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毕竟,陆淮安可是从来不会忤逆她的意思,时刻照顾着自己情绪。 哪怕她情绪有一丁点的不对,他都能及时发现,并且及时找到开解自己的方法。 哪怕她每次都第一时间都被他哄好了,但还是会多装一会儿,他看穿了也不会戳破,而是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耐着性子哄着自己。 这次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的婚姻,下血本的玩的这么大,当真是纵的他脾气越来越大了。 舒倩当然明白她意有所指。 无非就是认为她配不上陆淮安,亦或者在她的认知里,陆淮安的妻子人选只能是她苏熙。 可她浑然不知,陆淮安早就等过她三年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反讥。 “是啊,让苏总见笑了,陆淮安说过他想过踏实温暖的日子。” “如今,我是陆淮安的名义上的合法妻子呢,所以还希望苏总自觉的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苏熙一噎,拿着手提包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 可“合法的妻子”这几个字,还是如同毒箭一般刺向她的心脏,汨汨生痛。 “我不过就是想来看看,陆淮安离了我,过得有多惨。” “还有,他到底看上你什么了?把他迷的这么神魂颠倒。” 苏熙顿了顿,眼神轻蔑地上下打量她一番。 “你这样的,定是使了什么手段,才能让陆淮安放弃我们的感情跟你结婚。” 是了,陆淮安那么重感情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不要她就不要她了呢? 肯定是这个舒倩使了肮脏见不得光的手段,他那么负责的一个人,当然只能认栽。 越想,她眼底渐渐浮现出恨意。 舒倩也毫不客气,直戳苏熙的肺管子: “苏总,输了就是输了。” “也是,让你叱咤商界的堂堂苏总承认自己输给了我这样一个平凡的妇人,如此丢面子有损尊严事情,你当然不会承认了,也不能承认,对吗?” “啪!” 响亮的巴掌声让声控灯都骤然一亮。 苏熙突如其来的扬手一巴掌,打得舒倩头偏向一边,脸颊微微肿起。 她怒不可遏的控诉道: “都是因为你,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第三者,就是因为你,陆淮安才不爱我了!” “啪!” 这一巴掌直接打懵了怒火中烧的苏熙,愣愣的转头,满是不可思议的死死盯着她。 白皙的皮肤迅速泛起红印。 舒倩反应过来,当即反手就是一耳光扇了回去。 刚才只是一时不察,她没想到苏熙会突然动手,让她钻了空子,不然也不会给她得手的机会。 她声音冷冽,话语也不再委婉客气,直接了当道: “苏小姐,如果你要骂我是第三者的话,那么我只能告诉你,你活该。” 舒倩猩红着眼,虽然对陆淮安没有感情,但她最恨负心人。 那种真心相待,掏心掏肺对一个人倾注了自己全部的感情和爱意,最后却对他人弃之如敝履。 甚至还会不咸不淡的说上一句,我又没求着他,都是他自愿的,当然得乐意享受。 舒倩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并不打算隐瞒,冷笑道: “我跟陆淮安根本就没有实质性的关系,我们只是协议结婚!” “而苏小姐你,才是实际上劈腿的那个人吧。” “所以苏小姐,活该陆淮安不要你了,一个脏了身心的人,又凭什么要别人心安理得,毫无芥蒂地接受。” 舒倩直接拿出了婚前协议,塞到苏熙的手里,逼着她一页页的翻看。 他们二人只是共同购买婚房,各自的感情互不相干。 陆淮安也把大部分的钱交给了她保管,作为家庭支出。 苏熙细细看着上面的字,双手不自觉的微微发颤,眼中渐渐氤氲起一层雾气,嘴里轻声喃喃自语。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这样呢?” 陆淮安居然随便找个女人协议结婚。 宁愿跟一个没有爱情的人过一辈子,也不愿意要她了。 这些年的感情,难道就因为自己一不小心,犯了一点点的小错误就要扔掉自己了吗? 她已经知道了错误,明明及时改正了,他为什么还要如此绝情,斤斤计较? 舒倩见她这副失态的模样,继续提醒道: “我想苏小姐应该是忘记了,陆淮安他同你说过的,他从小在孤儿院,最大的渴望就是有一个家,一个属于自己的温暖小家。” “这件事,他无数次想向你提起,等了你三年,等到心灰意冷,等到你变心,终于是放弃了。” 手中的协议书如同烫手的山芋一般,下意识的赶紧塞回给舒倩。 而她的话,仿佛就是最后一根紧绷的弦,倏然断裂。 苏熙有些失了力气,满眼不甘,眼尾泛红,嘴唇微微翕动。 原来,他曾经对自己是认真的。 原来他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是和她有个家。 “你告诉我,陆淮安他现在到底在哪?” 舒倩却是闭口不谈,拒绝回答。 “他现在生死未卜,更何况,我想他也并不想见到你。” “你要是识相的话,就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一个负心人,有什么脸面再去伤害他。” 见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苏熙也不再追问,面上也慢慢恢复了高傲。 只是有些不稳的身形出卖了她,但还是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她心里想的还是赌着气,陆淮安竟然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力,跟其他女人协议结婚就算了,居然还让舒倩放出自己疑是要死的消息。 他的手段真是越来越高明了。 或许,陆淮安就是故意装死,想要躲在暗处瞧着自己为他着急,为他担心的模样,还真是可笑呢。 不过是他博取同情的手段。 纵容了他这么长时间,但是这一次,她厌烦了。 苏熙先是去医院冰敷做了紧急处理,才得以让脸消肿,加上化妆处理基本上就看不见痕迹了。 为了跟江祁多点时间相处,想把这失去这么多年的时间补回来,便现在就让他住在她的别墅里。 回去见到江祁,她先是微微愣了一下,餐桌上是中午吃剩下的外卖盒子没收拾,屋里其他东西也是凌乱。 她比较有洁癖,没有请过保姆阿姨,记忆里上次有其他身影,还是陆淮安在的时候。 江祁并不会做好热汤等着她,而是丢掉手里的游戏手柄,起身迎上去。 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模样,面色担忧的询问: “你怎么了?” “是不是今天工作太多累着了?” 苏熙只是疲惫地笑了笑,“没事。” 江祁低低一笑,暧昧地环住她的腰身,嗓音温柔磁性。 “熙熙,你先去洗澡吧,泡完会舒服一些。” 她点了点头,转身就去了浴室,可看着浴缸里并没有放好温度适宜的洗澡水,心中霎时升起一股失落感。 泡好澡出来,背对着江祁躺下,柔软的棉被温暖着她的身躯,使得疲惫的精神有些放松下来。 江祁从背后抱住她,呼吸略有些粗重,亲昵的蹭了蹭她的后颈。 “熙熙,我们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抱在一起了。” 她有些不适应,伸手推开他。 “阿祁,我今天有些累了,不然改天吧。” 她关了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江祁脸上的笑容瞬间冷沉下去。 要不是为了苏熙的家产,他才不会虚与委蛇的寄人篱下,时时刻刻装作多年前她最爱的那个模样。 没错,他此次回国,目的就是为了苏熙的公司。 当年他家里也是和苏熙家境差不多,同是受外人羡慕的豪门子弟。 被父母送去国外读书的日子,他在开放氛围的熏陶下,早已经养成了自在散漫的花花公子。 如果不是后来家里投资破产倒闭……现在苏熙这种年纪的女人,他根本看不上眼。 若不是年轻有家世背景的富家小姐不好哄骗,他哪里会沦落到收这种垃圾。 不过,这些年流连花丛的他,加上这个女人对自己旧情难忘,根本不愁拿不下她。 江祁翻身抱紧了她,假装梦呓。 “熙熙,我离不开你。” 假寐中的苏熙心中骤然一滞。 江祁这是……做梦梦见了自己吗?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说明江祁同样在心里一直爱着自己,想着自己吗? 江祁本就同自己一样是家里娇养长大的富家公子,衣食起居都有专人伺候,从来不会洗手作羹汤的活。 而自己亲自下厨也不过是为了讨江祁欢心。 是了,陆淮安做的那些事又怎么能同江祁相比? 陆淮安以为随便找个女人协议结婚来威胁自己妥协。 可陆淮安不知道,她现在还有江祁。 “阿祁,我也离不开你。” 她的手转而覆盖在江祁的手上,似满足的安心进入梦乡。 身后的江祁感受到手背上的柔软,明白苏熙仍在自己的拿捏中,嘴角默默扬起得意。 次日,苏熙带着江祁进入了公司,对大家宣布道: “这位就是新上任的财务总监,江祁。” “江祁刚来我们公司,对各方面业务以及公司布局都不熟悉,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麻烦大家多点耐心帮一下。” “好的,苏总。” 员工们纷纷略微弯腰,毕恭毕敬地齐声回应。 接着又朝着江祁的方向,恭敬地唤了一句道:“江总监好。” 苏熙点点头表示满意,“好了,你们继续忙吧。” 看着二人走远的身影,几个员工聚在一起低头,特意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原来,这就是苏总之前说的要空降来的财务总监啊,还挺帅的。” “你们说这个江总监是什么来头啊,不然苏总怎么会让他空降到咱们公司财务总监的位置。” “诶,你们不觉得江总监跟咱们之前离职的陆特助很像吗?” “咦,难道说苏总是看江总监像陆特助,才给安排财务总监位置的?” “不对,你们看苏总对江总监那么热情似火的,依我看啊,江总监才是那个正主,而陆特助才是那个替身。” “哦,原来如此啊,怪不得陆特助突然间就宣布结婚了呢,原来是正主回来了啊。” …… 苏熙站在给江祁新置办的办公室内,微扬起下颌,语气中满是得意。 “阿祁,这个新办公室怎么样?够宽敞吧?陈设我都是让手下人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 江祁打量着办公室的陈设,满意地点头。 “我很喜欢,谢谢熙熙,你安排的真周到。” 他走到桌边,佯装讶异地嗅着花瓶里的栀子花。 “你竟然一直记得我喜欢栀子花。” 苏熙上前轻轻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我当然记得,永远不忘。” “阿祁,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江祁垂下眼睫,遮住了眼中那闪烁的精光,轻轻回抱住她,柔声回应,“好。” “对了,我还有个惊喜要送给你。” 苏熙神秘兮兮地说。 江祁有些惊讶,双手握着她的双肩,将人从自己怀抱里拉开些距离。 苏熙拉着他走到沙发前坐下,将包里面让人早准备好的股份转让合同拿了出来,塞到他的手里。 她满脸欣喜,一边说一边观察江祁的反应。 “阿祁,我要将我手上一半的股权转让给你,这样你就是公司的第二大股东了。” 在看到“股份转让合同”几个字时,江祁眼底划过一抹亮光,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这些时日以来,他都有意无意提到过缺乏安全感,不想满足于一份工作的意愿。 看来这女人果然听进去了。 但他面上却掩饰的极好,仍旧泰然自若地翻看查阅。 等他看完合同后,便退还了给了苏熙,眉头轻轻蹙起,神色严肃地推拒道: “熙熙,这个不行,我不能要。” “你已经给我安排了财务总监的职位,我已经很知足了,现在又要转让股权给我,这我怎么能要呢?” “再者,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指不定还怎么想我呢。” 苏熙本还有些欢喜的神色,在听到他这样说时,心中不仅充满了感动,而且还更加欣赏他这种气节。 她释然一笑,无所谓地摆摆手,宽慰着江祁。 “阿祁哥哥,你管别人怎么想做什么,那种喜欢乱嚼舌根的,无非就是因为嫉妒眼红罢了。” “再说了,这是我自愿给你的,你收着就好了。” 见他一脸犹豫为难,苏熙直接把合同翻到最后签字那页,把笔塞到他的手里,开玩笑似的调侃道: “阿祁哥哥,就当是我提前给你的嫁妆好了,这样就能接受了吧。” 江祁无奈一笑,语气宠溺,“既然是熙熙你的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他十分利落地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 苏熙顿时眉开眼笑,眼里闪烁着点点晶莹。 不知道是因为江祁收下了自己一半股权而开心,还是因为他没有否认自己说是给的嫁妆而雀跃。 不过,不管是哪个原因,但江祁都收下了她给的东西,这样就好。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一起出入公司上下班,日子过得也算充实甜蜜。 直到这天,会计来给苏熙汇报工作,两人核对财务报表的时候,发现了很多纰漏。 苏熙眉头紧锁,手指敲击着桌面,这是她生气的标志。 “老刘,你也是老员工了,最近这些报表都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怎么多的漏洞?这么多钱没了,你来补吗?” 会计有些战战兢兢,语气磕巴道:“那个,苏总,这些财务报表的问题,我们一直有跟江总监说的。” 会计的意思很明白的告诉她,是江祁没有上报给她或者不愿意处理好问题。 而看着报表上密密麻麻的红字,正是江祁才上任财务总监半个月的时间,公司的账务就出现了如此大的漏洞。 苏熙面色不虞:“你去让副总监查查是怎么回事,然后过来回话。” 会计连忙点头,“好的苏总,我立马去。” 几分钟后,副总监来到苏熙的办公室,她神色冷冽,抱起胳膊。 “说说看吧,怎么回事?” “江祁是个沉稳的人,我不相信他会这么粗心,别是你们底下人平时疏漏惯了,他一上任你们就全推给他顶账!” 副总监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薄汗,生怕自己的饭碗保不住,小心翼翼观察者苏熙的脸色,解释道: “苏总,关于财务报表上的纰漏,江总监他说会及时给你这边上报的,让我们不用管那么多。” “另外,平时也不需要我们额外的汇报工作,让我们做好自己的工作部分就可以了。” “小问题之类的就自己解决一下,不需要过问他的意见,只能有重大问题才能找江总监出面。” 副总监的意思就是说,江祁坐在财务总监的位置上不干活,每天领着工资当甩手掌柜不说,还不允许下面的人给自己汇报。 就是因为江祁的不管事,才导致了现在公司账务的纰漏。 “怎么会这样?” 苏熙挑起眉。 她亲自检查过一番,发现事实的确如此后,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从前有陆淮安在时,他总是会替自己监督好这些财务报表,做的井井有条,不用自己过多操心这方面的事情。 可自从陆淮安走后,她一直以来稳固的那根弦仿佛就断了,总是飘忽不定,心里没有着落。 她挥了挥手,“好了,你下去吧。” 闻声,副总监一秒也不敢多待,赶紧撤退。 她“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跑到财务部办公室,准备质问江祁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办公室空无一人。 瞬间,苏熙的脸色阴沉如墨,心中升腾起一股浓烈的火气,转头询问其他员工。 “你们部门的财务总监人呢?上班时间不在公司跑哪儿去了?” 大家面面相觑,因为都心照不宣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敢当出头鸟去置喙。 最后,只有一个员工低着头,压低了声音,支支吾吾道: “江总监接了个电话就跑出去了,好像是要去什么酒吧来着。” 办公室内顿时变得落针可闻,气氛开始诡异起来。 他们生怕苏熙突然大发雷霆的殃及池鱼。 苏熙心里咯噔一下,她的确跟江祁分享过,有家地下酒吧的氛围不错,她偶尔会去放松。 但她从来没有允许江祁自己去。 她脑中一团乱麻,抓起外套跟钥匙就赶了过去。 酒吧内,喧嚣吵闹的DJ声充斥着耳膜,五光十色的灯光随着音乐不断闪烁变化着节奏。 舞池内的男女正在激情热舞,肆意放纵着自己内心的灵魂与压抑。 此时的江祁正抱着一个身材极好的性感舞娘,将头埋在女人的脖颈间,身体暧昧地舞动着。 苏熙赶来看到这一幕时,满眼震惊。 她怒气冲冲上前将两人分开,把江祁拉倒了一边,愤怒地质问。 “江祁,你刚才在干什么!” “你工作做不好,给我捅了这么大篓子,倒是有闲心跑到这个地方来享受。” 江祁却无所谓地扬手,转动着薄荷马天尼酒杯中的冰块。 “你上次说过这家酒吧氛围好,我觉得要感受一下领导的喜好,所以就来看看嘛。” 见她还在气头上,江祁笑嘻嘻地环住她。 “熙熙,刚才都是误会,你也看见了舞池里面那么多人,我跟那个女的也是被迫挤的,只是单纯的跳个舞而已,又没做什么。” “别生气了,我错了嘛好不好?你不是喜欢来这儿吗?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了。” 苏熙不悦地斥责道: “我之前顶多就是来小酌放松一下,你才来公司时间不久,正是需要做好工作打基础的时候。” “你怎么还上班时间跑到这里来混乱鬼混?!” 正当此时,顾北忽然发现了这边卡座旁的苏熙。 彼时,他依靠在一名五十多岁的富婆怀里。 “哎呀,吴姐,你这脸保养得可真好啊,水灵灵的,跟那才开的花苞似的。谁敢说你老啊?” 抬头间,就对上了苏熙。 他有些尴尬地讪讪一笑,不好意思的朝她打招呼。 “姐姐,这么巧啊,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你。” 当初苏熙给他的卡,让他高消费没几天就挥霍完了,现在没钱花了,只能来这里继续讨生活了。 江祁眉梢一挑,好奇地问道:“熙熙,你们认识吗?他好像跟你蛮熟的样子。” 苏熙有些不悦的甩开他的手,听不出情绪,“不认识。” 顾北可怜兮兮地控诉,“姐姐,不要这么翻脸无情嘛,好歹人家也……” “闭嘴!”苏熙冷声呵斥,一记眼刀过去,让顾北硬生生截住了话头。 江祁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打量,在一边皮笑肉不笑。 “苏熙,原来是老熟人啊,看来我们彼此彼此。” 剩下的一句,江祁没有念出声,可苏熙看懂了他翕张的口型。 都是千年的狐狸,婊子装什么专一。 霎时,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自己是个商业女强人,平时工作一丝不苟,但也有需要释放压力的时候,所以极少会来这里。 在这里遇见顾北,是她这些年唯一犯下的错误。 也是因为他,让陆淮安撞见了那一幕,间接导致她和陆淮安离心。 突然,苏熙情绪有些失控。 “够了!” “江祁,我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反正我也没有什么资格管你。” 苏熙自嘲地摇头,她连他的妻子都不算。 甚至不算他公开过的女友,顶多是情人而已。她又能做的了什么? 她眼眶通红,一种无名的委屈涌上心头,踩着恨天高倔强地离开。 手术结束第三天,陆淮安终于转醒了。 他顺利渡过了危险期,一个星期左右已经各项指标都稳定了下来,从而转入普通病房。 人虽然平安地活了下来,但是那张脸已经面目全非了。 陆淮安看着镜子中那张面目可怖的脸,眸光充满了黯淡之色,就连身上都仿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从外面回来的舒倩,推开病房门就看见他黯然神伤,眺望着窗外的景色。 她扬起笑容,故作轻快地唤道: “淮安,今天的天气风和日丽,是个好兆头,所以手术一定会顺利的。” 他正安静地盯着手机上,那张之前预订好目的地江北,却去不了的机票。 闻声,陆淮安眸中的黯淡褪去,点了点头附和。 “是啊,离见到外面的阳光不远了。” 因为脸被毁容了,为了陆淮安不被别人异样的眼光看待,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就直接转入的单人间。 很快医师来查房,并开始嘱咐着: “陆淮安,将于十点十分进行面部组织修复手术,这是手术注意事项单。” “依照你妻子的要求,整容所需要用到的材料将是最好的,将会让你的修复手术达到最理想的状态。” 陆淮安看完就在手术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你们先休息一下,等会儿会有人来接你进手术室。” 医生接过单子转身离开。 陆淮安从包里拿出银行卡递到舒倩的手里,“拿这个去缴费吧。” 之前他做手术的钱都是舒倩帮忙垫付的,他不可能再让她垫付了。 舒倩摇摇头,推拒了回去,“你的钱都是存的定期,提前取出来就没有利息了,不划算。” “更何况我已经去把钱都交了,你就不用操心了,放松心情,安心手术就好。” 陆淮安愣神了一下,真挚地感谢道: “舒倩,谢谢你,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 舒倩巧笑嫣嫣,“嗯,我信你。” 手术十分顺利,术后的伤口也恢复得极好。 一周后,医生护士来到病房,看着全脸缠绕着纱布的陆淮安,笑容和煦地提醒一下。 “今天是拆纱布的时间,你准备好了吗?” 陆淮安淡淡地点头,握紧了拳头。 随着医生的动作,纱布被揭下,一张全新陌生的容貌展现在众人眼前。 陆淮安有些局促,将目光投向舒倩,小心翼翼地试探问: “怎么样了?” 舒倩回过神来,眼眶中顿时觉得泛起一股热意,连忙将镜子拿给他,“帅的。” 他接过镜子,看着里面那张陌生脸庞,虽然还有些肿胀和没有恢复的血线,却已见剑眉星目。 比自己原来的容貌更多了几分凌厉感。 医生十分满意,“看来恢复的预期还要好,收拾收拾今天就能出院了。” “谢谢医生。”两人异口同声地道谢着。 坢壦否曣螞嚝愘入醈劍筀鶶嫚闣硤嚠 医生摆了摆手,随即离开病房。 陆淮安神色复杂,眸中有欣喜,有转瞬即逝的一丝遗憾与落寞,喃喃自语。 “既然是张新面孔,那我就换个新的身份重新开始生活。” 舒倩展颜一笑,“好,我都支持你。” 于是,舒倩按照他的意思,对外人放出消息,宣称陆淮安已经死了。 而他则去改了户口,重新拍证件照,改名为陈景行。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那是他自始至终的向往。 苏熙自从那天与江祁不欢而散后,回来时,发现江祁也已经搬出了别墅。 她怔怔地望着再次归于沉寂的房子,痛苦不堪。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付出真心,一心等待了十年的男人,竟然会对她至此。 或许他早已经是烂的,只是十余年的离别,自己不曾察觉过。 苏熙也曾怀疑过,难道江祁回国找她……就只是为了分得股权? 想起前些日子的相处,江祁有意无意的提及,她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胃突然隐隐作痛起来,豆大的汗珠滴落。 可这时候正好停了电,满屋漆黑。 苏熙强撑着去找胃药,想起来陆淮安说的,在客厅柜子第三个抽屉里。 她慌乱地摸索,将胃药吞下去,瘫软在沙发上,再没有了一丝力气。 陆淮安,淮安。 我错了,你回来我身边好不好。 黑夜将眼泪的伤痛放大的愈发清晰,她紧紧攥着心口处的方向,泣不成声。 … 苏熙决定把陆淮安亲自找回来,这一次,她就算认错道歉,也要把他找回来。 他于她,早已是心脏的一部分,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当苏熙再次去找到舒倩时,发现她正在搬家,眉头紧皱,挡在她的面前。 “你们要搬去哪里?” “陆淮安他人呢?你让他出来。” 舒倩冷沉着一张脸,“苏总,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过问。” 当即,扬手将人拂开,不打算理会,继续搬东西。 见她如此态度,苏熙直接怒了,上前厉声质问:“舒倩,我问你,陆淮安到底躲哪儿去了?” “你是不是故意让他躲着不见我的?” 闻言,舒倩顿时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脸色阴沉,眼尾泛红,冷冷道: “他死了。” “就在你去大闹我们婚礼的那天,他见你情绪不对,跑出去找你,遭遇了车祸。” 苏熙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震惊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你肯定是骗我的,你为了怕陆淮安见着我后悔,竟然编出如此恶毒的谎话。” 她眸色逐渐变得猩红,仿佛恨不得将舒倩生吞活剥了般。 忽而,舒倩眼眶滑下两行清泪,目眦欲裂地盯着苏熙。 “听清楚了!陆淮安死了!他死了!” “他的尸首面目全非,他当时该多疼啊,若不是因为去找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明明可以安安稳稳的活着,可现在只能化成一捧灰,永远待在那个黑暗冰冷,又狭小的地方。” “现在,你满意了吧。” 苏熙倏然间失了力气,放开了抓着她的手。 舒倩却是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弄。 “苏总现在又何必在我面前演出感情深厚的样子,你要是真心在乎陆淮安,当天车祸撞死人那么大的新闻,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以至于到现在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想起来,不会是因为你的情人不要你了,又想回来找他叙旧吧?” “你凭什么以为,他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 一字一句,如同惊雷般在苏熙的耳边炸起。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耳边嗡鸣一片,只听进去了几个字。 陆淮安死了。 他再也回不来了。 她突然想起来,那天的车祸新闻,上班的时候齐欣还特意跟她说了一下。 说是幸好她当时走的快,再慢一点就很危险。 她身后就有一个男人被货车撞倒在地,看起来还很年轻。 齐欣当时还惋惜地叹气。 可她当时是什么反应呢? 苏熙忘了自己是什么反应,亦或者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毕竟与她无关的事情,不值得自己浪费情绪。 她脚下一个踉跄,身形不禁有些摇晃,喃喃自语。 “陆淮安不是已经结婚了吗?他又怎么会跑出来找我?” 随即,她像是抓到一根希望的稻草般,眼神猛然一亮,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面上却浮现出一丝慌乱,语气轻颤:“舒倩,你撒谎!” “你是她的妻子,怎么肯可能允许他在婚礼上丢下你,跑去找别的女人。” 舒倩见她那副仍垂死挣扎的模样,嗤笑出声,“你是她前上司啊。” 顿了顿,她又残忍地提醒了一句: “更何况,苏总你莫不是忘了,陆淮安爱了你三年,担心你不也在情理之中的事吗?” 苏熙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固执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不可能只听信你的一面之词。” 舒倩早就料到她不会相信,安排好搬家师傅事情后,冷冷扔下一句。 “跟我来吧。” 随后,她开车带苏熙来到陆淮安的衣冠冢前。 那是陆淮安决定重活一次,也为了掩人耳目,为从前的自己买下的墓地。 上面贴着他那笑容如沐春风的照片。 苏熙瞬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般,颓然地蹲下身来,颤抖着手去抚摸石碑上的照片。 “死了……” 她突然笑出声来,只是笑容中透着浓烈的悲伤,笑着笑着,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陆淮安,你怎么就死了呢?” “明明这些年来你将我照顾的那么好,怎么就没把自己照顾好啊。” “明明是我毁了你的婚礼,你不应该恨我才对吗?为什么还要跑出来找我?你永远都是这样,不事先考虑自己。” “分明是你先放弃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凭什么你能够这么一走了之,什么都没有留下。” “陆淮安你就是故意报复我,就是为了让我后悔,对不对?” “你说话啊!你这个骗子,不是说好要陪我一辈子的吗,怎么能够说话不算数。” 她崩溃地瘫软在地上,声音已经说不出的哽咽。 “陆淮安,原来你是真的不要我了啊,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舒倩见她哭喊的声音弱了些许,轻嗤出声。 “苏总,你不必哭得这般深情,陆淮安他看不见了。” “另外,你别在他的坟前哭,怕脏了他的轮回路。” “现在该看的你也看见了,没别的事的话,就请回吧,别在这里扰了逝者的清静。” 她将人拉起来,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迟来的深情比草轻贱。 苏熙最后望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脚步虚浮,整个人麻木的如同被抽空灵魂的傀儡般,转身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舒倩神情复杂的微抿起嘴唇。 而另一边,陆淮安已经开始四处投递简历。 他要赚钱偿还舒倩,帮自己垫付的高昂的整容手术费用。 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面试后收到了一家薪资待遇,自己也喜欢的公司的录取通知。 刚上岗不过一周,就被人事通知他的工作有调动。 “那个新来的,你被安排到了桐融公司去调研实习一个月。” 闻听桐融二字,陆淮安愣了一下,那是苏熙的公司。 他工作了三年的地方。 “经理,我是新人就派我过去吗?” 人事部经理保持着职业性笑容,“你怕什么,既然这是上面下达的决定,那就说明你的能力是被看中的。”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过去好好完成这一个月的调研实习。” “这也是领导给你的锻炼机会,年轻人要懂得珍惜和抓住机会。” 人事部经理向他挥了挥手,就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陆淮安心中涌起一阵酸涩与无奈。 命运总是爱如此捉弄于他。 原以为此生都不会再遇见的人,更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哪儿曾想…… 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还是不得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出发去桐融。 苏熙在沉痛失眠了一周后,在公司事务的压迫下,还是不得不前往公司。 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身后却还没有可靠的臂膀可以依靠。 她约美容师化了两个小时的妆容,才勉强遮住了憔悴。 在看到苏熙的那一刻,陆淮安还是忍不住滞住了呼吸。 没了我,她也可以过得很好,并没有什么不习惯适应的。 人事部主任悄悄伸手推了推一旁的陆淮安,看着苏熙恭敬道:“苏总好。” 在主任眼神示意下,他压低些许声音,礼貌地打招呼。 “苏总好。” 闻声,苏熙侧目看了过去,两人四目相对。 她眉头微不可察的轻蹙了一下,心底好似隐隐有些想要靠近他的冲动。 丰神俊朗的样貌,完美的下颌线,脸上带着和煦清浅的笑容,给有几分凌厉的五官添了些许柔和温暖。 她霎时心神微晃。 他的这张脸……当真是生得好看极了。 陆淮安有意想要隐藏,所以特意放轻声音,加上车祸后声带又受损。 无论是现在完全陌生的样貌,还是嗓音,他可以肯定,就连朝夕相处三年多的苏溪,也是认不出自己的。 他的声音让苏熙有刹那间的恍神,抬眸迅速扫了一眼他的方向,又收了回来,立刻恢复了正常。 这人的声音,怎么会让她隐隐觉得和某个人有些相似呢。 齐欣毫无察觉,将收到的请柬递到苏熙的面前。 “苏总,鸿鼎大厦完工,乔总邀请您去参加剪彩仪式。” 苏熙点了点头,合上了手上的文件,“今晚的夜宴,我需要一个男伴。” 她抬头目光梭巡一遍在场的众人,最后终是把视线落在了陆淮安的身上。 “那个实习生叫什么名字?” 齐欣立马开口,“苏总,他叫陈景行,是明耀集团交换过来调研实习的。” 苏熙总感觉这个陈景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明明他们才是第一次见面。 也许是那张脸吸引了她,会莫名生出些许好感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淡淡点头,连日来的悲恸像是有了些缓解。 “陈景行,就你陪我去吧。” 处理好公司的业务后,她就带着陆淮安来到礼服店,挑选晚上夜宴要穿的礼服。 陆淮安将自己挑中的一件礼服拿到苏熙的面前时,两人皆是怔愣了一瞬。 他心中不禁升起一丝苦涩跟慌乱。 他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戒掉呢? 也许只有不在苏熙身边的时候,自然也就戒掉了吧。 他面上不动声色。 “苏总,我觉得这件礼服应该适合您,就想着拿过来给你试试。” 一想到他资料上写的是“已婚”,她便明白过来,或许是喜欢为他的妻子挑选衣服成了一种习惯,所以是下意识的一个举动吧。 她没有多想,就走进试衣间换上。 一袭高叉黑色抹胸晚礼服,映衬的肌肤如雪,长腿修长,黑色的卷发垂落于胸前,在明亮的白炽灯光下,宛如一朵盛开的莲,美艳不可方物。 陆淮安的眸底深处快速划过一抹微弱的亮。 这才是他印象里的苏熙。 骄傲的,热烈的,明媚的。 而自己不该也不能,让她被不好的情绪所干扰。 或许也影响不了吧,只是他一厢情愿的一点奢求之愿而已。 苏熙不吝啬地夸赞:“你眼光不错,确实很适合。” 随即,她为陆淮安挑选了一套酒红色的西装,让他去换上。 贴身的裁剪,将他的身材比例完美的勾画出来,酒红色衬得他肤色不仅更加白皙,让他冷冽的面庞也更添了几分沉稳。 苏熙望着他的身影,脑海中有一个影子几乎要跟眼前的人影重叠。 “就这套吧,与你很相配。” 她忍不住开口,收敛起情绪,有些不自然的别开目光。 晚间八点,鸿鼎大厦剪彩仪式的夜宴上,权贵名流云聚。 苏熙作为企业合作方致辞。 她提着裙摆下台的时候,看着那双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时,有些愣住,随即搭了上去。 “谢了,陈先生的绅士风度当真是极好。” 陆淮安只是礼貌微笑,回答得滴水不漏。 “苏总客气了,作为你今天的男伴,这是我应该做的。” “苏总啊,感谢你今晚上赏光来参加剪彩仪式。” 乔总走到他们跟前,红光满面的举杯向苏熙表达感激之情。 陆淮安从服务生的托盘中取过一杯果酒,递到苏熙的面前,将她手中的红酒换了过来。 苏熙的笑容有一刹那的僵硬,继而自然的端着果酒与乔总轻碰了一下,语气谦虚。 “乔总这话说的,您能邀请我来,是我的荣幸,这杯酒应该我敬您才是。” 说罢,便喝下一口,以表示她对乔总的尊重。 乔总可没忽略陆淮安换酒的举动,眼中浮现出些许趣味,好奇的询问。 “苏总,你身边的这位先生是?” 苏熙粲然一笑,“他是我们公司新来的调研实习的实习生,叫陈景行。” 乔总爽朗一笑,“哈哈哈哈,怪不得如此贴心呢。” “陈景行,好名字啊,跟在苏总身边你会学到很多东西的,加油啊。” “哟,苏总你这新招的助理又是一个可贴心的,你这选助理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啊。” 小袁总挽着一位甜美的女伴,轻摇晃着杯中的红酒,上下打量陆淮安一眼,欣赏的频频点头。 “小袁总,我怎么觉得新来的这位,还没有原来的陆特助更贴心细心呢,不过长得倒是能入苏总法眼的。” 简娇娇眼中快速划过丝丝嫉妒之色,状似无意的提及着。 小袁总接住话头继续调侃,“娇娇,人家才新上任,跟苏总需要时间磨合和习惯,时间一长说不定就能超过陆特助了呢。” 简娇娇配合的点头。 苏熙垂在身侧提着裙摆的手指,微不可察的收紧了几分。 她面上无波无澜,神情倨傲,声音平静的回击。 “旧人辞去,新人上任,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顿了顿,视线落在小袁总的身上,语气意味深长的揶揄,“更何况,小袁总这方面可是轻车熟路。” 他们这个圈子的人都知道,小袁总就是个牡丹花丛中过的人,就她简娇娇新鲜期又能剩几时。 “告辞,失陪了。”苏熙懒得搭理两人,领着陆淮安转身离去。 而身后简娇娇气的攥紧了手指,借着裙长的遮掩踩住了苏熙的裙摆。 苏熙一时不察,整个身体向后仰倒而去,倏尔又猛然一脚松开失了牵制,竟无法稳住身形。 千钧一发之际,陆淮安眼疾手快的伸手拦抱住她的腰肢。 抱住她稳下身体的一瞬间,他自己都僵愣在了原地。 而苏熙却猛然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的那张脸。 这感觉怎么会如此熟悉,候在一旁伸出的手、贴心换掉的红酒,及时的抱住自己不至于跌落…… 如此细小入微的心思,怎么会在另一个人身上这般熟稔,如同刻进肌肉记忆里。 但是,陈景行明明不是他,不是她的陆淮安。 可眼前的这张脸,他的声音都是如此陌生。 是啊,陆淮安明明已经死了,死在了他婚礼当天的那场车祸里。 陆淮安没错过她眼里那转瞬即逝的恐慌,还有一丝丝贪恋。 他心下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只能祈祷自己千万不要被苏熙察觉出来什么不对。 他将苏熙的身形扶稳站好,又把他的西装外套脱下系在她的腰上。 以此遮挡住刚才因猛力撕扯下,裙叉位置又变大了,隐隐有走光的趋势。 他有些担忧地询问:“苏总,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让苏熙的心中涌起一股悲凉。 陆淮安又怎么会是谁都能替代得了的呢? 她敛了敛心神,对陆淮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转头瞥了一眼简娇娇,便把视线落在小袁总的身上,脸色冷沉。 “主人都还在身边,就敢随意伸爪子,小袁总别舍不得,这爪子长了该剪就得剪。” “否则伤了人,遭殃的还是主人。”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听这话自是都明白过来刚才是怎么一回事了。 有人低头暗笑私语的声音,让小袁总也微微变了脸色,强撑笑意附和。 “苏总说得对。” 随即,苏熙便不再看简娇娇难看的脸色,带着陆淮安离开了宴会。 … 夜宴过后,苏熙就鬼使神差的将陆淮安调到了自己身边当助理。 早上姗姗来迟的苏熙坐在办公室里,刚想打电话叫齐欣去帮自己买份早餐,就发现她拎着外卖走了进来,放在自己的桌上。 “苏总,这是早餐,温度合适,你现在吃正合适不会太烫。” 齐欣一边说着,一边将里面的粥拿出来,是小米南瓜粥,并去接好水将一颗胃药放在她面前。 “苏总,喝粥前先把这颗胃药吃了,昨晚上应酬喝那么多酒,胃应该不舒服了。” 苏熙看着那颗包装边缘,被修剪成圆弧的形状,手指不经意间细细多摩挲了几下。 脑海中突然浮现起回忆。 从前陆淮安也会如此,她总是笑他女人家心思。 “陆淮安你很无聊吗,还要把它边缘修圆了。” 陆淮安只是温润地笑,“这样你放在包里带着的时候,就不会划伤手了。” 粥是她最喜欢的那家,浓厚的米香唇齿留香,每次晚上应酬后,陆淮安早上都会给她熬好小米南瓜粥。 浓稠清香的口感,加上南瓜的微甜,喝到胃里会很舒服,她每次都会忍不住多喝一碗。 苏熙似是被勾起了回忆,随口问了一句。 “齐欣,你是什么时候准备早餐的。” “就你来公司的十分钟前,陈景行提醒我给你准备好早餐。” “也是他说的这家粥味道不错,小米南瓜粥早上喝更养胃。” “对了,那个胃药也是陈景行给我的,让你吃饭前吃了不会胃疼。” 齐欣的话让苏熙喝粥的动作霎时一顿,转瞬又恢复了正常。 她对齐欣挥了挥手,“好了,你先去忙吧,等会儿我自己收拾。” “好的,苏总。”齐欣点点头就退了出去。 苏熙例假前的一个星期开始,齐欣每天都会用保温杯,在她的办公桌上放上一壶红糖生姜水,还有两片暖宝宝,一包艾草包,提醒她下班回家泡个热水脚。 后来,她发现这些都是陈景行每天提醒齐欣做的。 慢慢地,她下意识地开始关注起陈景行的一举一动。 却从无意中发现了他的字迹,说话时的一些小动作,饮食习惯,都充满了他的影子。 那些如此相似的细枝末节,让苏熙情不自禁想要靠近他。 工作时,她的目光也总是飘忽不定,瞥向一旁正在记录陆淮安的身上。 迟来的江祁倚靠在门边,抱着胳膊皮笑肉不笑。 “苏总,你在看什么呢?不能大大方方的看?” 他的一句话,瞬间让整个办公室变得鸦雀无声,仿若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自从江祁搬走之后,他只对她解释了同一屋檐下住不惯。 二人的关系仿佛游离在了情欲之外,只剩下利益牵连。 可明面上,虽然没有任何实际行动,江祁的关怀短信还是一日三遍地发。 恰如他的表演型人格,惟妙惟肖的令她感到恶心。 苏熙被江祁当场抓包,只是轻蹙起眉头,并没有打算理睬江祁的意思。 她反而拨开江祁,径自朝陆淮安走过去。 “陈景行,我有事要跟你谈,闲杂人等回避。” 总裁办公室的百叶窗被她拉下,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陆淮安眉头一皱,难道她看出来什么了? 整个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苏总。” 斜阳恰好穿透明晰的玻璃,映照在他的侧颜上,另一半隐没在阴影里,显得不太真切。 苏熙红了眼眶,颤抖着触碰上陈景行的脸,轻声说: “我总感觉,你的身上有秘密,有我熟悉却看不穿的秘密。”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她忍不住细细描摹过他的眉眼,鼻唇,眼中浸满了泪水,连日来的清瘦憔悴,让她的美此刻更动人心魂。 陆淮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说不动容是假的,他爱了三年的女人,刻进骨髓,在他的面前落泪。 怎么可能不动心忍性? 可他们之间已经改变了太多,容貌会改,习惯会改,爱的人也会改。 唯一不变的那双浅褐色眼瞳,仿佛已经蹉跎了太久的情爱和时光。 苏熙心中此刻有极为强烈的预感。 他就是自己的陆淮安。 “告诉我,你是他,对吗?” 苏熙紧紧盯着他的神情,他终于流露出一丝不自然,耳垂不自觉变得通红。 这一点更让苏熙笃定,从前陆淮安每每面对她紧张时,耳垂总会肉眼可见的红起来。 眼看着真相即将呼之欲出,这时候,江祁忽然推门走了进来,想要拽走苏熙。 他牵紧她的手,有些不屑地睨了陆淮安一眼。 “熙熙,你别忘了,现在谁才是你的男朋友。” “同样的错误,我不希望你犯第二次。” 可是这一次,苏熙没有再歉疚他,而是不耐烦地想要甩开他。 她的眼神变得局限,只容得下眼前这个叫陈景行的男人。 “江祁,你弄疼我了!” 江祁不声不吭,他侵吞整个桐融的计划还未实现,绝不可能允许苏熙身边被其他男人占领。 即使从苏熙的别墅暂时搬走,也不过是他欲擒故纵的手段而已。 苏熙依然固执地问,“你是他吗?你是不是陆淮安?” 江祁有些恼羞成怒,“苏熙,我劝你适可而止,当着我的面就敢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 他想要用强,可下一瞬,却被陆淮安猛然一把攥住衣领,狠狠摔了出去。 “你是聋了吗?没听见她不乐意吗?” 声音空旷,掷地有声。 江祁不设防,猛然被摔倒在地上,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猛然瞪大了眼睛,这个实习生,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怎么敢? 他居然敢动他,还敢跟自己抢女人? 江祁怒不可遏,上前一个勾拳就将陆淮安打出了鼻血。 只听得嗡的一声,陆淮安的世界从耳鸣归于一片静止。 他突然感到心脏要停止跳动了,撕裂般的疼痛传来。 身体明明直直坠落在地上,却感受不到自己的重量,像一片羽毛落入水面。 温柔的窒息的痛苦的回忆全部如潮水般袭来,他用力的挣扎,却无法呼吸。 耳边只有苏熙崩溃的哭声,和一群人手慢脚乱打120的声音。 医院抢救室内,陆淮安从前的主治医师恰好值班。 他惊愕地看着浑身是血的陆淮安。 “他怎么又来了?他车祸之后心脏受损,不能受刺激,到底是谁把他打成这样?” 苏熙呆愣住了,茫然地看着医生们将陆淮安推进抢救室。 至此,真相终于大白。 苏熙终于确认了他的真实身份,无力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她终于明白那些似曾相识的细枝末节不是她的错觉,那些习惯无可代替,分明是她最最熟悉的爱人的体温。 这些日子,她的陆淮安明明就在她身边,她却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他宁愿假死,也不愿意再用回原来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爱她。 原来,他曾经那样纠结又痛苦地爱着。 三年又六个月,他只等着自己那句愿意。 苏熙紧紧抱着陆淮安染血的外套,忽然握住一个冰凉的物件。 颤抖着打开掌心,竟然是那枚他为自己求来的如意锁。 淮安,我的淮安。 求你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安然无恙。 我什么也不要了,不求你原谅我,但求你活过来,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 两个月后,巴黎的疗养院。 陆淮安第二次大难不死,在舒倩的搀扶下,恢复健康走出了医院。 阳光很好,风过林梢,与在熟悉的城市里压抑的氛围分外不同。 听说,苏熙的公司被江祁已经逐渐架空,她每日沉浮在和这个旧爱的博弈里,疲惫不堪。 她曾经不止一次找过陆淮安,苦苦哀求。 “淮安,我们真的不能再继续了吗?” 而陆淮安只是摇了摇头告诉她。 “你有更应该去做的事,以你的能力去力挽狂澜,一定还来得及,我相信你。” “至于我,请不要再来找我。” “苏熙,我们的爱已尽了。” 陆淮安看向她消瘦的身影,那是永远不会出现在苏熙身上的一个词,失魂落魄。 原来,同一个词,也是有程度高低的。 苏熙的失魂落魄,行走间轻重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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