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了。” “花神殿的人试图挽救。” 挽救什么? 方琦也没有说,他不用说了。 两个白衣人推开黑门进来了,其中一个人扛着一个麻袋。 他们走到孟林嘉床边,打开那个麻袋,露出一个人血肉模糊的脸。 大殿里上百个花侍,除了十几个神情惶惶的,都静静地看了过去。 方琦轻声,带着颤音说:“那是他男朋友。” 宁宿捕捉到他声音里的颤抖,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麻袋里的人。 五六百平的大殿里,只有他们身边这一个小圆窗,月光仅能照亮这一方地。 为了维持阴暗潮湿适合圣花生长的环境,黑沉沉的大殿里,仅点了几根昏昏的蜡烛,勉强能在黯淡的光线里看清路和人。 黑色的麻袋里,那人已经死了好多天了。 血肉模糊之中,隐隐能看到黑紫尸斑,眼眶是两个黑漆漆的窟窿,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容貌。 如果不是大家都经历过不少副本,猛地在昏暗中看到这张脸一定会吓得不轻。 他的身形也不对,太矮了,没有双腿。 一个玩家呐呐地问:“孟林嘉怎么没有反应?” 方琦说:“一开始他是有的。” “第一次,他只是看到男朋友的尸体就疯狂大叫。” “第二次,他们给他看男朋友腐烂碎裂的胸腔,他抱头痛哭。” “第三次,他们握着他的手再次割裂他男朋友的胸腔,他崩溃挣扎。” “第四次,他们把他男朋友的腿扔到他身上……” 方琦用低低的,只在这一处月光触及的小天地里晕开的声音,说着他在阴暗花神殿的所见所闻。 “那几次,浩北家主站在一边,笑得特别兴奋开心,后来她就不笑了,也不来看他了。” 为什么不笑了,他们都知道。 刚才方琦说了。 阴暗的角落里,白衣人从黑色的麻袋里扯出一截胳膊,扔到孟林嘉身上。 孟林嘉还是环抱着双腿,一下一下地上下晃动着上半身,对男朋友那节胳膊没有任何反应。 白衣人强硬地拉着他的手,探进死去好几天,都大敞着的胸口内。 孟林嘉另一只胳膊还是抱着双腿,上半身还是那样晃着,依然没有反应。 他疯了。 祝双双带着哭腔说:“他们到底在干嘛啊。” 她难受得不行,又慌得不行。 方琦暂时没法回答他。 两个白衣人静默地站在孟林嘉床边看他半晌。 期间,孟林嘉也不是对他们毫无反应,他偶尔会抬头看他们一眼,露出一个痴痴的笑,鼻涕流到嘴边,顺着笑漏出的缝隙流进嘴里。 白衣人扯开他胸口的黑色衣襟,在四周按了按。 其中一个白衣人摇摇头,“没救了,带走吧。” “没救了?这就是你说的快要死了吗?”一个玩家嘶哑张口。 方琦说:“他说的应该是圣花没救了,快要死了。” 几人一愣。 玩家疯了,圣花没救了。 这让他们忽然想起,之前在齐老板水房里看到的那个失败的花侍。 她一直安安静静的,忽然就疯了一样地笑起来,被白衣人从水房带走。 或许,她不是疯了一样地笑,她就是疯了。 大殿里一片沉重的安静。 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白衣人将孟林嘉扛到肩膀上,把一个疯了已经没有意识的失败花侍,带出这很多花侍在侍养圣花的神圣大殿。 孟林嘉被白衣人抗在身后向黑门走。 他的头在白衣人身后,长发随着白衣人的大步走动而晃动。 宁宿于黑暗中,在他头发晃到一边时,捕捉了他的眼睛。 一双异常清明的眼睛。 今晚,或者不只是今晚,他第一次看向麻袋里那个死了好久的人。 目光宁静悠长,把眼里仅有的光,放在了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 白衣人的靴子在黑石板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里回荡。 “吱——呀——” 沉重的黑门被打开。 白衣人脚落在大殿外。 那眼里的光消失了。 宁宿心猛地一跳,那里莫名又疼了起来。 他没有疯。 圣花枯萎了。 第68章 花奴 沉重的黑色大门被缓缓关上。 门外的光只是短暂地照进了一下。 大殿内一点声音都没了。 “他会被带去哪里?” 宁长风刚问完,就自己分析了起来,“白衣人说他体内的圣花救不了,圣花是在他体内死了,圣花死了他的身体也承受不住二次移植,他也就是没用了。” “他会被卖给一些花奴老板,像齐老板那里那个失败的花侍一样。” 宁长风冷声说:“挺过第一晚也不能说明就安全了,还要养活圣花才行,养圣花是一个折磨人的过程。” 这是什么花侍疾苦。 开膛破心,还要小心侍养。 养活了就是把身体给圣花当营养皿。 养不好就要被折磨被逼疯。 养死了就会被卖给花奴老板,再被做成花形祭品,回到最初。 白受一遭罪,干脆在一开始就被做成祭品算了。 祝双双怔怔道:“他是被他们折磨疯的,花神殿就是要折磨我们,让我们痛苦吗?” “不是。”方琦说:“你们看孟林嘉面前那一排的两个女生。” 宁宿从孟林嘉的眼神中回过神,看向方琦说的两个女孩。 大殿里每个床位只有简单隔板,每个床上躺一个花侍,也有两三个聚在一起的。 孟林嘉那张空床斜前方,就有两个女孩坐在一张床上,她们彼此依靠着,双手放在彼此心口,移植圣花的地方。 那里一定有可怖的伤口,会很疼,在这个阴暗的环境里,她们脸上却露出脆弱又幸福的笑。 方琦低声说:“一开始我也以为,进花神殿就是要被他们折磨,后来我发现不是,这里很多人都不是,她们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是姐妹?” “不是,是情侣。” 可见提前来花神殿这些天,方琦做了很多调查,他说:“在芙仁郡,同性恋是异端,是连花神都不允许的。” 宁宿忽然转头,“花神知道祂不允许吗?” “……” “大概不知道吧。” 方琦说:“不然花神殿就不会包容她们了。” “在一座全是疯狂信徒的城里被当成异端,想也知道她们的痛苦,其中一个女孩被嫁给一个老男人,被他们……矫正。” “另一个女孩也差点活不下去了,是白衣人把她们带回花神殿,圣女说在花神殿只要她们好好侍养圣花,她们就是被祝福的。” 狭窄的床上,两个女孩脸贴在一起轻轻蹭着,手放在彼此的伤疤上,像是两个从恶魔口中逃生的受伤小兽正互相舔舐伤口。 看得人心酸的同时,又很能理解她们此时的幸福。 在这恶城里被百般折磨,终于寻到一处她们的安身之处。 即便在一个湿冷阴暗的地方,即便只有一张小床,即便她们要被体内的圣花折磨。 只要她们能在一起就好。 方琦说:“花神殿没有折磨过她们,她们是目前最成功的花侍之二。” 这让人愈加摸不着头脑。 “可是他们折磨孟林嘉了,花神殿,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一个玩家问。 方琦看向宁宿,“你移植圣花前,圣女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靠墙站的宁长风,顿时站直身体。 宁宿转头看向方琦,两个少年模样的人互相看着。 宁宿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说:“他们抢救圣花的方法就是刺激孟林嘉,是要孟林嘉有激烈的情绪起伏。” “等孟林嘉疯了,没有情绪波动了,他们就放弃了。” 当然他知道,孟林嘉没有疯,他只是想结束这一切。 结束白衣人对男朋友尸骨随意的伤害,结束这无止境的折磨,结束所有。 用装疯的方式开始,以死亡的方式结束。 宁宿:“圣女也说,圣花要在有灵性的身体里生长,要在心脏处感受到灵魂,在灵魂的滋养下发芽生长。” “所以,侍养圣花身体是载体,灵魂也是关键,要丰盈的灵魂才能养活圣花。他们对丰盈灵魂的定义就是粗暴的情绪起伏,痛苦、开心、恐怖这些是吗?” 方琦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他只是看了这一会儿,就总结得比他想的还清楚。 祝双双也惊讶地看着宁宿。 他怎么忽然这么认真地说这一大串? 她向回想,是因为不想回答方琦那个问题? 为了避开那个引导性的问题,干脆把方琦想说的答案全部摆出来了? 祝双双更好奇,圣女跟他说了什么。 宁长风看了宁宿一会儿,又重新靠到墙上,不知道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是轻松还是该失望。 他隐隐觉得,宁宿好像并不想和他这个爸爸相认。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宁长风心里一阵窒闷。 一个玩家慢半拍反应过来,“对!孟林嘉疯了,不管他们怎么刺激他都没有灵魂波动,所以圣花枯萎了,和灵魂一样。” “那两个女孩历经苦难在一起,是最幸福灵魂最充盈的时候,所以她们养得最好。” “戴冬也是在最崩溃痛苦的时候被圣女带走的!” “原来关系好的人分到一组,不只是在移植圣花时有用,在后面侍养花时也有用,用来刺激我们的情绪。” 方琦说:“嗯,这其中,最关键的还是移植圣花时。” “圣花和人能不能挺过一晚,移植圣花时花侍的情绪很重要,圣女会想办法刺激人,让人陷入痛苦悲伤或者开心幸福之中,这样能给刚入体的圣花最大刺激和供养。” 祝双双一愣,她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一出。 那圣女是怎么刺激苏往生的? 方琦又看向宁宿,求证道:“这些是我在跟几个花侍聊天中套出来了,他们说的模糊,我也不是很确定,圣女是跟你说什么刺激你了吗?” 宁长风和祝双双又立即看向宁宿。 “啊,”宁宿点头,“她跟我说,我在花神殿这些日子再也吃不到肉了。” 他赶紧咬了一口鸡腿压压惊,“太可怕了。” “……” 祝双双信了,“圣女太会抓重点了。” 宁长风:“?” 宁宿赶紧把剩下的鸡腿肉吃了。 祝双双又问方琦:“戴冬是怎么回事?宿宿说我们在黑房子里听到的惨叫是他的。” 方琦说:“他的圣花长偏了。” “偏了?” 方琦说:“一般圣花是会天然追着血,在血管里生长的,有个别枝藤没有长到血管里,要视情况剪掉或移到血管里。” 又没人说话了。 上午听到的声音已经告诉他们那有多疼了。 他们看着大殿中上百个神情不一的花侍,仿佛看到了世上的人生百态,尝到了万般滋味。 这些尊贵又可怜的花侍,不知道有多少悲痛或欢乐藏在这阴暗中,一次次刺激着破裂的心脏,最终供奉给体内的圣花。 不只过了多久,方琦向小圆窗看了一眼,他说:“快开始了。” 这次他们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快开始了。 夜越来越深,圣花就要开始活跃了。 方琦艰难地站起身,“我得回去躺着了。” 他看了一眼宁宿,“你也躺到水床上去吧。” 祝双双也要回去照看苏往生了。 宁宿站起来时,心脏猛地一颤。 他感觉心脏在那一下猛烈的跳动中,好像变沉变大了一点,猛烈地跳动带动全身的血管都在颤动。 他闷哼一声,身形一颤,向右边晃了一下,有一双手立即扶住他。 宁宿转头一看,是他们院里两个不知底细的玩家中的一个。 他看向扶住自己的那双手,那双手上指甲泛黑,好像有什么在指甲下蠕动。 “谢谢。”宁宿说。 “没事。”那人见他站稳,立即收回手,好像他身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为什么要扶他。 宁宿问:“我叫宁宿,你呢?” “冷昌。” 宁长风听了方琦的话心里很不安,见宁宿还在跟一个人说话,着急催促他:“我们快上去吧。” “……”宁宿:“兄弟,你正常点。” “一个脑袋就能让你变成这样吗?” 宁长风:“……” 宁宿又看了冷昌一眼,和宁长风、祝双双一起上去了。 楼上和楼下不一样,每个房间都有窗户,正好面向下面大殿。 宁宿回房后没躺到水床上,而是站在窗口向下看。 宁长风很无奈。 别的花侍移植完圣花,躺在水床上昏迷不醒。 而这位,又是藏又是吃,回来还不好好睡觉。 宁长风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忧愁。 他给宁宿拉过来一个椅子,“坐着看吧。” 奇怪行为多了就不觉得奇怪了。 宁宿道了声谢,坐在椅子上向窗外看。 夜越来越深,还没到午夜时分,下面已经有花侍出现反应了。 一个男花侍正蜷缩在床上颤抖,他额头上紫色的血管肉眼可见的膨起来,越来越粗,越来越凸。 他痛苦地抓住心口,张开嘴发出嘶哑的痛叫。 胸口黑色的花侍服被他抓开,锁骨处崎岖的紫血管,像心脏一样跳动。 宁宿听着自己的心跳,看着他血管处的颤抖,逐渐合上了节奏。 “砰——砰——砰——” “啊!——” 血管突地膨胀出两指高,将皮肤顶成薄薄一层,像气球一样几欲破裂。 膨胀的血管一点点向外蔓延,坚硬的血管也被撑得薄薄的,能看出是里面的藤蔓在变粗,在变长。 宁长风“嘶”了一声。 宁宿血管黑化好多年,看到这一幕也觉得身体各处血管开始酸疼了起来。 随着花藤蔓延,痛苦也在加深,花藤长到更细的血管处,细血管被撑裂的程度会更严重。 宁宿转头看到,方琦身上的血管也开始膨胀凸起了。 他刚给他们看过,他的圣花长到了肩膀和胳膊连接处,此时圣花在深夜觉醒,就在那里开始野蛮生长,顺着胳膊里的血管向下蔓延。 他用力抓住胳膊肘处的藤蔓,似乎是在按住那里的藤蔓,阻止它的肆意生长。 这一动作起了一点效果,但是血管太硬了,他按下去的空间有限,藤蔓还是伸了下去。 等他想再按时,另一只胳膊的藤蔓也开始在血管冲撞,胳膊别说使力,已经疼得抽搐了。 他疼得小麦色的肤色也显出几分白,脸上汗珠密密麻麻地渗出,和雨水一样落下。 此时大殿里响起此起彼的惨叫声,痛苦的呻吟声,无望的哭声,头撞击地面和墙面的声音。 方琦却一声都没有叫。 他僵直地躺在床上,手紧紧抓住床沿,坚硬的如一块磐石。 身上的花侍服黑色更浓重了一层,那是被汗水泅湿的。 宁宿眨了眨眼,眼里情绪莫名。 宁长风说:“他的技能应该和身体强化有关。” “就算这样,他的毅力也很强。” 宁宿“唔”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方琦说要去找那个人时,眼睛里坚定的光芒。 和此时一样。 此时他的眼睛里一片湿润,宁宿能肯定里面有流进去的汗水,把他眼里的光洗涤得更明亮。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是什么样的人和画面撑起了他。 宁宿手慢慢抚上胸口,他也感受到自己心里的花在萌动了。 在花芽萌动时,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 一下一下,急促得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自从他变成丧尸后,僵硬枯死的心脏已经很久没这么剧烈地跳动过了。 猛烈的心跳声是旺盛生机的代表。 苍白的手指深深陷入黑色锦衣中,少年垂头看向自己心口,静静感受心脏深处驱动心脏跳的力量。 外面惨叫声越来凄厉,哭喊声压抑沉重。 方琦的手猛地绷直。 不是他自己伸直的,是手指血管里的花藤绷直的。 蓝色花藤长到了他的手指上,撑起粗粗的一条血管,分不清是手指更粗,还是那根血管更粗。 “啊————” 痛苦的惨叫声终于从他的嘴里泄出。 蓝色花藤从指甲下钻出来。 宁宿微微睁大眼睛,连宁长风都向前移动了半步。 蓝色花藤从指甲钻出来后,还在继续生长,竖直向着上空延伸,红色的血和蓝色粘腻液体混在一起向下滑落。 这下他们都知道上午进花神殿时,方琦指甲里黏腻的液体从何而来了。 大殿里不止他一个人这样,好几个花侍身上都长出了花藤。 颜色形状不同的花藤,从指缝里,耳朵里,甚至眼睛里长出来,在阴暗的大殿里疯狂向上生长,和细长的触手一样在半空摇摆。 根上连接的人体,好像只是一身花土。 滴滴答答的液体滴到床上,石板地面上,流进石缝里,滋养了里面的苔藓。 空气中散发出浓烈的腥涩气息,那气息像是来自深海,来自地底,来自太空,在湿冷中发酵成一股未知生物的幽暗气息。 宁宿喘着粗重而缓慢的气,慢慢站起来。 清澈的桃花眼里,倒映着宛如地狱中的画面。 藤蔓触手晃动着疯狂生长,马上要长到窗口。 藤蔓连接着一个个扭曲的身体,狰狞的脸。 他耳边全是哀嚎,全是藤蔓分裂生长的声音。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砰——砰砰——砰砰砰!——” 有什么发芽了。 好像春天来了。 宁宿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心口。 是心里那朵花发芽了。 “别看了。”宁长风不知道为什么脸色也白了,他用力关上窗户,强硬地拽着宁宿到床边,把他按在水床上,“别看了,别看了。” 他不断地说着,嗓音沙哑沉闷。 他说:“别看了,睡觉吧,睡一觉醒来什么都好了。” 宁宿喘着气沉默地看他。 宁长风坐在水床边的椅子上,捂住了他的耳朵,他的手长,手掌下部连他的眼睛也捂住了。 宁宿睫毛一颤,慢慢闭上了眼。 这是很神奇的一觉。 他身处于地狱一样的环境里,外面应该有哀嚎惨叫,苦苦的挣扎。 可是他的耳边很安静。 第一次他睡觉时,床边有人陪着。 守着他睡觉那个人,是游戏基地排名第一的玩家,十级副本也闯过,在这里完全能安全护住一个人,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能顶上。 同时,在安静之中,他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脏跳动声。 平缓,平缓,剧烈,平缓,平缓。 在有节奏的跳动中,他能感受到他僵硬麻木的心脏中,有什么在悄然发芽。 为他枯死的心脏带来春天的生机。 一个丧尸最渴望的生机。 他有点不舍得睡,春日的生机带着疼痛,更多的是潮湿和温暖。 他慢慢把手放在心口,护住萌芽。 他有点担心,他内心一片死水,像孟林嘉一样,无法让祂诞生。 好在有那只蛊虫在帮助他。 他能感觉那股潮湿凝成春水,滋养着他破裂的心脏和祂。 祂在发芽,在生长,将他的心脏缠绕住。 宁宿的呼吸越来越缓和,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他在这种满是生机的疼痛中安稳睡着了。 宁长风张嘴说着什么,可他的声音一点也出不来,全被系统屏蔽了。 他迫切地想让宁宿离开这个副本,一秒也不想让他待下去了。 看到下面被折磨的人,想到宁宿马上也要经历这一切,他就暴躁地想骂人。 他说了一遍又一遍,只有最后那句脏话被系统放出来了。 2101: 宁长风: 2101: 外面的惨叫还在继续,在午夜过后,慢慢低弱。 宁长风在椅子上坐了一夜,心惊胆战地盯着宁宿,宁宿翻个身,他心都要跳一下。 他又要骂人了。 这样下去,他一个浪子都要变孩奴了。 宁宿吧嗒了一下嘴,宁长风满眼血丝地瞪着他,在天蒙蒙亮时就去找白衣人要鸡腿去了。 谁让他欠他的呢。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是因为欠了他这多年,不是什么儿控孩奴。 宁宿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他坐起身就拉开自己胸前的衣襟看。 在野南家的庭院,他们的身体被改造得差不多了,每个人身上脸上都有明显的血管凸显出来,宁宿也不例外。 他显现出来的血管自然是黑色。 此时靠近心脏部位的血管变成了红色。 久违的红色血管。 宁宿恍惚地看了很久。 下面那么多花侍,血管都被圣花染成各种颜色,没有一个是原本健康正常的红色。 他这个是丧尸竟然重现了血管的鲜红。 宁宿打开房门,正好看到白衣人抬着苏往生向外走。 宁宿眨了下眼,“你还没死啊。” 苏往生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你也没死啊。” 他又看到白衣人抬着花风从房间出来,花风艰难地屈起手指,指了指他的胸口,笑眼弯弯。 宁宿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 哥哥在他心里了。 宁宿也跟着笑了一下,他也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祂也留在他心里了。 另外两个白衣人看着他欲言又止,他们应该也是来转移人的,只是宁宿看起来好像不用他们抬的样子。 宁宿忽地捂住心口,顺着墙慢慢滑下去,“好痛,痛死了,没法走路了。” “……” 宁宿也被白衣人的担架抬了下去。 宁长风提着一袋烧鸡,一言难尽地跟过去。 白衣人把他放到一个床上,对他说:“这是你的床位,以后你就在这里侍养圣花。” 左边是苏往生,右边是花风。 三个度过危险期的人,被转移到大殿里了。 “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们。” 白衣人交代完就走了,宁长风把烧鸡丢给宁宿,宁宿打开油纸,惊喜地看着香喷喷的烧鸡,“兄弟,你真厉害。” 眼下乌黑的宁长风不满,“你为什么总叫我兄弟?” 宁宿:“第一次见面不是你先开口叫兄弟的吗?我不能叫兄弟?那叫大哥?” 宁长风:“……” 宁宿闻着香喷喷的烧鸡,问他:“大哥,你从哪里弄来的?” 宁长风冷声道:“从那两个小孩手里。” 他能威胁白衣人要一次鸡腿,想要如法炮制第二次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试图逃出去帮宁宿找点吃的,在花神殿门口,看到了两个眼巴巴向花神殿看的小孩。 他们一看到他就跑了过来,小男孩怀里抱着一袋热乎的烧鸡,请他带给宁宿吃。 小女孩说:“我们晚上还给妈妈送饭,你能再偷偷出来吗?” 宁长风觉得自己不如俩娃。 宁宿震惊:“没想到,他们的技能点在了要饭上,连烧鸡都能要到!” “……” 芙仁郡的一个黑餐馆里,一头柔顺黑发的漂亮小女孩正站在台上卖唱。 “爸爸节节高,妈妈变宽宽。” “爸爸发大财,妈妈心矮矮。” 后面厨房,带着帽子的小男孩正踩在椅子上洗碗,“嗯,七十八,六十九,六十……” “一百个,大羊腿!” 第69章 花奴 宁宿撕了一个鸡腿,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一脸幸福地想,他真的没白养两个鬼小孩,等他们长大,他就可以做个更咸鱼的躺平小老头了吧。 圣女不让花侍吃肉,但一般她不在,这些白衣人不怎么管他们。 宁宿吃着烧鸡时,白衣人正在打扫大殿。 经过一晚上,大殿惨不忍睹,各色粘腻的液体和血液溅得到处都是。 隔板要擦干净,床品也要换,还有尸体要抬走。 在昨晚圣花的折磨中,有三个花侍没撑过来死了。 被折磨了一夜的花侍们,大多数都还在睡,只有少部分醒着。 白衣人在清理一个花侍床边的液体时,那个花侍趴在床上,伸手去抓,声音沙哑干涩,“不要,求求你,别带走。” 那黏腻的液体中混着血丝。 那个花侍脸色苍白,血管呈现银色,银色这种浅色最压不住血色,血管呈现这种颜色,说明他血管里已经没什么血了。 血液好好在身体里时,无法感受到这种重要性。 当能代表生命的血液慢慢流失,血管里的血已经所剩无几时,对每一滴血的珍视都接近于恐慌。 那瘦骨嶙峋,血管凸起的手,僵硬地在鼻涕一样的白银液体里,去抓那一丝拔长的血。 宁宿想到花风哥哥的那只手。 一个风度翩翩的花侍,死后的执念就是血,不管一切想要感受血的存在,没有血就会疯狂破坏,感受到血就会安静。 宁宿正想向左边看一眼花风,见祝双双从储藏室抱来三床薄毯子,先给左边的花风盖上,又给他一床。 “宿宿,你还好吗?” 她脸色苍白,眼里有明显的红血丝,不算严重的黑眼圈也出来了。 想来昨晚,苏往生那里并不轻松。 方琦说第一晚上非常危险,也非常痛苦。 宁宿说:“我没事,也不怎么疼,你别担心。” 昨晚一整晚亲眼见到苏往生有多痛苦,祝双双并不觉得他不怎么疼,她只当宁宿不想让她担心。 她“嗯”了一声,把手上那个薄毯子覆在苏往生身上,憔悴地坐在隔板旁看着苏往生。 被抬下来后,体能和精神消耗了一整晚的苏往生和花风,又沉沉地睡着了。 没多久,方琦醒来了。 宁宿问他:“圣花长到哪里了?” 方琦掀开宽大的袖子,无名指在胳膊上按了按,“这里。” 昨天看在胳膊和肩膀连接处,经过一整夜的活跃生长,已经蔓延到上臂那里了。 宁宿“唔”了一声,长的还挺快。 他扫了一眼,方琦说的这里最优秀花侍的代表,那两个女孩,她们已经长到手腕上和脖子上了。 不知道要长到什么时候,才算成功。 宁宿低头又咬了一口烧鸡,就在这时听到沉重黑门打开的“吱呀”声,他一边咀嚼着香嫩的鸡腿肉,一边向门口看去。 是浩北家的家主带浩北家的花侍来了。 随着花神祭的日子越来越接近,各大家族都把花侍送进花神殿侍养圣花。 浩北家已经送进来一对花侍,就是孟林嘉和他男朋友,已经宣告失败,带出花神殿了。 今天是剩下的几个花侍,贾晨升他们和四个原生世界花侍。 他们进来时,和昨天野南家的花侍一样非常紧张。 这紧张在看到坐在床边吃烧鸡的宁宿,一下减轻不少。 经过时,贾晨升张口无声问他:“怎么样?” 宁宿伸手给他比了一个优美的“ok”。 他们又看到正在床上睡懒觉的苏往生,和完好站在一边的宁长风和祝双双,还真的以为很ok。 宁宿吃完烧鸡,宁长风给他去扔垃圾,找湿毛巾擦手。 他们院里另外两个玩家趁机走到宁宿床边。 其中一个昨晚已经告诉宁宿他的名字了,叫冷昌。 冷昌先介绍了一下他身边的人,“这是我同伴,叫董喜来。” 见他们沉默着,宁宿先开口:“你们是永冥社团的人?” “是。” 宁宿:“蛊婆派你们来的?” “……是。” 宁宿“唔”了一声,他昨晚看到冷昌那只手就猜到了。 师天姝跟他说,蛊婆在他身上下了情蛊,这蛊虫连接的两个人,就跟玩家和鬼朋友一样。 不同的是,玩家和鬼朋友之间是友情和亲情,而情蛊创造的是爱情。 一开始,宁宿还在想,蛊婆怎么放心他一个人进五级副本,他在蛊婆心里应该没那么厉害,蛊婆不怕他在副本死了,他在外面也死了吗。 原来是派人跟着保护他。 宁宿:“一共有几个?” 冷昌:“五个,已经确定有两个被做成祭品了。” 他说:“马上中午,我们俩也要被圣女带到楼上了,生死未卜,副本快进入尾声,跟你认识一下,你有需要随时吩咐我们。” 昨天中午圣女只来得及叫三组上去,他们还没移植圣花,今天中午第一组应该就是他们。 蛊婆让他们来保护宁宿,原本他们以为这个漂亮呆滞的少年是个笨蛋美人,就按照他们的方法保护他。 慢慢的暗中观察中,他们发现,这个少年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这个副本的危险逐渐显露出来,即将进入关键的尾声,他们决定干脆让宁宿有用得到的地方,直接用他们。 冷昌实话跟他说:“你不用客气,你死了我们都活不了,我们在这个副本的唯一任务就是保护你。” 宁宿又想到他指甲下蠕动的蛊虫。 他问:“你们知道蛊婆为什么要让你们保护我吗?” 两个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宁宿:“情蛊真的那么厉害,真能让我爱上?” 冷昌无奈一笑,“蛊婆随便一只蛊虫,就能控制我们的命,你身体里可是她最珍贵最厉害的情蛊,想让你爱上一个人可太容易了。” 宁宿“唔”了一声,“可是它叛变了,那它会怎么发挥功效?” “什么?” 两人正要问他,见宁长风正走过来,他们显然对宁长风很忌惮,立即离开了。 “他们来做什么?”宁长风问。 宁宿:“他们马上要移植圣花了,交代后面的事。” 宁长风把湿毛巾放到他手里,给他擦手,“我现在觉得,我早点移植圣花也行,我躺在床上时,你也会照顾我吧。” 宁宿一脸“原来你是这个打算”,他认真思考了一下,“你就想想吧。” 宁长风:“……” 中午献礼活动结束,圣女开始“午休”。 她进门后,先到宁宿旁边,对白衣人说:“看好他,一旦他的圣花出现异常,马上杀了他。” 宁长风的脸色非常难看,他嗤了一声,“什么叫异常,我看花神殿的圣花没有正常的。” 他对花神殿和圣花的不尊重溢于言表。 圣女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宁宿说:“昨天神像震动,花神殿对外说是花神显灵,你不要真的以为就是这样。” “还有一种可能,是花神震怒。至于为什么震怒,按照时间推测,是畸魔植入你身体的时候,魔物进了花侍的身体,被花侍供养,花神能不生气吗?” 少年微微凝滞的脸,静静地看着她,“哦。” 圣女:“……” 圣女被他的平静和凝滞堵住了一腔话,沉默了两秒,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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