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缘树,冷落已久的殿内一时洒满清辉,等待上万年的仙树似是枯木逢春一般,枝叶由积雪一般的白转为动人的幽蓝,每枝枝头绽开了槿紫的花,精致小巧,幽丽清莹。 他第一次见这棵尘封了数万年的古板仙树焕发了生机,开出了漂亮的花。 而她一身白衣,站在树下,抬头望着命缘树轻轻一笑。 命缘树与她不可分割,只认了这一位司命。她既陨落,命缘树便恢复原本万年来的孤寂模样。 可是她本不该陨落。 观音布下的华胥一梦拖住了他,他没能救她。 是他无能,是他的错,全是他的错。 但司命已死,他再也没法挽救了。奚殷混乱地想,什么执明神君,连心爱之人也保护不了,他是个废物,是废物。 他心如死灰,僵直地站在命缘树下,昂首发出绝望的嘶吼。那悲鸣石破天惊,九重天上绚烂的云霞一时为之退却,隐有雷声将至。 “奚殷!”泓虚先变了脸色,又惊又怕。 “神君!” “快!快拦住他!他要自爆!”无数仙家失声唤道,一拥而上。 源源不绝的灵气四溢开来,奚殷本已虚弱至极的身体早已破败不堪,他闭着眼,眉头先白了,神骨乍现,似是即将脱离身体。 他竟是想一寸寸地碾碎仙根,折断神骨!是如此惨痛又残忍的自爆方式。 “奚殷,你疯了!”众仙合力施法,试图稳住他的神魂。 神陨是毫无转圜余地的,她死了便再不能复生。奚殷已再无留恋,天地浩大,不知她孤单地散在风中,又吹向了何处。 他也要去陪她。 他陪了她上万年,亦或是她陪了他上万年,从惊讶于她的冷酷手段,到了解她本心悲悯,由一念难平到深藏于心,耗费了无数时光。 他喜欢她,只要能陪在她身边,他便什么都可以不在意。 他从不信天命,却从相识的那天起,便觉得是有什么命中注定,他只钟情那位冷淡寡言的司命。 仙人长生,他不要身份,不惧她冷淡,只要司命殿的一席之地,他做到了。 九重天如此一成不变,他以为他们来日方长,没有设想过任何意料之外的局面。 可如今,他的司命,他深藏于心的司命——陨落了。 因为他的无能,眼睁睁一次又一次看她被胁迫,看她受伤,看她离开他。 什么仇啊恨啊,他再无暇管顾了,他只想去陪他的司命。 无寻感召而来,一剑直冲奚殷心脉,梦窈大惊失色,腾出手来施法去拦,却挡不住势如破竹的剑意。 好几位神官纷纷祭出神剑去拦,无寻依旧腾空而去,直逼奚殷身前一尺。 “不要!”梦窈惧怕地喊道。 剑刃嗡嗡铮鸣,俯冲上前,就要穿透奚殷的心脉,生死关头,一只莹白如玉的手准确无误地握住了无寻剑尖。 神剑恣意蛮横,那只秀气的手见了血,淋漓的血色抹在剑刃上,滴滴答答地落下,无寻却忽然平静下来。 “菩萨?”梨画惊声道。 那张温柔面容依旧含笑,她左手抽出杨枝轻轻点在奚殷眉间,玉露一洒,一股强大的法力贯注在奚殷身上,令他神魂归位,失去意识倒了下去,泓虚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奚殷,梦窈亦立刻收手,凑上前去。 隐隐天雷立刻散了去,九重天的祥云彩霞再度布满整片天际。 观音握着剑刃,这才轻轻松手,将无寻放在奚殷身侧。 “无妨,他没有大碍。”那道温柔嗓音轻柔却叫人安心,方才诸位仙家还如热锅上的蚂蚁,现下通通松了口气。 观音抬头望那棵红白相间的命缘树,笑容不曾更改,琉璃一般的眼眸中却有了几分深意。 (斐孤:我要她活。 奚殷:我陪她死。 缘空:我不在场。 观音:我都知道。) 企鹅 第158章 凡花 观音适才从西天无量殿出来。 那无量殿内金碧辉煌,处处莲烛真焰,金色佛光洒满宝殿,玉鼎里清淡的檀香幽幽而来,而楼台之上宝花瑶草争奇斗艳,琉璃珠帘八风不动,只见缘空身着袈裟,隐于其中静静打坐。 天雷骤响之际,他眉间金印一时亮起来,英挺的眉渐渐皱了起来。 有什么压抑已久的东西迫得他喘不过气,有模糊的人影在离他远去,他看不清。 混沌之中,他静坐在原地,周围有风声,钟声,诵经声,还有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挣扎已久的记忆想要破土而出,他缓慢地起身,试图往前走了。 “缘空。”一道清越的嗓音陡然传来,缘空额间金印一时暗了下去,连带着模糊的画面也无影无踪。 他睁开双眼,面前站着的是含笑的观音,于是起身颔首行礼:“见过菩萨。” 观音笑道:“我此番是想来请你去凡间一趟,带峨眉山上的鸾鹤石回来,不知你是否得空?” 缘空自无不应之理:“缘空领命。” “那便有劳了。” 那道身影霎时消失在眼前,宏丽的无量殿内一时只余观音一人,她迈步要离开之时,又忽然一顿。 她缓缓回身,抬手散漫地击向莲台一侧的玉鼎——金光四射,两道强大的法力冲撞,不分高下,那玉鼎立刻四分五裂,其间银粉翻飞,漫散开来。 无形的结界却巍然不动,银粉洒下,像一场纷乱的雪,玉鼎后藏了数万年的宝物终于露出真容—— 一朵清凌凌的漂亮白花,生机勃勃,像是被定格在最盛放之时,仍未枯败。 观音收回手,哑然失笑。 无量殿内竟还藏着一朵再普通不过的凡花,而缘空为了护着它竟设下如此隆重的结界,连她都奈何不了。 已过了数万年,他明明都忘了。 观音微叹一声,她悄然离开了,在她身后,玉鼎恢复如初,再度掩去那朵凡花。 只要他忘了,就没人知道佛法高深的西天尊者为了留住一朵早该枯败的花,大费周章地施法封存。 就像那颗他不该生出的凡心,他还是默然留下了。 那是数万年前,缘空奉旨下凡镇守雷峰塔,而后便与苦楝相遇。 这只妖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初遇之时,他们本来再没什么交集。 他只是经常从高塔之上望见旎檀寺,而她惯爱睡在佛寺里那棵长得最高的楝树上,长袖掩在面孔上,静静地睡。 他看不见她的面孔,只看到裙摆在风中垂摆,像一只倦懒的紫燕。 很多次,她焦躁或是烦闷之时便会来到旎檀寺,躺在那棵开满紫花的树上,听寺里的僧人诵经之声入睡。 缘空觉得她很有佛缘,妖类向来避讳佛门,最厌佛经咒文,她不一样,她看起来很喜欢佛寺的声音。 那一日,也是春日,他下意识望过去之时,恰巧对上那双睁开的眼眸。 她方才苏醒,伸着腰,阳光洒在那张不施脂粉的面孔上,她像是有些疑惑,微微偏头望向他,缘空微微颔首示意。 而后她便向他走了过来,从此自然而然地坐在他身边。 最令他侧目的是那年她身穿纯黑道袍,头簪白花而来,她来到他身旁道:“又有故人逝去。” 语气那样平静淡薄,黑袍白花又是那般肃穆。 他转而问她:“施主,还记得明心见性,何为忘身?” 她手中便现出一枚惨白的骷髅,随手掷入莲池,取来池水又飞回她手中。那只手很稳,她当着他的面持着骷髅头饮下池中水。 “此为忘身。” 缘空侧目讶然,她从容道:“我听闻小乘佛法有念身之讲,修行白骨观便是如此,我身为枯骨,众生亦是枯骨,并非不尊不敬,你我无不同之处,便不必拘泥于身。修到一心不乱便是明心见性。” “我着丧服,只是应故人之约,并非因我在意生死关。” 缘空垂眸不语。 妖性本凶,她年纪尚轻,当如凡尘年轻人一样对这尘世充满戒备与不解,但她的锋利之下是极柔软的一颗心,有时反而累及自身。 他素来劝她得饶人处且饶人,只怕她凶性难以压制,愤怒之时动了杀心,反误了修行。 可她从未动过杀心,时易世变,她看这凡尘已是可有可无的态度,伤了便倦了,如今更是懒得多看一眼,如此淡薄漠然。 从前她修行到迷茫之时,会不断发问:“尊者,道家欲不死,佛家欲无生,到底应该抛身还是入身?” 缘空会耐心同她讲解:“施主,大道三千,从不拘泥于肉身,只在于你真性。” 她便会低头沉思,而后笑道:“心者为万法之源,修心圣道,则必静必清。佛家也讲守道清白,舍离五欲。我发现,有时候道法与佛法相通。” 他亦赞同:“施主,红花白藕,同出一根。” 缘空不知为何怅然,她已成长了许多,未曾改变的一张脸,却几乎再见不到当初的迷茫之态。 忽然夏至,烈日当空,莲瓣舒展,湖面莲花荷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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