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 …… 内心一番挣扎之后，霍应瓷冷静了下来。他知道此刻争辩无益，并且反而会做实他“情绪不稳定”的指控。 “我需要多长时间？”他听见自己问。 张总程式化地回答：“视到时候的评估结果决定。” 说是这么说，可霍应瓷心里很清楚，这几乎已经给他的职业生涯判了死刑。 从来没有哪个被打上过“心理有问题”标签的机长能够复飞成功的，从来没有。 第九十五章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秦思存这一次复诊还算顺利，原本郁绥青心里还隐隐有对她会不会转双相的担忧，但心理医生却照常开了原先的几种药，给出的回复是，一切正常。 她这才放下心来，绷直的肩背终于放松。 晨光从玻璃窗照进来，郁绥青和秦思存手挽手走在医院长廊里，忽然问道：“过几天就是你哥生日了，你帮我想想，该送给他什么生日礼物？” 这件事情困扰她很久了，她在送礼物这方面没天赋，实在是没有头绪。 以至于现在，生日的deadline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了，要送的礼物还没个影子。 “你送的他肯定都喜欢。”秦思存说，“反正他什么都不缺。” 思来想去，郁绥青决定：“送个手表怎么样？” 和陆泽舟他们不一样，霍应瓷不怎么爱玩手表，平时戴的表顶多算中规中矩，还没有称得上奢侈的。 “也行啊。送块罗杰杜彼，或者百达翡丽……”秦思存对这些品牌名称信手拈来。 郁绥青想起之前在商场里看到的一只罗杰杜彼双飞行陀飞轮腕表，黑色的鳄鱼皮表带，确实很适合戴在霍应瓷的手腕上。 算了算时间，左右这人现在都还没起飞，干脆打个电话算了。 她走到窗边，眼睛目视着楼下的人流，耳边传来一阵电话拨通之后的忙音。 片刻之后，电话被接通了。 “喂，宝贝儿。”郁绥青身上的盔甲立马就卸了下来，“是不是准备起飞啦？” 也顾不得秦思存还在旁边，什么肉麻的称呼她都已经张口就来。 现在突然很想他是真的。 “嗯。”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一下，声线里有一瞬的迟疑，“刚做完安全检查，现在乘客准备登机了。” 霍应瓷仍穿着一身制服，只不过是坐在车里，漆黑的眼眸空洞地盯着那一纸停飞通知，编起谎话来却脸不红心不跳。 “你是不是有点不高兴？”郁绥青觉得他有点奇怪，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很敏感。 “……没有。” 这说明正确答案近在咫尺，她猜对了。 仔细听，背景里安静得有些过分，一点机舱的噪声都没有。 她很严肃地问：“你现在真的在飞机上吗？” 电话那头的沉默像一把钝刀，缓慢地碾过她的神经。 “在呢。”霍应瓷说，“目的地有雷雨，现在空中交通管制，我们的航班延误了，还要一会儿才能起飞……不然我拍张照片给你看？” 他相册里一定有很多张机舱里的照片，一点公信力都没有。 “霍应瓷。”郁绥青叫了他的名字，声音里夹杂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你又骗我。” 秦思存察觉到异样，轻轻按住她肩膀，做了个嘴形，问怎么了。 “青青。”他很轻的喊了一声，然后一下、两下，电话里只剩下打火机开合时碰撞在一起的金属声。 郁绥青的话里听不出情绪：“之前说好的，不瞒我。” 他轻叹一声，这声叹息不偏不倚地砸在她心上：“我被停飞了。” 郁绥青愣愣地举着电话，终于明白心里一股若有似无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你现在在哪儿？”她转身就往电梯间跑，身后的秦思存小跑着追上来。 霍应瓷本想独自消化这一切，但此刻心里好不容易筑成的防线却轰然倒塌。 “机场。”他如实回答。 电话挂断之后，霍应瓷才终于感觉到大脑一片混沌。 节目录制那天太混乱，他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包里的取药单和药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或许是他冲出演播厅的时候，又或许是李峰打电话来借口要拿台本的时候…… 可不管是什么情况，他都真真实实地被自己职业生涯里最信任的人捅了一刀。 — 郁绥青急急忙忙地和同事换了班，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机场。 秦思存在旁边不停地安慰她，可寥寥几语却根本不起作用，最终全都幻作泡影。 她凭借着记忆来到员工专用停车场，果然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孤零零的黑色宾利。 明明在平时是很张扬的一辆车，此刻却仿佛被蒙上了尘。 她疾跑过去，宾利车从内部被上了锁，门窗紧闭。 霍应瓷坐在驾驶座，双眼阖起，手里攥着一份档案袋。 “霍应瓷！”郁绥青用力拍了一下车窗，里面的人有了反应，缓缓睁开双眼。 一对上他的视线，她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你开门……” 霍应瓷又怎么舍得让她掉眼泪，才刚解锁了车门，她的拥抱就不讲道理地贴了上来。 他直接把她抱进驾驶座里，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分不清是谁安慰谁，郁绥青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靠在他怀里不停抽噎。 霍应瓷将她揽进怀里，宽厚的大手抚过她起伏的脊背。 好久没这样抱过她，她瘦了，背后一节节凸起的脊骨甚至硌得掌心发疼。 “哥。”旁边的秦思存缓缓开口，“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被停飞？” 幽深如墨的眼底看不出一丝波澜，霍应瓷抽出一只手，把档案袋递了过去。 “我被人举报了。”他坦然承认，接着低低地笑了一声，“是我在公司里最信任的人。” 郁绥青缓过劲来，很快意识到：“李峰？” 他点了点头，开始复盘：“他举报的理由是我有心理疾病，还有证据。上次录制的时候很混乱，他大概是以拿台本的理由翻了我的包，顺便拿走了我包里的药。”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漫长的思绪忽然被拉回到几年前，在此之前，霍应瓷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在他看来的好心举动，竟让李峰整整记恨了四年。 “峰哥早些年为了早点放机长不要命地工作，常常用超出工时的时间去攒安全飞行时长。有一次他身体状况实在不好，被我拦住了没飞，结果升机长的时候碰巧就差在了这一趟时长，最后他比我晚一些才放的机长。”他说，“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除此之外，也想不到别的了。 可难道，李峰一直以来对他的好和照顾，全都是演出来的吗。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人的演技怎么能精湛到这种程度？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郁绥青和秦思存异口同声地问。 霍应瓷微顿，心里明白他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可以走。 不知道是出于私心，还是出于懦弱。他想了想，认真地问：“青青，小存。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一趟？” 第九十六章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黑色的宾利停在霍宅门外，铁质雕花大门在此刻缓缓打开。那株名贵稀有的罗汉松下，霍靖和的警卫员守卫在侧，似乎对他的到来早有预料。 在没有任何特殊事宜的情况下，霍靖和从西北回来了。 像是领会到了什么，霍应瓷唇边泛起一闪而过的笑意，收敛极快。 温釉珍与霍靖和，他的父母，此刻就在客厅里，他们端坐在沙发上，鎏金香炉里飘出清雅的鹅梨香。见他们进来，审视般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下来。 “青青，小存。”温釉珍的声音最后顿了顿，只说，“来了。” “爸，妈。”霍应瓷垂目，直视着瓷砖地面，开门见山，“我被停飞了。” 他平时从不会在父母面前展露一丝脆弱，可现在说话的语气里却让人听出来几分委屈。 霍靖和放下手里的茶盏，看上去挺耐心：“什么原因？” 他没回答，而是问了一句：“您怎么从西北回来了。” 霍靖和的眉头重新蹙起，突然又变得很严肃：“我需要向你汇报我的行程吗？” 好吧，不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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