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方以胁迫手段订立的合同,是不具有法律效力的,我不可能和你回去,更不会嫁给你。至于葛善财的死,云城警方都已经结案了,他是酒后失足。” “还在狡辩!”葛世杰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大力挥动着手里的弹簧刀,奋力吼出一句:“你这么漂亮,这么会说话,男人见了你都喜欢,谁知道你怎么蒙蔽了他们!是不是失足,只有你和你妈妈清楚!” 头顶的监控探头闪烁着红光,安全通道的指示灯徒劳地亮着,像一把幽森的鬼火。 没有路了。 林西月的后背抵上了冰凉的墙面。 脖子上有小股的冷汗流下来,浸湿了她的白T恤,刀刃上的冷光离她越来越近,发软的膝盖不足以支撑着她站立,只能将身体紧紧地贴在墙壁上。 注意到林西月右手蜷曲,像紧握着什么东西,葛世杰上去就掐住了她的手腕,叫她不能动弹。 他虽然瘦,但一个成年男性的力气仍要大她许多倍,林西月毫无反抗之力,甚至来不及摁下按钮,眼睁睁看着电击笔掉在了地上。 愤怒之下,葛世杰的刀猛然抵上她的脖子:“还准备了这个来对付我,你真是我的好姐姐啊。我告诉你,今天要么你识相点,自己跟我走,要么你就死在这里。我烂命一条,无所谓的。” 有锋利的痛感传来,林西月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被割破了,温热的血正在往下滴,顺着脖颈流进她胸口,但她无暇顾及。 她脑中闪过很多对策和办法。 西月快速地对比着优劣,不断地考虑是先稳住他,让他把刀放下,还是趁他不注意,忽然抬腿踹他一脚,赶紧逃脱,然后报警。 葛世杰和她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一看她的眼珠子乌溜溜地在转就知道,她又要耍花招。 他这个姐姐最会哄骗人了。 葛世杰把刀又抵进去了一点,凶恶地说:“你不要再玩什么......” “叮。” 电梯抵达的一声轻响,撕破了这份死寂的绝望。 门一开,郑云州一秒都没犹豫,照着他的胸口就是一脚,猛地将葛世杰踢翻在地。 紧接着,他身后的几个壮汉保镖扑上去夺下他手里的刀,迅速将他制伏。 周围乱糟糟一团,林西月捂着胸口,颓然地从墙上滑脱下来,喉咙像被谁的手死死扼住,她一个音节也发不出,只有对死亡的恐惧,逼迫着眼泪生理性地从眼眶里流下来。 她闭了闭眼,刚才因为紧张险些窒息,现在危机解除,西月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感受着心脏剧烈的跳动。 又一次。 她又一次幸运地被救了。 只不过这一次救她的是郑云州。 一个看起来脾气很差,相当难沟通的男人。 郑云州吩咐保安说:“把他摁住了,这段监控也调出来,一起送公安局。” 他回过头,空无一物的墙角里,瑟缩着一个脸色苍白的林西月,她蜷成一团,后背弓起,身体仍处于危险境遇下的防御状态,眼睑上挂着一颗泪,像是随时都要受不住力,滚落下来。 郑云州走过去,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肩:“没事了。” 西月咬着唇,强忍着不叫自己哭出声来,用袖子抹了抹下巴上的泪。 她不安地睁着眼,连道谢都不知道如何说。 郑云州的视线往下,一团凌乱的血污在她胸口的衣料上弥漫,像打翻的珐琅彩料,在白衣上绘出了一朵大红的、冶艳的花。 他皱着眉,用两根手指轻抬起她的下巴,微微侧头,看向她的伤口。 郑云州检查了一遍,他说:“划得不是很深,最好去包扎一下,免得感染发炎。” 她黑亮的眼眸抬起,疑惑而警惕地看着郑云州,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样。 “听见了吗?你现在要做的是站起来,去处理伤口。”郑云州又重复了一遍。 他完全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语气也冷得像发号施令。 林西月回过神,仍感激地朝他点点头。 她用手撑着地面,细白的手腕幅度剧烈地抖着,可能吓得太狠了,她怎么都使不上劲,努力了半天,也没能靠自己站起来。 明亮的灯光将她的身影拉得歪歪斜斜,看上去柔弱又无助。 这时一辆车开进来,轮胎与地面发出几道尖锐的摩擦,都让林西月惊恐地睁大了眼。 吓成这样了,就算她能从这里走的出去,估计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还谈什么找医生包扎? 郑云州啧了声,他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林西月的身上裹住她,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林西月还发着抖,忽然就被一阵清冽的气味包围,接着身体悬空,抬头时,正对上郑云州那双深潭般的眼睛。 冷归冷,但他的语气比往日温柔多了,大约是可怜她。 郑云州简短地说明了一下:“我带你去医院,这样更快。” “嗯。”靠着他西装衬里上的一点温度,林西月才能勉强开口,破碎的声线混杂着血腥气,“谢谢郑总。” 郑云州风轻云淡地应她:“在我这里出的事,我责无旁贷。” 但此时此刻,林西月根本没有力气拒绝,也没回话。 她才十九岁,身体里住的那颗心不是铁打的,刀架脖子上也能不害怕。 正相反,林西月害怕,怕得要死。 她怕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没命了。 她读了这么多年书,为有一天能昂首挺胸地活着,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像一弯从山涧里淌出的溪水,一往无前地奔着大江大河去,还没来得及享受过一天人生,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如果她死了,小灏要怎么办,谁来照顾他? 林西月把脸贴向郑云州胸口,明知这不是她能停留的地方,在这个劫后余生的惶恐时刻,还是忍不住靠了上去。 她很轻,绵软地依偎在他胸前,身体细微地抖着,喘息急促不定。 郑云州抱着她,像抱了一只受惊过度的小猫,不敢用力。 小姑娘贴过来的那一刻,他的手臂僵了僵,半边身体像是被电流击中。 眼前的应急灯闪了又闪,也骤然变亮了几分。 像《圣经》中记录的上帝创世纪的第一日,强光划破了混沌的黑暗。 尽管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她刚脱离危险,自发地寻求安慰的应激反应,如同风浪里不住打转的小船一样,急于找到一处港口停泊。 但郑云州的脚步还是顿了几秒。 那道熟悉的热意从脖颈处攀上来,就连他的呼吸也逐渐变得紊乱,心里像突然空了一块似的,一种前所未有的失序感攫住了他。 第10章 松针 你很怕我? 010 郑云州抱着她坐上了车。 袁褚从后面赶来,把一个手机和纸袋递给她:“这是我捡到的,林小姐的东西。” 他是郑云州的秘书,牛津毕业的心理学博士,跟着他一块儿从瑞士回来,一直照顾他的工作和生活。 西月伸手取过:“谢谢。” 当着第三个人的面,尤其袁褚的目光里露出不浅的讶异,她才意识到这样坐在郑云州怀里,姿势过于暧昧了。 林西月红着脸,轻轻挣了下:“郑总,谢谢您抱我过来,我自己可以了。” 郑云州低头看她一眼,小姑娘的脸色比她脖子上的血还艳。 他松了手,任由她扶着座椅挪到了一边:“不是吓得腿软了吗?你刚才要这么说,谁会抱你?” “嗯,我知道的。”林西月顺着他说。 都这么明事理了,但郑云州还是别扭:“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把伤口捂着。” 他两根手指夹着一块方帕,递到了林西月面前。 没等他再度命令,她自动双手接过,盖在了脖子上:“谢谢。” 袁褚坐上来,流利地揿下启动键,把车开出了地库。 去医院的路上,郑云州接到了市局方面的电话。 林西月坐在他身边,听见他沉着老练地说:“杨叔叔,我就是这个意思。还望您那边能够严惩,不加大力度的话,类似的治安事件还会发生,万一哪天刀口对准了我,那大家就不好看了。” 车厢内很静,她能清晰地听见对方小心翼翼的赔笑。 被他称作杨叔叔的人说:“云州啊,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哪天要真发生了这样的事,那我可就该死喽,有十个头也不够你爸治罪的。” 郑云州把手机贴在耳边,他笑了声:“这也不怪杨叔叔,难保每天都有活腻了的人,您也不容易。” “是是是,多谢理解。”听他这么说,电话那头明显松了一口气,“云州,哪天有空,我们叔侄俩一起吃个饭?” 郑云州客套地回:“哪敢当叔叔的请,改天我做东,还望您务必赏光。” “一定,一定。” 挂断电话后,郑云州随手翻看了几条消息。 感觉到旁边有道谨小的目光一直盯着他。 他回头,对上林西月欲言又止的视线。 没等她问,郑云州便把情况告诉她:“你放心,这一两年之内,那个叫葛世杰的应该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他大概率要服刑。” “谢谢。” 林西月脱口而出两个字,声音里带着一丝分明的呜咽,像刚从虎口脱险的小兽。 他很轻易地听出了她情绪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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