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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顾念回忆着老妈当初在家里做手工冰淇淋的步骤,给琉璃说了一遍。顾妈妈是甜点达人,最大的爱好除了画画就是在家鼓捣各种蛋糕和甜品,顾念从小就在旁边帮忙(捣乱),虽然没有亲手做过,流程和用料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琉璃退出去的时候,那边的聊天还在继续,楚娘不像别的都知那么清高,为人热情,也毫不掩饰对金银珠宝的喜爱,私下会偷偷答应贵客的邀约。 由于行为举止不‘矜持’,还常常和柔娘吵架,气得柔娘最近头疼病犯了好几回。 所以,想见到她,砸钱就行了。 都知基本就是后世的花魁了吧?身价肯定极高。含着勺子的顾念桃花眼微扬,转向自家老板,钱带得够么? 年深默默瞥了眼自己腰间的银鱼袋,你猜她敢拒绝大理寺少卿查案吗? 顾念:……………… 狡诈! 没过多久,琉璃再次进门送来饮子,还顺手给顾念带来了一个小小的青色瓷盒。据说是柔娘指名要送给顾念的。 那盒子比一文钱大不了多少,圆滚滚的,小巧可爱。打开之后,里面是团乳白色半透明的膏状物体。 这是啥?顾念不解地看向少女,“确定是给我的?” 琉璃认真地看了其它三人一圈,朝顾念的额头伸出手指虚点了下,“活血化瘀的,睡前用掌心的热度化开,抹在伤处就可以。阿娘说了,这么俊的小郎君,不能破了相。” 听到这话,春花秋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念:……………… 明明是老板娘的客户关怀,为什么却感觉自己被调戏了? 琉璃退出去之后,屋里的两个姑娘忍不住也八卦了两句自家老板。 如果说楚娘的特点是爱钱,那柔娘就是标准的爱脸,最见不得檀郎受苦。 听说以前她还当红的时候,就曾经为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交出过全部身家,结果那人转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柔娘多情的毛病依旧没改,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救助过多少个落魄书生,却全都杳无音信,没有一个人回来过。 正说着,萧云铠走错一步,想要悔棋,被对面的姑娘拍了把手背,“举手无悔。” 萧云铠急得面红耳赤,却又无可奈何。 顾念晃了晃勺子,转向旁边的年深,悄声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你当时在现场,玩双陆棋输了再被言语讽刺的话,会生气么?” “年某对跟都知点灯之类的事情根本没兴趣。”年深无聊的把右手的半指手套往下抻了抻,薄如蝉翼的料子贴在手上就像第二层肌肤,在烛火下闪动着细碎的金光。 顾念第一次看清那只手套的全貌,料子像是半透明的丝线夹杂着金丝,极为特殊,辗转之间光华流动,织造的难度必定极高。 “如果他口出狂言侮辱镇西军或者死去的年将军呢?” 年深的眸中闪过道寒光,半秒后才道,“会。” “那你会动手么?”顾念继续追问。 年深皱了皱眉,似乎在认真思考,“不确定,或许会。” 顾念点了点头,“所以,假如在场的那个人是你,也很有可能会出手。” 年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仍然认为是我?” “不,我只是认为,设下这个局的人应该很了解你。” 年深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皮。 顾念挖起一勺酥山送入口中,以他和陆溪在年深心里的分量,现在就算他说陆溪有问题,年深也肯定不信,但可以先种下颗怀疑的种子。 “那你认为是谁杀了他?” “不知道。”顾念诚实地摇了摇头,“至少目前还不知道。我只觉得,这个人应该与你很像,不但长得像,甚至行为举行都像,不然赵杰、叶九思,那么多人没理由把他错认成你。” 年深:………… 顾念突然想到个问题,“你该不会有什么长得很像的兄弟或者堂兄弟吧?” 年深摇了摇头,“我是独子,我叔叔也才娶妻,尚无子嗣。” “表兄弟呢?” “我娘也是独女。” 顾念正想对年深的家谱继续进行深入调查,有人敲了敲门,提醒他们到楚娘的表演时间了。 除了年深兴趣缺缺的没有动作,其余几人都聚到了二楼的扶栏边,只见舞台上早已放好琴案,琴案后不是椅凳,而是长长的秋千。秋千两侧的红绫由屋顶垂坠而下,颜色鲜艳亮眼。 一个杏眼桃腮身着血色罗裙的美女款款走上舞台。 她梳着双鬟望仙髻,画着妩媚的酒晕妆,额心妆点华贵的金箔花钿,就像一朵正在盛放的牡丹,华贵而艳丽,让在场的其它姑娘黯然失色。 台下有人呼喊起楚娘的名字,场面热情的程度堪比二十一世纪的明星见面会。 有美女都不看?顾念回头看了看身后,年深居然已经单手支着下巴,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真的要小憩一会儿。 楚娘朝台下翩然施礼,在琴案后缓缓坐下,她信手拨弄了下琴弦,琴音便如水般的流淌开来,桃花阁里霎时安静。 两侧合奏的丝竹声逐渐汇入,琴音却始终都是主角。 顾念不懂琴曲,但也觉得悠扬悦耳。 众人正沉浸在乐声中,楚娘突然双足点地,身下的秋千蓦地离地而起。 她站在秋千上蹁跹而动,姿态婉转婀娜,衣袂飘扬,裙裾如云,钗佩玲玲作响。 纵然有屋内那两位姑娘的提醒,萧云铠等人依然被眼前的表演惊艳不已。 琴声虽停,两旁伴奏的其它乐声却未停止,曲调越来越激昂。 楚娘脚下的秋千也越荡越高,动作越来越飞逸,甚至时不时会放开双手,仅靠足尖勾住红绫,身体迎风舒展,在空中凝定曼妙的弧度,宛若灵鸟扶摇而过穿越花海,又似神女在霞间缥缈起舞,惊鸿流芳。 危险又美丽的画面让围观表演的人们心神激荡,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一曲既罢,楚娘翩然退场,众人却依旧沦陷在刚才的舞蹈里,久久无法回神。 半盏茶过后,楚娘迟迟没有再露面,站在顾念右边的那位红衣客人扶着围栏引颈而望,“这就完了?” 他身边的粉衣姑娘轻笑道,“放心,她只是回三楼的房间重新梳洗一下,大概一炷香的时间。” 随后,又用芊芊玉指指向楼下那几个抱着玻璃釉玉春瓶走动的少女,“想再见楚娘的话,就要看投签的结果了。” 众人顿时醒悟,今天是暗签盲标的模式,只通知最后的胜利者,于参与者失败也不伤脸面。 萧云铠连忙转身,准备回房间去叫年深,毕竟以目前的状况来看,要见楚娘,也就请柔娘安排在开签前的这段时间最为合适。 就在这时,楼顶突然传出声惊恐的尖叫,紧随其后的,便是杯盏金器之类的东西砸落在地的声响。 一个梳着双环髻的侍女跌跌撞撞地跑到三楼的扶栏边,朝底下大喊,“快来人啊,楚娘被人杀了!!!” 作者有话说: 备注:1、饮子的种类部分引自《大业拾遗记》、《食经》以及孙思邈的《备急千金要方》。 “有筹禅师仁寿间在内供养,造五色饮,以扶芳叶为青饮,拔楔根为赤饮,酪浆为白饮,乌梅浆为玄饮,江笙为黄饮。”“又作五香饮:第一沉香饮,次丁香饮,次檀香饮,次泽兰香饮,次甘香松饮,皆有别法,以香为主。”--《大业拾遗记》 “春有扶芳饮桂饮江笙饮荠花饮桃花饮 夏有酪饮乌梅饮加蜜沙塘饮姜饮加蜜谷叶饮李饮麻饮麦饮 秋有莲房饮瓜饮香茅饮加沙塘饮麦门冬饮葛花饮槟榔饮 冬有茶饮白草饮枸杞饮人参饮茗饮鱼饮苏子饮并加朱佩。”--《食经》隋·谢讽 犀角人参饮子出自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 2、酥山:文中的桃花酥山是根据章怀太子墓壁画里的插着花朵的酥山再进行的想象和加工。关于酥山,唐代诗人王泠然在《苏合山赋》中的描写可供参考,“味兼金房之蜜,勢盡美人之情,素手淋瀝而象起,元冬涸沍而體成。足同夫露結霜凝,不異乎水積冰生,盤根趾於一器,擬崖崿於四明。”“隨玉箸而必進,非固非吝;觸皓齒而便消,是津是潤。” 3、唐代的酥、酪、醍醐分别是什么,多年来很多种说法一直在争论。文内设定认同酥是奶油,醍醐是黄油、酪是酸奶或奶酪的说法。 第85章 顾念眉心微压,他们才要找楚娘问话,人就出事了,有没有这么巧?刚要往楼梯那边跑,萧云铠和杜泠已经‘嗖’‘嗖’跳出扶栏。 杜泠仿佛电影里的江湖侠客,身姿轻盈,直接飞扑向三楼。 相形之下,萧云铠的速度略慢了些,在中间飞阁的扶栏上借了三脚力才抓到对面的扶栏。 即便如此,速度也足够甩下那些跑上去的人一大截。 顾念:………… 这确定不是本武侠书? 他正在怔忪间,年深也衣袂带风的从房里快步走出,眉宇间还带着丝疲惫的神色,“怎么回事?” “楚娘好像被杀了。”顾念指了指斜对面脸色惨白地跌坐在扶栏边的那个小侍女。 她身后那个疑似属于楚娘的房间,此刻门扉大敞,杜泠和萧云铠一前一后冲了进去,几个小侍女胆小地围在门口朝里张望。 “她不是在表演么?” “结束了,刚回房间大概半盏茶的功夫。” 年深皱眉看了眼楼下越聚越多的人群,单手撑过扶栏,兔起鹘落,直接跃上三楼。 顾念:……………… 你们是不认识楼梯么? 等顾念顺楼梯气喘吁吁地跑到楼上,房间外边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乱成一片,有心想叫他们保持现场,也已经来不及了。 萧云铠倒是站在门口,但里三层外三层的隔着不少人,顾念试了两次,根本挤不进去。 他正在发愁,恰好柔娘带着几个小厮赶到,那几个小厮开道,人群终于给柔娘让了条路,顾念也跟在了后面。 萧云铠和桃花阁的两个小厮守在门口,将后面想跟着挤进去看热闹的人通通挡在了门外。 楚娘的房间非常开阔,比起他们刚才待的房间大了三四倍,用现代的眼光来看,就是一室两厅的格局。 最外面是客厅,墙上挂着花鸟图,周围是书架、桌案、琴架等物,从装饰用的摆件到日常用的笔山、镇纸、香炉,尽是鎏金、白玉、琥珀、玛瑙、细瓷之类的材质,用料考究,雅致中尽显华贵。 绕过屏风再往里走,第二个厅内摆着梳妆台、衣架、箱柜、双人榻等物件,明显是梳洗打扮和休闲小憩的区域,最里面则是卧室,年深举着半截蜡烛,正蹲在卧室角落查看着地上的痕迹。 此刻梳洗打扮的区域一片狼藉,楚娘一动不动地躺在团花地毯上,像断线木偶似的,满头珠翠的脑袋以奇怪的姿态扭向了窗口那边,像是被人拧断了脖颈。她身上的衣服丝毫未动,还是刚才表演时穿的那套,看样子是刚回来就遭遇毒手。 晃动的烛火映着她身上的血色罗裙和不自然的姿势,更添几分惊悚之意。 眼前的情形诡异地跟顾念梦里自己被年深拧断脖颈的画面重合在一起,他心脏狂跳,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看到尸体,柔娘不禁脸色煞白,带着个黑衣小厮冲到楚娘身边,正要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年深却头也不抬地道,“人已经死了。” 柔娘的身体晃了晃,仿佛瞬间就卸掉了所有力气,差点摔倒,小厮连忙把她扶到旁边的榻上坐下。 “不用管我,你再去仔细看看楚娘的尸体,看看……是怎么下的手。”柔娘挥挥手,失魂落魄地扶住额头,示意黑衣小厮让自己静静。 小厮依言走回到尸体旁边,沉默安静地开始细细查看。 打开的窗户灌进冷风和细雪,吹得顾念的脖颈也凉飕飕的。见有人检查尸体的状况,为避免再回忆起噩梦里的痛苦,他也刻意走远了几步。 楚娘身边是翻倒的月牙凳,再往前就是梳妆台,红罗丝帕、各色胭脂、钗钿首饰宛如落花,萎靡地扑落一地,其中一根金镶玉的步摇和臂钏直接被踩扁了。 地上痕迹杂乱,屏风和梳妆台之间的位置还有个绿衣小姑娘,跌坐在一摊碎瓷旁边,呆呆地看着楚娘的方向,像是被吓傻了,之前在他们房间下棋的那个叫秋月的姑娘,正抱着她轻声安慰。 屏风边歪着个提梁银罐,里面的水大半都洒在了地上。 顾念绕到另外一侧,在窗框附近发现几处重叠的残缺脚印。 外面都是夯土路,桃花阁里的温度又高,如果有人冒雪从屋外进来,鞋底的雪水融化再干涸后,很容易留下痕迹。 可惜的是屋内有些地方铺着地毯,烛火光线昏暗,足迹混杂在地毯的花纹里原本就很难察觉,这会儿就更不用说了。 叠摞的箱柜最上面那个箱盖翻开,里面的衣服被翻得乱七八糟,卧床上的被褥也有被翻动的迹象。 转了一圈,都没看到杜泠,顾念从屏风边探出头,询问门口的萧云铠,“杜泠呢?” “看到窗边的脚印,顺着屋顶追出去了。”萧云铠粗声粗气地道。外边乱糟糟的,他的音量也跟着不自觉的大了两级。 行吧,顾念看了窗外的屋檐,如履平地什么的说的就是杜泠这种轻功高手吧? 不过,说起来,凶手应该的确没跑太远。毕竟从楚娘回房到那些小侍女惊叫,也不过就三五分钟的时间。 萧云铠话音未落,卧室的年深突然起身,左脚轻点床架,翩若惊鸿般地就势跃上了房梁。 会功夫可真方便。顾念仰望着他潇洒飘曳的衣角,默默摸了摸鼻子。 年深蹲在梁上查看的时候,柔娘已经勉强整理好情绪,走到门外去处理兵荒马乱的局面,得空的萧云铠就势退回到屋内。 “可惜现场都被破坏了。”萧云铠刚进来,就听到顾念对着满地散乱脚印小声叹气。 他脸色一红,尴尬地挠了挠头,进来的时候太匆忙,忘记小白脸之前在天香楼说的那个什么‘保护现场’了。 “有什么发现?其实一开始我就检查过了,头发衣衫都很整齐,身上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伤痕。甚至连指甲都很干净。”见那个黑衣小厮在查验尸体,萧云铠逃避性的绕了个弯,从顾念身边走向小厮。 “没有中毒。”小厮把探进楚娘喉口的细针拔出来,垂头看着光亮如新的针尖回道。 一看就知道人是被拧断脖子死的,看中不中毒干嘛?浪费时间,萧云铠无语。可以说,从现场来看,凶手下手干净利落,楚娘几乎半点反抗的时间都没有。 小厮查验完毕,才发现柔娘不在房内。他拾起地上的红罗丝帕盖住楚娘的脸颊,起身出门去找柔娘交待验尸的状况。 “你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这些东西是不是就这样?”顾念指着大敞的衣箱和床上凌乱的被褥询问萧云铠。 “没错,当时就是乱的。”萧云铠肯定的点头,他环顾四周,忍不住猜测道,“依我看,就是有人想偷东西,结果运气不好,翻箱倒柜的时候被回来的楚娘撞个正着,杀人灭口。” 顾念提出质疑,“那楚娘为什么没有喊人呢?” 楚娘倒在梳妆台附近,从位置来看,衣箱在梳洗空间靠内的一侧,被褥在更里面的卧室,两者距离甚远,如果是回来的时候撞破窃贼,楚娘完全有机会喊人。换句话说,窃贼也完全有机会逃跑,没必要杀人。 “还有,梳妆台这边摆着的金银首饰也不少,求财的话为什么不拿走?” “没机会呗,可能听到了外边来人的脚步声?”萧云铠还想再说什么,恰好年深从梁上跳了下来。 “麾下,有什么发现吗?” 年深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梁上曾经藏过一个人。” 萧云铠恍然大悟,指着地上延伸到窗边的脚印,“这么说,凶手不是为钱财来的,他趁着楚娘表演的时候从外面溜进屋里,藏到房梁上,然后等她回来就杀了她?” “那么,他是想从楚娘这边找一件东西?”顾念皱眉指着翻开的衣箱和被褥,“他为什么不让楚娘先把东西拿出来再动手?” “你怎么知道他没拿到东西,可能就是拿完了才杀的。”萧云铠模拟着被人制住的样子走到箱柜边,“凶手挟持着楚娘,逼她到这里和床铺边拿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顾念看看尸体的方向,又看看萧云铠站的位置,“这样说来的话,楚娘的尸体岂不是应该在衣箱或者床铺附近?为什么倒在了这边?” “嗐,这有什么难理解的,”萧云铠几大步就横跨过二厅,走到了楚娘的尸体旁边,“那就是凶手挟持着楚娘走了三个地方,后来又到这边才拿到东西,之后就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顾念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猛地划过,等一下,他们是来找楚娘问话的,这个凶手到底是单纯跟楚娘有别的恩怨纠葛,还是陆溪那边派来灭口的? 如果对方真的是陆溪那边派来灭口的,那肯定就是收到消息,知道他们重新开始调查上元节天香楼的案子了。 想到这里,顾念脸色突变,焦急地看向年深,“糟糕,婉儿!” 楚娘在天香楼的案子里并没有什么重量性的证词,待在案发现场的,是她的侍女婉儿! 如果对方的目的是为天香楼的案子杀人灭口,那婉儿必定也有危险! 第19章 他们并不认识婉儿,情急之下,只得去找旁边正在安抚那个小侍女的秋月。萧云铠大步走过去,焦急地抓住她的手腕,“婉儿在什么地方?” “谁?”秋月被萧云铠吓了一跳,一边护着身边的小侍女一边用力挣扎起来。小侍女被眼前的状况吓得浑身发抖。 这功夫,顾念和年深也跟了过去,收到年深的目光,萧云铠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过于粗鲁,连忙放开秋月的手腕。 顾念则在旁边温和地补充,“楚娘的贴身侍女,婉儿。” “你们找楚娘的侍女做什么?”秋月揉着手腕,警觉地将小侍女搂到怀里,瞪眼看着他们。 萧云铠理直气壮地道,“大理寺办案。” “大理寺?”秋月露出怀疑的神色。 顾念跟着点头,却尴尬地发现自己连个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他左右看了看,没敢碰年深,伸手拎起萧云铠腰间挂着的银鱼袋朝姑娘晃了晃,以作证明。 秋月认真盯着那银鱼袋看了几眼,似乎才信了, “婉儿不在。” “不在?”顾念疑惑地打量着她怀里的小侍女。 “不要误会,这是霜儿,外面那个是莲儿。”秋月知道他怀疑自己身边的就是婉儿,便解释了句,然后又搂住小侍女低声询问了几句,抬起头又道,“婉儿今日生辰,前天通义坊的孙郎君就跟柔娘和楚娘告了假,言说今日要带婉儿出去。她走之前不放心,临时让霜儿晚上看顾下楚娘的吃食和洗沐。” 顾念垂头看向霜儿脚边的那堆碎瓷片,里面混杂的东西,似乎是燕窝。 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那堆燕窝,秋月又叹了口气,“为了保证秋千舞的表演状态,楚娘上台前都会禁水禁食,表演后再吃东西,她当上都知后,柔娘就吩咐帮她准备了燕窝补身体。” 前天就定下的事情,那应该跟咱们查案的事情无关吧?萧云铠跟顾念和年深交换了个眼神。 年深摇了摇头,还是见到人才能确定,“那个孙郎君是什么人?” “孙昭,他家在通义坊开了家纸坊,也算是小有名气。”秋月摸着霜儿的发顶,有些感喟,“说起来也是缘分,婉儿左额有块铜钱大小的红色胎斑,平时总用额发遮着,偏巧那孙郎君额上也有。两个月前,他本来是跟朋友过来捧楚娘的场,结果看到婉儿眼睛就直了,还说过几个月攒够钱要替她赎身呢。” “楚娘可有什么仇家?” “仇家?”秋月怔了怔,随即露出个惨淡的笑容,“若说眼红嫉妒她这个都知位置的,奴家确实知道很多,但闹到要杀人的地步的,还真不知道。” 她站起身,“几位若是暂时没问题了的话,容奴家先带霜儿回去换身衣服。” 秋月离开房间不过几息时间,杜泠便从窗户翻回了屋内。 “没追到。”杜泠迎着屋内几人的目光摇了摇头,“半条街外,屋顶就没了踪迹,地上的脚印太杂乱,我试着找了几个方向,都没有发现。” “那人该不会是奔着通义坊的方向去找婉儿了吧?”萧云铠听后不禁有些担忧,主动请缨,“要不我去通义坊的孙家纸坊看看?” 杜泠闻言也道,“我和你一块去。” 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先见到人最稳妥。 没等年深答话,门外的嘈杂声又大了起来,几人走到门口,只见楼下冲进来十几个身着黑色皮甲的人,扇面状排开,严严实实地堵住了桃花阁的正门。 顾念正觉得那些人的打扮跟之前那些在义宁坊救火的人有些相似,旁边有人小声惊呼,“谁把武侯铺的金吾卫叫来了?” 武侯铺?顾念努力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了下,再结合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才大致明白,武侯铺是按坊设置的‘治安’机构,职能大抵相当于现代的派出所+消防队+城管。 站在最前面的卫官横挎长刀,板着脸扫了眼纷乱的人群,“谁是管事的?出来回话。” 柔娘匆匆应声,从三楼下去,低声把楚娘的情况讲了一遍。 来这里的人,一大半都是冲着楚娘来的,如今美人香消玉殒,还是被害死的,众人不禁神色各异,议论纷纷。 “让外边的人守好,你们两个,跟我过去看看。”带头的卫官示意其它人看住门口,自己带着两个人上楼查看尸体。 看到这个状况,杜泠不禁有些头疼,看样子想要偷偷溜出去是不太可能了。 卫官跟着柔娘往楼上走,许多好事的又跟在他们后面,呼啦啦地再度涌上三楼。 看到房内的年深等人,卫官张口正要说话,瞥见他绯色的袍衫和腰间的金带銙,又把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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