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玄烨就一直在被她嫌弃。 可他不但没觉着难堪,整个人反倒像是浸入温水的银耳,浑身都被泡开、泡软了。 在她一声声温柔的嫌弃和埋怨里,玄烨感到身上仿佛恢复了力气,之前脑中的各种消极想法,被她三下五除二地一通忙活,扫了个一干二净。 沈菡终于把玄烨打理出了个人样,顾问行正好取来膳盒:“不知娘娘如今是否还在害喜,只叫了些粥点。” 玄烨也看过来:“现在吃得下饭了吗?” 沈菡打开膳盒看了看:“好多了,许是急得顾不上想,不知怎的就不吐了。” 她挑出个奶黄包递给他:“不过大晚上的吃多了积食,你现在也不能吃油腻的东西,随便吃点儿就行。” 顾问行伺候两位主子用完膳,撤掉炕桌,见两位主子肩并肩躺在一起开始说话了,连忙带着人退出去。 季纶正在外面候着:“季爷,这次跟来的人……” 哦。 顾问行叫过梁九功:“我还得在这候着,你带人赶紧去支个新帐子,把人和行李都安顿安顿。我看贵妃估计会住在御帐,但贵妃也得有自己的营帐,切勿怠慢。” 这话其实都不必顾问行特意嘱咐,只看贵妃才来了这么一会儿,皇上便添了这样多的精气神儿,谁又敢怠慢贵妃呢! 这就是来救他们的活菩萨啊! 活菩萨这会儿正在帐子里威风八面地数落万岁爷:“病了也不知道来个信儿。明明当初走的时候答应了要天天给我写信,结果都病成这样了,连句话都不捎给我。你知道我在园子里多担心吗?” 玄烨气弱道:“这不就是怕你担心才没敢告诉你吗?” 就是怕她挺着肚子过来,结果还真来了。 沈菡也懒得跟个病人计较,数落两句转头关心起他的病情:“太医怎么说?这几天用膳了吗,今天都吃了什么?” 玄烨的病情并不复杂,就是单纯的中暑,没有混合其他病症。 但偏偏症状很吓人,也就是这两天不知为何突然有了好转。 堪堪三天前,连黄升都已经黔驴技穷,御帐中的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该预备后事了——皇上盛年突然病逝,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玄烨见她听得眉头紧皱,安慰道:“现在好多了,黄升说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后面好起来就快了。” 沈菡却仍旧心有余悸:“只是中暑,为何会这么严重?” 她话音一顿,突然想起好像历史上的温宪公主,就是死于塞外中暑…… 玄烨摇头,这谁能想到呢?连他自己当时都没有当回事。 玄烨想起这些日子的不甘、丧气、痛苦,翻身搂住她,把自己埋进她的颈项:“朕这些日子,很想你。” 虽然他强忍着没有告诉她,但实则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 上一次他昏迷得突然,等他醒来,事情已经被她安排妥当,平平安安就过去了。 可这一次,他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走向衰败,走向……垂死。 玄烨这些日子躺在这里动弹不得,生命将要走向终结,可营帐中的人担心的却只有‘皇上’和自己的前程,左右竟无一至亲之人是真正为他悬心的。 御帐戒严,除了几个心腹,玄烨谁也不敢信,不敢用,连治病都治得小心翼翼,生怕引起士兵哗变。 他真的无比想念她。 所以当沈菡突然出现在这里,那一刻对玄烨来说,恍若美梦成真。 沈菡眼眶一热,紧紧抱住他,没有说话。 两人吻在一起。 玄烨感受着后背上勒紧的双臂,感受着她的恐惧、担忧、害怕和关怀。 他那颗一直空空落落飘荡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地了。 …… 温存过后,两人靠在一起小声说话。 玄烨这些日子憋了一肚子的焦虑心事,终于可以一吐为快:“朕这些日子实在是悬心不已。噶尔丹蓄谋已久,来势汹汹,战局本就焦灼。若是此时朕在营地出了事,必会引起军中动荡。” 军中一旦有变,朝廷也会跟着动荡。 届时议政王、宗亲、勋贵、朝臣、党争……乱局一触即发。 而没了强有力的坐镇之人,正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噶尔丹必定会趁虚而入。 玄烨:“若是一个不留神,噶尔丹率军直抵京师也并非不可能。” 到时国朝危矣。 沈菡听得心疼——她知道在病床上垂死挣扎是什么滋味。 若是普通人,光是苦痛□□,挣扎求生,在苦海中沉湎已是难熬,哪有精力在意旁的事。 可对玄烨来说,他始终记着,自己首先是个皇帝,然后才是自己。如何保证政权的平稳过渡,勿使国家生乱,才是他当时最重要的事。 所以玄烨传召了太子和与太子关系不错的胤祉,想当着宗亲、重臣、权贵的面交托江山,以保证太子的权威。 玄烨说到此处,语气却有些消沉:“谁知太子……”真是太让他失望了。 沈菡不解:“太子怎么了?”不是早就快马赶过来了吗? 玄烨现在想起当时的事仍然很生气,偏偏对着别人,他又不敢表现出对太子的不满,生怕让原本就动荡的军营更加混乱,是以一直憋到现在。 ——当时胤礽和胤祉快马加鞭,疾驰一日终于赶到了军营…… 第182章 失望 两人这一路除了更衣几乎片刻未停, 如今浑身都是土和汗,脸上布满一道又一道的黑印子,都快看不出人样了。 胤礽被太监扶下马后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是木的, 疼痛过度,竟已经到了没有知觉的程度。 但他仍记得自己必须尽快去见驾,汗阿玛正等着他。 所以他强撑着吩咐太监:“立刻去备水和衣裳,孤要沐浴更衣。” 这原是没什么问题的, 御前见驾,岂能仪容不整? 可, 问题在于彼时玄烨一听说太子到了,已经强撑着身子靠坐起来, 正头晕目眩地等着见儿子, 心焦期盼, 生怕来不及交代后事便倒下了。 结果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影。 顾问行见状连忙出去打听, 回来后面色却略显尴尬:“万岁, 太子爷正在沐浴……” 顾问行说完,见皇上瞬间黑了脸,心里也很是无奈。 你说这太子也是, 都这个时候了, 十万火急, 还讲究这些规矩做什么? 皇上是你的亲阿玛,还能计较你跑了一天马仪容不整吗? 何况仪容越是不整, 才越显得心诚啊! 顾问行见皇上捂着额头打晃,连忙上前扶他躺下:“万岁您别急,许是太子爷疾行了一日尘土满面, 怕有碍龙体,这才赶紧去沐浴更衣的。” 玄烨闻言缓了缓怒气, 想想也是,儿子收到消息这么快就到了,一路上肯定是片刻未停——这么一想心里又舒服点儿了,但还是生气。 他有气无力道:“朕再眯会儿,太子来了你叫朕起来。” “是。” 这个…… 沈菡想想太子的性格,凭着良心说了句:“太子为人素来端方恭谨,你吧……从小教育孩子们又惯爱说‘君子正衣冠’那一套。” 不是什么“礼义之始,在于正衣冠”,就是“君子正衣冠,尊其瞻视,方能使人望而畏之”等等。 从孩子们懂事起,各种教育理论就没停过。 特别是对着太子,这种说教更多,所以真不怪太子把规矩礼仪刻进了骨子里。 沈菡听胤禛说过,太子每次打完马球的第一件事,就是火速赶回无逸斋洗澡换衣服。 玄烨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人在垂死之时,即便是平时再强大的人,心态也免不了变脆弱,一点小事都会放大去看待。 更何况…… 玄烨的语气颇为低落:“人若是真的焦心急切,是绝不会有心思顾虑这些的。所谓关心则乱,若是见到皇父重病待死,还无任何慌乱,只想着繁文缛节。这其中的关心,又有几分是真的呢?” 玄烨侧头看向沈菡—— 她的头发因为连日闷在车里赶路,已经被汗水浸得不成样子,同样泛着厚厚的一层油光。 她进来前可能连脸都没来得及擦一把。 素面朝天,双目红肿,眼下泛青,整张脸黯淡无光。 她身上的气味也并不好闻,带着马车中的闷气,路上的尘土气,数日的汗气,混杂成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 可玄烨此时却觉得这简直是这世上最好闻的气息。 这不免又让他想起当时胤礽见到他时,面上复杂的神情。 那其中确实有关心,有担忧,也有恐惧和不安。 但玄烨也看到了胤礽眼中急速划过的那一丝喜意……非常隐晦,可能连太子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他不会看错。 更别提胤礽身边的仆从,那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令他愤怒不已。 太子见到皇父病重,竟只有寥寥几句关怀之语,还都带着官面文章一样的生疏和客气。 玄烨当时不但没有感觉到一丝的安慰和振奋,反而越发的齿寒心冷。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疲惫地抱住沈菡:“算了,他还小。许是等到他为人父母,就能明白什么叫做孝道了吧。” …… 只是事情哪里会如想得这般容易。 御帐仍在戒严,除了沈菡,连太子都不知晓玄烨已经好转,只当皇上仍处于垂死的状态。 而太子的出现,便如一盏明灯,让那些想要扑火的飞蛾有了方向…… 玄烨听完手下的奏报,冷笑一声对沈菡道:“你瞧,朕还没死呢,已经有这么多人迫不及待地要去向“新君”示好了!” “扑通!” 屋里的人全都被这话吓得跪下了。 沈菡一时都不知这话该怎么接了…… 也是这些人太张狂了,太子的营帐就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你们一个劲儿地去给太子请安,皇上能不知道吗? 玄烨只是病了,又不是死了! 沈菡不是不明白,这些人是想趁个热灶,毕竟等太子登基了再来表忠心,可就没那么值钱了。 可你们就没想过万一皇上又好了呢?到时候此事怎么收场? 玄烨面色阴沉地看着这份名单。 索党就罢了,玄烨早就知道太子一进营,索额图估计安分不了。 但彼时他是打着安排后事的主意,若是他突然暴病而亡,索党能站在太子身后,尽快帮助太子稳住局面正合他意。 但现在他身体已经好转,再看索额图一趟趟往太子营帐跑,不知在密谋些什么的样子,就格外刺心扎眼了。 还有其他人…… 玄烨指着名单对沈菡道:“你看好不好笑,朕这一病,还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 往日他都不知道,原来竟有这么多人待太子‘忠心耿耿’。竟连他从前以为的‘反太子党’,他本打算为太子提前清理干净的一些人,都已经捧着红心向太阳了。 ——名单上,正是大批中立的汉臣和……明党官员。 * 明珠的营帐中,手下对这几日营地中的攘动颇感不安:“相爷,这样真的行吗?” 最近明党众人接到明珠的指示,要求他们一起上门对太子示好。众人虽然听命照做了,但实则内心对此充满疑虑。 手下:“咱们就算现在去讨好太子,一旦太子登基,索额图也不会放过咱们啊!” 明珠神情平静,面上已经没了前几日的紧张和焦虑:“急什么,太子这不是还没登基吗?咱们不过是去给太子爷请个安,又费不着什么。何况这是咱们为人臣子的本分,也是对主子的忠心,合情合理,谁又能说什么?” 手下:“可……”有什么用呢? 明珠抿了口茶,没明说。 ——有什么用? 那用处可多了去了。 若是皇上真的突然龙驭宾天,他们这般示好示弱于太子,做出忠心不二的亲近样子。哪怕索额图再想对他们动手,也总要有些顾忌。 只要能得片刻喘息,便有周旋的余地。 而若是之后皇上没有大碍,缓过来了…… 明珠慢慢摩挲着手上的念珠:“德贵妃来的这几日,皇上可有再召见过太子?” 手下摇头,他也正奇怪呢:“皇上一直和德贵妃闷在御帐里,不管是太子、三阿哥还是外臣,一个都没见。” 这德贵妃的魅力也太大了,都这时候了,皇上还只想着她一个呢? 明珠低头沉思,皇上可不是那等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庸之主。 若皇上现在还如前几日那般龙体不安,这会儿早该升帐召见王公宗亲和群臣,商议大事了。 召来了太子,却对太子视而不见,那只能说明……事情起了变化。 明珠想到这儿,突然轻轻一笑——说不定这次,他们还是赚大了呢。 手下什么都没明白,看自家爷莫名其妙变得心情甚好,只觉一头雾水。 明珠也不可能明着和手下解释这些事:“去和他们说,太子在侧,吾等身为臣子,一早一晚地请安,必不可少。” 且看之后几日如何发展吧,若是皇上真的转危为安,这个‘臣心所向’的太子,恐怕也待不了几日了。 …… 果然! 不过两日后,来营地才五天的太子,便被皇上以‘杜绝因圣躬违和而发生谣言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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