子。顾念便一边喝米汤,一边讲起了他们在底下探查陵墓的状况。 说到‘彝器’的时候,顾念才想起似乎没看到崇澜。问过之后才知道,为了保证‘监测’余震的准确性,金龟必须放在相对比较平整的地方。此事此刻,崇澜正带着他那八只小金龟蹲守在山下一处合适的空地,并跟众人约定需要预警的时候以响箭为信。 听到那座墓室内五光十色的宝藏,众人愈发震惊,这是什么样神一般的运气,人家摔一跤头破脸肿,你们两个摔一跤摔出个价值连城的古墓! “敢情我们在上面忙死忙活担心得要命的时候,你们两个居然在底下逍遥快活!”吴鸣郁闷的拧起眉心,早知道他当时为什么要抓着那个村民听故事?跟着顾念就能直接去故事里走一趟了! 顾念无辜地拽了拽已经撕到腰间的衣摆,“你看我这样子,像逍遥快活吗?” 吴鸣:…… “还等什么,顾司直,麾下,你们赶紧把墓道的地图画出来,咱们好下去搬东西。”萧云铠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现在不行,”年深摇了摇头,那个通往墓穴的盗洞还是有些危险,万一碰到余震出现坍塌就糟了,“五郎、七郎,严守消息,暗中派人看管此处,等到余震全部平息,再派人过来探墓。” “是。”萧云铠和杜泠叉手领命。 喝完米汤,顾念和年深也恢复了些力气,众人在裂缝边缘挂了的警示牌,怕有些百姓不识字,顾念又画两幅图画做备注。 “这个倒是不错,简单易懂。”杜泠看到之后,赞誉地点了点头。附近有不少地方出现了地陷的土坑,十分危险,他们也没有更多的人力去逐个看管那些位置,插个这种牌子可能就会好许多。 顾念点了点头,无论现在已经有的酒精,还是未来可以用石油提炼出的汽油等燃烧物,都很容易引发火灾等各种意外,再加上各种有毒有害的东西什么的,其实最好都能有明显的警示。 他决定晚点就设计几个常用的简单易懂的统一标识牌,然后在各个城池推广,再加进启蒙书的尾页和图书馆的基础讲解里,未来大家看到这种标识图案,即便不认识下边的字,也能大致明白那是有毒有害之类的不能碰的东西。 众人下到半山,远远就看到崇澜坐在一片空地上,兢兢业业地守着八只小金龟。大约是他们人数太多,脚步引起了地面的微颤,正盯着金龟的崇澜猛地抬起了头,见到他们大队人马下山,又辨认出中间穿道袍的那个身影,才微微松了口气。 回到定州的军帐之后,顾念也打听了一下金屋山附近那几个村子的救援状况。 吴鸣等人在山上救他们的时候,山下各村的救援工作也并没有耽搁,都在夜以继日的进行着。毕竟当初在锦州城的时候,顾念就告诉过大家,遇灾之后的那二十四个时辰是最宝贵的,人救出来的越晚,活下来的可能性就越小。 金屋山附近的村子,受灾都比较严重,死亡人数基本都达到了各村人口的三成,其中最为惨痛的,就是顾念去过的那个被泥石流淹没的村子,死亡人数已经接近村庄总人数的七成。 顾念听完之后,心里愈发沉甸甸的。 唯一的好消息居然是崇澜带来的,根据他这几日的观察,大地的状况已经趋于平稳,近期再次发生大型余震的可能性已经比之前降低了许多。 顾念和年深拿出那块‘彝器’的铜牌时,崇澜微微怔了一下,“附近有大墓?” 顾念和年深对视了眼,顿时了然,他们想得没错,墓里的那具白骨就是陆溪手下的四器之一。而且,这四器显然各自有明确的分工,‘彝器’就是负责盗墓敛财的。 “他死了。”年深把那块铜牌放在桌子上。 崇澜转头看向窗外,目光落在连绵的远山上,“他失去消息已经有五六年了,我猜也是死了。” “为了感谢你这些日子的帮助,我们会帮你把这位同侪好好下葬的。” 崇澜无语地看向顾念,“你如果真的感谢我,不如放我走。” 顾念眉峰微扬,迎着他的目光道,“你如果真的想走,当日在金屋山下那么好的机会为何不走?” 崇澜噎了噎,脸上微微现出愠怒之色,“我累了,两位请回吧。” “好好休息。”顾念跟年深起身离开,这次谈话,又是不欢而散。 一个月后,定州城内外已经开始了重建工作,金屋山的村民们,也被迁移到了相对比较安全的地带垦荒和修建新屋。 跟崇澜确认过大型余震基本结束之后,年深派人去金屋山里运出了那批墓穴里的财宝。 那天顾念去年深的军帐,探看他手臂的恢复状况,进帐就听到萧云铠眉飞色舞地在跟年深报告挖墓取宝的情,“要说那个修建陵墓的皇帝是真有钱,打开外层的黄金椁之后,内层的棺材也是黄金的,差点没闪瞎我和七郎的眼睛,估计棺材里贴身的宝贝也少不了。可惜你不让往下动,我们就没再开了。” 说到最后,萧云铠略微有些遗憾。 “知足吧,”顾念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多年,无数人进山寻宝,现在能意外被我们寻获,已经是幸运,你怎么好意思一点都不给贵妃前辈留?” “我就是说说。”萧云铠挠了挠后脑勺,“这一个多月,我跟七郎提心吊胆,每天睁眼就轮流去金屋山底下看守,既怕里面的东西被人偷了,又怕再来场地动,把墓道震塌了。” “这么说来,你们两个为了让贵妃‘睡’踏实,岂不是每天站岗,跟给贵妃守门的门神似的?”顾念打趣他道。 萧云铠怔了怔,转头看向杜泠,哈哈一笑,举起右手做了个托举的动作。 杜泠也笑着抬起双手,做了个类似撕扯的动作。 “什么意思?”顾念觉得他们两个笑得不太对劲儿。 他一问,萧云铠笑得愈发大声,“没什么,只是想起军营里弟兄们这些日子经常打趣儿的一句话。” “什么话?”顾念追问。 “不能说。”萧云铠连连摆手。 顾念狐疑的看向端坐在桌案后的年深,年深立刻摇头,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他再转向杜泠,杜泠连忙起身,“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情,先走了。” 萧云铠反应慢了一步,见杜泠脚底抹油溜了,才反应过来,等他想要起身,已经被顾念硬按住了肩膀。 萧云铠不敢跟他用蛮力,只得坐了回去。 顾念朝年深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来问。 眼见着顾念不知道肯定不会罢休,年深无奈,只得对萧云铠道,“说吧,到底是什么话?” 萧云铠犹豫地垂下了头。 顾念朝年深又使了个眼色,年深屈指敲了敲桌案,“说。” 萧云铠支支吾吾地道,“军营的兄弟们都说,顾城主见多识广,又聪明过人,从以前渝关城那次瘟疫,到现在这次大震,每次都能及时发现问题,保护大家,简直就是咱们军营避灾挡害的门神。” “那这两个动作是什么意思?”顾念学着萧云铠刚才的动作,举起了右手的手掌。 萧云铠:…… 顾念斜睨了年深一眼,被‘遥控’的年深只得再度开口,“说。” “举栗来说。” 顾念:??? “就是你每次常说的那句。”萧云铠解释道。 顾念:……………… 什么举‘栗’来说,是举例来说好吧? 再想到杜泠刚才双手做的那个动作,顾念不禁额心微跳,“你别告诉我,杜泠刚才做的那个动作是‘耐撕’。” 萧云铠挠了挠后颈,弱弱地道,“门神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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