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时有些无言。 马涼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六年前就认了年深为‘主’,觉得长安城应该归给保护住他的那个人执掌管理,现在当然不会阻挡他进城。 一场兵戈迅速化于无形。 “年将军,请。”马涼挺直腰背,郑重其事的伸出手臂。 金吾卫在前面开道,浩浩荡荡的将年深等人一路引向春明门。 因为一切来得太过容易,反而感觉异常的不真实。 长安城,这座大亁最重要的城池,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回到他们手里了? 在骑马走向春明门的那段时间里,顾念心里也忍不住犯过嘀咕,怀疑城内会不会有什么埋伏或者陷阱等着他们。 知道打不过年深,所以就用些其它的手段,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毕竟历史上有那么多发生在筵席上的知名事件。 当初长安城那么多人里面,顾念最搞不懂猜不透的,就是陆溪和马涼。 这两位,一个心机深沉捉摸不清,表面上看似清高出尘其实一肚子阴谋,一个完全不按牌理出牌,表面上趋炎附势见利忘义,其实却能为长安豁出性命,以身许城。 不光是顾念,其余人也不敢完全放松,甚至疑心比顾念还要重些。众人便在这种半是开心半是戒备的状态中骑马走向了春明门。 顾念正在乱想的时候,却发觉前面的队伍似乎停住了,抬起头,就看到年深正停在城门口转头看向他这边。 见他抬头,年深便摆了摆手。 顾念的脑子还沉浸在阴谋论里,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个动作的意思,旁边的杜泠看不过去,小声提醒他,“麾下叫你过去。” 顺便轻轻用马鞭抽了顾念那匹马的马屁股一下,黑马立刻向前奔去,带着顾念跑到了年深身边。顾念这才意识到,年深是想跟他一起进城。 年深带马朝旁边避了两步,让顾念走在他和马涼中间的位置。 马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三人并辔而行,刚踏进长安城,道路两旁就传来嘈杂的人声。镇西军一行举目四顾,蓦地发现道路两旁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拥挤的人影。 什么情况?众人一时都有些发懵。 这时候,负责举旗的旗兵也通过了春明门,立刻意气风发地抖了下旗杆,高高举起了手中红底黑字的‘年’字帅旗。 夕阳金色的余光映在那面迎风招展的巨幅帅旗上,别有一番峥嵘之气。 “年将军!” “恭迎年将军!” 路两旁的人原本还不太敢确定,此刻见到帅旗才确定了金吾卫后面这些人的身份,有人立刻带头喊了起来。 “恭迎年将军!!!” “恭迎年将军!!!” 其余的百姓们立刻跟着喊了起来,刹那之间,欢声雷动,山呼海啸般的动静此起彼伏,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这些人居然都是来欢迎他们入城的?众人一时都有些呆住了。 顾念也第一次遇到这种夹道欢迎的盛大场面,不自觉地被人群的热情感染,笑着回应。他偷偷瞄了瞄旁边的年深,对方依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冷峻模样,不过,眼底还是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该不会是你安排的吧?”走到半途,顾念狐疑地看向马涼。 “顾司直是不是太高看我了?”马涼斜睨了他一眼,无奈地道。 “这些人真的都是自发过来的?”顾念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马涼拽了拽缰绳,将跨下被两旁的欢呼声影响走偏的马往中间带了带,“他们可是盼镇西军过来盼了好久了。” 马涼又略微解释了下,顾念和年深才明白了。 首先,这六年来,长安城百姓的日子就过得极苦。 契丹当初接连杀掠了十数座城池,让大亁元气大伤,为了尽快恢复军备,充盈国库,吕青变本加厉的提高了各种税负,长安城更是首当其冲。 当初的仓皇出逃本就让大多数人损失惨重,再增加税负,无疑更是雪上加霜。不光长安,其实大亁上下,所有的人都叫苦不迭。 而且这几年的年景也特别不好,各地经常出现洪涝灾害,中间还有许多地方爆发了天花,一时间人人自危。幸亏镇西军那边传来了预防天花的方法,才让长安城的人幸免于难。 顾念略微想了下,也就懂了,长安离凉州更近,所以牛痘的治疗方法从那边传过来的更快。 两年之前附近又爆发过一次蝗灾,幸亏有当年年深和顾念他们留下的烧蝗经验,百姓们才挺了过去。 这也让镇西军在百姓们心里的形象愈发的好了起来。 毕竟无论是当初烧蝗应对蝗灾,还是无私的公布牛痘预防天花,以及守护长安,这都是实打实的对他们有利的事情。再加上镇东军的所作所为做对比,镇西军更是声誉日隆。 前段时间,镇西军和吕青开战没多久就遇到了那场地动大灾,国库已然空虚无力救灾,吕青便再次把主意打到了那些没受灾的百姓身上,从此更是怨声载道。于是便隐隐期盼着镇西军能打过来,拯救他们。 待到有人传来渝关军救灾的作为,又引发了另一轮的羡慕,城内的百姓便偷偷分做了两派,一派支持镇西军进驻长安,一派希望渝关军过来掌权。 总而言之,城内的每个人,几乎都在盼望着吕青快点倒台。 等到吕青再次弃城而逃,又传来消息渝关军就是镇西军的时候,城内的百姓们便沸腾了,忍不住额手相庆,日夜期盼他们能尽快到达长安。 至于那些不欢迎镇西军的,早就跟在吕青的后面跑光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民心所向。”马涼环顾四周,脸上浮起一个半是感慨半是自嘲的笑容,“我要是真的跟你们开打,恐怕半夜就会有人偷偷过来给我的兵卒们套麻袋,然后打开城门迎你们进城。” 顾念:……………… 马涼准备的筵席就在他自己府内,他的宅邸自然容纳不下那么多兵卒,马涼跟年深商量了下,将兵卒们都安排到了千牛卫和左金吾卫的兵营。反正那些人早就跟着吕青走了,徒留一堆空宅。 顾念下了马,跟着马涼和年深往里面走,边走边打量着。马家的宅院,在长安城内完全算不上奢华,只能说中规中矩,尤其是府内那些摆饰,除了一把宝刀,几乎没有什么名贵之物。 他安排的那顿家宴也没太多山珍海味,最稀奇的食材可能就是那道烤驼峰,剩下材料的基本就是常见的羊肉、鹅肉、兔肉和鲜鱼。 不过,马家的厨师手艺还是不错的,做的也都是地道的长安菜色,才端到门口就香味扑鼻。顾念和年深等人许久没有吃到长安菜,自然食欲大动。 众人吃到半途,吴鸣才姗姗来迟。顾念这才想起来,好像今天早上起就没见到吴鸣的人影了。他略微想了想也大致猜到了,年深可能是让吴鸣提前摸进了长安城探查状况。眼下他既然这样大剌剌的出现,估计就是没查到什么问题了。 到这个时候,顾念的心才算完全放了下来。 一场宴席直吃到戌正才散。 年府那边,马涼已经提前安排人打扫了出来,好让他们暂时居住。 年家最外面那扇高大的乌头门当初被吕青派人拆了,原本的位置上只剩下几个大洞,积满了落叶和尘土。马涼来不及安排一扇新门,又怕贸然补的不合年深心意,最后就索性没动。 年深显然是之前就知道这件事,所以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淡淡地扫了眼,便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屋内的东西也早就都被搬空了,虽然临时补了些床榻之类的家具进来,一眼看上去,仍旧是空空荡荡的,冷清而寂寥。 年深摸了把旁边朱漆斑驳的柱子,面沉似水,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正好这宅子旧了,咱们翻新扩建一下,再把墨青新鼓捣的那些自风亭,流水钟什么的全都用上。对了,东边最好的那个跨院,以后就归我。” 这种意气风发的时候怎么能伤春悲秋的,顾念连忙伸臂斜揽住年深的肩膀,带着微醺的酒意,畅想未来。 “你以后不会住这儿。”被他一打岔,年深回过神来,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意味深长地道。 顾念的脑子被酒精泡得发涨,一时没明白年深的意思。 他正要开口,吴鸣恰好走了过来,抱起双臂道,“说起旧宅子,我今天也去摸过一座,还发现了点奇怪的东西,要不要过去看看?” “谁家的旧宅?” 吴鸣抬手指了指东北的方向,“陆家。” “你回陆昊家了?”顾念第一反应就是陆昊,毕竟吴鸣当初就住在那儿。 “他家我早就摸遍了,还用等得到今天?”吴鸣吹了下额前缀着黄色蜜蜡珠的小辫子,露出不屑的神色。 哪还有哪个陆家,顾念怔了怔,而后脑子里突然划过另一个名字,难道是陆溪? 年深眉心微皱,“你去了永兴坊的陆家?” 永兴坊,正是第一世家陆家的大宅,也是陆溪之前居住的地方。 “没错。”吴鸣点了点头。 “去,现在就去。”听到吴鸣在陆家那边有所发现,顾念立刻来了精神。 作者有话说: 年深:再给你个机会,想想自己以后应该住在哪里。 第215章 萧云铠急匆匆的从厨房端了了几碗醒酒汤出来,却发现原本站在院子里的那几位都不见踪影。 “麾下和顾城主他们人呢?”他看看门外站得跟兵器架似的那两排亲兵。 “麾下跟顾城主吴郎君他们骑马出去了,就带了两个人。” 萧云铠:…… 永兴坊在长安城的东北方向,离年家的宅子比较远,只能骑马过去。 顾念、年深、吴鸣等人骑着马往东边走,做好了打招呼让人开坊门的准备,结果坊门根本没关。 原本以为是今天他们要回年府,坊内特意开的‘方便’之门,结果一路跑过去,才发现路过的各坊有半数都未关门,路边也出现了不少小贩,还有许多挑着担子四处游走叫卖的,卖的东西以吃食为主,也有一些零头散碎的小物件,手绣的帕子,竹编的器具,便宜的首饰之类的,热闹得很。 原本宽敞的道路被两旁的小摊占据不少,几人不得不放慢了速度,以免不小心撞到冲出来的路人。 那些关了坊门的,沿街的坊墙也都被凿出了许多大洞,不时有人从洞口走出来,奔着街边的那些小摊奔过去,看那熟练的程度,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满街莹莹火光,俨然已经有后世东京汴梁热闹的夜市雏形。宵禁的制度,看来是已经名存实亡了。 “长安的百姓这是被逼得半夜都出来做生意赚钱了?”吴鸣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小摊,看那个样子,若不是现在有事,势必要停下来逛逛。 “热热闹闹的,不是挺好么?”顾念脸上浮起笑意,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那些穿破坊墙的,既是长安百姓在压榨之下挣扎求生的迫不得已,也是市场经济初步萌醒的脚步。 这样的状况,对他们未来大力发展经济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陷入两次摊贩的‘包围’之后,他们学乖了,开始走小路,速度也终于快起来了一些,子初时分,终于到达了永兴坊的陆宅。 陆家乌头门的那两根柱子,不但花纹面积占的更大,也似乎比年家门口当初的那两根更粗更高。 夜色之中,直插天际,别有一番森严气派之势。 这些年翻建改造了不少屋子,顾念才知道这柱子是有‘名字’的,左边那根叫做‘阀’,最早用来展示宅子主人的功劳,后来直接就指代功劳了,右边那根叫‘阅’,代表着屋主的家族历史悠久,世代官居高位,‘门阀’这个词也因此而来。 以‘世代官居高位’这点来说,陆家的历史和根基是远比年家更为久远的,所以乌头门比年家更为大气倒是也合情合理。 只不过,此刻的陆家门户紧闭,看不到半点灯火。走近再看,那两根代表世家门面的柱子也积满了尘土,显然已经空置了许久,若是平日里有人打扫照看,定然不会如此。 顾念略微有些吃惊,年家那边情况特殊,但陆溪走的时候可是理由十分‘正当’的,又没跟吕青撕破脸,为什么居然连个照看宅院的仆人都没留下? 吴鸣勾了勾手指,示意年深和顾念跟他走,顾念还以为他之前来探的时候找到了什么方便带他这个不会武功的人进去的路线,结果吴鸣直接带着他们走到后院,那里的院墙赫然已经塌了半片。 顾念:…… 让两个亲兵留下来看马,三人径自朝那段坍塌的墙壁走了过去。 走到近处仔细再看,那墙应该不是自然坍塌,而是被人刻意推倒的,至于目的,估计就是奔着宅子里面的东西去的。 比照那些纷繁踩踏深深浅浅的痕迹,这墙显然已经塌了有段时间了,期间进去的人也明显不止一两批。 顾念默默跟年深对视了一眼,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以这个状况来看,陆家宅子里面恐怕也剩不下什么了。 院内早已衰草丛生,碎石遍地,一派荒芜的景象。 “咱们要去哪?”顾念左右看看,有些摸不着头绪。 “再往前走两个院子。就是陆溪之前住的那个院子。”吴鸣目的明确的走向角门。 “你怎么知道那个是陆溪的院子?以前来过?” “这些世家大族,行事最讲究的就是规矩,陆溪是长子长孙,他住的院子,从位置和规格很容易就能辨别出来。”说到这里,吴鸣确认性的看向年深。 “嗯。”年深下颌轻动,点了点头。 “所以啊,”得了年深的确认,吴鸣愈发自信,得意地拍了拍顾念的肩膀,“这些地位尊贵的嫡子长孙,还有皇宫里太子住的地方,都很容易认。” 顾念:………… 你还溜去过皇宫? 不过,事实证明,吴鸣猜得确实没错,那个院子确实是陆溪的,身为陆溪曾经的朋友,年深还是来过陆溪家几次的。 就像吴鸣说的那样,这座院落的规划和造景明显比之前的几座院落更为精致,院子面积极大,从那些造型漂亮的琉璃瓦凉亭,配置讲究的山石,九曲回转的木桥,以及底下几乎干涸的池塘,隐约可以窥见当初院内精致繁华的模样。 不过此时此刻,跟之前的那些院子一样,这座院落也已经长满了杂草。 吴鸣指着旁边那座池塘八卦的压低了声音,“听说豪门世家什么的,最喜欢杀了人往池子里扔,你们说,这底下会不会也藏着很多具白骨?” 夜风吹过院内的假山石,配合气氛似的发出呜呜的声响,顿时给这座宅院增添了几分阴森鬼魅之气。 顾念原本没觉得什么,被吴鸣这么一说,立刻就觉得眼前的池塘有些不对劲儿,毕竟以那些世家大族的行事作风,沉塘之类的事情,实在不算什么新鲜事。 脑子里控制不住的涌出一堆之前看过的恐怖片镜头,他搓了搓胳膊上冒起的鸡皮疙瘩,残存的那点酒意差不多都醒了。 “冷了?”年深以为他被夜风吹到,随手脱下自己的披风罩在了他身上。 “你说的奇怪东西到底在哪儿?”顾念不好意思说自己害怕,只能期望吴鸣说的不是眼前这片池塘。 “马上就到。”吴鸣指了指前面的那排房间。 顾念默默松了口气,不让他现在挖池塘就好。 吴鸣点亮火折,带着顾念和年深踏进其中一间屋内。 屋内空空荡荡,一地的杂物,吴鸣在地上找到半截蜡烛点燃,终于照亮了房间。值钱的摆设和东西早就被搬走了,只剩下些装饰遮尘的布幔,以及陆溪自己署名的字画以及个头太大的书架没有人拿。 顾念打量四周,觉得这应该是陆溪的书房。 屋顶一片蜘蛛网断了半截,飘飘悠悠地晃过来,差点糊在顾念脸上。年深随手捡起根挂轴的木棍,将周围的蜘蛛网卷了卷,全都扫掉了。 “找得到我说的那处奇怪的东西吗?”吴鸣转头看向他们两人,故意卖了个关子。 年深扫了两眼,直奔房内的一根柱子,扯掉缀在旁边的布幔,没了遮挡,灯光再照上去,很容易就可以看到那里有个拳头大小的‘木门’。 顾念连忙凑了过去,打开木门,里面果然有个圆环式的‘把手’。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机关?”顾念惊喜地看了年深一眼。 “当然是他们家也有类似的东西,而且我都提醒到这个程度了……”吴鸣边念叨边伸手将那个把手拧过一百八十度,书房后墙悄无声息的带着书画移向两侧,露出个窄门。 顾念:…… 看来在这个时代,豪宅的标配不是什么乌头门,也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摆设,而是密室。 门后的窄道只能容一人通过,年深和吴鸣便一前一后把顾念护在中间走了进去。 阶梯逐步向下,顾念估算了下,他们约莫朝下走了六七米,而后是扇石门。那扇石门的机关也不算复杂,吴鸣先前来过的那次已经破开了机关,这会儿直接一推就打开了。 出现在顾念他们面前的是一间石室,约莫十来个平方,大约因为没有窗户暗无天日的缘故,愈发显得空间狭小而逼仄。 角落里有一张极矮的石床,铺着草垫,堆着卷破被,墙上还有条大约半丈长的锁链,底下缀着个已经打开的环锁,那个锁头的尺寸比普通的手铐脚铐要粗上许多,顾念比划了下,觉得应该是扣在人脖子上的。 从残存的迹象来看,这里似乎是间牢房。 顾念皱了皱眉,“什么人需要他如此隐秘的关在这里?” 陆家的宅子这么大,空房间这么多,光是他自己的院子,都可以随便找出数间来关人,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关在这种地方? 吴鸣抱起双臂,斜靠在墙壁上,“我就是想不到,才急着带你们过来看看。” 通常这种藏在书房的密室,大多都是用来藏钱或者什么关乎身家性命的秘密的,用来关人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年深沉眸四顾,打量着这件狭小的牢房,“首先,说明他不希望别人知道或者接触这个人,尽可能的把这个人的存在控制在一个极小而可控的范围,其次,因为某种原因,他暂时还不想杀这个人。” “这么说来的话,这个人是不是知道什么秘密?”吴鸣摸了摸下巴。 “应该是,而且这个人很可能现在也并没有死,而是被他带走了。”顾念补充道。否则,他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应该见到一堆白骨。 顾念从吴鸣手上拿走蜡烛,走到那张石床旁边,从锁链的长度来看,这个被关在这里的人活动范围极其有限,除了床上,就只有床边的一圈。 他先照了照墙壁,没发现什么痕迹,又把被子拿起来抖了抖,一股难闻的味道立刻传了出来。 吴鸣捏着鼻子往后疾退两步,“慢点慢点,太臭了。” 顾念也觉得难闻,但为了不错过任何线索,只能摸出手帕堵住鼻子。年深明白他的意思,便也用手帕堵住鼻子,过去帮忙。 两人忍着恶心把那条棉被细细摸了一遍,可惜的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正要放弃的时候,突然看到石床的草垫下面隐隐露出一截黑迹,掀开草垫,赫然出现一堆乱七八糟的字迹。 顾念跟年深对视了一眼,都立即反应过来,虽然此刻已经变成了黑色,但这些字恐怕十有八九应该是关在这里的那个人用自己血写的。 见他们似乎有新发现,吴鸣也凑了过来,“什么东西?” 顾念把蜡烛放到床板上细看,不禁有些失望,那些血字的内容并没有写什么秘密,只是些咒骂陆溪不得好死的脏话,而且字迹丑陋。 “什么鬼?”吴鸣差点也要骂人,“既然好不容易写点字,好歹留点有用的啊。” 折腾大半天,多了一脑子问号,三人回程的时候都有些无语。 回到年府,天色已经微亮,顾念泡在浴斛里洗澡的时候把之前的见到的各处细节又回想了一遍,怕万一有什么线索被自己错过了,匆匆穿好衣服,坐在桌案前把那座密室的状况全都画在了纸上,包括床板上那些咒骂陆溪的脏话也没遗漏,专门用一张纸全都写了下来,就连位置和大小都按照石床上的模样,分毫不差。 写完之后,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与记忆中的没有区别,吹了蜡烛正要上床去睡觉,猛地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回桌案前,借着远处的床头的灯火对着那张写满脏话的纸又飞快地看了一遍,蓦地瞪大了眼睛,拎着就往年深的房间跑。 “年深!年深!”顾念敲了半天,年深才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打开门,显然是正在洗澡。 半湿的中衣沾了水变得透明了许多,顾念一肚子话霎时被那身隐隐约约露出的漂亮的肌肉线条堵了回去,晚睡果然是有福利的! “?”年深伸出五指在顾念眼前晃了晃,才把某人‘色迷迷’的目光从自己的腹肌上拽回来。 “你看得懂这上面的内容么?”顾念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把手上‘复制’了脏话的那张纸举到年深面前。 “应该是些骂陆溪的话?”年深怔了怔,不太确定的道。 “你并不能完全看懂,对吧?” 年深点了点头,“这人应该识字不多,很多都写错了。” “可是我看得懂,我全都看得懂。”顾念兴奋地看着年深,眼眸闪闪发亮。 作者有话说: 顾念:重点不在脏话,在那些字~ ╮(╯3╰)╭ 第217章 “进来再说。”年深英俊的长眉微微皱起,把顾念让进了自己的房间。 绕过屏风,便能看见那个还在冒热气的浴斛,地毯上好几团湿哒哒的痕迹,显示着年深刚才跨出来赶去开门的动作有多匆忙。 打住。顾念抬手轻轻拍了自己的脸颊一把,再胡思乱想下去就要流鼻血了。 年家本来是有专门的浴堂的,只是荒放时间已久,还没来得及完全清理打扫出来,所以才临时给他们准备的浴斛。 微湿的热气带着澡豆的味道包裹上来,顾念蓦地打了个冷战。他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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