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这一年他在暗处看了太久苦楝如何陪在舟疏身边。春夏秋冬,苦楝始终守着这个凡人,陪他待在这样偏僻的小镇上。 他明明了解的,但真的这样毫无阻隔地透过舟疏视角,直面他们二人之间相处的点滴之时,文簇还是感到喘不过气。 这一夜过得太长,直到室内渐渐亮起来,文簇才渐渐醒转,迷迷糊糊地试图起身。 有双手立刻扶住了他的肩膀,语气疲倦却又温柔:“你醒了。” 文簇一愣,微微转头便看见苦楝的脸,他还没来得及展颜,欣喜便被剩下的两个字一刀截断。 “舟疏。”她这样称呼他。 “觉得好些了吗?”她语气里是全然的关切,认真地凝视他,小心地扶他起身靠在床头。 文簇僵在那里,不知所措地垂下眼,勉强笑了笑:“我没事了。” 那与他不同温和低柔的嗓音一出,他又顿了顿。 “那便好。”苦楝不疑有他,起身出去,很快端来一碗清粥并一碟清爽的小菜。 “刘婶送的,你吃一点再休息休息。”她放在床头的小桌上,见他愣愣的,以为他身体疲倦还没回过神来,干脆端起粥碗,轻轻坐在他床边递给他,语气还是温柔得很:“怎么了?不想吃吗?” 文簇顺着那双手看向眼前那碗白粥,半晌他还是没说话,苦楝把碗收了回来,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有点疑惑地皱起眉:三魂七魄俱在,应当没什么问题?怎么舟疏反应这样迟缓? 文簇一见她皱眉,心下紧张,立刻打起精神端起碗,示意:“没有,我吃,我就是……有些晕。” 苦楝了然,微微松了口气。想必是昨夜施法令他神思昏沉,过两日应当就好了。 文簇开始一口一口吃饭,按照记忆里舟疏模样,慢条斯理地动作。 苦楝一直就这么坐在床边安静地看他吃饭,文簇忍不住回望她,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眸他心里止不住地悸动,目不转睛地盯着苦楝,没注意嘴角沾了粒米。 “舟疏。”她再度开口了,含笑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他。 文簇愣愣地抬起手指蹭掉嘴角的饭粒。 舟疏……她叫他舟疏。 可他不是舟疏。 心里那点雀跃又被死死按了回去,嘴里的白粥寡淡无味,文簇别开眼,无精打采地放下碗。 苦楝无知无觉,收了碗筷就退出了他的房间,徒留文簇一人留在房间内心中千回百转。 舟疏,舟疏。她这么亲昵地唤那个凡人的名字,她都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只叫他小道士。 好像相识一场,他从未从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而以后他更听不到了。 他是“舟疏”,也只能是舟疏了。 第9章 又妒又痛 苦楝很快就回房间打坐疗伤,昨夜她还以为千年道行都会在天罚之下荡然无存。她使用这样的禁法本就不是正道,天罚劈下之时她也只得咬牙忍着,昨夜那锥心刺骨的疼痛令她错觉会被生生打回原形,所幸最煎熬之刻天雷骤停,她才得以喘息。 今日查探体内也不过稍微受了些伤,并未伤及根基,修为也尚在。苦楝想及此处不由微微一笑。 还好她尝试了,如今舟疏安然无恙,她也并未受多大损失。 窗外枇杷树上的果子被昨夜的暴雨打落,软塌塌地跌在地上,更远处的泥地里掩埋的玉拂尘也早已看不出模样,而文簇的身体被他施法传送回月行观,封于地室里。 文簇起身试图施法,这俱身体却似枯涸的荒漠聚不起一丝灵力。 是了,他需要付出代价,他的根骨天资从昨夜换魂之时就被一一碾碎,散了个干净,现在他的三魂七魄已和凡人无异。 再加上他鸠占鹊巢,强行换魂,受天罚惩戒更是修为尽毁,只余清行经意外地勉强保住他原身不腐。 他的身体现在便是一个活死人,但舟疏的身体却是正常的,即便他不能再修道长生,却能在这副身体里正常老去。 只是可惜了师父给他的久玉,历代掌门几乎都是天资极佳,几乎容颜不老,百年后顺利飞升成仙,留下的这块久玉有极强的法力,师父用在他身上便想保他几百年不死,再慢慢疏导他重归正途,现在一切又被他搞砸了。 他心中有愧,下意识摸出怀里那块久玉紧紧捏着。 他不后悔,只要苦楝高兴他都愿意,何况他还能借此留在苦楝身边。 这应当是很好的,只是每当他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他总是难免失落。 后来一个月他更是明白了成为舟疏是有多痛苦。 舟疏是县丞,即便十分清闲也有不少公文需要批阅,他便需要模仿舟疏的字迹。 从前他是天资聪颖的月行观弟子,模仿字迹不过是一个法术的事,现下却需要他日夜不停地背着苦楝偷偷练习,更不要提精通什么四书五经,读书治国之道。他修道时便最是厌烦读书,根本不会看这些治国理政之书,他是全然不通为官之道,治民之术的,如今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读下去。 晚间苦楝照例会来敲他的窗提醒他早些休息,他看着窗外那清瘦的身影,心里又是一阵泛酸,轻声应了匆匆熄了灯,待苦楝走后一个时辰再半夜点一盏小小的煤油灯,翻开那些晦涩无趣的书本。 从小到大他都是师门最受宠爱的弟子,向来无忧无虑,懒懒散散不愿读书,师父师兄们也从来不勉强,如今二十岁了却又不得不重新开始刻苦读书。 熬了许多晚上,他白天几乎都无精打采,有时候村民们一口一个祝大人,他都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叫他,惹来众人疑惑的目光,他才抱歉地笑笑道有些困倦,并未听清。 舟疏,祝陵,他根本就还未习惯这个身份。 除却读书,舟疏闲暇时候还喜欢抚琴,可文簇将近一月几乎都未曾碰琴。直到这夜晚饭后他同苦楝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月亮,苦楝无意问他:“舟疏,最近怎么不见你抚琴了?” 他当即僵在原地——这些日子他忙的晕头转向,全然忘记抚琴这件事。一月以来他晚上不是练字就是读书,白日里还得准备饭菜,生怕被苦楝发觉。 幸好舟疏也不大会做饭,他也根本不会下厨,将厨房弄得一地狼藉才端出来两盘黑乎乎的菜,自己硬着头皮吃下去。 苦楝还打趣他:“舟疏你的厨艺真是愈发差了。” 他根本不会弹琴。文簇真的已经疲惫不堪,扮演舟疏的困难超出他的想象。 9㈥4㈨ “最近有些疲惫,没什么心情。”文簇干巴巴地道。 苦楝也没追问,只是关切道:“近日是看你脸色不大好,还是要注意休息。”想了想她又笑道:“明日给你买荷叶鸡吃,补补身体,你也别下厨了。” 夜风习习,她坐在他身旁,笑容温柔包容,眼里有些许揶揄,是笑他的厨艺糟糕透顶。 文簇十分恼火,心中更是又妒又痛——他根本不喜欢吃荷叶鸡,他最讨厌吃荷叶鸡。 都是舟疏!都是他! 他想撕了房间里那些艰涩难懂的经书,也想狠狠摔了那支他不想再执起的笔,更想毁了那把已近生灰的古琴。 他讨厌舟疏的一切,他最讨厌的是苦楝一字一句都是舟疏。 第8章 再回苏州 如此忍耐地熬了一年,文簇将舟疏的字迹模仿了个八九成,乐理也只是粗通,奏琴对他而言仍是有些勉强,但他只把那首舟疏常奏的曲子反反复复练熟了,如此扬长避短也够糊弄苦楝了。 而最有长进的还得属厨艺,文簇自己也受不了天天吃那些黑不溜秋的菜,于是真的是下了功夫,时不时去隔壁刘婶那儿偷师,终于能做出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 这日晚饭时,他拉着苦楝坐下,院子里的石桌上摆了三四道菜,自己先尝了一筷子清蒸鲈鱼,确定味道不错就夹了一筷子放进苦楝的碗里。 “苦楝,你尝一尝,我的厨艺真的有长进。”文簇期待地看着她。 瓷白的碗里放着一筷子蘸了酱的鲜嫩鱼肉,苦楝还是摇了摇头,把鱼肉夹了回去放进文簇的碗里,笑道:“看出来了,我不吃,你吃罢。” “为何?真的不错,你尝一尝,就尝一口。”文簇点急了,一个劲劝她吃,再度把鱼肉夹回她碗里,这鱼肉夹来夹去都有些碎了。 苦楝这才疑惑地看向他,有些无奈:“舟疏,你是不是忘了我辟谷不吃东西的,你从前也不劝我啊。” 文簇一下子顿住,他以为苦楝不吃只是因为他做的难吃,这一年来确实也没见苦楝吃一口食物,只是坐着看着他吃。 可是从前他劝两下,苦楝也是会陪他一起吃东西的。 文簇掩下失落,把她的碗拿回来,自己低头把那鱼肉吃下去,低声道:“我这不是厨艺渐长想让你尝尝吗?” “看上去就已经很好吃了,多谢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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