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酒喝成这样的。 “他情绪问题也很大,应该有酒精依赖。你们是双胞胎?你是哥哥还是弟弟?” 阿迅对一切都很迟钝,在这个问题上,却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哥哥。” 护士好心提醒:“那还是要多关心弟弟啊,你们可是彼此最亲的人,胃穿孔超级痛的,你弟弟是我见过很能忍痛的了。” “我也不是想多嘴的……”她又道,“主要是,送进来的时候,医生问你弟朋友他家人在哪儿,那个男生说他爸扔下他移民了,去年就去海外定居了。当时我就觉得挺可怜的,还好你来了,你们都这么年轻,要相互扶持……” 后面的一些话,他都没听进去了,他只知道,弟弟又被抛弃了。 于是他混沌地离开,混沌地走回病房,坐在他病床前,趴在他床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很快,他敏锐地发现,倪迟手上除了新增的茧,还有许多细小的疤痕,集中在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尖,还有第一个指关节。 是催吐的痕迹。 原来这个年轻的摇滚明星,每天挂着笑脸,肆意泡在声名鹊起的瞩目中,在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演出场地吸纳那么多的爱,却一点也不开心。 为什么不能纵容他呢。 明明弟弟是他最在乎的人,就算是错的,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只要他开心不就好了吗? 他盯着这只手,小心地抚摸那些伤痕,像小时候那样十指相扣,最后抵着额头,趴在病床边无声地哭了一场。 令他没想到的是,倪迟醒来后,看到他,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哥,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他用扎着针的手圈住他的手腕,虚虚一握,又松开。 “多吃点。” 阿迅反握住他的手:“疼吗?” 倪迟笑了一下:“不疼啊,小问题。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尼克?他是个大嘴巴,什么事都往外说……” 过了一分钟,阿迅才开口:“他说……你一直叫我名字。” “那是他搞错了。”倪迟抽出手,看着天花板,“我们经纪人叫阿叙,听起来是有点像。” 沉默了半分钟,阿迅起身要离开,才走到门口,倪迟又开了口,声音听上去有些急。 “你、你要走了吗?” 他甚至加了一句,“哥……” 阿迅扭头,慢吞吞说:“我去叫护士。” 后来的十天,阿迅都留下来陪护。前6天不能吃也不能喝,可倪迟不觉得煎熬。他的身体被源源不断的药水补给,一颗心则被哥哥的呵护填满,痛也是满足的。 “明天就可以拔腹腔管了,恢复得不错,拔管后再过几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这话简直像离别的预告,听得让人害怕。 出院之后,倪迅一定就会走了。他有非常强烈的预感,这短暂的相聚不过是因为他的病,因为他哥的怜悯,因为该死的手足之情。 果然。 喂完最后一点米汤,阿迅放下汤匙,当的一声——是离别的前奏。 “我这两天要回广州了。” 倪迟勉强勾了勾嘴角。他不再是那个只会折腾人的坏孩子了,看到他哥现在憔悴的样子,倪迟也开始试着放弃了。 如果他只能给这个人带去痛苦的话。 他们之间仿佛有一条从未剪断的隐形脐带,所以总能第一时间感应到对方的情绪,但他总想挣扎,想挣脱,最后导致这条脐带绕上他们的脖颈,所以越来越窒息。 他迟早逼死他最爱的人。 “哦,好。” 可放弃真的好难。 哥哥,我还没好透啊。我还疼着呢,还没办法吃饭。站着都需要人扶。 “买票了吗?”倪迟扭头,在枕头边找手机,“我帮你买。你别又买错,别下错站……” 他想自己应该说谢谢,谢谢他照顾自己这么多天,或者先说点关心的话?嘱咐他好好吃饭,别像他一样。 没等倪迟想好顺序,阿迅难得地先开了口。 “小迟,妈妈快不行了,我得回去照顾她。” 什么? 他皱了眉,下意识抓住阿迅的手:“什么叫不行了?你怎么……” 从来没说过。 他忽然想到了小时候,同骑一辆自行车的他们双双摔倒。他擦破膝盖,流了血,忍到回家才抱着哥哥哭,让哥哥哄。 可到了晚上洗澡才发现,原来哥哥的腿上擦破更大一块,可他好像没感觉似的. 一直以来,更能忍耐的都是哥哥。 倪迟终于发现,自己不健康的爱对哥哥始终都是一种酷刑。三个月后,和哥哥一起站在殡仪馆,他拿着遗照,哥哥抱着骨灰盒,镜面般的两个人矗立在灰色的天空下,倪迟下定决心,要放弃这份咄咄逼人的爱。 那天晚上,他们把骨灰拿回家供起来。阿迅做了一顿饭,两个人安静吃完,又在深夜离开家,肩并肩压马路。 兜兜转转,他们又去到那个公园,长椅被重新上了漆,差点儿认不出来。 起了阵风,倪迟轻声开口:“哥。” “嗯? “你觉不觉得,其实爱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他顿了顿,望着远处黑压压的树林,“这只不过是人为了抓住彼此虚构出来的概念。” 阿迅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他有些意外,一向只追求实际结果的弟弟,居然也会思考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爸妈是不爱我的,这一点我早就认清了,所以我从来不在乎他们,说句大逆不道的,妈临走前对我道歉时,我想的是:省省吧,我知道你只是想让自己安心而已。” 从小到大,没有人会第一时间选择我。 倪迟笑了笑。四年后的他已经不再像过去17岁那样逆反,看上去毫不在意:“得不到就算了,人也不是非要被爱,只是容易寂寞,想找点什么填补空洞而已。反正,只要遇到的人够多,够热闹,我就不会觉得孤独,没什么需要填补的。” 阿迅却还在纠结他的上一个说法。 “你真的觉得……爱是不存在吗?” 倪迟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又说:“其实也不是百分百认定的。” “为什么……” “因为你啊。”他轻声说,“因为还有你。” 像是怕被打断似的,倪迟少有地不等他,继续说:“有时候我会想,你真的爱我吗?还是因为你是我的哥哥,不得不对我说你爱我呢?假如,我不是你的弟弟,我们不是双胞胎,你还会这样说吗?” “可能不会了,也可能会。谁知道呢?我们这辈子已经是兄弟了,这是既定事实,所以假设是毫无意义的。我可能一辈子都会困在这个困惑里。” 他看向哥哥。柔软的、温和的、饱受折磨的,面对他毫无还手之力的哥哥。 算了。放过他吧。 他像小孩子一样,笑了一下,自欺欺人地说:“哥,我忽然发现,其实我也可以爱上其他人。” 这似乎太假了。于是他换了一种表达:“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健康地爱你,像个正常的弟弟那样,之前,是我认知上出了问题,其实我根本不像我想象中那样喜欢你,都是我一厢情愿虚构出来的,我的错。” 一向能言善辩的他,说出口的话却格外混乱,到最后,他也有些自暴自弃。 “以后,别因为我难受了,也别一个人忍着。开心点儿,你身上现在没有任何担子要扛了,去找个能让你快乐的人,去喜欢她,好吗?” 阿迅没有回应,他等了一会儿,起身笑着说困了,想回去睡觉。 出去后,他们遇到几辆车,一齐堵在公园门口,互相按喇叭,很吵。嘈杂中他隐约听见哥哥的声音。 “你刚刚说话了吗?”他问。 阿迅却下意识摇了头。 “哦,那就是我幻听了。”倪迟笑了笑。 阿迅跟在他身后,脑中仍旧后知后觉地回荡着弟弟的假设——假如,我不是你的弟弟,我们不是双胞胎,你还会这样说吗? 而他方才脱口而出的、滞后的、被鸣笛声掩盖了的答案,现在也只能在他心里徘徊。 我会。 我会更敢爱你。 呆在一起也是彼此折磨,倪迟的身体没完全休养好便离开了。他开始戒酒,努力地工作、演出,拼命挣钱,偶尔给哥哥打几通电话,像小时候那样撒娇,但不会再跑去找他了。 就像他给自己乐队起的名字,执生。站上舞台之后,一切都有可能发生,每一场,他都是抱着会发生任何事故的预期去演出的。 人世间的一切也都无规律可言,无法预料,发生了再应对,不发生就算了。 半年后,在哥哥毕业的当天,他买了票却没去,只给他打了通电话。听到阿迅的声音,他忽然特别特别想念,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到桌上的海选通告单,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于是问:“你们的乐队还在活动吗?” “嗯。”由公众号:小小柒的精神食粮 整理 “最近有个比赛,挺多乐队参加的,你们要不要也试试?” 其实是我想和你待在一起,每天每天,一起比赛,一起玩音乐,一起写歌。 反正做兄弟已经是互相折磨了,不如做名正言顺的对手。 “有节目曝光,对乐队发展应该也有帮助的……” 我们很久没有长时间的相处了,能不能给我最后几个月的戒断期? “不想去吗?”听不到回答,倪迟只好开玩笑,“哥,你不会是怕输给我吧?” 还是不想见我。 半分钟后,电话那头有了回应。 “如果你想让我参加的话……我会报名的。” ——TBC—— 第129章 微博双子番外(完) 搬进宿舍那天,倪迟早早地就来帮他收拾东西。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两人坐在卧室的地板上,收拾着行李。 这画面很熟悉,令阿迅想到了十岁那年自己不得不和弟弟分开的场景,他们也是这样坐在地板上收拾东西。只是那时候的倪迟哭得说不出话来,现在不一样了。 “哥,我能经常来你房间吗?” “能不能每天抽时间一起吃饭啊?不行的话就一顿也可以。” “我能去你们的排练室吗哥?” 这些问不完的问题在阿迅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他忽然感到很困惑,也很不适应,因为过去的倪迟是从来不会问可不可以的,他像一阵风,想来就来,无条件地卷入他的生活,占据他的时间和空间,然后再消失。 阿迅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在发生细微的变化。这令他有些缺乏安全感。 但他似乎也没有办法,因为主动权从来不在自己手中。 倪迟等了好几分钟,都没有等到阿迅的回答。他觉得或许哥哥是不愿意太过亲密。这也正常,有几个人能接受自己的亲弟弟有非分之想,还能毫无芥蒂地每天亲密相处? 他扯出一个笑,想把刚刚那些越界的问题圆过去。可忽然房门被敲响,一扭头,是穗穗。她双臂环胸靠在门框上,冲倪迟挑了挑眉。 “哟?这谁啊。” 倪迟笑了,立马站起来。第一次见面闹得不太愉快,后来他也向穗穗道过歉,两人关系亲近不少。 “哎呀,这不是我穗姐吗?你这紫头发染得可真好看。” “别。”穗穗翻了个白眼,起身往客厅水吧走,拿了两只杯子倒水,“别又吃醋发疯拿我开刀,我是真害怕。” “那都是误会,都过去了。”倪迟嬉皮笑脸跟过去,拿起其中一杯喝了一半,“我怎么会吃我哥的醋呢。 穗穗哼了一声:“我看你这满世界花天酒地的样儿也确实是不会,没个定数的,整天黏着阿迅不如正儿八经找个对象,省得阿迅操心。” 倪迟小声开玩笑:“那你给我介绍啊。不过你身边有直女吗?”由公众号:小小柒的精神食粮 整理 “你!” 虽然只是跑火车,也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这些对话还是被阿迅听到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面对弟弟的事,自己总是能这么敏感。 他没来由想到妈妈火化那晚,在公园里,倪迟说过的话。 [哥,我忽然发现,其实我也可以爱上其他人。] 如果真是这样,其实是天大的好事。 阿迅在心里祈祷会有这一天发生,但是,是因为他身体里还寄存着另一个人吗?另一部分的自己却为此感到恐慌。 这是错的。 大错特错。 他瞥见行李箱里那装着乳牙的小瓶子,无端有些难过,于是将它塞进枕头里。枕头边放着他的安抚巾。 参加比赛的日子,他仿佛也被塞进一个奇异的枕头里,每天不必再为学业、生活和难以维系的乐队而苦恼。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好,爱音乐,有耐心,没有人介意他的慢半拍。他可以尽情地创作音乐,也可以每天见到倪迟。 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毫无分寸感地亲密互动。 倪迟偶尔还是会在没人的时候钻进他的被窝,但不会像以前一样把手伸进他的睡衣挠痒痒,也不会抱他,蹭他的侧颈和脸颊,至多只是面对面侧躺着,或者挨着他的后背,将额头抵在他脊骨上。 阿迅察觉到变化,但说服自己,这样也不错,也会令他感觉幸福。 这种明明本就应该属于他的幸福,却好像是借来的。一旦他淘汰,离开这座乌托邦,就要还回去了。 而也是因为太久没有朝夕相处,真正地被放置在同个圈子之后,阿迅发现,原来和弟弟比,他真的是个边缘人。 “哥,那个南乙好厉害啊,我一进去,就感觉他盯着我看,那时候说不定就已经认出我了。” 又是假扮兄长的恶作剧,但这次没弄得彼此伤心。 “他的眼睛真好看,我头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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