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端详片刻,倏然咧嘴一笑:“你是想和我们一起挪树?赚宋家那赏银?” 人人皆知宋家老夫人礼佛被困山上金明寺,宋瀚远出了大笔银子,若是谁移开挡路的青松,便可得百两银子。 少年不语,只一双眼睛炯炯。 男子哈哈大笑,大手一挥:“都让开,让他一个人搬,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有何能耐,敢在我面前拿乔!” 十来个黝黑壮汉齐齐往后退开,抱手站着,只剩少年一人独立在青松前。 风声鹤唳,皑皑白雪落在他肩上。青灰长袍沾上雪花,随即化成一片水雾。 少年一声不吭,越过众人行至青松前。 广袤雪地只有他一人渺小的影子。 宋令枝不禁往前走了两三步,站在山上望山门处,那棵青松就横在路中央。 少年俯身,双臂环住树干。用尽全力,也只是环住树干一角。 四周围着的壮汉相视一眼,揶揄声渐起,幸灾乐祸。 先前嘲讽少年的男子戏谑上前:“我说小子,你若是真怕了……” 话犹未了,少年忽然用力,一张脸憋得青紫,脖根涨红。 那棵青松竟真的让他抬起,离地足足两尺有余。 轰隆一声巨响,回声震耳欲聋,那青松真让少年一人硬生生抗开。 男子目瞪口呆,兴奋之余,一手搂住少年双肩:“好小子,哥哥果然没看错你!你之前在哪做事的,和你们管事说一声,以后跟着哥哥混。就你这力气,跟哥哥肯定天天吃香喝辣。” 漫天雪珠子从地上翻涌而起,少年耳尖血色未褪,他大口大口喘气,手心刚被那枝桠伤着,裂开一道长长口子。 男子说半天,却始终没等来少年的回复,他好奇:“怎么不说话?可是还在怪哥哥方才看低了你?” 人群中不知有谁小声嘀咕了一句:“老大,他是个哑巴,说不了话。” 男子一时语塞,而后大掌拍在少年肩上:“是哥哥唐突了,对不住。” 少年一声不哼,琥珀眼眸轻抬,隔着茫茫雪色,他一眼瞧见了山上那抹猩红身影。 宋令枝披着猩猩毡红斗篷,手上抱着一个鎏金珐琅手炉,笑着和白芝轻语:“那倒是个好的,赶明儿你和父亲说,再给他多点赏银。” 白芷笑着应了声好,又往山门那望去一眼:“奴婢瞧着,那人应是厨房劈柴的,叫魏、魏子渊!这还是昨日去厨房寻那婆子帮忙……” 一语未了,忽见宋令枝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白芷唬一跳:“奴婢说,昨日去给那婆子送银子……” 宋令枝急匆匆:“不是问的这个,你方才说,他叫……魏子渊?” 白芷点点头。 宋令枝讷讷,又往山门那望去。 冰天雪地,少年一身毫不起眼的青灰长袍,被簇拥在中间。 魏子渊。 她喃喃,又念了一遍。 前世,魏家钱庄的名号遍布天南地北,宋家倒下后,魏家一跃成为江南第一富商。 彼时当家的,就是……魏子渊。 作者有话说: 有宝贝喜欢看甜文吗?可以看看我专栏的新预收《娇生惯养》! 宋昭昭自幼失去双亲,寄住在京中舅舅家。 人人皆知,宋家有女生得貌美,冰肌玉骨,云鬓纤腰。及笄那年,宋家门槛险些被求娶之人踩烂。 只可惜舅舅攀附权贵,对求娶的才子视而不见,一心想把侄女献给皇帝身边的老太监。 皇帝昏庸,老太监一手遮天,京中无人敢惹,只对远在边关的六王爷谢曜有所忌惮。 无奈之下,宋昭昭只能寻来说书人,编排了许多自己和谢曜缠绵悱恻的话本。 话本中,谢曜对宋昭昭一见钟情。 话本中,谢曜非宋昭昭不娶。 话本中…… 一时之间,人人都知宋昭昭是谢曜的意中人,二人的故事在京中广为流传,深得说书先生的喜欢,话本也越写越多,越写越…… 谢曜此人,阴鸷狠戾,就连皇帝也不敢招惹,只远远将他打发去了边关,一去便是五年。 宋昭昭本想着待事情告一段落,便从说书人那收回话本。 却不想谢曜忽然回京。 酒楼门前。 阴雨绵绵,谢曜一身灰青长袍,油纸伞轻抬,一双淡漠眸子猝不及防撞入宋昭昭视线。 说书人洋溢高涨的声音从酒楼传出:“话说六王爷一朝有孕……” 宋昭昭:!!! 宋昭昭:我不是!我没有!这不是我让他写的!!! 6 ☪ 第六章 ◎彩头◎ 第六章 后院厨房狭小.逼仄,透过一方小小的窗子,隐约可见里头亮着的红焰和浓浓黑雾。 厨娘半蹲在锅灶前,一面添柴加火,一面转向身后的少年,满脸堆笑。 “你还真是有福气,竟被那宋姑娘看上,挑去宋府做随从。” 四下无人,厨娘小心翼翼环视一周,慢吞吞挪至魏子渊身侧。 她低声道:“那宋府可不比我们这,听人说,宋府的地砖都是金玉做的。你若是跟了宋姑娘,定是比如今好上千倍万倍。” “你瞧她昨日送来的银子,左右不过是让我照看后院的狸奴,能花得上几个钱,她竟拿出那一袋银子,足足我们庄稼人吃上三五年,可见宋姑娘心善。” 魏子渊心不在焉听着,只在婆子提起宋令枝之时,眼珠子轻轻眨动两三下,波澜不惊的眸子终泛起层层涟漪。 破旧的厨房烟火气呛人,魏子渊抱膝坐在角落,手上攥着枯枝败叶。树枝干枯粗糙,磨得掌心阵阵发疼,先前挪树的伤口还裂着,隐约有血迹渗出。 魏子渊浑然未觉,只怔怔望着翻涌的柴火出神。 火光乍现,层层烟雾弥漫。恍惚之际,魏子渊仿佛又看见山上那抹倩影。 少女身姿灵动,一身猩猩毡红斗篷映照漫天雪色,皓如凝脂,瑰姿艳逸。 魏子渊天生有疾,说不了话。 婆子早习惯自说自话,她手上颠着勺子:“婶子今儿给你加个鸡蛋羹,就当给你践行了。” 正说着话,忽见前头有小丫鬟走来,说是宋家的马车到了,催促魏子渊前去。 厨娘一怔,双手在身前随意擦抹两三下:“怎的这般急,连饭也不让人吃。” 小丫鬟捂嘴笑:“婶子这话问得奇,你问我,我问谁去。”话落,又看向魏子渊,“还不快些走,真想让主子等你不成?” 魏子渊平日住的柴房,也就一破败板子,堪堪能睡人。收拾一通,浑身上下却只有一个破旧不堪的包袱。 那鸡蛋羹自然是赶不及吃,厨娘无奈叹口气,擦擦手往后走,无意瞥见院中一堆砍好的柴,厨娘陡然一愣,而后摇摇头一笑:“这孩子……” . 雪过初霁。 廊檐下铁马叮咚作响,白芷端着盥漱之物,轻手轻脚掀开松石绿猩猩毡帘。 临窗炕上铺着大锦褥子,秋雁靠在百蝶穿花青缎靠背上,手上银针对着窗外日光,正做着针黹。 白芷蹑手蹑脚行至秋雁身侧,往里探头:“姑娘还没起?” 桃红缂丝灰鼠披风解下,只这会子功夫,白芷额头已沁出薄薄汗珠,她无奈弯唇。 “姑娘如今是怎么了,往年也不见这般畏寒。阖府上下,光是我们暖阁的火盆,都抵得上人家一个院子的。” 她瞅秋雁一眼,惊奇:“奇了怪了,难道你就不觉得烧得慌?” 秋雁直瞅她笑:“你没见我身上这件?如今在这屋里头待着,我也只敢穿些轻薄的。前儿穿了袄子,差点捂得我生了痱子。也不知道姑娘这……” 一语未了,忽听屋内一声低笑,青纱帐慢掀起,最先入目的是一双细润如脂的柔荑。 宋令枝眉眼弯弯,杏眸惺忪慵懒:“说我什么呢?也让我听听才是正理。” 主子醒了,秋雁赶忙放下手中的针黹,随白芷行至暖阁,又拿青缎靠背供宋令枝靠着。 二人一左一右,服侍宋令枝盥漱。 少顷,又有小丫鬟捧着漆木茶盘进屋,秋雁自丫鬟手中接过茶盘,递至宋令枝身前。 “姑娘,这是老夫人打发柳妈妈送来的燕窝粥。” 从金明寺回来三日,宋老夫人被那夜宋令枝吓破了胆,日日在佛堂诵经念佛。 又让宋瀚远寻了大夫为宋令枝诊治,天未明便让柳妈妈送燕窝粥人参汤到临月阁。 都是上好的血燕,然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腻。 宋令枝浅尝一两口,遂将青瓷小碗推至秋雁身前:“你吃了罢,我不要了。” 秋雁试探:“前儿老爷送来一瓶木樨清露,姑娘可要尝尝那个?奴婢让人送来。” 那木樨清露宋令枝早时吃着还好,后来又觉得怪甜的。她摇头:“罢了,你吃你的便是。” 话落,视线越过白芷和秋雁,宋令枝好奇:“怎么不见魏子渊?” 秋雁不敢再吃,忙忙福身:“奴婢照主子的吩咐,给他安排了单间,这会子他正在二门上候着呢。姑娘若有事要说,奴婢去寻他进来。” 宋令枝皱眉:“……二门?” 秋雁点头:“是老爷让去的。说他毕竟不是我们家的家生子,倘或真让他在临月阁伺候……” 宋令枝坚持:“让他进来罢,这事我和父亲说就是了。” 秋雁笑着道了声“是”,掀开帘子出门寻人。 不多时忽见宋老夫人又打发人来,白芷出门相迎,回来时,手上多了一身掐丝掐金孔雀氅。 白芷笑盈盈递上:“刚老夫人给的,说是让姑娘夜里穿,也好让她掌掌眼。” 那孔雀氅乃是用孔雀细绒并金丝线绣制而成,遥遥望去流光溢彩,仿佛日映红霞。 宋令枝哑然失笑:“好好的穿这作甚,若是不小心烧了洞眼,祖母又该心疼了。” 白芷捂嘴笑:“姑娘糊涂了不成,今儿老夫人设宴,为谢前些日子严公子在金明寺救了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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