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被绑着,眼睛也不方便,萧云铠便耐着性子在旁边给他喂酒夹菜。 接连喝了两杯,葛十二忍不住感叹了声,“好酒!来块羊肉,要两分肥八分瘦的。” “我说你,差不多该可以说了吧?”萧云铠切了块羊肉塞进他嘴里。 “问吧。”羊肉如愿入口,葛十二点了点头。 “那好,就先说说你那天在天香楼杀赵杰的过程吧。” “啧啧啧,你这样问不对,”葛十二对顾念的问题不满地摇了摇头,“至少也要从松涛别院问起。” “行,你愿意的话,从你跟赵杰认识讲起也可以。”顾念被葛十二气笑了。 “那也不必,我结识赵杰的时候,还没什么明确的打算,只是想多埋几条人脉,毕竟他家跟年家是天然的对立派,长安又人事浮幻,复杂多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了。来口饆饠。”葛十二说完,又转头吩咐了旁边的萧云铠一句。 萧云铠气得对着他的脑袋比划了两下拳头,最后还是以‘大局为重’的给他切了块饆饠送到嘴边。 “揽月楼的招牌,果然好啊。”葛十二美滋滋地咂了砸嘴。 “说说吧,你跟着赵杰去松涛别院是做什么的?”顾念耐着性子问。 其实杜泠和萧云铠买了不少东西回来,年深和顾念他们这边,包括张寺丞和赵评事那边也都有,但年深和顾念的注意力都在案子上,根本没有心思吃。年深不动,那两位自然也不敢动筷子。 “两个目的,第一,确认他当众跟赵杰起冲突,换上叶九思的新衣。第二,确认他喝了足够的酒。当然,其实我个人还有第三个顺带的目的,”他顿了顿,转向年深的方向,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动手之前,我想在近处看看他。” 顾念:………… 你一个陷害别人做凶手的家伙,就别装出一副深情款款地模样了好吗? 你就是去确认他离席前的打扮,为晚上做准备吧。 杜泠皱了皱眉,“你怎么就能确定他换上的会是那件云鹤纹的新衣?” “不确定。”葛十二笑了笑,“所以以防万一,那两套新衣服我都做了。” 杜泠:………… 原来胡裁缝做的衣服不是一件,是两件! “然后你就换上了云鹤纹那套衣服,晚上冒充他出现?” “没错。赵杰知道我擅长装扮易容,我提前跟他商量好了,晚上‘装扮’成年深的模样当众出丑,替他出气。来口酒!”葛十二心安理得地使唤身旁的萧云铠。 萧云铠捏了捏拳头,端起酒杯送到他唇边。 葛十二喝了一口,意犹未尽地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我选的这颗棋子太好了,身份合适又没有脑子,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根本没想到,那一刀,我会真的砍下去。 可笑他还赞叹我的装扮天衣无缝,却不知道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 因为要留那个小丫头做年深杀人的证人,我本来想打晕她的,没想到她自己就晕了。” 杜泠不解,“既然要留她做证人,为什么你后面又要追到孙家去杀人灭口?” “因为我后来发现,自己的装扮有一处疏漏,囚服看不出,但她如果见到常服打扮的年深,可能很容易看出来。” “什么疏漏?” “手套。” 手套?顾念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他是指年深右手的那只金色半指手套。也是,如果他当天在天香楼的时候戴着手套,根本不会留下右手的掌纹。 年深放在膝盖上的右手紧了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白色。 葛十二叹了口气,露出丝懊恼之色,“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离开长安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右手就戴上了一只金色的手套,而且从不摘下来。 当日在酒宴上第一次距离那么近的看到他,我有点得意忘形,居然没注意到那只手套。 发现这个致命的问题之后,我就有些担心,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尘埃落定,大理寺也根本没有人发现这个问题。 我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下手,永绝后患。后来知道了你们重查此案的消息,就决定立刻动手。如果让婉儿见到年深本尊,看到了那只手套,一定会发现我的破绽。 反正我想要她给的证词她之前都已经说过了,剩下的,也就不必再说了。”葛十二的脸上闪过丝狠厉之色。 顾念有些无语,老实说,葛十二知道年深右手手套的事情,婉儿又不知道,她就算看到了年深手上的手套,也未必会意识到这点不同。 就像葛十二自己当天也明明在宴会上见过年深本尊,不是同样没有注意到他右手上的手套么? 退一步来说,就算她看到了,发现多了只手套,正常情况下,如果没人特别提起年深的习惯,她恐怕也只会认为年深是今天临时戴的而已。 毕竟手套又不像胎记那样,是常识性的认人特征点。 为这点杀婉儿灭口,也不知道该说他是机关算尽不容闪失好,还是该说他做贼心虚。 婉儿死得真的是有点冤。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简单了,我只要趁乱溜下楼,然后把血衣和凶刀交给那人,再灌醉胡裁缝推进水渠灭口,所有的事情就算完成了。” 拿到他们重新调查的消息,换掉血衣,都需要内应,是那个秦阿栓吗?顾念皱了皱眉,“你在大理寺的内应是谁?” “内应?”葛十二的唇边浮起丝耐人寻味的笑容,“我的内应不就是你吗?顾司直?” 第51章 葛十二话一出口,整个履雪殿都陷入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之中。 顾念的心脏就像突然被人抓住捏了一下似的,猛地紧缩了下,再次想起原主记忆里上元节玩樗蒲的情形。 当时原主输了两万五千文,户部侍郎的管家替他还了钱,要求他从年深这边拿到认罪的口供。 他当初‘看’到这段记忆的时候就知道是陷阱,不过他以为这位户部侍郎的背后是赵杰的父亲,户部尚书赵世念。现在看来,难道当初那位户部侍郎的管家,其实不是赵家指使的,而是陆溪? 萧云铠举着酒杯,愣愣地望向顾念,就连杜泠和那两位一直充当笔录工具人的张寺丞、赵评事,也都神色复杂地看了过来。 唯有年深面色不动,冷冷地盯住盘腿坐在殿中间的葛十二,“怎么,你在这里坐了半个晚上,就是为了挑拨离间的吗?” 听到年深的话,顾念才悄悄松了口气,幸好,年深现在对自己也算是有了点信任感,不过,原主收了人家两万五千文填赌帐的事情,还是要找机会好好跟年深解释一下。 “我是不是挑拨离间,年少卿查查不就知道了?”葛十二偏过头,顺着酒味找到了萧云铠举在半空的杯子,伸长脖子姿态别扭地喝了一口,“今天我也累了,不如你们先查,让我去牢里睡会儿?” 顾念瞄了眼窗外,月过中天,已经过了子时。 再看看众人,每人眼底都有了疲惫之色。 别说葛十二,他们四人这个晚上也都被折腾得够呛,劳心劳力,三四处地方跑下来,已经累得不行了。 眼下葛十二算是把杀害赵杰、婉儿和胡裁缝的事都认下了,虽然幕后指使和杀婉儿和胡裁缝的细节还没有交代清楚,但看他这个态度,明显暂时也不会配合了。 顾念便示意张寺丞和赵评事将手上问询记录收了笔,落上今天的日期和在场几人的名字。 有了他们几个的这份笔录,至少可以先还年深一个清白了。 张寺丞和赵评事把手上写好的笔录递到顾念那边,跟年深行了个礼,忙不迭地离开了。萧云铠询问式地看向年深,见年深点头,便粗鲁地捏住葛十二的下巴,直接将杯里那点余酒灌进他嘴里,呛得葛十二狼狈地咳嗽起来。 刚才憋了一肚子气的萧云铠可不管那套,起身将人拎了起来,“走,先去按个掌押,然后就带你去牢里。” 他把人拎到顾念的桌案前,一刀割开了绳子。 葛十二勉强将眼睛掀开条缝,看了看那三份记录。顾念将朱砂盒递过去时,葛十二眯着眼缝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签名,按掌印。”萧云铠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上催促道。 直到萧云铠把人押走,顾念才有空问年深和杜泠关于那张字条的事情。 年深收到消息后去已经立刻派人出去打听了一番,但时间太晚,目前能拿到的消息实在不多。 长安城的东正门春明门外大约三十里,有座籍籍无名的小山,名叫清凉山,清凉观就坐落在山顶的缥缈峰上。五十年前,大梁最有名的道士清霄道人在此处羽化登仙,清凉观也因此声名大噪。 三月二十八是清霄道人的诞辰,每年这个时候,清凉观都会举行盛大的斋醮[zhāi jiào]仪式为大梁和百姓祈福。 吕青是道教信徒,月初就决定要去参加这场斋醮仪式。 算算时间,传出消息的日子正是楚娘被杀前大约六七天的时候。 所以很可能是楚娘在某种意外的状况下听到了徐卯跟人密谋刺杀吕青的事,缺钱赎身的她便起了要挟对方的心思。 他们说到半途的时候,萧云铠就回来了,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杜泠旁边。折腾半天,他也饿了,切了块羊肉狼吞虎咽地送进嘴里。 按照斋醮仪式的要求,所有参与者都需要提前斋戒沐浴,而清凉观最正宗的洁净身心的办法,是用山上的清凉泉洗沐。也正因如此,吕青今天傍晚就已经出城赶去清凉山。 吕青不是自己去的,还邀请了一些‘重要人物’共同前往,比如同样信道的林国公和申国公,比如他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新任宰相徐卯、户部尚书梁为论,尚书左丞任道渺等人。不是德高望重就是位高权重,像新任大理寺卿马巍这种从三品的,甚至都没有轮得上一个名额。 一团巨大的黑影扑簌簌落在履雪殿的屋檐上,动静不大不小,正好让殿内的几人听得清清楚楚。年深打了声呼哨,那团黑影便展开双翅,旋风般地飞了过来。 他一抬手臂,那团黑影便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顾念捂住桌案上差点被气流掀飞的笔录,定睛细看,发现那居然是只黑鹰。 只见它琥眸流金,墨羽生辉,骄傲地扬着脑袋,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脚上还套个闪闪发光的金制脚环,錾刻着两个字。 年深从它的脚环里取出张纸条,然后指着顾念对那只黑鹰道,“小羽,跟顾司直打个招呼。” 顾念:??? 黑鹰歪头打量了顾念两眼,突然一扇翅膀,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隔着几层衣袍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它尖利的爪子,吓得顾念立刻僵住了身体。 然后,他就感觉到温热的鸟羽蹭过自己脸颊,就像一块绸缎,丝滑柔软,软得人心都要化了。 蹭了他的脸颊两下之后,黑鹰又迅速扬起了脑袋,恢复先前那副高冷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只撒娇卖萌的鹰并不是它似的。 顾念壮着胆子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它的翅膀。 黑鹰虽然仍旧骄傲地扬着脑袋,翅膀却迎着顾念的手指微微展开了一点,将自己傲娇的属性展示得淋漓尽致。 杜泠被一人一鹰的互动逗笑了,放下酒杯道,“看起来它挺喜欢你的。” “小羽,过来吃肉。”萧云铠割了块羊肉,朝黑鹰晃了晃。 黑鹰瞄了他一眼,仍旧站在顾念肩上,岿然不动。 “啧,怎么鹰也看脸啊!”被无视的萧云铠郁闷了。 顾念:………… “它不吃熟肉。”杜泠替黑鹰解释道。 “它不吃我吃。”萧云铠将那块肉塞进自己嘴里。 几人逗鹰的功夫,年深已经提笔写好新的字条,塞回黑鹰的脚环,然后一推它的后背,“走吧。” 黑鹰恋恋不舍地蹭了下顾念的脸颊,展翅飞起。 它在殿内盘旋了半圈,突然冲到萧云铠这边,闪电般地伸出爪子拽走了萧云铠的幞头。 萧云铠:??? 它下爪极有分寸,倒是没有伤到萧云铠,只是炫耀式的将幞头丢在地上,随后穿出履雪殿,展翅破空,扬长而去。 萧云铠捡回幞头,拍了拍尘土,不解地道,“这个祖宗到底在生什么气?” 杜泠乐不可支,“气你喂它熟肉,或者替顾司直出气,你自己选一个吧。” 萧云铠:……………… 年深敲了敲桌案,将那张黑鹰带来的纸条展示给顾念和杜泠他们,上面说,徐夫人的姐姐前几日病重过世,二十六那天下午,她就已经带着弟弟和几个孩子回乡奔丧去了。 萧云铠重新戴正了幞头, “既然消息已经泄露,徐卯应该会终止这个刺杀计划吧?” “他要是准备终止这个计划,为什么还要灭楚娘的口?”杜泠摇了摇头,不太同意他的想法。 “谨慎呗,这可是刺杀未来皇帝,事关重大。万一楚娘说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只有死人的嘴才能让人安心。” “如果死了真的就能让人安心,我们现在又是怎么拿到这个消息的?难道不是楚娘死前留下的?” 萧云铠:………… “我倒觉得,正是因为他还要继续这个计划,才把万良和赵卜推出来做替死鬼,一方面是试探楚娘到底有没有把消息泄露出去,一方面试图瞒天过海。 徐夫人离开长安奔丧的这个时间点非常微妙,很有可能是徐卯怕事败祸及家人,提前将人送走了。他这种孤注一掷的做法,怎么看都像是要把刺杀进行下去。”杜泠呷了口酒,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样,“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因为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虽然不知道徐卯刺杀吕青的动机,但从时间上来看,很可能就是要阻止他正式登基。 萧云铠挠了挠头,“照你这么说,咱们现在首先要决定的,就是救还是不救?” “少卿……怎么想?”明天就是二十八,顾念心里着急那些无辜村民的命运,却又不知道年深到底什么想法,只能开口询问。 年深眉峰微沉,屈指轻叩桌案,履雪殿内一时只能听到那张榆木桌案‘笃笃’地声响。 杜泠也转头看了过来,刚才回去他们就在抓紧时间收集消息,他现在也不清楚年深准备怎么办。 老实说,麾下现在在长安城,就是龙困浅滩,徐卯的刺杀计划如果成功,长安城必定会陷入混乱,他们届时正好可以趁机离开,只要回到镇西军,那就是游龙入海,谁还能奈何他们? 徐卯的计划就算不成,以吕青残暴多疑的性格,必定要赶尽杀绝。为了搜捕和清除他的余党,吕青那边肯定有一段时间好忙,到时候,他们这边的压力也可大大减轻。 也就是说,袖手旁观坐山观虎斗对他们来说才是最为有利的,就算退一步来说,徐卯万一真的取消了刺杀,对他们而言,也不过就是维持现状而已。 相反的,他们如果在这个时间点贸然搅进去,吕青反而说不定还会怀疑他们跟徐卯是一伙儿的,得不偿失。 只是对长安城的百姓有些残忍。 徐卯失败的话,搜捕余党的动作势必会在长安城内引起一场腥风血雨,即便真的成功了,长安城也会成为多方势力争夺的焦点,兵祸不断,到时候烧杀抢掠,长安城的百姓……恐怕就苦了。 沉吟片刻后,年深只说了一个字,“救。” “麾下!”杜泠忍不住出声,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错过的话,下次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年深淡淡地扫过来一眼,杜泠立刻收声,神情严肃地行了个叉手礼,“是。” 感觉到杜泠反对的意思,顾念疑惑地看了过去,难道阻止徐卯的这次刺杀会对年深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杜泠默默垂下眼皮,避开了他的目光,明显不欲多言。 虽然已经决定要救,怎么救,如何救却依然是个问题。 萧云铠建议等到天亮城门一开,他们直接拿着那支珍珠簪去找吕青,让他自己定夺。 杜泠不同意,觉得吕青未必会信,甚至可能会怀疑他们在陷害徐卯,徒增猜忌,浪费时间。 他的建议是直接赶到吕青身边,贴身保护。徐卯如果有所行动,他们再拿出字条也不迟。到时候自可说拿到时情况紧急无法辩明真假,贸然说出怕影响斋醮大事,便赶去保护,以防万一。 徐卯如果没有行动,他们也能以担心吕青登基前的安危为由在他面前卖个好,进可攻退可守。 听了杜泠的分析,顾念才大致明白了他之前反对的原因。顾念还没有见过吕青,从书里对这个人的侧面描写来看,大概有些暴厉恣睢,色厉内荏。他对待林安一派和清凉观周围的百姓,能毫不留情地举起屠刀,却在三年多后契丹大军来袭时,不敢当面一战,直接望风而逃。 以眼下的状况来说,的确是杜泠的办法更为稳妥。年深却依旧选择了冒险救人,与吕青相较之下,这个选择愈发显得难能可贵。顾念忍不住看了年深一眼,心里不禁对他多了丝敬佩之意。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时间紧迫,他们没办法打听到清凉观斋醮更为具体的流程和状况,更无法查清楚徐卯的刺杀计划到底要如何进行,不能提前进行有效的布置,只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被动‘防守’。 “你回去休息吧,明天的事情交给我们。”年深见顾念的哈欠一个接着一个,便想让他回去等消息。 “不,我跟你们一块去。”顾念立刻摇头,这种时候,他就算回去也睡不着啊,还不如跟着过去,看能不能帮上点什么忙。 年深不禁有些犹豫,顾念视角独特,查案时就常能发现些他们注意不到的地方,现在斋醮那边的具体状况不明,面对这种不知道徐卯到底会从什么地方下手的状况,带他过去说不定真能起到什么作用。 但另一方面来说,顾念完全不会武功,万一出现打斗的状况,杜泠和萧云铠都能应付,顾念到时候别说保护别人了,自己的安危都会有大问题。 “带我去吧,实在不行跟你们转一圈之后我就在外围待着,不去吕青身边。”顾念眼巴巴地看着年深。他大致猜到了年深的顾虑,刺杀是奔着吕青去的,离得远些的话应该就不会被波及到了。 “好吧。”年深受不住他的眼神,目光偏了偏,勉强同意了。 “少卿你可太好了!”顾念开心地抱了抱年深的肩膀。 年深:………… 这小子胆子越来越肥了!看着某人激动的对年深‘动手动脚’,杜泠跟萧云铠不禁面面相觑。 “麾下,要不要叫……”萧云铠说到半途,突然被杜泠拍了一下。 才被葛十二‘指认’为内鬼,顾念有些尴尬地意识到他们可能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在自己面前说,便借口去厕所避了出去。 往外走了几步之后,他也大致猜到了萧云铠要说的事情,以目前的状况来说,他很可能是问要不要多带点‘自己人’过去。毕竟这种时候,其它人都不可信任。 根据书里所说,二十五那天,为了营救年深,配合吕青的行动,城外等待接应的不算,光是萧云铠和杜泠带进城的,就有‘百来个好手’。 现在,这些人可并不在大理寺。 结合杜泠说的,吕青这人多疑的事情,又回想起上次年深让街上的金吾卫帮忙传口信的情形,顾念怀疑那些杜泠和萧云铠带进城的那些好手已经被化整为零,塞进了长安城的各个角落。 杜泠这么注意严防口风,是单纯的出于保护实力的角度考虑,还是这些留在城里的人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做? 约莫着他们谈得差不多了,顾念才转身回去。 年深大致同意了杜泠的建议,只是把时间提前了,如果要救人,等到开城门恐怕就晚了,还是派人去开出城手令,尽可能早的赶过去比较好。 开出城手令的空档,四人凑合着在张寺丞他们值衙休息的房间眯了会儿,顾念顺便也请他天亮后帮忙到药肆带个话,跟顾夫人和秦染解释下自己要跟少卿去清凉山出趟‘短差’的事情,让她们不要担心。 一拿到手令,几人就赶向了春明门。 守城的卫士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松散,睡眼惺忪的,将那张新开出来的手令往怀里一塞,根本没怎么仔细看,就打开城门放了行。 几人拎着灯笼,借着夜色一路疾驰,越往清凉山的方向走,人流就越多。 骑马骑驴坐牛车步行的都有,虽然服色各异,却大多都带着香烛果品,表情一致的充满了虔诚感。 看来这清凉观的斋醮,影响力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大。 清凉山虽然不高,却也奇石翻叠,翠树成涛,峰顶常年流岚如云,烟雾飘渺,颇有几分世外仙府的清幽之意。 四人赶到山下,只见未明的天色里,一溜儿挂着灯笼的茶棚食摊,食物的香气里,吆喝声不绝于耳。还有不少举着步障跟随主人移动的小厮,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每座茶棚食摊周围都停放着许多马匹和牛车,他们打听了下才知道,为表诚意,所有上山之人都不允许骑马坐车,只能步行。所以大家都将马匹之类的代步工具托管在山下。 顾念打量了下,那些开茶棚食摊的,应该都是清凉山附近的村民,但以吕青的身份,应该也涉及不到在他们这里存放马匹的问题。 一路飞奔而来,顾念的大腿已经被磨到麻木了,下了马,立刻痛得眉心抽搐呲牙咧嘴,一时间都直不起腰来。 “没事吧?要不先在这个茶棚坐会儿?”站得最近的杜泠连忙伸手搀了他一把。 距离斋醮开始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了,顾念深吸口气,摆了摆手,“时间快来不及了,不用等我,你们先上去,我随后就到。” 年深扫了眼茶棚,朝杜泠抬了抬下巴,杜泠会意,立刻过去搂着茶棚里歇脚的一个村民聊了两句,往那人手里塞了些钱,让他帮忙架着顾念上山,村民欣然同意。 清凉山其实不高,那个村民估计了下,把顾念扶上山应该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足以提前在斋醮前赶到。 年深等人与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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