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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了,说是老侯爷匆匆离世,都没来得及留下遗言。 刚走到老侯爷院门口,几人又听说时老夫人也走了。 大家互视一眼,一时不知道该先走哪头。 时成逸作为长子,又是世子,得到消息,便是拖着伤重的身体主持大局,向朝廷报丧。 于素君这个当家主母也吩咐几个得力的嬷嬷开始着手准备丧仪。 宫里,明德帝看着春闱榜单,心里非常高兴。 他手里拿的哪里是榜单,分明是他的左膀右臂,北翼的未来。 榜首“时云起”那几个字,实在亮眼。 自来就有会元天下之才,状元天下之福的说法。意思是,会元不一定能是状元。 中状元者,要综合各个方面。才气固然要有,但还得看家世出生,样貌,名字,以及运势。 中会元者,才情自不必说。但如果他模样长得不行,或者名字很难听,都有可能与状元失之交臂。 甚至有时候,状元还受家世出身的影响。 但目前看来,时云起各方面都完全符合明德帝心中的条件。才情,家世,长相,名字,无一不好。 时云起乃天下之才,也是天下之福。 这就已经是帝王心中内定的状元人选,一切来源于斗试留下的深刻印象。 往下,第二名,肖长乐;第三名,陆桑榆;第四名,顾柏年。 最让人意外的,是时云清,竟然也排在了第三十二名。 明德帝正看得乐,齐公公进殿禀报,“皇上,建安侯府向朝廷报丧。” 明德帝心头莫名一跳,“谁走了?” 齐公公道,“是建安侯爷,和他的夫人。两人也算有缘,日正时分,同时走的。” 这种事还能“同时”?明德帝放下春闱名单,眉头微挑,“出什么意外了?” 在他想来,能一起走的,自然只能是出了意外。 齐公公道,“没出意外,算……病逝。” 明德帝道,“看来是佳偶啊,走都走得这般齐整。” 齐公公摇摇头,“据可靠消息,他俩哪里是什么佳偶,分明是怨偶。” “怎么说?”明德帝好奇地问。 “听说他俩是互相气死的。” 明德帝:“……”更好奇了,“有什么事,能互相把对方气死?” 要有这技能,朕哪里还用想方设法对付皇太后,直接用这招不就好了? 齐万事通道,“老侯爷怀疑老夫人不忠,问她生的那几个儿女,有哪个不是他的?时老夫人被这话给气到了,就让人回他话,说一个都不是他的。你来我往间,双双气得归天了。” 明德帝揉了揉眉心,“建安侯夫人分明说的是气话,侯爷这老糊涂就信了?” 齐公公点点头,“想来,是信了。” 明德帝心说,那是该走了,活着也只是浪费口粮。 问题是,麻烦来了。早不走,晚不走,你非得在春闱放榜这天走。 晦气就不说了,关键是…… 北翼历来有规定,凡父母丧,官员需丁忧三年;孙子需丁忧一年。 丁忧期间,不得行婚嫁之事,不预吉庆之典,不能参加科举考试。 建安侯府中,时成逸要歇三年,虽然可惜,倒也能等;时成轩要歇三年,那就歇着吧,最好是别来了。 可时云起刚刚才考了会试第一,拿下会元。朕连状元位置都给他留好了,结果这一丁,就给他丁下去了,连殿试都不能参加。 明德帝的心情顿时就不太美丽,“建安侯也是,走都走了,还来给朕拖后腿。他这一辈子空占着侯爷头衔,真就没为朝廷尽过一分力。” 齐公公显然也想到了丁忧这一层,“皇上,不是可以夺情吗?” 所谓夺情,就是朝廷根据需要,不许在职官员丁忧守制;而守制未满,应朝廷之召提前应职者,称为起复。 明德帝摇摇头,“不可!如今又不是有外敌入侵或是发生天大的事,如何能让一个学子连孝道都不尽而参加殿试。百事孝为先啊。” 若不是百事孝为先,他这个当皇帝的,这些年又何需顾忌皇太后? 明德帝重重叹口气,有种煮熟的鸭子飞掉了的伤感。 这建安侯爷可真会挑日子死,且还是被气死的,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明德帝便是奇怪地问,“建安侯为什么忽然莫名其妙怀疑他夫人不忠?” 齐万事通答道,“说起这个,话就长了。一切祸根都是那个温姨娘……” 他一边观主子脸色,一边道,“温姨娘先是把自己和外男生的野种,换了正室的亲儿子。尔后又心思歹毒卖了海晏郡主……可怜小小的海晏郡主两岁就流落在外……” 等等!海晏郡主!明德帝本来还当个闲事听,听着听着才后知后觉想起,所谓正室不就是唐楚君吗? 第278章 宠妾灭妻的典型 明德帝想到了唐楚君,便是想到被换掉被虐待的“正室亲儿子”,正是高中会试榜首的时云起。 被卖掉的海晏郡主,就是会做梦的小姑娘啊! 这!每一个人,都是他现在珍而重之藏在心里的人。 明德帝越听越心疼,越听越气愤,沉声问,“这个姓温的,如今还关在侯府?” 齐公公摇头回道,“听说时云起把温姨娘送衙门了。报的是拐卖人口罪,通奸罪,还有混淆家族血脉罪。对了,与其通奸的男人,也送到了官府。” 明德帝目色沉沉。 小小一个姨娘,竟然也敢欺到正室头上! 这个时成轩!跟他父亲建安侯一个德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分明是宠妾灭妻! 他北翼竟还有如此荒唐之事,这个案子必须当成典型抓一抓,否则还不知有多少官员会干出宠妾灭妻之事,坏了礼制。 明德帝十分头疼建安侯府。按理,老侯爷死了,看在时成逸救灾有功的份上,他应该降旨慰问。 可他一点都不想慰问建安侯爷,不想给这人脸面。只是有时候,脸面是给活人的。 如果他不下旨慰问,这些拜高踩低的权贵,少不得轻看了时云起兄妹。 明德帝想了想,还是下了旨。 皇帝一下旨,京城权贵们就动起来了,纷纷往建安侯府跑。 明德帝思虑再三,吩咐下去,“宣京兆尹赵立仁觐见。” 赵立仁已经很久没被明德帝召见,忽然被点名,心里还有点打鼓。最近没做错什么事儿吧? 他把做过的事儿默了一遍,自我感觉还良好。顶多也就是最近手气不错,多赢了几个官员的银子。 呔!这几个狗东西不会输点银子就联名去告我吧? 赵立仁一脸严肃跪在了明德帝面前,正打着腹稿要狡辩一下小赌怡情的重要性。 论,朝廷官员放松心情才能更好为朝廷效命的几点心得体会…… 却听到明德帝让他去接管建安侯府关于一个姨娘的案子,顿时就放下心来。 心得体会不用打腹稿了,狗东西们没有联名告我,以后还可以战一圈。 同时,他不由得琢磨起别的事来。一个小小的姨娘案子,有什么特别之处能惊动天子呢? 一查,才发现! 嚯!原来事关时云起!怪不得! 京城少女的梦!皇上眼里的大红人儿啊。这案子得好好办。 再一查,嚯!原来事关海晏郡主时安夏。 黄老夫子的“先生”,传奇少女啊!这案子必得好好办。 又一查,这里面竟然涉及奸夫淫妇的事。真他娘的晦气! 老子办了这案子,怕不是得倒霉好几个月赢不了那几个狗东西的银子呢。 明德帝给赵立仁的任务是,查实此案,着明日午时三刻当街行刑,立决。 从天子的话里,赵立仁总结了几点中心思想。 其一,作为“宠妾灭妻”的重点案子来抓,给朝廷官员敲响警钟。 赵立仁心道,还好,这点上他算是做得不错,就一个青梅竹马长大的夫人。主要是家里这位善妒还彪悍,把他管得死死的。 他不敢啊!在外头,见到美人儿顶多瞟几眼。回家之前,还得把眼睛擦干净点,不然他夫人都能从中寻出蛛丝马迹,那可不得了。 难怪他夫人属狗的……咳,扯远了。总之,天子要重罚时成轩宠妾灭妻。 可由于时成轩刚死了双亲,虽可免除重罚,但免职和杖责二十是需要的。 且,还要当众杖打,以儆效尤。 其二,拐卖人口,当朝向来惩罚严厉。尤其是家族中亲属关系的拐卖,更是重中之重。 赵立仁将卷宗翻开研究起来,又亲自下狱了解一番。确定证据完整,可以直接定案。 可如此一来,定会掀起对时安夏流浪十年的种种猜测,恐怕对姑娘名节不太有利。 赵立仁立刻派人去请了时安夏。 时安夏直言,赵大人尽管公事公办,不必顾忌太多。 如此,告示贴出,次日于京兆府门外,当街处温慧仪凌迟之刑。同时出的告示中,还提到了时成轩宠妾灭妻,行杖刑二十。 消息传到时成轩耳里,他麻木了。 如今的他,父亲没了,母亲没了,妻子也没了。好容易儿子中个会元,因着这一场丧事,殿试也不用参加了。 他觉得自己倒霉透顶,简直万念俱灰,如行尸走肉。 唐楚君这会子考虑的事情就多了,但当务之急是儿女的亲事。 北翼的规矩是家中如果有老人走了,做儿女的,还有孙子孙女们,要么一个月内成亲,要么守孝三年以后才能成亲。 可一个月内成亲……真的太仓促了。 她女儿都还没及笄,这这这……老的走得也太不是时候了。活着的时候尽干蠢事,怎的走了还这般碍事儿? 郑巧儿提议,“先问问起儿和夏儿自己怎么打算吧。他们若是愿意一月内成亲,定然是好过三年后了。魏姑娘如今也十六了,再等三年,都十九岁了,多难熬啊。” 唐楚君点点头,如今她其实已经不太担心晋王“有缘人”一说了。 皇太后都被圈禁在西山,谁还来作妖? 况且明德帝是个明君,又很看重她的一双儿女,绝对不会在明知她儿女有亲事的情况下,还来个指婚。 不过,唐楚君还是决定把儿女叫来问一问。 如今唐楚君还宿在海棠院没搬,是时成轩来求了她,请她暂时给他留个脸面,省得外头的人这时候说三道四。 唐楚君答应了,但没穿孝服,就留在海棠院里不出去。 外头有于素君打理,旁人便是以为唐楚君心头有芥蒂,也没引起过多议论。 毕竟一个当婆母的换了人家儿子十六年,任谁也不会有个好脸色。倘是这会子还装模作样哭哭啼啼,反倒惹人说她造作。 唐楚君这便召来儿子女儿问,“成亲的事,你们是怎么考虑的?” 时云起道,“儿子去问问魏姑娘以及她家里人的意思。如果他们愿意一切从简,儿子就在一个月内成亲。” 唐楚君看着女儿,“夏儿,你呢?” 时安夏想了想,“女儿也去问问岑鸢,看看他怎么说。” 她在府里找岑鸢的时候,他正从外头回来。 时安夏一身孝服站在梨花树下,等他走近,开门见山问,“青羽,你是想在一个月内成亲,还是三……” “一个月内。”未等小姑娘说完话,岑鸢目光灼灼落在她瓷玉般的脸上。 第279章 我便与天下为敌 小姑娘孝服着身,许是累着了,面色有些苍白,便是显得楚楚可怜,把身上自有的威严和强势隐藏得很好。 她本来生得极美,站在满是白色梨花的树下,就像梨树成仙一般。清凌凌的眸子闪着碎光,“你想好了?一个月?” 一个月我都嫌长。岑鸢凝着眉头,“自然是想好了。” 小姑娘轻咬了一下嘴唇,那唇瓣上就润了一层淡淡光泽,“你看,是你入赘,还是我嫁?” “都依你。”岑鸢想了想,补充道,“如意街九号那宅子,是咱们的,大体我布置好了。不够的,以后再添。” 时安夏听懂了。 她住侯府,他就跟她住侯府;她住九号宅子,他就跟她住九号宅子。反正近,几步路的事儿。 这人啊,真豪,也不知是什么来头。问他,还不肯透露,神神秘秘,只说成亲后才会告诉她。这是怕她跑了吗? 要知那如意街九号的宅子,可是曾经京城第一富贾的宅子。能在这个区住的富贾,实是凤毛麟角。 因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这家人离京去了肃州,便是要卖宅子。许多王公贵族,富贾商人都来问过,全因要价过高,打了退堂鼓。 没想到,最后宅子被岑鸢买下来了。 那得花多少钱啊! 就想起几月前,她站在后门跟他说,“你愿意做我的府卫吗?银子每月一两,管吃管住管狗。” 后来,他跟她坦言,“我不缺银子。” 确实,他是真不缺银子呢。 时安夏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又提醒他,“亲事不能铺张,一切从简。” 她想着,对方也是世家望族,不一定愿意简简单单把一个少主的亲事就这么办了。 “入赘都使得,从简有什么问题?”岑鸢眼角逸出一丝微微的笑,如天边落下的晚霞,“只要新娘不换人,别的都可。” 时安夏听得脸儿羞红了,忙低下头。这人!大白天的,真冒昧啊。 默了默,她轻轻抿嘴,“我两岁被温姨娘拐卖出去……你娶我,有可能会听到一些难以入耳的流言。” 尤其温姨娘明日当众行刑,满城话题必围绕着她走失十年的遭遇,且皇太后的余党也一定会到处散播她曾经被人如何如何。 “我已经听过了。”岑鸢正色道。 “你可以不介意。可你是洛家继承人,他们愿意继承人娶的女子身上有污点吗?长辈会不会反对?”她仰头看着他深邃如光影的瞳孔。 “这不是你的污点。他们也不敢反对。”岑鸢凝眸,看着小姑娘,“还有什么想问的?” 当然有。时安夏便是问,“悠悠众口,若天下人都骂我辱我,长此不休,你又当如何?” 包容一天,容易;包容一月,也容易;可天长日久呢,还会愿意吗? “那!我便与天下为敌。”岑鸢目色沉沉,一字一句。 时间对他来说,从来不会消磨热爱。反而时光越久,越醇厚,醇厚到他受了天大的委屈,都能自己把自己哄好,朝着她飞奔而来。 她不记得他,不要紧;只要他记得她就可以了。 她不喜欢他,不要紧;只要他喜欢她就可以了。 总有那么一天,她可以不记得曾经的他,但她不能不喜欢这样一个喜欢她的他。 岑鸢温润了眸色,从时安夏发亮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执念。 有一条纤细的心弦就那么被拨弄起来。轻轻的,轻轻的,荡漾着余音……时安夏觉得,这话曾经听过。 我便与天下为敌! 仿佛一段悠长岁月中,真的有人曾愿为她与天下为敌。 岑鸢问,“还有顾虑吗?” 小姑娘微垂着眼睑,“若你说话不算话,又当如何?” 岑鸢抬手,将一把匕首从腰上取下,手柄放入小姑娘手里。 匕首脱鞘而出,寒芒乍现。 他将匕首的尖端抵在自己心脏处,“那你就用它杀了我。” 小姑娘握着匕首的手,一点不抖,反而向前用了点力。 匕尖轻易戳破了岑鸢的衣服。 她微微扬起头,认真而郑重,“那我可当真了!你若说话不算话,我就用它杀了你。” 岑鸢眉头挑了一下,笑着落下一字,“好。” 小姑娘小心翼翼将匕首塞进鞘里,然后收入袖中,趾高气扬的,“没收啦。” 岑鸢笑意更浓,“好。” 小姑娘想了想,又道,“还有……”似乎很难为情,不好意思开口。 岑鸢却是看懂了,“我知道的,孝期不能圆房。”他又想伸手揉她额发,生生忍住了,“放心吧,你本来也没长大。三年后,更好。” 小姑娘小脸红红的,扔下一句“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去回母亲的话”,跑了。 她一向稳重,行走端庄,像这般蹦跳着跑开,是第一次。 岑鸢看着小姑娘纤细娇小的身影,心里暖洋洋,甜蜜蜜。 娇养着他的小姑娘长大,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只是,真的可以娇养着她,不让她经历风雨吗? 他不能保证。他想自私一回,风里雨里,尸山血海,他都想带着她共同走一遭。 岑鸢沉声道,“出来!再不出来我要动手了。” 霍十五气鼓鼓地从梨花林里走出来,“你整天就想拐走我妹妹。” 岑鸢没好气,“你客气点,那是我一个月后的娘子。” 霍十五的脸消了肿,脸上青紫於痕都还在。眼睛虽然已经看得见,却也没好完。 他撇撇嘴,“三年你都等不得!” 岑鸢转头就走,懒得理他,却是淡淡在心头道,“我已经等了一辈子!” 等待的日子太煎熬,他能数得清一年中,有多少天晴,又有多少天雨。 他在边关的时候,就是这么耗着生命里的每一日,远远守护她。 那时候,他没有资格向她示爱。 这一世,他不会再浪费一分一秒。 哪怕他明日死去,今日也得把这亲事先办了再死。 岑鸢大步走出侯府,一路还有人在喊他“府卫长”。 他唇角掩不去笑意。 府卫长这一步,是走对了。 还好,他信任她,没有再去纠结上辈子受过的委屈。 否则哪来如今这甜蜜日子? 他对她,自来是心软和死心塌地的。 不知不觉,岑鸢回到了养父陈家。 “大哥哥!”一个少女跑过来,笑盈盈道,“你看我这身衣裙好不好看?” 这是岑鸢养父的四女儿陈梦苒,今年十五岁,正是姐儿爱俏的年纪。 岑鸢看都没看,便是敷衍回道,“还行。”然后大步走向陈济康的书房。 陈梦苒被泼了冷水,倒也不恼。 就,习惯了。反正她大哥哥自来就是这副冷面孔。 但她还是喜欢往他跟前蹭,“大哥哥,你看看呀,好好看看呀。” 第280章 我只要一个妻子就够了 岑鸢站定,板着脸正色道,“四妹,如今是在京城。陈叔被封了爵位,跻身权贵。你是他的女儿,代表着他的脸面,你……” “好好好,你烦死了!又跟我说教。”陈梦苒一溜烟跑了。 岑鸢也知,是自己的问题。 只要不是他的小姑娘,谁在他跟前晃荡,他都烦。 这可能是病,但他不想治。 富国男爵陈府是个四进的院子,很大,里面的陈设极新,连树木花草也都全部换过。 陈家有钱。早年陈家积累了一些财富,但远远没有现在富足。 这几年,岑鸢靠着手腕和手中便利,让养父避开了许多雷区,只赚不赔。 养父如今很听他话,什么事情都要问过他才敢下手。 他也不厌其烦耐心替养父筹谋。这是他欠养父一家的。 上一世,早在几年前,来追杀他的人,就把养父一家全杀光了,鸡犬不留。 这一世,他怎么都得护着些。 “陈叔。”岑鸢踏进屋,见陈济康正在看一幅字画,“怎的有这雅兴?” 陈济康大喜,“渊儿,快来帮我看看。” 岑渊拿起字画一瞧,挑眉问,“你买的?” “这是不是真迹?”陈济康笑道,“长平爵爷送的。昨日登门交好,送来这个,说是一点心意。” 岑鸢淡淡道,“赝品。” 陈济康:“……” 就有点不死心,“你再看看,没准你看走眼了呢?” 岑鸢道,“真迹在我家小姑娘手里。你这个,不是赝品是什么?” 陈济康:“狗日的长平爵爷,还京城勋贵呢!欺我没有文化,岂有此理!” 岑鸢将字画顺手一拨,画轴便卷起来,“官府在城东为玉城重建捐款,你把这画用长平爵爷的名义捐出去就行了。” 陈济康一听,瞬间回过味儿来,大笑,“要说损,还得是你损!这狗日的长平爵爷要敢来找我算账,我高低得怼死他。”说完,便是想起正事来,“刚才我去建安侯府吊唁,礼数上没失了脸面吧?” 岑鸢摇摇头,“是那意思就成了。我来是想跟陈叔商量一下,我要赶在这月成亲。” “这般仓促?也是,不然要等三年后去了。” 话音刚落,陈梦苒推门进来,翘着嘴,“三年后就三年后嘛!大哥哥,你就这么等不得?” 岑鸢沉了眉眼,“是等不得。” 陈梦苒跺了跺脚,“为什么啊!建安侯府那姑娘都还没及笄!而且她得守孝三年,你们就算成了亲也不能圆房。你急……” 陈济康虽是个大老粗,这时候也听不下去了,啪的一拍桌,“给老子闭嘴!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开口闭口圆房,像什么样子!” 陈梦苒委屈得低下头,“父亲,我错了;大哥哥,我错了。我就是觉得大哥哥不该这么急着成亲,兴许还有更好的人呢。” 岑鸢淡声道,“她就是最好的。我只要她一个。四妹,有的话可说,有的话不可说。今儿我只当你不懂规矩,饶过你一次。若有下一次,你以后就不必再叫我‘大哥哥’了。” 陈梦苒的眼泪在眶里滚了又滚,终于,一跺脚,捂脸跑出了房间。 陈济康叹口气,上前重新关上了房门,叫岑鸢坐下,才轻声道,“你四妹这心思啊,我这做老父亲的管也管不住。” “管不住,也得管。”岑鸢是个只打直球的人,“否则,会坏了我与陈叔您之间的情谊。” 陈济康沉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明儿我就让她母亲给她张罗亲事,把她早些嫁出去,省点心。” 早年,他确实起过让岑鸢做自己女婿的心思。 他那长女陈梦娇与岑鸢一般大,头几年,也是要死要活,非岑鸢不可。 那时候岑鸢就和她说得明明白白,“我心里有人,除了她,我谁也不要。” 可陈梦娇觉得他说的就是借口。他身边干净得连蚊子都是公的,心里哪来的人? 便是哭哭啼啼,闹得非常难看。还用尽了手段,阴的阳的,下作的,最后把岑鸢逼走了大半年。 是陈济康腆着这张老脸四处寻找岑鸢,可算是把养子找回来了。 岑鸢回来的时候,陈梦娇已经被迫嫁人。 那会子,陈梦娇一听岑鸢回来了,连礼教都不顾,就从夫家跑回来。 岑鸢得到风声,又火速消失了,面都不愿见。 陈梦娇在娘家哭得半死,回夫家又被夫君骂她下贱。 陈济康就算知道,也不能说什么。确实是他女儿做得不对,怨不得女婿。 如今眼看着他家这四姑娘又要走她姐姐的老路,他是真害怕。 但他心里其实还存了一份妄想,试探着问,“渊儿,你和时姑娘成亲,毕竟要守孝三年。苒儿有一点说得很对,那就是这三年不能圆房。不如,你收了苒儿做妾室?” 岑鸢闻言,倒也不恼。 他了解这个养父,胜在听劝。虽然有一些想法,但只要他拒绝,养父就不会为难。 且,在他养父的角度来说,肯将自己娇养着长大的女儿拿给他做妾,也是十分低姿态了。 他诚恳道,“陈叔,我没有纳妾的打算。我只要一个妻子就够了。” 陈济康便是知道,女儿那颗芳心是彻底没着落了。 他点点头,“行,你有你的想法,我不勉强你。苒儿那边,我会好好约束。你成亲的事,让你婶儿给你张罗吧。” 岑鸢这次来,原也是想着陈家离得近,张罗起来方便。 但他这时已经改了主意,“不用,孝期成亲简单,不用大办。我家小姑娘也是这个意思。” 陈济康伸手在岑鸢肩上拍了拍,“渊儿,你可别对陈叔起了隔阂。你是知道的,我拿你当亲儿子看。只要你不愿意的事,我不会勉强你做。” “我知道,陈叔。”岑鸢轻轻一笑,“那年,陈叔救我回家,至今历历在目。我一直记得的。” 陈济康摇摇头,“那些不用记得太清楚。我只是希望,你别因你四妹妹,跟我……和你婶儿,疏远了。” 岑鸢垂下眼睑,轻声道,“不会的,陈叔。我只怕辜负了四妹妹,陈叔和婶儿对我起了隔阂。” 陈济康不由自主笑起来,“我和你婶儿,哪儿能不知好歹?你从来都是对你几个姐妹保持着距离,也自来清清楚楚说过早有心上人。我只是没想到,你的心上人,竟然是建安侯府的那位小姑娘。” 岑鸢谈起他的小姑娘,眉目染上了温柔,“我等她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 “说得自己七老八十一样!太久太久。”陈济康笑看着养子。 真可惜啊,不是自己女婿。 正在这时,一个妇人的声音幽怨响起,“渊哥哥要成亲了?怎的没人知会我一声?” 第281章 长情的背面是冷情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已嫁为人妇的陈家嫡长女陈梦娇。 她分明十八岁的年纪,但看起来却至少二十四五。 此女容貌并不出众,但早年也算眉清目秀。 许是这些年过得实不如意,与夫君关系不睦,也无一儿半女傍身,又遭婆母日日搓磨。消瘦下来后,就显尖酸刻薄之相。 岑鸢沉了眉眼,懒得与她搭话,只站起身向着陈济康道,“陈叔,我还有事,就不耽搁了。” 陈梦娇悠悠道,“渊哥哥,你是因为我来了,才要走的吗?我对你的影响力真的这么大?” 岑鸢:“……” 陈济康:“……” 两个都喜欢直来直去的男子,显然无法招架。 又不能给她揍一顿!且,无比震惊,一个嫁作他人妇的女子怎说得出这般不要脸的话! 哪怕陈济康是她的父亲,都觉得一张老脸被丢得干干净净。 就在两人怔愣之际,陈梦娇走近了,伸出手去触碰岑鸢胸口上被匕尖戳破的衣裳。 她快,岑鸢更快。 一个踏步就躲到了陈济康身后,一边黑着脸,一边脑子里竟想起他家小姑娘说,“在咱们成亲前,你到底会有多少烂桃花?” 天地良心!他可是躲得远远的,一点没沾过。 那会子,陈梦娇的手就那么可笑地凝着没收回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 陈济康的脸色同样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 作孽!作孽! 这个死女!就是专门来跟他作对的! 陈济康是商人,脑子自然精明。他分明感觉到岑鸢今儿就是来找他商量成亲的细节,但因为陈梦苒的出现,导致岑鸢改了主意。 他本就懊恼至极,正努力跟养子修复关系。 他对养子的感情是真的,但更多的是,心里清楚来去如风的养子绝对是隐藏的权贵。 很有可能,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那种权贵。保不齐是富贵王爷的儿子流落在外,一旦起势,权势滔天。 他这是莫名其妙抱上了大腿。只要他听养子的话,老实一点,他这一生就能跟着养子创造出无数陈家祖先难以企及的辉煌。 谁知他的儿女真就没几个争气的,尽给他添麻烦,拖后腿。 陈济康急,很急,伸手就一巴掌打在女儿脸上,“谁教你的规矩!一个出嫁的妇人整天往娘家跑!” 他到底没说出“还动手动脚”这种伤女儿脸面的话来。 陈梦娇被那一巴掌打得……像个没事人似的。 早在她对岑鸢无所不用其极时,父亲就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打过她。 现在,呵呵,无所谓了。陈梦娇从袖里拿出一张纸,摊在陈济康和岑鸢面前,“我和离了,净身出户。” 陈济康:“!!!” 这死女啊!这就真特娘的是来追债的! 岑鸢表情不变,既不震惊,也不关心。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不值得他费半点心思。 他这个人很长情。其实长情的背面是冷情。 无论是在钢筋混凝土铸造的现代文明都市,还是在冷兵器时代,他一直被人说冷情,冷心,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 岑鸢报恩是不假,但当时他只是想借陈家养伤,以躲避追杀。 若不是陈济康人好,死活挽留他,还热情地要收他为养子,他早就跑了。 所谓养子,就是口头上的,并未有过任何仪式。所以陈家儿女只要比他小的,都叫他“大哥哥”。 但陈济康既然在外口口声声称他为养子,他也是要给足面子的,是以也称陈济康是他养父。 他是打算帮着陈家在京城立足,可没打算卖身在陈家做牛做马做女婿。 如果陈家这些姑娘惹他不快,他就能立刻跟陈家断了联系。 他并不是陈家某些人想象出来的愚恩之人。 岑鸢便是从陈济康身后走出来,冷冷道,“陈叔,我走了。” 在死一般的沉寂中,他以极快的身法掠过陈梦娇的身旁,让人想伸手抓他一下都抓不到。 陈梦娇只得尖叫着哭起来,“渊哥哥,我和离了!我和离了!” 岑鸢没有停步,径直向着门外而去。 就在关门的刹那,他听到陈梦娇发疯一样地吼,“她有什么好?你以为她这个侯府嫡女有多高贵,还不是被千人枕万人骑,就一个烂……” 那个“货”字没出口,人就被一股巨力踢飞出去。 她先是撞倒了桌子,然后再撞到后头一整排放置古董的架子。 “哗啦”一声,架上的古董顷刻间砸下来,陈梦娇就被压在那架子下。 饶是陈济康躲得快,也被古董花瓶的碎渣溅在脑门上,划出了血痕。 但脑门上的伤,远没有心里的伤来得深。他知道女儿触了岑鸢的逆鳞,急急喊道,“渊儿……” 岑鸢目露凶光,“看来陈家,我是不必再来了!”说着大踏步走出门去。 躲在门外看稀奇的陈梦苒是第一次看到岑鸢发火发成这样,吓得躲到柱子后头,半天不敢喘气儿。 说侯府姑娘不好的那些话,是她嚼舌给姐姐听的。 她也知道姐姐会忍不住说这些话刺激岑鸢,但她想不到的是,岑鸢会为了侯府姑娘气成这样。 那侯府姑娘真的那么重要吗? 她可是连给大哥哥做妾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呀……这可怎么办? 岑鸢走出大门,心气儿便平静了下来。 其实前世他听过比这更难听的话,但听到陈梦娇这般说他心爱的小姑娘,还是郁气难舒。 他是不打女人,但陈梦娇既然连人都不做了,他也不介意动手。 他想起就刚刚小姑娘还在问他,“悠悠众口,若天下人都骂我辱我,长此不休,你又当如何?” 他说,“那!我便与天下为敌。”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最先为敌的,竟然是养父家。 陈济康气喘吁吁追出来,“渊儿,渊儿……” 岑鸢停下脚步,站定,看着一脑门汗的陈济康,淡淡的,“陈叔?” 陈济康拿帕子擦了擦汗,“渊儿,抱歉。” 岑鸢顿了一瞬,问,“陈叔有什么打算?” 陈济康没理解过来,“什么?” 岑鸢正色道,“陈叔是个明白人。” 若真不明白,他就只能放弃陈家了。 第282章 我在等时安柔出手 这些年,岑鸢为陈家攒下了大笔财富。光是打通肃沧那条线的海运,就够陈家世代坐吃山不空。 又加上这次封爵,使得陈家一跃成为京城新贵,实现阶层飞跃。 不谈感情,单论钱,他是连下几辈子的恩都报完了。 如果陈家少些破事儿,他不介意再将陈家推得更高一些。 可陈家姑娘们对他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尤其是对时安夏的诋毁,他绝不容忍。 哪怕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声,他也不在意。 他在这个世上,只在意一个人。别的,都可以放弃。 陈济康重重叹了口气,“我懂了。我这就送她们回肃州去,不让她们再来京城打扰你。” 岑鸢微微点了一下头,“陈叔是个明白人。那我走了。” 他的背影在暮色下,显得异常挺拔坚定。 陈济康便是再次深深认识到,这个养子说一不二的作派。 原本他是想着,将家人全部接到京城来生活,与养子离得近,大家都有个照应。 他的子女也到了议嫁年纪,在京城嫁娶,大家都能在一处。 可万万没想到,除了陈梦苒对岑鸢有心思,这嫁出去的女儿陈梦娇竟然和离回来了,还净身出户。 早些年要不是陈济康果断把陈梦娇嫁出去,岑鸢都不会再踏入他们陈家半步。 但那时,岑鸢再怎么被陈梦娇缠着,也不曾动过手,顶多就是冷着脸走掉。 这次不同,陈梦娇真正触了岑鸢的逆鳞。 现在闹成这样,根本无法收场。再说,自家闺女自己心里有数。 再不送走,也许真就失去这个养子了。 陈济康连夜将大女儿和四女儿打包送上去往肃州的船,谁知半夜得了消息,说两个姑娘跑了。 岑鸢得了陈家送来的消息,只淡淡嗯了一声,便懒得再管。 他是不可能动用任何力量,去帮陈家找人。 有的人爱作死,就让她自生自灭。 同时,他画了两幅画像,交给保护时安夏的府卫,让他们看紧了,别让这两个人靠近。 时安夏从府卫手里拿走了那两张画像,悠悠道,“咦,小的长得不错,大的这个不行。” 于素君刚从奠堂那边忙完过来,到海棠院歇口气儿,一边捧着茶杯喝茶,一边探头来看,“夏儿,你这表情不对啊。你就不生气?” 怎的还评头论足说好看不好看呢? 唐楚君慢条斯理道,“狂蜂浪蝶要扑上来,说明我们家岑鸢优秀啊,万里挑一的好儿郎!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于素君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唐楚君道,“我去问了岑鸢,他说这两个是他养父的女儿。昨日被连夜送去肃州,半路跑了。岑鸢既然让保护夏儿的府卫多留意这两个人,不让她们靠近,想必这两个女子对岑鸢都有意思。听到他要和我夏儿成亲,就不乐意了,要来搞破坏呗。是这个逻辑吧,夏儿?” 时安夏眉眼弯弯,“母亲真聪明。” 于素君看了唐楚君几眼,轻咳了几声。 唐楚君白她一眼,“你这是什么眼神儿?我蠢了几十年,还不许我忽然开个窍?我女儿都这么聪明,我还能差哪儿去?” 于素君又咳了几声,“楚君姐姐,你急什么?我啥都还没说呢。” “你那眼神里满满都写着我蠢的情绪,以为我看不懂?嗯哼!”唐楚君微扬着头,一副哄不好的样子。 于素君朝时安夏耸耸肩,无奈道,“你瞧,你母亲越活越回去了,跟个孩子似的。” 时安夏笑,“以后我和哥哥就把母亲当孩子养了。她整天高高兴兴的就成。” “哎哟,夏儿这张嘴!跟抹了蜜似的。”于素君羡慕得很,转念一想,“我家雪儿和知雨也不错,我得多给她俩吃点蜜,以后多说好听的话暖暖我的心。” 说到这些,便是想起了流放漠州的时安心。 唐楚君知她心疼,拍拍她的手,“人各有命,你尽力了就好,别想太多。” 于素君苦笑,“我想多也没用啊,就是觉得……” “一腔热情喂了狗,结果狗都不爱吃。”唐楚君接过话茬。 于素君:“……” 楚君姐姐现在真的不同了,扎心一扎一个准。可她还很爱听。 几人正聊着天,时成轩身边的随从进来报,“夫人,二爷被拉去京兆府门外杖责二十,还被免了官职,现在抬回来了。二爷问,他能不能来海棠院养伤?二爷说,他就宿在东厢房,绝对不来扰您清静。” 唐楚君眉头皱了皱。 她和时成轩和离的事,只有少许人知道。如今下人都还喊她作“夫人”。 她便是吩咐道,“把你们二爷抬进姨娘院里,看哪个姨娘愿意伺候,就去哪里。” 后宅姨娘多,不用来做这些,用来做什么? 那随从十分为难,“二爷说,海棠院风水好,能辟邪,他想宿在这。” 要搁往日,唐楚君就两个字“滚蛋”。 如今不同,她和离了,说话便是客气了些,“你去跟他说,如果他执意宿在海棠院,那我就不在海棠院里住着了。” 片刻,随从去而复返,“二爷叹了口气,说,算了,他还是不宿在海棠院了。” 唐楚君哭笑不得,“你大可不必加个‘叹了口气’。” 随从老实回道,“二爷特别交代要加这句。” 唐楚君挥了挥手,让随从出去了,转头跟时安夏道,“你父亲这二十棍,又能挨个好几月。你找人把他看顾起来,省得时安柔再来打他的歪主意。” 时安夏温温道,“先放任一阵,我在等时安柔出手。” 她真的好奇,时安柔有多大个手段,能掀起风浪来。 不过时安柔前阵的自我伪装和麻痹,还是很到位的。如果不是做得太刻意,表现过于夸张,她几乎都要相信,时安柔是真的老实了。 此时的时安柔打扮成嬷嬷的样子,混在人群中,看着温姨娘行凌迟之刑。 她心头怕极了。 一直给她出谋划策的人没了;她赖以仰仗的皇太后被圈禁在西山;她所能依靠的晋王被赶去封地,这会子都启程在路上了。 她现在就像个浮萍飘得无依无靠。 时安柔又后悔了。她不该听她姨娘的话,装模作样糊弄时安夏。 时安夏那样的人,就是十个她也对付不了。 况且时安夏身边还有个陈大将军。天哪,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就是两个国家,她怎么打得赢? 就在她瑟瑟发抖时,一个有力的手臂拉了她一把,“李大人找你问话,跟我走。” 第283章 以吾之名证海晏郡主之清白 时安柔被人拉了一把,恍若未闻,眼睛直勾勾盯着行刑台上的温姨娘看,手心里全是汗。 满身狼狈的温慧仪被押跪着,惊恐万状。 台下人潮涌动。 此起彼伏的谩骂声不绝于耳,一浪高过一浪的喊声整齐响在京城大街,“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 所谓凌迟之刑,乃是历朝历代最重刑罚。它在民间还有一个简单直接的描述,叫“千刀万剐”。 凌迟取缓慢之义,便是以极缓速度,把人慢慢处死。而体现“慢”的意图,只能一刀一刀割取人身上的肉。 割肉留骨,气息未绝,肝心联络,视听犹存。这是非常残酷的刑罚。 明德帝在位期间,还从未使用过。温慧仪是第一例。 早前也抓到过拐卖人口者,皆以绞刑处之。至于温慧仪,她拐卖的是家里人,性质尤为恶劣,且数罪并罚。 拐卖罪,通奸罪,混淆家族血脉罪……行刑官赵立仁正在台上逐一宣读温慧仪的罪状。 便是有人窃窃私语传开,“原来海晏郡主被卖了……” “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被卖。” “早前就有人说了,建安侯府那位姑娘……啧……在外头晃荡了十年才被捡回来……” “啧,听说海宴郡主回来的时候都已经不是处子之身……” “听说卖进青楼了!” “千人骑,万人枕!” “烂了……” “哈哈,嫁不出去了!建安侯府得烂在手里!” 这样恶毒的言论在人潮中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澎湃汹涌。 真就是,天下悠悠众口! 散播谣言者遥遥互望,均露出邪恶冷漠的笑容。 待赵大人宣读完毕,正要行刑之时,一位健硕的老者快步迈上台去。 他利落拱手一揖,“赵大人,可否让老夫说两句?” 赵立仁迟疑了一下,还是拱手回一礼,“黄老夫子请!” 来者,正是黄万千。 他声音高昂,比朗诵诗文的感情更加丰沛,“人在做,天在看!劝大家积点口德!海晏郡主走失的时候才两岁,回来的时候仅十二岁,到现在她也只是个孩子!如果你们一定要问,我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那本人就来告诉大家,我是黄万千!海晏郡主是老朽的先生!” 人声渐渐平息,众人都仰望着台上儒雅清朗的老者。 黄万千声音嘶哑,还因激动带了些颤抖。他如一个少年儿郎,为护先生振臂高呼,“以吾之名,证先生之清白!” 众人惊! 黄老夫子之名!泰山北斗! 他愿以他一身清名,证先生之清白名声。 随着那句“证先生之清白”落下,人群中便是有个苍老却激情澎湃的声音接下去,“老夫方瑜初!以吾之名,证海晏郡主之清白!” 紧接着,东边有人接龙:“鄙人黄皓清!以吾之名,证先生之清白!” 西边:“学子肖长乐!以吾之名,证海晏郡主之清白!” 南边:“学子霍斯梧!以吾之名,证海晏郡主之清白!” 北边:“学子唐星河!以吾之名,证表妹之清白!” “学子时云清!以吾之名,证堂妹之清白!” “学子魏屿直!” “学子陆桑榆!” “学子顾柏年!” “学子马楚阳!” “学子吴乘风!” “学子晏星辰!” “学子冯若虚!” “学子乔孤城!” 越来越多没听过的学子之名从东西南北几个方向加入进来。 他们以读书人独有的清风傲骨,堵天下悠悠众口,清扫世间之浊! 这世间,应维道德公理!应倡浩然正气!应养天地良心! 万千学子寒窗十年,苦读圣贤书,证的哪里是海晏郡主的清白!分明证的是人间正道! 作恶者,才应被世人唾骂!受害者,绝不该被人恶意对待! 这!才是读书人的万千风仪!这!才是读书人应该前仆后继所追寻所保持的清风傲骨! 海晏郡主还是个孩子,是被家人拐卖出去。无论她在外怎样,她都是最干净,最清白,最不该受人辱骂的人。 整个行刑场安静下来,不再有人窃窃私语。 那几人见风向不对,哪里肯依,还有更难听的话宣之于口。 就听一个肃杀的声音响起,“东羽卫马楚翼,以吾之名,证海晏郡主之清白!把那几个别有居心的人,给我抓起来!” 话落,隐在人群中穿着常服的东羽卫动了!一出手就将锁定好的散布谣言之人抓住。 又一个肃杀的声音响起,“西影卫龙江,以吾之名,证海晏郡主之清白!把恶意散布谣言者,给我抓起来审!” 语毕,隐在人群中穿着常服的西影卫也动了,一抓一个准! 人群中声声哀嚎。 人潮却寂静。 这时,人群中又一个人声响起,“翰林院吴长林,以吾之名,证海晏郡主之清白!” “翰林院朱羽贤,以吾之名,证海晏郡主之清白!” “翰林院黄醒月,以吾之名,证海晏郡主之清白!” “工部主事魏忠实,以吾之名,证海晏郡主之清白!” “礼部郎中姜佑深,以吾之名,证海晏郡主之清白!” 行刑台上,主行刑官缓缓站起,“京兆尹赵立仁,以吾之名,证海晏郡主之清白!” 接着,人群中一个又一个的官员纷纷站出来,以浩然正气之名,证天地清白之身。 他们今日证的,又哪里是海晏郡主的清白?分明是证为官之道的清正廉明!证头上青天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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