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朱景禹小心的问:“他跑掉了?” 盛清帝叫赵常来进去,他赶忙走了。 太子想抱着阮承青睡过的枕头想了一夜,终于抽着鼻子想通了。哥哥若真是走了,也是好事。 只要哥哥能过得好,他的想念不值一提。 他偷偷跑回阮承青的旧殿,想留下一件他用过的东西,到了那里,才发现已经被改成了下人通房。 他问:“这里以前的东西呢?” 住在这的都是下等奴才,干的都是些没人愿意干的粗活,平日哪见的着太子,其中一个战战兢兢的回:“回太子殿下,死人用过的东西,留在宫里也是晦气……” “扔了。” 太子听不懂了:“死人用的东西?” 宫人道:“哦,殿下也许是不知道,这原本住了个不得宠的坤泽,死在了南巡的路上。” 太子怔住了:“不是……他不是走了么?” 有个随行南巡回来的宫女道:“没有,听说是犯了错,被打死了。” 半晌,太子才红着眼睛喝道:“不可能。” 太子从偏殿出来,越走越快,后来拼命的跑起来,喉咙里是过度运动后的铁锈味,他远远看到赵常来,大声叫起来。 赵常来回头,看到太子跌了一跤。 朱景禹爬起来,脸上已经花了,脸上是泪水和泥土混合的脏污,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狂奔到他的跟前。 他脏兮兮的,像是只被丢弃的奶猫,他已经顾不得旁边有没有人在看:“哥哥……哥哥……他是……他是走了吧。” “……” 赵常来心头有点发酸,他蹲下来:“太子爷,他走了啊。” 朱景禹拼命摇头:“不不,他是走了,不是死了,对吧!” “……” 赵常来没有回答。 朱景禹不动了。 喉咙火辣作痛,他剧烈呼吸,却还是透不过气,眼泪如同泉水一样狂涌出来。 哥哥离宫前那夜,抱着他说,只要把他交代的事都做好,哥哥会送给他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哥哥从未抱他抱的那样紧,他偷偷叫了声“爹爹”,他也没有生气。 他给了他一个锦囊,说等他回来再打开,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朱景禹太想念他,其实早就偷偷打开过了,他看不懂,似乎里面是十几处荒宅的落址和名字。 赵常来说:“都解脱了,未必是件坏事不是?” 不知多久,太子才说了声:“嗯。” 朱景禹转身,走了两步,眼前一黑,栽在地上。 第40章 阮承青睁开眼时,耳边正有人说话。 一个人背对着他道:“你去休息吧。” 有人回道:“再等一等。” “不用,我守着就好。” 阮承青全身上下都像是散开了似的,他动了动,疼的只想再昏过去。 朱瞻佑听到声响,回过头时,二人恰好四目相对。 鼻腔中弥漫着槐树枝叶独特的香气,阮承青不得不承认,信香是种极其微妙地东西,叫人久违的心安。 “你醒了。” 阮承青侧过脸,看到了上官明睿。 明睿眼下一圈青黑,笑道:“你躺了太久,今日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 阮承青撑起身,被朱瞻佑按住了肩膀:“再躺一躺。” 阮承青并不逞强,他醒了会神,嗓音干哑道:“我躺了多久?” 上官明睿道:“半个月。” 朱瞻佑端来一碗汤药,勺尖沾了蜜,吹散了一层热气,喂进阮承青嘴里。 上官明睿看到,眼神逐渐黯淡。 阮承青早就没有那么娇气,他心中有事,完全没注意到这些,他往下看了一眼,他的腰腹依旧隆起,被褥盖在上面,显得尤其的高。 他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那日,张丰远来摸他的脉,确实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春红脑袋简单,只当是件好事,完全不听他说话。 阮承青焦躁的啃着指尖,他的脑袋太久没这样清醒过。 他喝退了屋中的人,进入密道,向钱伯要了一颗药丸,服用过后能使人闭气不死,昏不知痛。这东西,许多年前他曾当做救命稻草留下过一颗,却没用在自己身上。 钱并问:“世子要做什么?” 阮承青道:“钱伯,我忽然想明白了,我活着走不了,可若是死了呢?” 钱并皱眉:“哪那么简单。” 阮承青若是忽然暴毙,那二人一定会查个底朝天。 阮承青道:“那我若是死在他们手上呢?” 钱并一怔,还没来得及问,阮承青已经走了。 钱伯只用知道这么多。 阮承青并没打算拉钱并下水,他的计划太过仓促,也并非天衣无缝,倘若一步行错,他不想钱伯和五福堂都被牵连。 阮承青叫人找上官明睿过来。 在秦川踏进房门前,上官明睿先一步坐在阮承青跟前,阮承青把一张信纸塞进上官明睿襟口。 阮承青眼神落在门口:“回去之后,让朱瞻佑帮你打开。” 上官明睿不明白,既然已经叫他过来,为什么不能直接说清楚。阮承青总是神神秘秘,没人知道知道他下一秒要做什么。 等上官明睿回到房间,才知道原因。 倘若当时他就看到阮承青写了什么东西,二人必然会发生激烈的争执。阮承青的法子是可以帮他,但此等行经,太过残忍,势必会遭天谴。 安排完这些,阮承青看到秦川进门,心想,能不能熬过这次,就看天意了。 他不知怎么想起朱景禹,这小子肯定不会听他的话,傻到等他回去才拆开那个锦囊。 阮承青睁开眼,问:“我们在哪?” 朱瞻佑道:“北境。” 阮承青点头。 他没继续追问,他只求保住自己的性命,至于上官明睿有没有按照他写的做,这样做了,从坤楼中又能活下多少人,他并不在乎。 阮承青有些累了,上官明睿道:“你先休息,我们先走了。” 阮承青刚点头,就听朱瞻佑道:“你去睡吧。” 上官明睿怔住了。他眼圈有点红,有些勉强的笑了笑,道:“行。” 上官明睿走了。 阮承青往门口看了一眼:“你不走?” 朱瞻佑道:“我陪着你。” 阮承青看着他。 朱瞻佑哑声道:“我想起来了。” 阮承青并不吃惊,问:“什么时候?” “忘了。” 朱瞻佑确实忘了。 好似是有一天,他进到宫里,听说陛下喜得贵子,脑袋像是被尖锤敲打一样疼,他跪在地上,当天晚上就做了有阮承青的梦。 他一觉醒来,大汗淋漓,上官明睿比他更早惊醒,用纯白色的亵衣擦他额头上的冷汗,问他怎么了。 他满眼血丝,恨不得把朱瞻正剁成八块,却死死掐着自己的脖颈,什么都不能说。 朱瞻佑问:“你呢?” 阮承青说:“我也忘了。” 两个人面对面,好似不久前才见过,又好似很久都不曾见过。 阮承青想了想,道:“上官大人没什么对不住你,你骗了他这么多年,应该……” 朱瞻佑道:“已经说清楚了。” 阮承青:“说清楚了?” “我说我同你已经结印,这辈子,我们会在一起。” 阮承青琢磨这一句话,忽就笑了。 还好,是因为结印,才要在一起。 他这才觉得轻松。 他如今需要利用朱瞻佑保命,朱瞻佑也可以利用他,在这几个月中,好好认清自己的心。 他这里并没什么皎皎月光,只有一颗昏黄鱼目。 以前都是朱瞻佑话多,两个人坐在一起也不嫌闷,如今朱瞻佑年岁愈涨,再也不是那个粲然一笑的少年,不止廓落越发英挺深邃,气质也同过去大不相同。他坐在床边,遮住大半灯光,视线停留在他的身上,阮承青竟觉得有些压迫感。 他先开口道:“帮我上个药吧。” 朱瞻佑:“很痛?” 灯光映衬着一张惨白的脸,阮承青道:“还好。” 朱瞻佑扶着他侧躺,露出斜贯整个后背的一条淤痕。这些时日,他昏迷不醒,朱瞻佑虽然会给他换药擦身,但这道伤压在身下,日日捂着已经化脓生疮。 那天秦川抽他耳光,阮承青顺势咬破了舌尖,他装作呕血不止,三分是疼,七分是演,其实挨得那几下,还没秦川按住他强行插入时痛苦。 秦川失控了,他分辨不出自己用了多大力道,但他应该没想过让他死,秦川在跟着他的反应行动。 那天夜里,大都在阮承青算计之中,除了背上这最后一下。他本想熬到朱瞻正来,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咽气,可血流的太多,止不住似的,他实在是撑不到了。 阮承青背对着朱瞻佑,他看不到朱瞻佑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的手攥的有多用力,几乎捏碎手上的药瓶。 阮承青等了一会,也没看他有什么动作,道:“怎么了?” 朱瞻佑:“没事。” 他把药膏涂在阮承青背后的疮口上:“都会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两日一更新,抱歉最近有些忙。 第41章 阮承青歇了几日,躺的骨缝里痒,他刚撑着起身,朱瞻佑就问:“怎么了?” 阮承青道:“出去走走。” 朱瞻佑一把抱他起来,阮承青连忙说:“我自己也行。” “不行。” 阮承青要和他理论,朱瞻佑已经把他抱出去。阮承青拗不过他,只能随他折腾,他的腿脱过臼,就算已好生接上了,也不大方便。 帐布掀开,一缕阳光落进眼底,阮承青怔住了。 眼前蓝天碧草,烈日劲风,一望无际。 朱瞻佑微低着头,眉目被日光轻扫,俊美无双的脸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温和,问:“喜欢么?” 阮承青没有说话。 朱瞻佑知道他是喜欢的。 他在那间破院中许多年,院墙挡住了他眼前的一切。他有机会就往院外跑,可惜,院外是一层更厚的宫墙。 朱瞻佑寻了处僻静地方。 一只小羊羔跟着过来,对着阮承青“咩咩”的叫,阮承青觉得可爱,揪了两根青草喂它。 朱瞻佑问:“你没什么想问的?” 阮承青身沐日光清风,“你想我问什么?” 朱瞻佑侧着身:“你不问我何时开始筹谋,为何要同明睿做戏,那夜又为何会闯入你的庭院?” 阮承青:“嗯……” 方才朱瞻佑有些急,小羊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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