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方才见到那几个下人往上拖鱼网的时候,沈清辞笑得差点岔了气。 裴知衍往下看去,季央还低垂着头站在桥上,手心里捏着他的玉佩,露出的一截脖颈很细,肩头很单薄,整个人纤弱的仿佛风大一点都能将她吹倒了。 裴知衍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甚至连一瞬都没有移开过视线。 直到碧清的水面被拨开。 远处慢慢悠悠地摇来一艘小船,姿色清丽的女子正抱着琵琶坐在船头娓娓唱着清词小曲儿。 沈清辞收拢折扇,挑眉细数船上的人,“六皇子,陈锦州……还有叶青玄,有趣啊。” 裴知衍的视线慢慢移过去,忽然笑了。 然而笑意半分都有没达至眼里,微狭的凤眸内寒意逐渐凝结,平日里收敛起的凌厉展露无遗。 船上着锦袍华服,气度斐然的男子正是六皇子楚湛,他赏着曲儿,往桥上掠去一眼,随即眯眸顿住了视线。 “六皇子可是看到了什么美景?”问话的是陈侍郎之子陈锦州。 “美,确实美。”楚湛连到了两声美,目不转睛地看着站在桥头的季央。 腰枝细如弱柳扶风,看似纤弱的身姿实则玲珑有致,眼尾轻挑起自带妖冶,目光像是能勾人魂,眼眶又略有些红,娇娇怜怜,娇态与纯柔毫不违和的揉在一起,没有半点造作的姿态,让人一眼就心软了三分。 饶是楚湛这样看惯好颜色的,一时也被晃了眼。 陈锦州察言观色道:“就是不知是哪家的闺秀。” 楚湛道:“把船摇过去。” 小船慢慢靠近,季央看清了船舱内的三人,立时凝了脸色,让萤枝去亭子里取来自己的帷帽,转身下桥。 “小姐,那不是表少爷吗?”萤枝回头瞧了一眼,坐在凭栏处的正是叶青玄,一袭石青色的圆领右衽袍,清秀俊雅。 季央听后反而加快了步子,雪白皂纱遮掩下的小脸容色凝重,叶青玄竟然早在这时候就已经和六皇子有了勾结。 六皇子一直觊觎皇位,与太子明争暗斗,叶青玄表面是太子近臣,暗中又为六皇子出谋划策挑起事端,实则却是为梁王所用。六皇子失势之后,他又在圣上病重之时谋划了定北侯谋反一事,兵权落入梁王之手。 只是这最后的结局季央没有看到,就回到了三年前的现在。 毋庸置疑的是,这三方之间的博弈,叶青玄才是幕后推手,一切都在他的谋划之内。 他喜欢权利,善用权术,甚至还利用了她。 这样高明和不择手段,即使再活几次,季央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叶青玄看到季央上了马车反而松了神色,但随之又微微皱起眉心,表妹近来总是避着他,用得那些借口也并不高明。 “可惜小娘子走得太快。”陈锦州言辞轻佻,又随口问叶青玄,“你可知她是哪位大人的千金?我见她坐得马车是五品以上官员家眷才可用的标准。” 叶青玄正看着湖边景色,闻言摇头笑道:“我是错过了,连那姑娘的模样都没瞧见。” 他第一次觉得季央喜静和深居简出的性子是利不是弊,否则怕是不知要招多少人惦记。 好在楚湛没有再提,应当也是一时兴致所至罢了。 坐在云半间二楼的两人将下面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陈锦州会在不奇怪,可叶青玄任职詹事府是太子近臣,他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沈清辞没有挑明,话中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微扬的语调里颇有些拿了人把柄的得意。 裴知衍直直看着已经走远的马车,忽然伸手放下了用来支着窗子的叉竿。 只听“砰”的一声响,窗子砸了下来,差点砸在沈清辞脸上。 他夸张地站起来说,“小心毁了爷的脸,将来讨不到媳妇你养我?” 裴知衍扯了扯嘴角,笑得莫测,沈清辞脊背发凉,“你怎么了?” 裴知衍掸了掸衣袍起身,视线落在自己的衣衫上,唇边的笑意更古怪,“听沈伯爷的,去詹事府入职。” 沈清辞笑骂道:“你开什么玩笑。” 裴知衍抬了抬眼皮,“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 言语里透着的森冷让沈清辞凭空愣住,确认裴知衍不是在说笑,他才收起玩世不恭,沉默许久后道:“行。” 裴知衍道:“算我欠你一次。” “欠着我不安心。”沈清辞往后一靠,又恢复了懒怠,摇着折扇,吊儿郎当四个字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到底何时陪我去狩猎,推了我几回了?” “知道了。”裴知衍脸上没有一点愧意,负手往外走去。 “一起走。”沈清辞跟着起身,“去你府上吃饭。” 如果不是看在他刚刚答应自己的份上,裴知衍已经将人轰走了。 * 等季央回到府上,陆念早已经等了她许久了。 “从通州回来也不知道派人来与我说一声,还是我大哥说你去了国子监我才知道。”陆念语气带嗔,斜眼看她,唇边则带着笑,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季央见到她心里也高兴,顺着她软声讨好,“是我的不是,别怨我了可好。” 陆念是她为数不多中,最为交好的朋友,反之亦是。 陆念原想再端的久些,可也架不住季央这样娇滴滴的模样,她用染着蔻色的指尖点点季央的面腮,笑说:“再有下回,可不饶了。” 季央满口应下,陆念牵着她的手坐下,“伯母说你去钓鱼了,我怎么不知你还会钓鱼?” 正好李嬷嬷提着两条草绳穿着的鱼来问季央是想炖汤吃还是清蒸。 陆念微微睁大眼睛,“还真钓着了?” 季央好不容易暂时将这事忘了,不想又被提起,整个人如同被吊干了水的花,蔫得花瓣都快掉了。 她不仅没钓着裴知衍这条鱼,还差点把自己淹了。 季央捂着脸颊艰难的开口,“你带一条回去。” 那两条鱼还在啪嗒啪嗒摆着尾巴,陆念赶紧摇头,“你还是自己留着炖汤吧。” 季央小声地哦。 第11章 提亲 日子一天天过着,季央自那次之后就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每次回忆起那天的事,她就无比懊恼自己的冲动,好在玉佩找了回来,否则她真就一点筹码都没有了。 清早起来,萤枝替她梳着发,季央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左右侧了侧脸颊,忽然问道:“我落水被救起那回,是不是特别丑。” 萤枝微诧了一下,从来没有也没想过丑这个字能与季央沾边,“小姐这说得是哪儿的话,奴婢就没见过比您生得更好看的了。” 她拢起季央的长发,如绸缎般的青丝一直垂到腰间,柔顺的贴着,从发丝到指尖没有一处是不细腻柔软的。 季央却在心里认定了,沮丧的将头低低埋下,“你就别安慰我了,若非那样,世子怎么会不喜欢我。” 萤枝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直直瞪着铜镜,她想不明白小姐怎么就会对裴世子倾心至此,还是八匹马都拉不回头的那种。 她回想了许久,才犹豫道:“小姐那日就是脸色差了些,况且世子瞧着也不像是……看重外貌的肤浅之人。” 分明瞧着是那样的清冷矜贵。 季央轻声反驳道:“他就是。” 上辈子裴知衍不就是因着初见的那一眼对她倾心。 再对比这回……蓬头散发,衣衫湿透这些就不用说了,她都能扯下他的玉佩了,指不定在水里是怎么扑腾的。 季央丧气地垂着眼,捏住自己的指尖,心已经半凉了半截。难怪一切都不一样了,怕是落水那回就已经给他留下了阴影。 萤枝听的愣住,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小姐是如何知道世子是贪恋美色之人的?而且,既然她知道,为什么还要喜欢那样一个。 萤枝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既然小姐都说他不好,就不要喜欢他了。” 季央却固执地摇头,上辈子她也是不愿意,凭什么裴知衍就能不依不饶的不肯罢休,后来更是不留余地的向圣上求来赐婚,以强势的姿态侵略了她生活的每一寸。 怎么这辈子轮成她就不能了,就当他欠着她一回,还也该还回来。 至于自己欠他的……季央抿抿唇,总归得他先还了。 正胡乱想着,屋门被大力推开,丫鬟芩香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 萤枝被她吓得手一抖,把正欲给季央戴上的发簪掉到了地上,气骂道:“你这妮子,咋咋唬唬的作甚。” 两人都是季央房里的丫鬟,萤枝多数贴身伺候,芩香则和季嬷嬷打理院子,府上有什么事也是她来通传。 季央见她跑得面红耳赤的模样,疑惑问道:“出什么事了?” 芩香顺了顺气,开口还是磕磕绊绊的,“有人、来府上提、提亲!” “提亲?”这回轮到萤枝嗔目结舌,她回头看了眼发愣的季央,忙问,“是哪家公子?” “我只听见来的媒人说是要向小姐提亲……就急忙跑回来了。”芩香支支吾吾,暗骂自己怎么那么糊涂,话也没听清楚就回来了。 季央心中慌乱的不成样子,张了张嘴,也只是弱弱低呼出一口气。 心中更是被搅得不能平静,会是谁向她提亲。 季央自然希望是裴知衍,可那怎么可能,他躲她都来不及。 若那人是叶青玄……季央闭了闭眼睛,羽睫发颤的厉害。 季老夫人派人来请的时候,季央正在抄写佛经,一页宣纸被写满,字迹从最开始的严正工整,到越来越潦草。 她的心静不下来。 婢女朝她欠身道:“小姐,老夫人请您去一趟。” 季央放下笔,“我知道了。” 回廊下,日头半照进来,季央看着自己的步子,一脚在亮处,一脚在暗处,她默默的让自己走到暗处。 风颐院里陈氏也在,正和季老夫人低声说着话,见季央进来皆止住了话头,陈氏脸上带着笑,季老夫人神色却不好看。 “祖母,母亲。” 季老夫人招了她在身边坐下,“祖母有事问你。” 季央心里慌了一下,“祖母您讲。” “你可认得工部郎中林大人家的二公子林止?”季老夫人面色肃然。 “林止?”季央轻咬着舌尖,眼中透着困惑,显然没料想到祖母口中说出得会是一个她连听都没听过的名字。 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林家二公子是怎么回事。 季央如实道:“孙女不认得。” 看孙女双目澄澈,不似说谎,季老夫人的面色才好看了些,她朝陈氏看了眼,陈氏道:“方才林府差了媒人前来,为林家二公子向你提亲,还说林二公子说对你倾心已久。” 这不清不楚的话最容易让人生了遐想,陈氏也觉得奇怪,季央的性子她是清楚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上哪去结识什么林家二公子。 可一想到季央最近这些日子常常离府,她心里又不免泛起了嘀咕。 陈氏知道季老夫人看不中林家,但若真得是央姐儿自己中意的,也不好硬着拆散。 得知提亲之人不是自己心中所想得那两人,季央她提起的心也就落了下来,平静道:“母亲,我确实不认得林家二公子,更不知这话是从何说起。” “不认得就好。”季老夫人满意的笑起来。 自己的孙女乖顺熨贴,样貌更是出挑,一个区区工部郎中的儿子也想娶她的孙女,季老夫人是一百个不满意,方才就直接给回绝了。 知是虚惊一场,季央微微松懈了僵硬的肩头。 陈氏笑道:“来年央姐儿就及笈了,这亲事也是该相看起来了。” 季老夫人点点头,拉着季央的手,和蔼可亲道:“祖母定会为你择一门好人家,绝不委屈了我们央姐儿。” 季央知道祖母是想为她寻一户高门,她若将自己落水又被裴知衍救起的是告诉祖母,她一定会想法设法让自己入侯府,可那就是最最下策了。 * 林二公子前来提亲一事很快就被季家上下抛到了脑后,众人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料想不到的是,不过三四日的功夫竟有又人家来提亲,这回是鸿胪寺卿张大人府上的公子。 这是上辈子压根儿就没发生过的事,季央也是一头的雾水。还是季宴从国子监回来才道出了缘由—— “许是你上回来国子监给我送点心的缘故。” 那两人与他算是同窗,那次季央走后便时不时的来向他打听,他都给打发走了,没曾想竟然还来府上提亲了。 “你别担心,哥哥保准给你除了那群狂蜂浪蝶。”季宴虽然不满意裴知衍,可若是将他和那些人放在一起,那都不用琢磨,高低立现。 “你可别胡来。”季央阻止道:“来提亲的人都被父亲和祖母都回了。” “我知道。”季宴笑话她瞎紧张。 翌日。 陆念央着季央陪她出去逛,季央从前就是沉闷的性子,为了不显得突兀,与她磨了许久才半推半就的跟着去了。 两人说起提亲的事,陆念笑吟吟地打趣她:“那李公子和张公子,你就没一个中意的?” “你都问两回了。”季央摇着头无奈叹气,拉长了声音,“没有。” “好——没有。”陆念抿着嘴角揶揄,“怎么还急上了。” 季央隔着眼前的皂纱,都能想象出她此刻不怀好意的笑,气得用指尖去点她的痒肉。 陆念笑着求饶,“不说了,不说了!” 两人玩闹了片刻便打住,季央动了动嘴唇道:“我也不瞒着你,我有了心仪之人。” 陆念诧异地撩起帏帽上的皂纱,“是谁?该不会是你表哥吧?” 季央的表哥她见过几次,温文有礼,与季央的性子也相配,陆念如此想着兀自点点头。 “不是。”季央皱皱眉心,凑近她的耳朵说话。 季央说完,见陆念发着愣,扯扯她的袖子,“走了。” 两人去了一处酒楼,季央只将裴知衍救了自己的事情与她说了,陆念好半晌才回过味来,“你这是要以身相许?” 难怪季央瞧不上旁人,裴知衍这样的身份家世,还顶着那样一张招摇的脸,倾慕他的女子哪止两三个那么简单。 陆念语调微轻,“你知道我那个长姐吧?” 季央有些奇怪地看着她,陆念极少会提起陆家的人。 陆念的母亲温氏是江南一商户之女,早年间陆侍郎外任时曾与她有过一段情缘,也在回京前许诺会来接她,可怜温氏一等就是十多年,直到两年前陆侍郎办案子又去到江南,见到她们母女,才忆起往昔的情分,将他们接了回来。 故而陆念对陆家、陆家的人一直没有什么好感。 陆念看着她道:“几日前我那长姐在我跟前阴阳怪气的炫耀,说是要陪定北侯夫人一起去上香,世子也同去。” 季央脸上的笑一寸寸淡了下来,陆念赶紧道:“但看她那日回来情绪低落的样子,我猜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陆念也知道这不知真假的事不该说,可她就怕是真的,又怕怕季央这么一头栽进去,到时会受伤。 陆念想再劝,不想却看到季央将手里的筷箸猛的插进一块糕点里,霎时噤了声。 难怪要躲着她,原是为了去见旁的女子,手指还紧紧握着那根筷箸,湿雾雾的眼睛泛起红,又凶又委屈,让人见了打心眼里不舍。 季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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