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可他跟白荣站一起就会黯然失色,相似类型的谁都不能从白荣那里分走色彩。 白荣娇艳的脸就是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假如他换掉劳动布工作服,穿身西装坐在餐厅拉手风琴,不知道能迷倒多少人。 被时代压抑着的美,看的人也压抑。 不止压抑,还有…… 还有什么来着? 陈子轻停留在白荣身上的视线不知不觉就长了点。 腰一疼,他抖了下,宗怀棠侧低身子,掐着他的后腰,在他耳边说:“超过两分钟了,向师傅。” 陈子轻不再看白荣,他偷偷扒拉宗怀棠还掐着自己的手,朝钟明喊:“钟主任。” 哽咽的哭声停了下来,跪着的钟明回头,红肿的眼里有令人呼吸不顺的痛苦。 陈子轻说:“节哀顺变。” 只有一句客气的慰唁,没有别的。 没有不厌其烦一勺勺喂过来的罐头,没有绞尽脑汁不重样的安慰,没有温柔的鼓励,没有安静的陪伴,都没有。 没有别的了。 钟明两眼空洞地对着陈子轻,仿佛是在无声控诉,我的价值让别人取代了,你就连私密地点都不约了。 陈子轻有种欺负人的感觉,他想上前去补几句,但他仅仅只是动了这个念头,腰后的手就加重了力道。 要是他敢,就掐掉他一块肉。 钟明似乎是看出了陈子轻的为难,他失望地转回头,胡乱抹了一把咸湿的脸,握着师傅的手把头磕上去,再次痛哭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钟明哭得比之前更大声,嗓子扯得生疼出血,气氛烘托到这了,别的工人也陆续哭出了声。 陈子轻还没清理掉那场身临其境带来的印记,此时此刻,他受到了一点触动,或许是为刘主任,或许是为先前死的几个工人,又或许是火海里一张张被烧毁的人脸。 几乎是才红了眼角,一块帕子就盖在了他的眼睛上面,遮挡了他的视野。 他在黑暗中体会了一把短暂的伤感,收拾好心情离开。 走出病房的时候,陈子轻的脚步停了停,小声说:“我想看看刘主任的样子。” 宗怀棠玩着他用过的帕子:“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陈子轻杵在了门口。 “怀棠哥,你不懂轻轻,他是想知道刘主任的死状。”汤小光把脸挨着陈子轻的胳膊,“是吧轻轻。” 陈子轻暂时无视宗怀棠的低气压:“是的。” 汤小光挠下巴:“白布搭着呢。” “要不这样,我去跟钟菇讲一下子,待会我揭了,你抓紧时间看。” 说着就去行动。 汤小光相信科学敬畏鬼神一说,然而陈子轻有什么相关的事,他都会热情地参与进来。 不像宗怀棠,他是抵触的,毫不遮掩的抵触,甚至想阻止陈子轻,阻止不了也不太会让自己跟陈子轻在招鬼查鬼这条路上齐步走。 比如这时候。 他们两个就是不同的态度。 陈子轻的心思分散了一会,就在汤小光的帮助下看到了刘主任的样子。 没有狰狞可怕,相反,刘主任很安详,像是踏实了,睡着了。 这让陈子轻感到诧异,他回去后都难以忽略这份意想不到带来的冲击。 刘主任竟然死得那么祥和。 . 这晚为了哀悼刘主任,第一车间的工人们都聚集在一起折白花。 明天就是联谊会了,厂里的活动不会因为一个车间主任就停办,该参加还是参加。 日子是往前走的,哀伤放在今晚就好了。天亮了,洗把脸,新的一天就开始了,没送走一位同志,大家都是这样的心路历程。 陈子轻拿过一张小纸,一层层折到头,折出扇子那样,他从桌上一堆剪好白线段里抽了一根,将纸绑起来。 该用剪刀了。 陈子轻没找着,都被人用着,他就等着。 “轻轻,我这有剪刀。”汤小光凑过来,和他说悄悄话。 陈子轻拿走汤小光手里的剪刀,把纸扇两头剪剪戳戳,再捆到一块儿,差不多就是花的形状了。他左右看看就放桌上,新拿一张小纸折。 汤小光夸他:“你折得好快。” 陈子轻继承了原主的手法,确实是快,他面前都有一座小白花山了。 “清明那会折熟练了。”陈子轻把声音放低,不引起其他人注意。 “噢……清明……”汤小光大概是想到他在那座大山里背过自己的事,以及他没受伤前的种种,安静了一小会才在他头发里扒扒,“明天联谊你要来啊,我们提前到,练一会舞。” 陈子轻猜汤小光是在瞅他脑后的伤疤,他拒绝道:“我不去了。” 汤小光很有分寸地嬉笑了一声:“那现在我们不说这个,明天再说,万一你明天又想去了呢。” 陈子轻觉得明天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这会儿宗怀棠在做厂长,估计小会快开完了,会来接他的吧。 陈子轻的手上又有了一朵白花,他不知怎么想起自己来这个世界的第一晚,从口袋里摸出的白花。 “轻轻,喊你好几遍了,你怎么都不理我。” 陈子轻的思绪被扯回现实,他见汤小光搬了个凳子挨他边上坐,托腮看着他,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给人一种十分睿智能洞察一切的感觉。 但一眨眼,就是平时的无邪灿烂。 陈子轻放下白花,捞出衣领里的绳子:“汤同志,这玉佛你拿回去吧。” 汤小光往后一坐,两只手撑着凳子前面,晃着腿冲陈子轻说话,没发出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放慢速度,用嘴巴夸张地表现着。 “你下次再说要还我,我就扔掉。” 陈子轻用嘴型回汤小光:“干嘛扔掉啊。” 汤小光鼻子一皱:“反正你不要。” 两人来了场默片,小玉佛还是没能从陈子轻的脖子上拿下来。 到了联谊会当天,汤小光早早就哼着小曲儿上了2楼,敲开了207的门。 陈子轻两手端着瓷缸子来回倒水:“汤同志,联谊会我真不去了,你找别的舞伴吧,我得留在宿舍照顾宗技术。” 汤小光脚踩在门槛上,手臂划开头前伸,维持着往宿舍里飞的姿势:“他怎么了?” 陈子轻担心地说:“他腿不舒服。” 汤小光嘴巴张成“O”形。 陈子轻喝点水尝尝温度,可以了就端进里屋,汤小光蹬蹬蹬地追上来问:“怎么个不舒服法,症状呢?频率呢?” “不知道啊。”陈子轻一问三不知。 汤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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