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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此时支撑起他符咒力量的,却是邺澧借给他的。 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在所有神明都身死道消的如今,邺澧还能够作为鬼神留存。 但是,邺澧的力量虽然阴冷带着死亡的气息,却也同样纯粹。 与厉鬼繁杂污秽的力量不同,邺澧的气场坚定而有力。 那是感悟大道才会拥有的正气,被天地承认的存在。 所以,在发现不仅是恶鬼,就连阴差都会被这份力量所伤及甚至焚烧殆尽,一如恶鬼的时候,燕时洵心中就产生了怀疑。 邺澧是与生死有关的鬼神,如果这些阴差真的是地府阴差,那某种程度上应该是与邺澧同在一方阵营,又为何会被邺澧的力量所伤? 此时,当燕时洵近距离看着手掌下抓住的阴差时,忽然得到了答案。 他最开始的直觉是正确的。 这些阴差浑身腐烂,气息杂乱污秽,哪里像是地府公务人员?反倒像是被押送的囚犯,与那些恶鬼无异。 “你已经不再是地府阴差了吧?” 燕时洵没有被阴差脸上逐渐脱落的烂肉狰狞所吓倒,他笑着,平静问道:“你已经是恶鬼了。” 这话一出,拼命在燕时洵手中挣扎的阴差僵住,看向燕时洵的目光堪称悚然。 区区一个凡人,区区一个凡人……为什么! 而整片公路上,都徒然一静。 就像是最不愿意与人言之事,忽然之间却被一个没看在眼里的渺小之人点破,戳穿了真相。 阴差们感觉到惊惧和愤怒在胸臆间涌动。 他们终于严肃的看向燕时洵,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凡人,与他们之前所有曾经见过的驱鬼者和道士都不尽相同。 甚至这份力量……这真的是凡人能够拥有的力量吗! 划定阴阳,阻碍阴路,伤及阴差鬼吏。 燕时洵的存在开始让阴差们忌惮,他们互相交换眼神,从彼此腐烂冰冷的脸上,看到了对方的意思。 阻碍者……不可留! 下一刻,异变突生。 原本被阴差们手中锁链拴着的恶鬼们,竟然爆发出了更加凄厉的高声哀嚎,束缚住它们的锁链飞速向内收紧,勒进它们皮肉甚至折断它们的骨头,最后整个恶鬼都像是被挤压到极限的气球,猛然爆裂开来。 血花四溅,碎肉喷涌。 恶鬼一个接一个的爆开,在无人的公路上不断发出“砰!砰!”的声音。 血雾如水霜,丝丝缕缕的笼住一片天地。 燕时洵只觉得视野中变成了一片模糊的血红色。 他错愕的看着所有恶鬼都死在了阴差手中,原本拘束恶鬼的阴差,此时比恶鬼更加可怖。 惩罚罪孽的存在被力量蛊惑,心中的不满与贪婪,在失去管理者的地狱肆意生长,无法抑制。 于是有一日,他们忽然想到――如果我将这份力量,据为己有呢? 于是所有的恶鬼,都变成了阴差们增强力量的来源。 恶鬼灰飞烟灭,它们魂魄上的罪孽与因果因此而转移到了阴差身上,一日复一日的腐蚀他们的身躯,让他们原本威严的面孔变得腐烂狰狞。 阴差们畏惧,唯恐被天地感知到自己的所为,于是他们孝布加身,白纸覆面,尽力不露出丝毫错漏,想要躲避过天地的责罚。 他们的行事一直顺利。 直到,滨海市郊外的山上,原本应该作为定点的鬼山不知去向,而执念深重的新丧亡魂引动了鬼气,竟然将阴路引向了未知的方向。 鬼气吞噬着新丧亡魂,阴差漠然等待,不急不躁。 只等那亡魂被鬼气彻底吞没,阴路就会重新回到正轨,他们就可以通往原本的目的地。 只要再等等…… 可是这一等,却只等来了那新丧亡魂与鬼气的牵连断开,而阴路之前,狂妄却手握恐怖力量的凡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阴差们不知凡人的身份,但他们却达成了一个共识。 ――绝不能因为一个凡人泄露消息,就让他们暴露在大道之下。 必须将这凡人杀死在此处! 青筋与血色迅速在阴差们失去了遮面纸的脸上蔓延,让本就狰狞的面孔彻底失去了人形,骇人如妖魔。 一地血肉中,千百阴差冲向阴路前方,以自身的力量猛烈撞击着被燕时洵划分开的界限,将这碍事之人杀死在此处,再无后患。 而在阴差后方,马蹄刨动,马鸣嘶声,长矛被重新举起,缓缓向前。 原本驻步等待的阴兵,继续向前。 他们古老的铠甲下看不到面孔与皮肤,所有的模样都被黑暗所覆盖,像是盔甲下原本就没有脸,只是鬼气侵蚀了亡者迷茫的魂魄,古战场上游荡不知归处的亡灵,被心怀恶意的阴差收押为己用,从此魂魄被束缚,浑浑噩噩行走在阴路上,不知是要前往何方。 看不到尽头的庞然队伍涌动,阴气凝聚几乎变成了实质,全都猛烈的扑向燕时洵身前的界限,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而在这样的重击之下,千万鬼魂的死气与符咒的生机相对抗,阴与阳相互斗争拉扯,都想要吞没彼此。 不断向前的阴兵就像是锋利的矛戈,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燕时洵长剑横于胸前,眼神坚定锋利,没有丝毫退缩,悍守此地。 一夫当关,万鬼莫开。① 但是符咒有其极限。 燕时洵相当于力量的载体,他借用了邺澧的力量,却并非邺澧本人,所以施展出来的效果有其限度。 寻常道士就算是对敌一位阴差,都已经足够吃力,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命来。 即便是海云观的得道高功,面对阴差也谨慎不敢大意,知道稍有踏错,就会迎来死亡。 从来没有听说哪个凡人,以肉身可抵阴差之力。 ――更遑论燕时洵此时面对的,几乎曾经地府中全部的阴差! 有记载以来,从未有万千阴差阴兵敌对唯一一个凡人之事! 阴兵压境,燕时洵却依旧咧着唇角在笑。 哪怕身前无形的屏障,依旧有裂纹在迅速蔓延开来,像是被击碎很快就要碎裂成万千碎片的玻璃。而他手中的符咒也越来越浅淡,金光逐渐降低微弱了下去。 但是燕时洵,始终没有一丝慌乱表露出来。 “想要冲撞人间?” 燕时洵嗤笑:“痴心妄想!” 地狱有万千阴兵,但人间也有万千驱鬼者。 而他,是第一道也必须是最牢固的防线。 在他的身后,是节目组所有人,是兰泽与成景,是救援队与各部门众人,还有滨海市千万生命。 无论哪一条,他都绝不允许这些已经堕落成恶鬼的阴差,越过阴阳的界限,伤及人间! 一双双血红的眼睛注视着燕时洵,阴差腐烂的脸上,一张张诡异渗人的笑容扬起。 “阴兵借道,自然,生者,死!” 嘶哑阴森的声音落地,整道界限开始剧烈的颤抖,终于承受不住阴气的开始一点点溃散。 金色的光点散落,纷杨如雪花。 “咔……嚓!” 裂纹最终破碎,看不到的屏障轰然倒塌。 白布下的血色骸骨,直掏向燕时洵的胸口,似乎想要直接用锐利的骨爪破开皮肉,掏出下面跳动着的温热心脏,让这胆敢阻碍阴路的凡人,在痛苦中满怀悔恨的死去。 但,不等触及到燕时洵的一片衣角,从远处忽然响起愤怒的暴喝。 “尔敢!” 低沉冷冽的声线裹挟着怒气与狂风,直从后方而来。 燕时洵本来还在肌肉紧绷的戒备着冲过来的阴差,下一刻,忽然感觉到腰间一紧,有人扣住了他的腰身将他向后拉去,然后撞进了一个冷冽坚实的胸膛。 像是巍峨山岳,顶天立地。 有他在,天地就永远不会倾倒,人间有救。 燕时洵心中泛起疑惑,但很快意识到这声音的主人,是邺澧。 他错愕抬头看去,从这个角度,却只看到邺澧紧绷着的下颔线。 邺澧死死抿着的唇像是在积蓄着怒意,长眉斜飞,鬓边一道道黑色玄妙的纹路涌动,狭长的眼眸凛冽更胜寒冬。 他紧紧将燕时洵扣在怀中,有力的臂膀将心爱的驱鬼者护得密不透风,而看向对面的目光冰冷肃杀,凶戾的杀意毕现。 他抬起结实有力的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掌直指向前,迅速结印。 繁复而玄妙的轨迹引动了所有的阴气与生机,像是海浪拍堤岸,发出巨大的轰鸣。 阴差们满目惊诧,看着忽然出现在此的男人,恐惧从魂魄的最深处升腾而起。 他们早就死亡,却在这一刻,重新感受到了将要死亡的恐惧。 不是曾经在面对阎王时的恭敬与畏惧,而是……更深处的,更接近生死阴阳,来源于魂魄本身对于生死的恐惧。 而最接近燕时洵的、只差一步之遥马上就会触碰到燕时洵的那个阴差,更是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没有搞清楚,狰狞的面目上还带着错愕,就已经在邺澧的怒视之下,颤抖着化为了一滩血水,砸落在公路上。 令其他阴差更加惊惧,不知这人究竟是谁,怎么会拥有如此力量。 ……不。 他们知道。 只是那个猜测被颤抖着压进了口舌之下,不敢承认事实。 酆都……大帝。 与天地大道同在,感知日月阴阳,自为受?U。 超越五行,飞升八卦,在九之外,取得大圆满之境。 一切人神鬼,皆在其下,尽听差遣。 酆都军所过之处,无不胆寒俯首。 有些年代久远的阴差,只要稍微想象曾经酆都还出现在人间审判生死时的景象,就忍不住发起抖来,看向前面相拥两人的目光也不由得流露出恐惧。 怎么……怎么可能会是酆都! 酆都已经百年不理人间,更言人间无救,不值得酆都门开。 别说酆都的存在已经渐渐消弭于人间,很多年轻道士甚至以为酆都不过是一个传说。 就连他们阴差,都已经百年未见酆都之人行走人间。 早已经闭山不出的酆都大帝,为什么会出现在此! 有的阴差却忽然间回想起――阻碍他们的凡人,原本所持有的力量……似乎就与此时席卷天地山林的恐怖力量,有所相似。 只是因为这凡人身带鬼气,遮蔽了原本的命盘,甚至让他们看不清这凡人究竟是生人还是恶鬼,所以才干扰了他们的认知。 就连阎王都已经身死道消的此时,酆都大帝又怎么可能出现在人间! 这样的想法让阴差们忽略了最明显的真相,始终没有意识到燕时洵与酆都之间的联系。 直到此时。 直到酆都大帝就出现在他们面前,震怒惊动天地。 阴差们突然生出难言的悔意,更有阴差仓皇悲鸣,认为是天地发现了他们的存在,所以才会请动酆都大帝,来审判他们的罪孽因果。 毕竟酆都之前,所有罪恶皆得审判,所有因果皆得公正。 没有酆都审判不了的人神鬼,阴阳五行皆在酆都之下。 阴差们猜对了酆都大帝的来意,却猜错了原因。 ――哪里是天地请动了酆都。 是酆都大帝震怒,为保护心爱的驱鬼者而来。 阴差们面目惊恐狰狞,在这几乎毁天灭地的威压之下,求生欲本能的转身便逃。 残留的恶鬼被阴差践踏而过,满地的碎肉折骨和痛苦哭嚎。 阴兵座下马蹄烦躁敲击地面,惊马转身疾驰,矛戈相碰发出混乱嗡鸣。 整支漫长看不到尾的阴兵,竟然就这样溃不成军,散沙一般四散开来。 但是阴差已经顾不上这许多。 他们包裹在白色孝布之下的身躯颤抖,血红的眼球几乎瞪到从眼眶中脱落下来,魂魄紧绷充满惊骇。 唯有他们的脚步,没有一刻敢停止。 死亡的阴冷从身后迅速传来,刀锋寒芒直抵后脖颈。 阴差们甚至有种感觉,只要自己稍一回头或是停顿,就会被来自身后的愤怒击杀,血溅当场,魂飞魄散。 原本寂静的山林间,回荡起恶鬼阴差哭嚎,交替重叠,呜咽渗人。 狂风与黑雾在邺澧脚下升起,原本阴阳争锋的公路,竟然迅速被蔓延开来的黑暗吞噬,整条公路连带着山林,都迅速坠入其中。 被邺澧护在怀中的燕时洵清晰的看到,就在邺澧身侧,一个个绰绰鬼影出现。 那些鬼影沉默的立在邺澧的身后,身披精锐铠甲,凛冽寒光如雪。 他们就像是追随将领的士兵,在战场上血战厮杀出的十万精兵,却在主将面前心甘情愿的低垂下头颅,献上自己所有的忠诚。 主将生,他们跟随驰骋沙场,为国为民。 主将死,他们追随黄泉阴台,悍守阴阳。 一道道黑色的鬼魂凝实在邺澧身后,他们整齐排列,不发一言就已气势惊人。 那是生前真正见过血,尸山血海里拼杀出于的气势,锐不可当。 大军压境,惊天动地。 肃杀威严的气势席卷整片山林与公路。 即便是被远远保护在公路另一侧的官方负责人等,都能隐约在凌晨太阳升起前最深的黑暗中,看到几道模糊鬼影。 几名保护众人的道长们心中焦急,不断的伸头向远方看去,想要知道如今局势如何,燕道友能否将阴路拦截在此,避免那些恶鬼阴差进入滨海市区人口密集之地,危及市民。 被留在路边的兰泽,也隐隐约约感知到了阴路散发的鬼气对他的感召,他的神智甚至有一瞬间的模糊,被鬼气蒙蔽了神魂,浑噩抬腿想要迈向阴路。 成景愕然拽住兰泽,将他扯回自己的怀中。 感受到爱人的温度和疯狂跳动的心跳,兰泽这才恍然回神。 成景的脸上满是对差点失去爱人的后怕,紧紧将兰泽拥在怀中不肯放手。 路星星焦急的连蹦带跳,恨不得自己直接冲过去,也比在这里干着急等待强。 而被所有人密切关注的公路这一侧,燕时洵还在邺澧的怀中,好几秒都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邺澧会突然出现,身后又为什么会跟随这许多士兵。 燕时洵看得出来,这些出现的鬼士兵,与阴路之上仓皇逃离的阴兵不同。 阴路之上的阴兵本来惊人的架势,在新出现的大军面前,比对之下简直是散兵游勇,一盘散沙。 而这支大军,却是真真正正经受过千锤百炼的精锐。 无论是生死还是其他,都已经撼动不了他们。 他们沉默不语,只忠诚追随。 从残阳如血的古战场上走下来,他们魂魄中,只剩下一个坚定的执念―― 为主将,冲锋! 在此之上,震撼天地,诘问大道! 邺澧紧紧怀抱着燕时洵的腰身,差点失去驱鬼者的恐惧悉数化为惊怒。 他的目光如利刃,直指向前方四散奔逃的阴差阴兵,此时,刀锋出鞘。 “扰乱阴阳生死者,无有存活之意。” “此为,酆都判。” 低沉冰冷的声音落下。 与此同时,邺澧结印的手掌重重挥下。 顿时,黑色的雾气化作狰狞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直扑向逃跑的恶鬼阴差。 而旌旗烈烈,寒光凛然。 将士们手中刀剑出鞘,铁甲动地而来。 长剑高高扬起。 阴差跌倒在地面上,惊恐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锋挥下。 腥臭的血肉喷溅满地。 惊马被斩断马腿,阴兵跌落马背。 长矛斜里刺来,将阴兵捅了个对穿,鲜血蜿蜒而下,长矛上的尸体成为了新的旌旗。 灭顶而来的威严和重压,让群鬼惊惧到神魂俱裂。 但是无论怎样疯狂的逃跑,都逃不出十万精锐的围剿。 一个个阴差在长剑下哀嚎,血肉涂抹于地。 群鬼哀嚎,回荡山林,惊飞夜鸟。 天地垂眼,默许酆都所为。 而燕时洵难得愣神的看着在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时竟然反应不过来。 突如其来的压倒性胜利就像是一块不属于思维拼图的碎片,让燕时洵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错误的拼图拼回原本的地方,理顺不了整件事的脉络。 燕时洵甚至忘记了此时自己就被邺澧拥在怀中,力道之大,几乎想要将燕时洵与自己融为一体。 邺澧无法忘记,因为燕时洵不想让他插手,而将张无病等人交给了他,让他保证众人的安全在原地等待。 他虽然不情愿,但也更加不愿让他的驱鬼者受到限制,于是应了下来。 但是,他在远处却忽然察觉到,自己借出去的那份力量竟然在迅速消耗流失,而燕时洵似乎陷入了苦战之中。 因为担心燕时洵再一次以伤换伤,像之前那样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才伤好,所以邺澧前来查看。 却没想到,那一眼,几乎让他肝胆俱裂。 ――竟有恶鬼,想要伤及他的驱鬼者! 狰狞鬼爪甚至距离燕时洵不足几寸,很快就会伤害到燕时洵。 惊怒之下,邺澧手结酆都印。 酆都门大开,十万旌旗重现人间,大军压境。 恶鬼四散逃窜,却终究不敌精兵锐气,被斩于剑下。 公路和山野间,到处都洒遍了群鬼的鲜血碎肉。 燕时洵注视良久,才恍然回神。 “你……” 燕时洵转过头,抬眼向身侧看去,神情复杂。 “这就是,你借给我的力量吗?” 十万阴兵……这才是,真正的阴兵借道! 之前那些阴差与这相比,不过污秽。 燕时洵心中震撼,对邺澧的猜测更加深重。 但邺澧在听到燕时洵的声音之后,原本冰冷锋利的面容,竟然一点点缓和了下来。 他冷冽的俊容上重新浮现出笑意,温和的低下头去,回应自己的驱鬼者:“不。” “我能够借给你的力量,是包括我在内的全部。” “只要你想要……任由索取。” “唯一一个前提,就是。” 邺澧轻轻握住了燕时洵的手掌,轻声却郑重的向他做出了自己的承诺:“你与我同行。” “直到抵达生死,穿越生死……无论是人是神是鬼,我都跟随。” 燕时洵抬眸与邺澧对视,却只觉自己落入了一片浩瀚天地之中。 日月星辰皆在此运行。 但是从他落进了那一片天地之后,日月星辰,就皆因他而运行。 第182章 晋江 燕时洵注视着邺澧,几乎被那双眼眸中的光亮吞没。 邺澧将神名借给了他,因此此时,大道尚与他同在。 透过那双眼眸,燕时洵像是看到了堆积了千百年的死亡,可是最深的黑暗里,却升腾起唯一一点光亮,刹那间深海燃烧起火焰,冰雪消融,火山岩浆喷薄而出,整片黑暗,亮如金乌燃烧。 而倒映在双墨色眼眸里的……是自己的面容。 燕时洵感觉到了难以形容的疑惑,他隐隐约约觉得,邺澧所说的话并非神与人之间的对话,而只是单纯是两个人没有任何距离的低喃。 邺澧不需要自己的供奉,也不想要人间香火……那他,想要什么? 十几年前,在看到父母的眼泪和恐惧之时,燕时洵就明白,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付出,他们所有的笑脸和关爱,都想要得到对等的东西。 比如可以与人炫耀的资本,比如可以通过孩子看到的可以希冀的美好未来。 后来,燕时洵走街串巷,接触到了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无论是富贾一方的豪奢,还是老城区守着小摊维持生计的普通人,都有着相似的情感,他们都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争分夺秒的学者想要一天有二十五小时,创业总裁想要健康的身体,母亲惦念着的孩子想要的新书包,父亲发了工资喜气洋洋的去割了两斤肉给家中女儿做红烧肉…… 人间烟火,不外如是。 燕时洵看得懂他们,却不知道自己在除了驱邪镇鬼,守护其他生命平安之外,想要的是什么。 他也曾在结束了委托,将上身恶鬼驱散之后,坐在小巷的老树下静静的看着喜极而泣相拥的一家人,心中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我想要的,是什么呢? 也许是那顿没能吃上的,李乘云亲手做的元宵。 也或许是再见李乘云一眼,告诉他不必担心自己,他不再是十几年前那个小少年了,就算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虽然,偶尔也会在烟火热闹的间隙,忽然感到从心底深处蔓延上来的孤独…… 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① 燕时洵不知道。 当局者迷,他看不清自己。 但这一刻,燕时洵看不懂的人里,还要再加一个。 ――邺澧。 邺澧想要什么呢? 鬼神在乎的东西,邺澧都拒绝。 邺澧能够沟通天地大道,世上还有什么是他想要而得不到的呢? 燕时洵的眼眸中,难得浮现出一丝迷茫。 “你……” 他看着邺澧的神情复杂:“你的意思是,想要和我一起同行?” 图什么? 他和其他日进斗金的驱鬼者不一样,他口袋里的钱永远只能维持普通生活而已。 即便张无病支付给他的酬劳不菲,过往也有很多家庭条件不差的委托者不容他拒绝的塞给他很多酬劳,但是燕时洵从来不在意,看到谁需要就给对方打了过去。 比如那位意外而死的医生的父母。 燕时洵不需要这么多钱,他对物质的要求程度很低。 所以他乐得看到那些钱在真正需要的人手里,帮助那些人重建生活。 和他同行……可是竹篮打水,什么都得不到。 “即便是道士们请借神力,所能借来的也不过是些许残留在四方神位上的力量,降神术更是早在百年前开始,就再也没有人成功施展过,人间早就没有了神明的痕迹。” 燕时洵诚恳道:“无论你想要什么,海云观或者其他大门派,能够给你的东西都远远多于和我在一起所得。” 邺澧已经不像是刚刚震怒之时的冷冽肃杀。 心爱之人在怀,连带着他也沾染上了人间的温度。 “我想要的很少。”邺澧语气中带笑:“我只想要你。” “有你就已经足够。” 足够慰我千百年失望与冰冷。 “能培养出李乘云,海云观确实很好,但是……海云观没有你。所以时洵。” 邺澧低低笑着,带起胸膛一片震动:“下次再想要说服我的时候,记得找一个有你的。” “比如,我看你那个小院子就不错。” 燕时洵:“……???” 燕时洵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他曾经看过的推销员,并且是非常有良心,生怕对面吃亏的那一种。 只是与推销员不同的是,他疯狂向对面推荐别家,对面却疯狂表示自己就要这一家。 燕时洵有些怀疑,难道神明与凡人之间有这么大差距吗?为什么想的东西截然不同。 他感受到了难言的烦躁,一向能够看清真相的思绪卡了壳,像是石子卡住了齿轮,没办法继续运行下去。 这样的情绪让燕时洵感觉血液向脑部的供血都加快了,身体温度上升,脸颊发热甚至连耳朵都红透。 “啧。” 燕时洵摸了摸自己热得和暖手宝一样的耳朵,烦得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但也亏了这个动作,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到现在还在邺澧怀里。 燕时洵果断推开邺澧:“行了,你那些阴兵差不多结束了吧?” “道长们过来了,阴气太重,和我不一样,他们承受不住。” 燕时洵平静道:“是时候鸣金收兵了。” 他回身向公路另一侧看去。 远远就可以看到,好几名身着道袍的海云观道长,正在急速向这边跑来。 看来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另一侧的人,很快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过来。如果不收敛好浓重阴气,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负担。 燕时洵皱了皱眉,严肃看向田野之上。 弥漫开来的血雾和腥臭气味中,之前还高高在上的阴差已经如丧家之犬般狼狈奔逃,但依旧逃不出精锐大军的长刀范围。 很快,整片山野就逐渐安静了下来,那些恶鬼的哭嚎和阴差求饶的声音,都渐渐弱了下去。 只剩下深秋的冷风从旷野上吹过,带来阴冷的寒意。 冷风从燕时洵因为剧烈动作而松散的衣服缝隙中钻进去,原本温热的肌肤碰到凉风,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燕时洵抖了抖。 邺澧立刻就注意到了他的模样,原本退后的脚步重又上前,抬手摸了摸燕时洵半隐在发丝下的耳朵。 柔软的,热的…… 邺澧晃了晃神,修长冰凉的指腹几乎克制不住想要揉捻指下的软肉,但他还是凭借着恐怖的意志力控制住了自己,没有惊动燕时洵,让还没有彻底落进猎人陷阱里的大猫猫受惊跑走。 “穿的太少了。” 邺澧回神,皱了皱眉:“深秋郊外,温度太低了。” 阴气也是造成此地格外寒冷的原因之一。 他不动声色的掀了掀长长如鸦羽的眼睫,冷漠看向旷野上的十万阴兵。 像是得到了某种讯号,扫荡完战场的精锐大军沉默后退,原本凝实的身躯溃散成丝丝缕缕的黑雾,与黑暗环境融为一体,很快就有序的逐渐消失不见。 正如来时一样寂静无声。 而说着话,邺澧平静收回视线,极为自然的手掌滑下,帮燕时洵整理了一下衬衫,抚平上面的皱褶,又平静的帮燕时洵拢好了大衣。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燕时洵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邺澧冰凉的手掌,甚至连对方手指游走的轨迹都能够感觉得出来。 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微凉,像是冬夜守着火炉温热时的一丝醒神凉意,令人记忆深刻,下意识给出了反应。 过大的温度差,让燕时洵忍不住绷了绷结实的腹肌,瑟缩了一下。 但不等燕时洵皱起眉出言,邺澧就已经刚好卡在他所能接受的限度上,沉稳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那种莫名其妙的诡异氛围也随之消散,让燕时洵松了口气。 脸颊和耳朵上的热度也渐渐退去。 燕时洵迅速收拾好了情绪,等他再重新抬眼看向前方时,就发现刚刚还在的精锐大军,竟然荡然无存。 只剩下无人的旷野,寒风吹过,枯枝草叶籁籁抖动,轻微的声响更加显得天地寂寥空旷。 唯有地面上到处遍布的血液碎肉和恶鬼枯骨,还在证明着刚刚的一切并非一场错觉。 燕时洵:“……?” 邺澧什么时候让这些阴兵撤退的,他怎么没注意到? 不过,他只是提了一句,邺澧就放在了心上…… 燕时洵皱起了眉。 他总觉得,邺澧对他的态度太奇怪了。他一个凡人,能对神明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燕时洵在心中暗暗记下疑惑,但同时也意识到,邺澧对他也造成了影响,甚至让他没有注意到阴兵是何时撤退的,失去了对环境的警惕性。 这足以让燕时洵戒备。 但不等燕时洵再问出口,另一侧的道长们就已经赶到。 燕时洵听到了脚步声一转身,就对上了道长们一张张目瞪口呆的脸。 道长们来的时候,离老远就看到了旷野之上浑身缠绕着黑色雾气的阴兵,也看到了两方之间的互相拼杀。 不,那根本就是一方压倒性的胜利,另一方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只能等着长刀落下,血肉喷溅。 即便是阴差,也逃不了死于刀下。 这让道长们心中大骇,一时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让地府阴差与阴兵自相残杀。 因为没有看到前因,再加之酆都早已经百年闭门,没有人再见过他们的踪迹,甚至已经渐渐成为了传说,被年轻一代质疑真实,所以道长们根本没有想到这两方阴兵根本不是同一阵营的可能。 他们看到的,就是地府之人分成了两派,一方在屠杀另一方。 其中一位道长当时就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福生无量天尊!这,这,这……” 这几位道长都是多年来一直追查阴路方位的,比燕时洵更加了解阴差押送恶鬼一事。 即便阴差的举动奇怪,也吞噬镇压地府的力量增强自身,但是在他们看来,这都是地府自家事,并没有想到阴差早就已经随着阎王死去而有了二心。 监守自盗。 “这是在内讧吗?” 一位道长忧心忡忡:“我们要不要上前?” 地府到底执掌着阴阳轮回,如果地府真的出了事,死去的亡魂无法往生,都堆积在人间,那绝对是一场灾难。 这位道长想要从根源上杜绝这种可能。 但是其余道长注视战场片刻,却有些迟疑:“……等等再看。” “燕道友就在前方,但一直没有动作。” 道长遥指前方的燕时洵:“燕道友还在和友人聊天,看起来情况并不紧急。” “我等毕竟没有看到之前的情况,还是向燕道友问明情况之后,再做决定,这样妥当些。” 达成了统一想法后,道长们就迅速上前,想要与燕时洵汇合。 结果刚一靠近,还没等说话,就看到了燕时洵身边高大的男人凑近了燕时洵。 男人微微弯下腰,墨色的长发从肩膀滑落,低垂下的眉眼间笑意柔化了锋利,抬手细心的为燕时洵整理稍显凌乱的衣物,还摸了摸燕时洵的耳朵,态度很是亲昵。 燕时洵并没有拒绝,看起来态度也很是平常,还在与对方低语。 而从风中隐约递过来的话语中,道长们还听到了天冷加衣服之类的话。 再强大锋利的人,也有自己的软肋。 那是他心甘情愿为之付出所有情感和柔软之人。 所有道长齐齐停下了脚步,目光不断游离在燕时洵和这个男人之间。 “燕道友……” 好半天,才有道长颤巍巍出声:“是,是谈恋爱了吗?” “和,和这个人吗?” 几名道长中,唯一一个因为自家徒弟崇拜燕时洵而对他多少有些关注的道长,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没,没听燕道友提起过啊。” “而且,性别是不是不太对……是朋友吧?” 那道长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自己闭了嘴。 朋友之间……会亲密至此吗? 道长想了想自己和友人之间日常弹琴论道的场景,又试图想象了一下友人要是像这个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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