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慌失色,随行而来的舟疏正在观外,一听立刻道:“快,来井边打水救火,盯着要嘴巴紧的,正逢佳节,此事不宜声张!” “快去寻无执道长来!” “是!” 说罢舟疏率先先泼了自己一身水,又打了两桶水就往殿内奔。 那主殿之内人影模糊,泽霖瘫在地上身体动弹不得,看那神火吞并周遭红木架,贡果被烧出香甜的汁水,青纱幔被火点燃烧得正旺,直往他身前逼近,门口被烈火堵死,奇怪的是主殿被烈火焚烧,梁木置身烈火之中却分毫未损,神像也安然。 “殿下!”观内一众仆从不停打水来救火,那水却撼不动火势分毫,那火在月光下显得妖异非常。 众人踌躇不前,舟疏已决然迎着烈火冲进了主殿,火焰扑在身上,烧在他湿漉漉的衣袍上,他被浓烟呛到咳嗽不已,见火势往太子身边蔓延,提着水就往殿下身上兜头泼去。 “殿下,这边!” 太子浑身一个激灵,心神这才归位,被舟疏扶着就要往外头走。 火势太猛了,椤木门前团团烈火,两人双眼几乎被火焰逼出眼泪,舟疏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准备以身扑火令太子出。 “舟疏。” 一道久违的嗓音落在耳边。 舟疏猛然回头,便觉身体一轻被风席卷而出,回神之时他与太子已安然无恙地出了殿门,双双立在殿外那口井水旁。 “殿下,您没事罢?” “快,扶殿下去休息!” 侍从们鱼贯上前,太子惊疑不定,随舟疏往那主殿之中望去。 那炽盛的火光之中,一道窈窕身影立在其中,有剑光一闪,神像大动。 苦楝以剑挪动神像迎火而上,火势猛烈,神像单薄,但惊奇的是神像所在之处,火光随之收敛,逐渐变为灯芯状。 剑光晃动,月光皎洁,神像轰隆挪动,面目仍旧含笑,数次之后,满殿寂然,只剩下焦透的花果香气,除却纱帐软垫,其余皆无损伤。 “道长,这边请!”那边太子心腹也请来文簇——上月无执道长云游而去,临行前向真宁来信,真宁道长便派文簇往聆音观清修。 “苦楝!” 文簇听闻火势随之而来,他看不见,却听到有人叫这个沉寂已久的名字,声音急切。 他闻到风中极淡极淡的楝花香气,听到那人冷淡遥远的嗓音,轻声唤了一句:“舟疏。” 他手轻微一抖,脚步滞住。 第6章 三个人 “道长?”那侍从疑惑地停下。 “走罢。”文簇回过神来,低声道。 “苦楝,你没事罢?”见苦楝走了出来,舟疏撇下太子,急急上前问道。 “没事。”苦楝摇摇头。 太子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看着这张面孔终于想起是那日随意进出皇宫,消失在他眼皮子底下那名女子。 他正欲询问,侍从领着文簇恭敬上前。 “殿下,这位是文簇道长,代无执道长暂理观中事。” 泽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少年人身上,白袍加身,持玉拂尘,沉稳内敛的模样,相貌隐约看得出来十分出挑,只是他的一双眼却被一指宽的紫色绸纱严严实实遮了起来。 这道长是个眼盲之人。 “殿下可安好?”文簇执拂尘打个稽首,客客气气问道。 “无事。”泽霖的目光只扫了文簇一眼又落在苦楝身上,见舟疏立在她身旁,十分着紧。 “舟疏,这位是?”泽霖问道,“她方才救了孤,孤理应重赏才是。” ′⒍985189 “殿下,这是——苦楝道长,乃是臣结识已久的一位世外高人。”舟疏斟酌着同太子介绍苦楝。 “既是世外高人,舟疏你又如何与她相识?”泽霖目光紧盯这来路不明的女子,微微笑道。 “不瞒殿下,苦楝道长蒙一位熟识长辈之托送臣入京赶考,数次回护。此番大火能得苦楝道长相救,也是因苦楝道长遵长辈之命,重信重义。” 舟疏在说谎,苦楝目光落在他身上,看这个平常说话总是结巴的呆板书生侃侃而谈,他拱手朝太子行礼,面不改色,不卑不亢。 太子似乎终于信了,缓了脸色:“既如此,孤应重赏苦楝道长。” “多谢殿下,苦楝乃修道之人,不求赏赐,殿下安好即可。” 那女子神情冷淡,确实一派疏离出尘之意。 太子此番终于信了,笑道:“既如此,孤也不勉强。今夜聆花节,道长不妨随众人一同热闹热闹。” “多谢殿下。”苦楝轻应了一声。 侍从随即扶着太子下去更衣,文簇随之转身,低声询问太子此次火势由何而起。 苦楝看着那张脸,目光短暂地停留在他绑得严严实实的眼睛上——那是她的紫纱。 她记得她没有弄瞎他的眼睛,不过废了他半身修为,一只手而已。 那人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身影微微停顿,轻轻侧过脸。 苦楝收回目光——罢了,只要她手上没沾血,他如何瞎了眼都与她无关。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舟疏的手腕,拉着舟疏往观外去:“你手烫伤了。” 舟疏见她目光短暂落在那陌生道长身上,心里一阵失落。 他见过那个人——他曾在街市上撞见苦楝同那个人一起说说笑笑,十分熟稔亲近。 但今日很不同,他看见苦楝目无波澜地收回眼神,再无往日对那个人的纵容亲昵。 被她拉着到观外站着的时候还有些呆愣,她的手停留在他烫伤的手腕,他强忍着的火辣辣的刺痛被立即抚平。 庄严的道观外隐约可望见苏州城内热闹的夜景,河面已摆了许多轻舟,有各式各样的花灯悠悠漂过,一眼过去似天上银河璀璨动人。 苦楝收回手,遥遥看向远处,一阵风响,有落下的白玉兰掠过她的发间,她侧了侧脸,躲开那花。 苦楝的神情一如既往冷淡从容,身姿坚秀端庄,但舟疏总觉得她瘦了。 “苦楝——”舟疏开口唤道。 “怎么了?”苦楝转头望他,打趣道,“好久不见了,你倒是会说谎了。” 舟疏红了脸:“在下只是……” “我明白。”苦楝笑笑。 一时又静了,舟疏看她,总觉得她似乎更为寡言了,那笑容也转瞬即逝。 “苦楝你最近不太好吗?”舟疏小心翼翼地问。 “现在已经好了。”她语气淡淡,又似乎低叹一声,“冬日刚过,大抵还有些疲乏罢。” 是了,冬日她总是困倦,初春方至,她自然有些打不起精神。舟疏放下心来,“待会我们去看烟花,今日聆花节的烟花听说一年一度,十分动人。” “你想看吗?” “嗯。” “那便去看罢。” 文簇随太子回来之时,便听见那人语气温柔地询问那凡人。 自从他瞎了以后,他耳力反倒更佳。 她离得远了,闻不到她身上的味道,风中只有那簌簌玉兰的缱绻香气,但他一字不落地将二人的话听了去。 他知道她一定又陪在那个凡人身旁,今夜有月,她同那人在玉兰树下喁喁细语,她待那凡人这样好。 ——可她曾经待他也那样好,是他毁了一切。 “道长随孤同行罢。”泽霖方才同文簇说了好一会儿话,现下亦十分信任这位年轻的道长,大方邀他同行。 “是。”文簇应了,覆着紫纱的面容镇定从容,看不出表情。 第6章 瞎子与烟花 苏州城里果然十分热闹,人烟稠密,男女老少皆盛装打扮,满脸喜色,贩夫走卒亦卖力吆喝,卖花果蜜饯,时兴玩意儿。 聆音观的火势扑灭,没有泄露出去。太子换了常服低调出行,一行人紧紧跟着他护他周全,文簇亦在其中。 舟疏有意落后,刻意放慢了步伐同苦楝不远不近跟随其后。 春夜百花尽开,风随花动,百支轻舟乘着花香浩浩荡荡出行,船上才子佳人吟诗作曲,相伴而行。 一盏盏精巧的花灯被风催促,随着护城河冉冉流下。苦楝站在桥上慢慢前行,悠闲地看这春日里人间热闹景象。 “公子,给这位漂亮姐姐买支花罢,名花当配美人。”忽然有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捧着大把花挡在二人面前,那姑娘衣着朴素却干净,笑吟吟地看着舟疏。 苦楝看小姑娘捧着绯桃、紫荆、蔷薇等等花朵,那些花娇艳欲滴,犹带清露。 舟疏紧张地看她一眼摸银两,要拿银两出来,苦楝却先给了小姑娘一锭银子,轻轻拿走那一大束花,笑道:“我买了。” “谢谢漂亮姐姐。”那小姑娘喜滋滋地拿了银子,一个劲道谢。 小姑娘好奇地看那位被婉拒的公子,那公子立刻失落地止了动作。 但下一刻,小姑娘就见这位看上去有些冷淡的美人抱着这束花轻笑着递给那位白衣公子。 “舟疏,送你,名花配名士。”苦楝大大方方递给他。 舟疏一怔,手足无措地接下来这大捧香花,方才还有些失落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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