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鹤圣人试尝。 “此物当真有顾城主说得这么好?”徐恺半信半疑。 “当然,而且还不止如此,野外无火之时,此物还可直接生食用,种植的时候更是耐旱耐寒耐瘠……” 顾念正想继续安利地瓜的好处,方曜月却冷冷地开口打断了他,“此物若是果真如此之好,顾城主为什么要拿出来?” 鹤圣人接起话茬,“若是为钱,藏在自己手里,大量贩售四方,岂不是可以长久赚钱,所获又岂止四百万文之数? 若不为钱,遇到灾荒之年再拿出来,此物更是安天下,取民心的利器,如今顾城主却弃这些好处不顾,偏偏挑选斗宝大会这个时候将它拿出来,不知所为何来?” 方曜月跟鹤圣人一唱一搭,里里外外得把顾念奚落了一遍。徐恺和灰州县令小声翻译着他们的话,契丹坐席那边也开始议论纷纷。 顾念像是早料到会有这种情形,面上没有半分难堪,反而依旧挂着淡淡地笑意,泰然自若地道,“如同圣人所说,顾某若是图钱,大可握住此物不说,闷声发大财。 附:每天更新最新最全的小说:旺尼小说网(WNWEN.COM) 若是图名,也可挑个更好的时机。选在这个时候,岂不正可说明我既不图财也不图名么?你问我为什么现在拿出来,那我告诉你,为北地的百姓不再饿肚子,仅此而已。” 鹤圣人:…… 方曜月反唇相讥,“听你胡扯,满口仁义道德,实则谎话连篇,根本就是在骗人!你当我们是傻的!” “你不傻,‘傻’的是我,”顾念冷冷斜睨了他一眼,“我若不‘傻’,当初为何公开天花预防的方法,教所有人接种牛痘? 我是图钱还是图名? 按照你们的想法,我若再等上一年半载,等北地大部分人感染天花,尸横遍野,所有人都陷入绝望,你们手上兵卒凋零、全无抗击之力的时候出兵,然后公开牛痘接种的方法,岂不是既可以一统北地,又能赚取民心? 答案只有一个,我希望尽快救下北地的百姓,多救一个是一个,在人命面前,富贵与名利,皆如浮云,无足轻重!” 此话一出,不但方曜月,就连契丹人也尽皆沉默下来。 是啊,当初若不是渝关城公布接种牛痘的预防方法,他们现在恐怕还苦苦挣扎在天花的阴影里。 关于这位渝关城新任城主公布牛痘的动机,北地各方当初都有诸多阴谋论的猜测。然而,最后的事实证明,那就是个单纯的预防天花的手段,没有任何阴谋可言。 顾念面色平静地扫过所有人,“我选择这个时候公布地瓜同样如此,方将军高高在上,可知去年明明风调雨顺,却有许多农户因为‘地瘦’的问题,已经入不敷出,食不饱腹?将军不饿,他们饿啊~” 是否要拿出地瓜,顾念也跟年深仔细讨论过。毕竟这东西一拿出来,能填饱肚子的不光是北地的百姓,还有各方的军队。 年深让他不用担心,该救的尽管救,打仗的事情交给他。即便对方日后真的不顾他们‘救助’的道义,列兵来犯,自己也能让这些人有来无回。 乙字席的许多兵卒闻言,不禁神色黯然。他们大多都是北地人,父母兄弟亲朋好友,几乎都在北地,自然或多或少也听说了今年地力贫瘠,产粮微薄的消息。 方曜月被他问得脸色微涨,依旧嘴硬,“真投你的票,谁能保证你事后就会真的会给我们种子,告诉我们种植方法?” “那就只能看诸位相不相信我的人品了,双向选择,信则有,不信则无,方将军不信,大可以别把票投给我。”顾念微微勾起唇角,反将一军。 投票给丙字席的才有,你不信,就别投,自然也不会上当。 方曜月被他将得直喘粗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耶律太延听完翻译,立刻给灰州县令使了眼色,对方会意,“接下来进行本次斗宝大会的第三轮投票,有请各席。” 没等方曜月反应过来,耶律太延便举手指向了丙字坐席。 对耶律太延来说,此事其实并不需要太多考虑。 一则契丹确实缺粮,二则以渝关城拿出的那些物品来看,无论是先前防范天花的牛痘,还是前几天送过来的那些美酒和海盐,以及刚才的斗转星移亭,都让人惊叹。 以往他也没少跟渝关城的人打交道,同样一块地方,为何如今变化如此之大,能出现这么多‘宝贝‘?自然不是因为渝关是什么宝地,而是顾念手下有很多能人异士,见过识广,产出丰富。在这种情况之下,能寻到奇粮的可能性自然也就高出许多。 三则那本医书本他们早就叫人抄写了两份,送出去一本也没有大碍。至于那两百万文,那是作为岁贡的,完全可以等今年种植出了结果再交。退一步来说,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渝关城就在那里,长不了脚,也跑不掉。 四则方曜月那边欠他的,完全可以再找机会要。 总而言之,此事于他们并没有太大风险,而且绝对不会亏。 方曜月知道耶律太延一定会心动,却没想到他如此毫不犹豫,一时怔住了。 他还在发呆,顾念已经举起那只拿着的地瓜的手,指向乙字席。 乙字席获得两票,已经锁定了第三轮的胜利。方曜月那票,反而无足轻重了。 “麻烦宣布结果吧?”顾念笑眯眯地看向灰州县令。 灰州县令怔了怔,见耶律太延也看过来,只得清清清嗓子道,“根据投票结果,乙字席获得两票,本次斗宝大会第三轮,乙字席胜!甲乙两席本轮参与斗宝的宝贝,尽归丙字席。除此之外,甲乙两席,最迟今年除夕,需要各自向丙字席支付两百万文的岁贡。” 方曜月气得一脚踹飞了鹤圣人前面的小案,当场拂袖而去。 鹤圣人脸上也不好看,匆匆地跟顾念和耶律太延虚行一礼,也转身离开了。 坑人者,人恒坑之。想算计我,那就叫你自己尝尝被人算计的滋味!顾念淡淡地扫了他们两人的背影一眼,信步走回丙字席。 走到年深面前,顾念骄傲地抬起头,眉梢眼角尽是得色,我刚才是不是特别帅? “帅!”年深的声音里带着淡淡地笑意。难怪人家说,物随其主,他神气活现地模样跟每次白老虎成功抓到野兔后故意叼到他们面前甩着尾巴求夸奖的那种骄傲感觉,简直如出一辙。 顾念正想开口,余光瞥见徐恺朝这边走来,便转头看了过去。 “枢密使想约请顾城主今晚酉时在锦月城着花楼饮酒,还望城主赏脸。”徐恺笑着朝顾念叉手施礼。他的汉话自然不如灰州县令流利,不过沟通上并无大碍。 “好。”顾念点了点头。斗宝大会大局已定,耶律太延这个时候约他,只会是为了敲定地瓜的事情。契丹人虽未必有多可信,但在没交出地瓜之前,他在契丹人这边肯定是安全的。 徐恺得到回复,并没有走,反而又端正身形,朝顾念深施一礼。 顾念正在奇怪,徐恺却道,“救命之恩,还未谢过,他日城主有所驱使,只要不危及契丹,徐某赴汤蹈火,绝无所辞。” 顾念这才明白,他认出了自己就是当日带白虎的那位顾掌柜。 不过,现在认出来,对他们此行的目的已无影响,顾念便笑着回了个礼,“毋须挂怀,在下当日也是尽力一试,并无全然的把握。” 顾念和年深回去之后,略微修整了下,便带了四坛琉璃光提前去了锦月城。 虽说他们已经安排别人过来‘摸底’了,但眼下既然有机会,他还是愿意自己再转转的。 将四坛酒寄放在着花楼,两人便出去溜达了一圈。 锦月城以往也是镇北军的地盘,现在易主为契丹,被用来安置归属契丹的汉人。 城内早已变成半契半汉的风格,建筑大多是汉人样式,生活的虽然也大部分是汉人,却九成都做契丹打扮,开口大多是契丹语。 满耳朵都是契丹话,满眼都是异族服饰,顾念恍然有种已经出国的错觉,再一细想,按照现在的格局,他们可不就是‘出国’了么? 契丹的皮毛和肉干向来口碑不错,顾念和年深四处闲逛的时候,顺手又买了一些肉干和十几张皮毛,各种动物的都有,到时候正好可以跟那两张虎皮一车送回凉州去,让大家各自挑选喜欢的。 两人掐着时间回到着花楼,耶律太严已经带着徐恺等人到了。 耶律太延安排的晚宴十分丰盛,放眼望去,几乎都是肉类,举凡鸡、鸭、鹅、兔、羊、牛、鹿、雁、鹜、熊、貉之类的,或是鲜肉,或是腊肉,应有尽有。其中居然还有火锅,而用来涮锅的貔狸肉更为特殊。 顾念尝了一口,果然肥美非凡。 徐恺解释过后,顾念才知道,这道貔狸肉乃是他们契丹招待贵客的‘珍品’,据说是由牛乳养大的,寻常人等根本吃不到。 席间耶律太延自然也‘关心’起地瓜的事情,顾念便爽快地告诉他,四月十五,他会派人带着地瓜的种子和种植方法再来锦月城,请枢密使安排好接待和学习的人员以及用做学习种植的场地即可。 耶律太延见他毫不推拖,心下更觉得此事可信,不由得心花怒放。 见他心情好,顾念也顺水推舟的跟他聊起盐酒的生意,耶律太延表示酒类民间采买,他们自是不会阻拦,但盐的事情,他做不得主,需要回去跟国主商量。 顾念闻言,便敬了耶律太延一杯,请他到时候务必美言几句。除此之外,他也借着想跟契丹做生意的机会,有一搭没一搭地打听了些契丹王庭的状况。 一场筵席,也算宾主尽欢。 耶律太延留他们在城内住一夜,顾念表示还是自己营帐才睡得惯。听了徐恺的之后,耶律太延醉意醺醺的脸上浮起笑容,伸手拍了拍顾念的肩膀,一副‘他懂得’的表情。 顾念反倒怔了怔,枢密使为什么笑得这么……猥琐? 契丹人的城门虽然也要落锁,规矩却不像他们那边那么严,顾念和年深拿着耶律太延给的令牌,很容易就让守卫们打开了城门。 等他们返回到营帐,差不多已经子时。 顾念叫人送了桶热水进帐,打算先洗掉身上的酒臭味再睡。泡进浴桶,他刚惬意地靠在桶壁上,闭上眼睛,一只手便摸到了他的肩膀上。 “刺客!!!”顾念吓得一个激灵,大叫出声。 几息之后,年深便手提横刀冲了进来。只见浴桶里的顾念跟浴桶边的玉娘正在大眼瞪小眼。 年深:…… “她突然从背后摸了我一把,我以为刺客……”顾念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奴家只是想帮城主搓背。”玉娘满脸委屈。 “先穿衣服!”顾念见年深大半个胸膛都露在外面,立刻瞪他。 “你为什么在这里?”年深俊眉微扬,随便从旁边抓了见顾念的外袍,边系腰带边问玉娘。他正在隔壁洗澡,刚才听见顾念的喊声,也只套了件单袍就冲过来了。 “他们把奴家送到这里,说是在这里等着城主。” “我让人安排你去别的营帐休息。”顾念拍了拍脑门,他们当时急着去锦月城,早就把玉娘这事忘了,估计底下的人一合计,就把人送到他房里来了。 被这个乌龙事件一搅和,顾念的酒全醒了。洗完澡又跟年深商量了些事情,直到寅初才睡下。 他刚合上眼睛没多久,就听外边突然响起来急促的锣声,有人大声呼喊着,“走水了!” “失火了?”顾念立刻惊坐起来,跑到外帐的年深那边。 “出去看看。”年深给他披了件斗篷,两人一起走出帐外。 一掀开帐子,便能看到外面四处都是火光,而且异常分散,看样子像是有人用火箭故意弄的。 年深眉心微折,冷眼扫向营帐外黑漆漆的树林,对着周围的兵卒道,“发烟筒!准备迎接敌袭。” 作者有话说: 顾念:该说不说的,有点像被抓X在帐。╮(╯3╰)╭ 备注:1、沈括在《梦溪笔谈》中提到:“貔狸,形如鼠而大,穴居,食果谷,嗜好肉,狄人为珍膳,味如·子而脆”。王闢之在《渑水燕谈录》中也写道:“契丹国产毘貍,形类大鼠而足短,极肥,其国以为殊味,穴地取之,以供国主之膳,自公、相下,不可得而尝。常以羊乳饲之。顷年虏使携至京,烹以进御。今朝臣奉使其国者皆得食之,然中国人亦不嗜其味也。” 第185章 一支箭带着火光和尖利的声响腾空而起,扶摇直上,照亮夜空,尾后留下滚滚赤红色的浓烟。 高亢凌厉的号角声随即响彻营帐。 “列队,备战!” 顾念他们这回带在身边的都是强攻队成员,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一听到号令,立刻各自整理装备,披挂战马。 顾念穿个衣服的功夫,众人已经全部就位。 营帐前的队伍盔甲森森,枪戟林立,火光映在枪尖上,冰冷肃杀。 寒光穿甲,一身戎装的年深更是英姿勃勃,气势凛然,他清亮的眼神就像雪山峰顶的千年积雪寒冰折射出的第一道晨光,清冽冰冷,又仿若长刀鸣鞘,蓄势待发。 “好,兄弟们,今天定要将那些偷袭的人打个落花流水!”顾念不禁也有些热血沸腾,利落地翻身上马。 跨下战马也感受到了周围昂扬的战意,扬首嘶鸣,一副跃跃欲试地模样。 年深带马过来,拍了拍顾念那匹黑马的额头,“你不许往前冲。” 黑马仿佛听懂了似的,委屈地甩着脑袋打了个响鼻。 同样受到‘警告’的顾念也抿了抿唇线,冷静下来,行吧,打仗的时候,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 年深眉峰微动,几个骑兵会意,立刻围上来,前后左右的将顾念护住了。 “玉娘呢?也派个人保护她。”顾念猛地想起被自己送到其它营帐的‘刺客’。 正在整肃队伍的年深朝旁边扬了扬下巴,两个兵卒便朝不远处的营帐跑了过去,几息之后,护着玉娘走了过来。 玉娘惊恐地看着四周的火光,吓得花容失色,小声啜泣起来。 顾念怕打扰年深整队,带着玉娘往旁边走了两步,指着那两个兵卒低声安抚她,“别担心,待会儿我会让他们保护好你的……” 没等顾念说完,前方突然传来利箭破空的声响。 他抬眼看去,只见漫天飞箭密集得像蜂蝗似的,闪着寒光,飞扑而来。 “隐蔽!”年深立刻下令道。 众人迅速分散躲开,顾念也被那几个护着他的骑兵带到了右侧那顶帐篷后面。 箭声三起三落,才停息下来。 “杀!!!” 顷刻间,左右两侧杀声震天,冲出了大批人马。眨眼便将他们的营地团团围住,放眼望去,周围黑压压的一片,至少有上千人。 队伍前方高高的竖着面红底黑边的‘方’字旗,方曜月一身黑色战甲,傲然立马于前。 顾念跟对面的年深交换了个眼神,带着那几个护卫催马走了出去。 “星夜来访,多有冒昧,还望顾城主见谅。”方曜月阴阳怪气地朝顾念拱了拱手。 “我当是谁,原来是方将军,”顾念把斗篷上的帽子拽了下来,黑沉的夜色衬得他的皮肤恍若白玉,“不知方将军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账没算清楚,所以睡不着,只能来找顾城主算清楚。” “算账这种事情得找掌柜或者账房,找我有什么用?”方曜月绕弯子,顾念也就跟着他的话头打哈哈。 方曜月装不下去了,愤愤地把马往前带了两步,“少装蒜!我找你算什么账你心里清楚!” “我这个人脑子向来不灵光,不如方将军跟我说说?” “你脑子不灵光?白天的时候不是挺灵光的么?”方曜月嗤笑,面上露出丝得意之色,“老实告诉你,今天晚上,我就是来取你性命的。” “我听明白了,”顾念点了点头,“方将军白天斗宝大会输了,但是输不起,所以现在想杀了在下赖账。” 方曜月冷哼了声,“如果不是你命好,那几根石灯笼出了问题,根本不会多活这几个时辰。” “你在映月湖的石灯笼上动了手脚?”顾念眉峰微扬,回想起那两根正对着丙字坐席的石灯笼,如果在里面装上毒箭或者毒烟之类的东西,确实会杀伤力极大。 但是,既然是事先安排好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失灵?顾念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年深。 年深轻轻颌首,石灯笼里的机关是他弄坏的。 顾念:…… 你每天到底瞒着我做了多少事? “闲话说得也差不多了,”方曜月用挽起的马鞭敲了敲掌心,皮笑肉不笑的道,“你若识相,老实交出地瓜的种子和种植方法,我今晚就送你个全尸。” “既然横竖都是死,我何必还要交出来呢?”顾念微微一笑,“倒是方将军要好好想想,到时候如何跟契丹人交代地瓜种没有了的问题。” “少拿契丹人压我!”方曜月勃然大怒,‘啪’的空甩了下马鞭。 四下里一片寂静。 方曜月诧异地又甩了下马鞭,忍不住看向左右两侧的密林,却依旧毫无动静。 “弓箭手,还不快动手!”他气急败坏地吼道。 话音未落,果然传来利箭破空的声响。 方曜月脸色略微舒缓了半秒,随即就发现了不对劲儿,那些箭不是冲着顾念,而是冲着他来的! 周围十数个持着护盾的兵卒围拢过来,将方曜月护在当中,避过了箭雨。 “我劝你最好别乱动,毕竟现在至少有二十支箭对着你的脑袋。” 年深‘好心’提醒他,他埋伏下的那些弓箭手已经都被解决了。 “原来你刚才就是故意在拖延时间?”护盾当中的方曜月恍然惊觉,瞪向对面的顾念。 顾念耸了耸肩膀,摊开手道,“没办法,我这个城主没什么能耐,只能舍身饲狼了。” “找死!”方曜月取下自己背后的长弓,对着顾念就是一箭。 就在他长箭出弦的刹那,年深也挽弓接连射出了两箭。 其中一箭击飞了方曜月的白羽箭,第二箭则势若奔雷,气势汹汹直冲方曜月的面门而去。旁边举着护盾的兵卒急忙掩住了方曜月。 “砰!”那支箭居然生生击穿了兵卒手上的护盾,刃缘扁薄的箭簇卡在距离方曜月不到两寸远的地方。 拿着护盾的兵卒被震得虎口发麻,方曜月死死盯着眼前泛着寒光的箭簇,额上不禁冒出了冷汗。 “上,给我上,把里面的人全都给我杀了!” 他暴跳如雷地下令。 那些穿着黑色皮甲的兵卒立刻潮水般地朝顾念他们涌了过去。 年深示意护卫们把顾念和玉娘等没有战斗力的人护到最中间,三圈人围在外面组成了防守式的圆盾阵型,他自己则拍马迎上,直接与对方的先锋战到一处。 顾念他们这边人少,但个个武功精湛,配合默契,最外圈负责用枪防御跑到面前的敌人,内里那圈负责用弩箭射击两三丈外的敌人,最内圈的人持盾休息,再加上两侧高处的弓箭手,防御得滴水不漏。 方曜月那边的兵卒功夫粗浅,训练也不到位,阵型几下就被年深他们冲散了,但胜在人数足有这边的十几倍,一茬儿倒下立刻就接上来另一茬儿,双方一时间战况胶着,难分胜负。 周围兵戈交鸣,杀声震天,血腥味也越来越浓,玉娘吓得又哭了起来。 “别哭了,等过了今天晚上,你想回江南的话,我就派人送你回去。”顾念苦着脸劝她,他对哭的人最没辙,无论是小孩还是大人。 “真的?”玉娘诧异地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斑斑泪痕。 “嗯,”顾念笃定地点了点头,犹豫几息之后又开口道,“不过,你若是有什么家人最好还是去投奔他们,不要再回去做都知了。” 现在这种战乱纷起的状况,乐坊之类的地方,总归不是长久栖身之所,否则保不准她什么时候就又被人像这次这样买走,送给什么人了。 大约是那身同样艳丽的大红色衣衫,又或许是同为都知的身份,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玉娘让他想起了五年前死在桃花阁的楚娘,她曾经距离那个离开长安自由生活的梦只有一步之遥。 楚娘已经没有机会了,但玉娘还有。 玉娘闻言,神色不禁有些黯然,“奴家的家人早就都没了。” “你若是连家人都没了,那他还能抓住什么把柄来要挟你当细作呢?”顾念叹了口气,“你的口音是南方口音,明显来北地时间不长,方曜月的势力在北地,能让你欠他什么救命之恩的可能性不大,那么,你到底是为钱,还是心上人被他抓了?” 玉娘身形一颤,杏眼圆睁,震惊地看向顾念,“你……” “我估计他原本是想把你送到耶律太延那边打探消息的吧?只是没想到最后阴差阳错,是我赢了。”鹤圣人心机深沉,不可能只安排个美人,不留任何后手。 玉娘黯然垂下眼睫,“顾城主果然聪慧。” “你到我这边来也是意外,这样吧,我给你个选择,你要是有什么还舍不下的人或者东西,必须回方曜月那边,我可以配合让你刺一下,然后你就可以借机逃回去。”顾念摸着下巴给她支招。 他诚恳的面色完全不像在开玩笑,听得玉娘和旁边的几个护卫目瞪口呆。城主这是在干嘛?让别人刺杀自己? “不,我的意思是假装,不是真刺,”看到玉娘和旁边护卫的脸色,顾念明白他们误会了,连忙解释,真刺他肯定不干的!“反正现在天色还暗,对面也看不清楚。” 玉娘&护卫:…… 玉娘噗嗤一下轻笑出声,东方微露的晨曦映在她脸上,灿若春花。这位顾城主,你说他精明吧,做事却总是这么傻,不但主动拿出了预防天花的方子和那个地瓜,现在居然还给自己一个细作支招,你说他傻吧,昨天他能把鹤圣人都说得哑口无言,他明明没跟自己说过几句话,却能轻易猜透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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