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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稍后看皮影戏的影像资料的时候,一定要多加注意皮影戏的唱腔,看看能不能融入自己的音乐,作为下一首发行的新歌。 白霜在来白纸湖的路上,也听张无病说起了他选择这里的理由,因此也被张无病带动得有些惋惜,这么优秀的皮影戏竟然就这么落寞了,有种眼睁睁看着好东西被打碎的心痛感。 她也想为白纸湖皮影的再次发扬光大做点什么。 所以,白霜也是在带着自己的想法参观博物馆,思考如果自己的新歌里带上皮影戏的元素,会不会以此能够让她的粉丝们,还有听到这首歌的人们,注意到白纸湖皮影,为古老的文化注入新的动力。 白霜想的入迷,也没注意到脚下的路和周围环境的变化。 等她注意到不对劲的时候,还是因为周围的冷风吹得她睁不开眼。 回过神之后,白霜愕然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身处于和皮影博物馆截然不同的地方了。 这里是一处戏院。 四周高高悬挂起大红灯笼,露天的中庭能够看到漆黑无光的夜幕,一切都被殷红的光芒染上血色,仿佛到处都是泼洒的血液。 而白霜端坐在戏台上,她一低头,就发现自己手里拿着一把二胡,身上的打扮也变成了以前的长衫样式。 旁边则摆着皮影戏的幕布。 从白霜的角度看去,还能看到幕布后面坐着几个身影。 她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以前戏台上的乐人。 可是,虽然这种莫名其妙的变化令她恐惧,想要逃跑,但就算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法从原地移动一丝一毫。 她的手脚好像已经不再属于她了,而是被其他什么人操控着。 白霜惊恐的想要大喊,想要让燕哥来救她。 她记得其他人就在博物馆旁边的房间里,她想要告诉他们自己在这里,赶快从这个诡异的地方离开。 然而到这个时候,白霜才恐惧的发现,就连她的嘴巴也不属于她了,大脑失去了对四肢和口舌的指挥权,她就像一个植物人,或者魂魄被塞进了人形雕像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种种诡异发生在自己身上,却连自救或者呼喊求助都做不到。 唯一还能用的,就只剩下了转动的眼珠。 白霜强忍着恐惧,拼命回忆着以往燕时洵应对这种情况的模样,努力让自己模仿燕时洵,恢复冷静和思考,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可这一看之下,白霜却觉得晴天霹雳,整个人傻在了原地。 ――她看到,自己视野里拿着二胡的手,竟然并非印象中人应该有的皮肤模样。 而是带着木头的纹理。 不仅如此,白霜拼命压制着自己慌乱的呼吸,看清了整个戏院里,竟然在她刚刚出神慌乱的短短瞬间,就坐满了人。 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戏台下的宽阔中庭摆放着的长椅上,挤挤簇蔟的坐满了“人”。 他们五官和四肢俱全,乍一看和生人无异。 但是如果仔细看,却会发现他们虽然五官栩栩如生与真人无异,可眼睛却是呆滞无神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只剩下全然的一片黑色,齐刷刷的看向戏台上的幕布,好像是来看戏的人,在静静等待锣鼓开场,好戏上演。 而他们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 分明和白霜一样,也带着木头的纹理。 这一切笼罩在殷红昏暗的光线中,令人毛骨悚然。 白霜越看越心惊,却连逃跑或者哭喊都做不到,只能坐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看着事情走向未知的方向。 这时,幕布后几个人的窃窃私语传入了白霜的耳朵里。 “那个外村人,你解决完了吗?” “老哥你放心,我办事稳妥,昨天晚上就已经处理好了,尸体就扔在库房的杂物堆里,等过一阵他家那口子盯着没那么紧了,我就把他扔出去埋了,保准没人发现。” “他死之前说了吗?” “啧啧,做木匠的可真有钱,可比咱们搞这什么皮影来钱多太多了。” “早知道我也去当木匠了,谁稀罕学这破玩意儿,又累又不赚钱。” “现在也就白师傅那个傻子,还在那说什么坚持……哈!坚持能当饭吃还是能换金子?要不是他家十八代祖宗非要教咱们祖上皮影,咱们会落到现在这穷酸模样?” “不过现在也行了,那个外村人搬家过来的时候,你没看见卡车上那些家伙事吗?啧啧,那金子,差点闪瞎了我。” “可不是?咱们虽然入错了行当,但好在有这么个肥羊可以宰宰,也还不错?” “其实也不怪咱们,要是姓郑的懂点事,主动把金子和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孝敬咱们,咱们也不至于做到这一步。” “老郑这个人啊,就是不懂事,死了也不怪不了咱们,下辈子投胎当个聪明人吧……”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低,锣鼓响起,覆盖了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幕布后的烛光点燃,将皮影人物的影子投射在幕布上。 皮影戏开始,而白霜手里的二胡,也不受她控制的开始演奏。 可是白霜的心,却冷硬得像是一块木头。 她不傻。 那些人说的,分明是一场由他们几人合力做成的谋杀案。 因为那个姓郑的外村人搬来村里时露了富,被这几个人盯上,所以求财心切的他们,索性杀了那个姓郑的,准备抢夺他的财产。 而姓郑的那人的尸体,就被他们扔在角落里。 在参加这档节目之前,白霜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能亲耳听到一场谋杀案的始末。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 可是她很快就想起,自己现在就是个能动的木质雕像,除了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什么都做不了。 那我就记住他们的脸! 反正有燕哥在,燕哥一定能找到我把我救出去,我一定要把这几个杀人犯的脸牢牢的记住,等出去之后就画下来,抓他们! 白霜愤愤的想着,拼命的转动着眼珠往幕后看,想要看清刚刚说话的人都是哪几个。 可是,当白霜得偿所愿成功看清幕后之人的时候,她惊呆了。 ――幕后坐着的五个皮影匠人,竟然也是木头雕成的。 那,那刚刚说话的……是谁? 并且更加令白霜感到诡异恐惧的,是她忽然发现,在那些皮影匠人的身后,竟然还坐着一个人。 或者说,一尊木雕人像。 那是一个女性,面容姣好。 丝线和木棍缠绕在她木雕的手掌中,丝线分别连着前面的五个木雕皮影匠人,在皮影匠人和皮影之间,也有一层幕布,他们的影子就投射在前面的幕布上。 这就像是一出戏中戏。 皮影匠人自以为在操纵着皮影,可是他们自己,也是别人手中被操纵的木雕。 白霜眼睁睁的看到,女性偶人的手,动了。 幕布上光影转换,皮影戏上演。 一个淳朴的男人出现在了幕布上,在他四周围绕着几个男人,旁边就是一处村屋。 几人之间起了争执,淳朴的男人在惊愕的质问着其他人,为什么会趁着他家里没人的时候翻墙进去。 其他人被男人戳破了做的事情,恼羞成怒,骂骂咧咧的和男人推搡成一团。 几人不欢而散。 幕布上太阳落山,夜晚时,其他人埋伏在男人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然后将他捂住了嘴巴带走,在隐秘的柴房里对男人拳打脚踢,询问财物都放在了哪里。 最后,一把刀抹了男人的脖子,血花“噗呲!”飞溅到了幕布上,男人缓缓倒下,死不瞑目的瞪大了眼睛,一直注视着幕布外面。 那眼神让白霜心里发毛,几乎喘不过来气。 男人眼中尚带着不敢置信,但更加浓烈的,却是他的悔恨和愤怒。 即便死亡,他也努力在咽气之前转向了家的方向,眼睛死死的看着那里,似乎在担忧着家人的安危。 他死了,那谁来保护他的家人呢? 白霜鼻头一酸。 读懂了男人眼里流露出的情感,还有从男人眼角滑落的血泪,白霜也不再是单纯的畏惧于男人。 她看着皮影戏,忽然有种感觉,这不是刚刚发生的事,而是……已经被人遗忘的旧事,却被心有不甘和愤怒之人,写进了皮影戏里,让所有参与其中或袖手旁观的人,一遍遍看着曾经的故事重新上演。 也一遍遍回忆起自己被困在这里不得而出的原因。 日复一日,如同地狱。 白霜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这一刻,她由衷的希望,那些杀了郑姓男人的人,能够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想要祈祷复仇之人,成功复仇。 就在她心里浮现出这个想法的下一刻,她的耳边忽然传来猎猎风声,眼前的场景由殷红快速转变成深红如黑墨。 随即就是马道长担忧的声音。 当白霜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戏院里,却也不在博物馆里。 而是躺在了一片漆黑的野外天地里。 不过好消息是,她重新恢复了对四肢的掌控。 她“啊啊”了几声试了试声音,又抬手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高兴的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正常。 但是旁边蹲着的马道长,却忧愁的转头向王道长说,完了,这孩子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好像傻了。 等从刚刚在戏院里的情绪脱离了出来之后,白霜才惊喜的发现两位道长找到了自己。 她将自己的经历尽数告诉了两位道长,道长们越听面色就越严肃。 他们将各自掌握的消息都互通了一下,渐渐意识到了现在的处境。 而在从田里离开的路上,他们看到了旁边荒废的村子。 两位道长立刻认出来,这就是白纸湖旁边的那个村子,和他们在来之前看的资料一模一样,也符合那个拿了乌木神像的年轻人的描述。 于是,两位道长决定探查荒村的情况。 整个村子都被杂草和灌木丛淹没,似乎已经荒芜了几十年。 在人们离开之后,植被吞噬掉了所有他们存在过的证明,渐渐将这里重新变成了山林的一部分。 破败的房屋只剩下黑洞洞的窗口,尚未被植物完全覆盖。 白霜仰头看着那些窗口,觉得自己没走一步,心脏都在颤抖。 她不知道那些屋子里会不会有鬼魂居住,而他们在从村子里走过时,那些窗口后面,会不会有鬼魂在一直冷冷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伺机而动。 黑暗和死寂让白霜越发惴惴不安,即便旁边传来的一点轻微声音,都能把她吓得够呛。 但道长们却很快就发现,荒村的房子里,竟然真的还有人! 却不是村民,而是失踪的节目组众人。 道长们在皮影博物馆里除了邺澧,没有看到任何人。 他们只看到邺澧在发怒,然后就发觉天地四周变得漆黑一片,随即就来到了这个村子,遇到了白霜。 而现在,他们逐渐在村子里找到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他们有的倒在长满了青苔和蜘蛛网的房间里呼呼大睡,有的被老鼠和蜘蛛吓得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还有人遇到了蛇直接吓昏了过去。 但好在所有人都没有受伤。 因此,道长们也都将他们带在身边保护安全。 综艺咖在看到道长们的身影时,直接哭了出来。 这个在片场和各个节目组里打杂从最底层一路爬上来的坚强汉子,不管之前在工作中遇到什么样的刁难和艰苦,都咬着牙挺了过来,却在荒村短短一段时间,被击溃了心理防线。 死寂和黑暗,孤独得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有人救自己而忐忑不安。 种种情感,几乎将综艺咖逼疯。 如果不是道长们及时找到了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那个漆黑潮湿的荒废房间里,继续坚持多久。 虽然他的身体上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是心理上的折磨却也足够恐怖。 道长们好一顿安慰他,白霜也觉得和她相比,好像综艺咖要更惨些。 虽然找不到其他的嘉宾,但是道长们觉得,既然有燕时洵在,再加上那个实力莫测的燕时洵爱人,如果他们确实找不到,那那些人应该是和燕时洵在一起。 众人本以为接下来的路程也会是有惊无险,然而王道长突如其来的剧痛,却打破了所有人美好的幻想。 就连马道长也手足无措,不知道王道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王道长咬牙挺过了这一波疼痛,额头上全是汗水,他才像是虚脱般喘了口气,向马道长说:“厌胜之术。” 马道长闻言心惊:“你是说,你刚刚的疼痛是因为有人在操纵你的身体?” 王道长点了点头:“白小姐刚刚也说过,她看到自己变成了木雕,并且失去对身躯的控制。恐怕我和她是一样的情况,只不过那人是让白小姐无法挪动,而我就是和厌胜共感。” 旁边听得茫然又恐惧的综艺咖询问:“就是说,有人在扎小人诅咒道长吗?” “不,远比那样要强力恐怖很多。” 王道长和马道长对视一眼:“所以,很可能对方用的,是比厌胜之术还要精细的方法,我们所有人很可能都在对方的操纵之下。” 马道长的心沉沉向下坠去:“我本来以为就算有危险,也应该从荒村而来,没想到,我们从一开始就是被操纵的……何来安全可言?” 王道长也跟着叹了口气。 但他忽然想起来,在皮影博物馆牌楼后的那些墓碑。 “你之前说过,替骨之术。那些坟里没有尸体,只有木雕的骨头,而白小姐也说她看到了会动的木雕人偶。而且听白小姐的描述,那几个皮影匠人,也和石碑上的遗照相似。” 王道长一惊,意识到了什么:“所以说,那些木雕的皮影匠人之所以会被操纵着移动,是因为替骨之术。那我们岂不是同样如此,也是因为替骨之术!” 马道长的脸色严肃阴沉。 两位道长在隐约猜透现在的情况后,却没有任何激动喜悦之感。 他们发现,现在的情况远远比他们之前的猜测都要棘手,于是更加沉重的压力压在了他们的心口上。 马道长张了张嘴,却喉咙发紧,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他想起赶往博物馆的官方负责人,还有不知去向的燕时洵,只能暗自希望,恶鬼入骨相这一次,也依旧能像之前几次一样,将生机和奇迹带给他们。 否则…… 这是必死的困局啊。 马道长的心脏颤了颤,周围几十条生命的沉重压力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如果不能找到那个操纵一切的人,破坏掉替骨之术,那么就算他和王道长拼上这条性命不要了,甚至整个海云观奔赴白纸湖,恐怕都无法将所有人平安的救出这里。 半年前,那个年轻人拿走了乌木神像,就像是开启了有去无回的地狱。 他们至今仍旧不知道乌木神像所镇压的,到底是什么样的邪祟。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拖得越久,那邪祟屠戮生命就会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局面也就越发棘手。 如果这一次不能将那邪祟连根拔起,放任它蔓延肆虐,再加上西南的特殊性…… 等到以后,如果局面真的滑向不可挽回的深渊,那么就算整个海云观以身殉道,用道长的性命来填,都再也无法挽回了。 不管驱鬼者如何强大,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会像是木雕偶人一样,无论做什么都被人操纵,那又要如何才能赢? 滔天祸难,起于此。 马道长在脑海中模拟可能的走向,却越想越觉得绝望。 这是不可解的死局。 恐怕在他们之前来到白纸湖的驱鬼者――也就是那几个游玩的年轻人从破庙中扔出去的尸骨,他应该也看到了这一切。 所以,为了不让白纸湖之祸蔓延,那位驱鬼者付出了生命,最后成功找到了乌木神像,以此镇压住了所有邪祟。 可是现在,乌木神像不知所踪,两位道长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第二个乌木神像。 “我见过的所有镇物,都不足以镇压能够造成如此局面的邪祟。” 马道长苦笑着摇了摇头:“那位前辈,真是厉害的人物,竟然能找到这么一尊神像……如今又该如何是好?” “如果我们无法成功将白纸湖邪祟重新镇压,将所有人从这里就出去,那第一个遭殃的,就是那个年轻人。不管死了几个人,他作为第一个拿走了乌木神像的人,恐怕天地都会把因果也算一份在他头上。恶果之下,他会暴毙而亡,连抢救的机会都不会有。” 马道长叹息,满心茫然和绝望。 王道长却摸了摸下巴,沉吟道:“我之前说,弟媳和那乌木神像长得很像,并不是在开玩笑,我是真的觉得,他们之间太像了,就像是有人在弟媳的基础上做出了一些改变和臆造,然后雕刻出的那尊神像。” “所以你说,我们照着弟媳再重新用乌木雕一个类似的,能不能行?” 听到王道长的话,马道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弟媳?谁?” 马道长错愕:“你说的该不会是燕师弟的爱人吧?” “开什么玩笑呢,太离谱了!” 马道长皱眉反驳:“且不说生人真身被雕成神像对他本身造成的伤害,就算排除掉所有影响因素,危急之下也不顾上那许多。但是那神像能够强力镇压邪祟,靠的不只是乌木和雕刻出来的凶煞之气,而是它本身一定是按照某位鬼神的真身雕出来的,因为高度相似,所以才能借到更多神力。” “你照着燕师弟爱人的形象雕刻,哪来的力量?借的燕师弟的力量吗?” 马道长:“那不就等同于我说的另一个可能,就是寄希望于燕师弟能够找到幕后操纵之人吗?你这样曲折的来一下,和脱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们看着两位道长吵架,整齐划一的默默后退了一步,不少人看向马道长的眼神带上了敬畏,暗道之前怎么没发现,原来马道长也是个暴脾气。 怎么海云观的道长们都这么有个性,和听说的修身养性完全不同的风格了。 王道长注意到旁边人的动作,也不由得朝马道长摆了摆手:“文雅一点,文雅一点,现在不是讲究偶像包袱吗,马道友你多少注意一点。” 马道长:“讲究个屁!命都要没了,这么多人都快死了,还文雅?文雅能救人吗?” 王道长也被激怒了。 他的脾气也没比马道长好过。 再说了,马道长这话里外里不就是不相信燕师弟的爱人吗? 这让王道长很是不满。 弟媳怎么了? 弟媳一看就是实力强大的隐士门派人物,很大可能还与鬼神有关联,说不定人家门派供奉的神特别偏心人家的弟子呢,弟媳见过鬼神真身或者能借到鬼神之力都很有可能。 怎么就不行了? 反正王道长是觉得,要是按照邺澧的形象重新雕刻一个神像,说不定还真能成事。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反正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差了。 ――在王道长心里,他师弟是除了李道长以外全天下最厉害的,眼光也肯定是最好的,找的爱人也气势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弟媳一看就配得上师弟,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师弟那么厉害,那弟媳肯定也不会差。 这么想着,王道长梗了梗脖子,倔强道:“你等着,我去找木料和刻刀,这就刻一个出来!” “今日非要叫你看看有没有用不可!” 马道长:“…………” 完了,这人疯了。 但看劝不动王道长,马道长也索性甩手不管了,自己按照自己的计划去保护众人。 他就等着王道长撞南墙才知道疼! 邺澧似有所感,掀了掀眼睫,看向漆黑的夜幕。 有人想要窥视鬼神真身? 他挑了挑长眉,颇觉得有趣。 邺澧本来没有放在心上,毕竟鬼神真身等同于大道,修行不够之人私自窥视,就如他能够窥探大道,会迎来堪称恐怖的后果。 就算他不加理会,对方也不会成功。 但是本来漠然无视的邺澧,却忽然想起来,窥见了鬼神真身的人……还真有。 在皮影博物馆时,那两位道长。 邺澧:…… 他想了想时洵和那两位道长交好的关系,还有其中一位道长一直都支持他和时洵的婚事,一时眼神有些复杂。 最后,邺澧也只得无声的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掌随意的挥了挥,一缕黑雾溢散了出去。 如果真是那两位道长想要窥视鬼神真身做些什么,那就先由他来代替对方承担这份因果的重压,等解决了这边的事情,再仔细探清那两位道长到底要做什么。 总不能让时洵回去的时候,发现那两位道长暴毙死亡吧? 邺澧漠然想着,就看到一名嘉宾在朝院子大门走来。 谢麟对邺澧还很陌生,只是礼貌疏离的笑了下,道:“晚饭时间了,我去看看燕先生在哪,喊他回来。” 郑树木家就在对面,出了大门几步远的距离,邺澧在这里也能看到往那边走的路,因此也没有阻拦谢麟。 邺澧只是随意的抬手指了下对面的院子,示意谢麟往那边走,然后就垂下眼眸,一副对外界不予理会的模样。 他抱臂于胸前,修长的身躯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除了燕时洵以外的生人,邺澧并没有过多关心和理会的想法。 如果不是燕时洵临走前的叮嘱,他连这些人都不想管。 谢麟等了几秒,见邺澧好像不想和他说话也不想管的样子,就笑了笑,说了声“谢谢指路”,就越过邺澧走向对面的院子。 而郑树木家,燕时洵在走进他的工作室时,除了扑面而来的热意,首先被吸引去注意力的,就是漆黑的墙壁。 燕时洵想到,郑树木家外面的围墙上,也都是像这样的焦黑,看起来是经历了一场火灾,整个房子都是在火灾后残留的遗址上重新修建的。 毕竟房梁的木头明显是新换过的,比周围的颜色浅很多。 但是郑树木一个技艺如此高超的木匠,想要盖一间新房子并不是多费力的事情,为何一定要坚持在遗址上修缮旧屋呢? 郑树木又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他的妹妹生活。看郑甜甜的穿着和神态,两个人的互动,都能看出他很疼爱这个妹妹。 既然如此,他就不想为妹妹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吗? 还是说……旧址承载着郑树木和妹妹特殊的思念,让他们不舍得离开这里另外建造新屋,也不舍得丢弃旧日的砖瓦,尽可能的延续曾经的模样? 怀着满心的疑惑,燕时洵的面容上却依旧一片平静,在郑树木的引导下,坐在了火炉旁边的椅子上。 水壶在炉子上咕嘟嘟的烧着,郑树木笑着在和燕时洵说着话,话语中提及他的妹妹,都带着疼爱和温柔。 这个被风霜摧残过的满手老茧的汉子,唯一的柔情就是他的妹妹了。 “不过,甜甜她不过来这边坐吗?” 燕时洵也因此而察觉到了违和之处,疑惑的向郑树木问道:“外面没有烧炉子,也没有留灯,她不会冷不会怕黑吗?” 一个疼爱妹妹的人,不应该如此粗心。 郑树木闻言一愣,神色暗了暗,抿紧的嘴巴似乎在压抑着愤怒。 随后,郑树木才疼惜的道:“不用了……甜甜她,怕火。” 第260章 晋江 燕时洵能够看得出来,郑树木在说起郑甜甜害怕火的时候,本来淳朴的面容克制不住愤怒的扭曲了一瞬。 除了对郑甜甜的疼爱怜惜,还有对此事的愤怒。 燕时洵不由得猜测,是否是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的郑甜甜害怕火焰,也让疼爱妹妹的郑树木会有如此复杂的神情。 就比如,一场烧毁了一切的大火。 如果当时郑甜甜就在房子里,而他们的父母死于火灾,那么郑树木的一切反应,似乎就能说得通了。 墙壁上的焦黑和火烧的印痕已经逐渐淡化,看起来火灾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 倒也对得上郑树木说过的他学习木工的时间点。 不过,郑树木明显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 他只说了一句郑甜甜怕火,然后就重新笑了起来,转身去拎炉子上的热水壶,准备给燕时洵倒水沏茶。 但是郑树木脸上有些勉强的笑容,还是透露出了他本来的情绪。 燕时洵默不作声,却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他做出一副随口闲聊的模样,关切的道:“冬天这么冷,别冻到甜甜。郑师傅没考虑带甜甜去看医生吗?也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在提起妹妹的时候,郑树木总是会露出比别的时候更多的情绪。 就好像他平时那副淳朴的面容只是一张面具,既掩盖了他所有的真实,也约束了他自己。 只有在有关郑甜甜的话题上,郑树木才有了真实感。 听到燕时洵的话,郑树木原本拎起水壶的动作顿住。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炉子,火焰跳跃着倒映在他的眼睛里,没有人说话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噼里啪啦的烧柴声。 良久,郑树木才缓缓摇了摇头,叹息般道:“没用的。” “甜甜她……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郑树木的声音哽咽:“怪我,怪我没有保护好甜甜和母亲,是我的错。” 燕时洵看出郑树木在说起郑甜甜和母亲的事情时,心理防线已经有溃败的趋势,因此乘胜追击,没有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不过,未免打草惊蛇,他也没有表现得过于急切,而是像寻常人在听说别人的悲惨经历时所表现出的同情心和好奇。 燕时洵叹息了一声,从椅子上起身走到郑树木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把甜甜照顾得很好,她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不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别这么早就放弃希望,去医院看看,说不定还来得及。” 燕时洵也没指望郑树木能一问就说出全部的真相,毕竟在皮影戏里,郑树木连个真正的人都算不上,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相信郑树木。 所以,他一边语气低沉关切的说着话,一边仔细的观察着郑树木的表情。 比起语言,肢体和环境带来的线索,才更加接近真相。 燕时洵发现,他在提起当年的事情时,郑树木的神情极为痛苦,像是坠入了过往的回忆中。 不过,郑树木在听到燕时洵说去医院的时候,却完全没有动容。 一个疼爱妹妹的哥哥,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郑树木很清楚,郑甜甜害怕火这件事,医院解决不了。 这个村子怎么说都经历过一段黄金时期,和外界多有接触,而郑树木也是从村外来这里定居的,不存在一辈子不出村子,不清楚医院的情况。 火克金,金克木。 郑甜甜……一个木匠世家的女儿,与木息息相关,畏惧火。 燕时洵的心里有了结论,猜测郑甜甜并不是因为当年的火灾而导致的心理问题,而是本身的存在就是木属性,因此才会怕火。 这应该也是郑树木带着他刚走进院子时,房屋一片漆黑的原因。 村子没有电,用的还是最原始的照明和取暖方式――火焰。 燕时洵并没有直截了当的向郑树木询问,验证自己的猜测。 他没有打扰明显陷入回忆中的郑树木,而是趁此机会,迅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作为一个木匠的工作室,这里比客厅里摆放着更多的木料和半成品。 只不过,这里的半成品,与院子或客厅里的,都是不同的风格。 这里更像是院子里那些活嘴活眼偶人的加工厂。 也得益于此,所以燕时洵才能如此直观的,看清了外面那些偶人的本来构造。 燕时洵是第一次听说活嘴活眼木雕,在此之前,他对木雕的印象,一直都是一整块巨大的木材刨花雕刻,一气呵成。 但是现在他却看到,郑树木所采用的手法,并非他之前所想,而是使用了拆分组合的方式。 就像做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样,先建立骨骼,然后在此之上,再填充血肉,最后蒙上一层皮。 虽然现在这堆木料还是各不相干的一堆,但是在燕时洵的脑海中,他已经根据那些半成品留下的卯榫接口和断面,迅速判断出了它们本来的作用和应该存在的位置,并且在脑海中将这些零件拼凑了出来,实时模拟出了整个组合过程。 然后,即便是见过其他木匠雕刻过程的燕时洵,也不由得惊叹于这种技艺的精湛高超。 在骨骼之上重新构建四肢和躯体,将另外雕刻好的头颅手臂等部件组装好之后,再在这上面雕刻如同真人皮肤的纹理,仔细刻画的五官上,就连眉毛眼睫都根根分明,嘴唇上的干裂起皮的小细节都没有放过。 正因此如此,所以每一个偶人的脸才会完全不同,各有各的鲜明辨识点。 燕时洵还看到了其中一个摆放在台子上的上半身,雕刻的是一个老人。 虽然他的脸还没有完全雕刻完成,但是他稀疏凌乱的头发,疏于打理的胡子,脸上的皱纹,还有样式陈旧且褶皱的衣服,这些小细节不仅表明了老人的年龄,还将他并不舒心的处境也表现了出来,栩栩如生。 燕时洵惊叹于郑树木的技艺之高超,同时也意识到,郑树木的观察能力细致入微,并且很可能对人们的心态也揣摩得透彻。 不然的话,郑树木不会将老人雕刻得如此生动传神。 而抛开郑树木兄妹身上的诡异之处,不谈目前的情况,这也是燕时洵第一次与这样出神入化到堪称绝顶的技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当他直面郑树木的作品,忽然觉得,自己的魂魄也被触动了。 这是机器永远也取代不了的东西。 匠人在长时间的雕刻中,不仅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和精力,将自己对作品和人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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