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玩家们都轻松了很多。 贾晨升:“那我们,除了在各大家族查探,每天下午都来参加祭拜活动。” “我们要查探的除了见神的方法,目前还有被带去花神殿的四个玩家的事,弄清楚去花神殿侍花的条件。” “我觉得我们在院落里可能查不到什么了,最终还是要想办法去花神殿。” 有了明确安排,更安心不少。 玩家们纷纷响应,宁宿也跟着“唔”了一声。 当天晚上,他们院的人不用再去黑泽找花,野南望难得的出现了。 “现在每个花侍都有要侍养的花了,接下来你们就是好好喝水泡水改造身体,等身体改造差不多了就可以去花神殿养花了。” 野南望看向他们,视线最后停留在宁宿和宁长风的茶室里,“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成为优秀的花侍,一定能……” 说到这里,他似是激动地轻颤了下,“见到神。” 他的话不仅安排了他们接下来的事,还透露出一个消息。 刚刚贾晨升还说,要找出进花神殿的条件。 前面四个玩家进去的具体原因他们没弄清楚,但野南望告诉了他们一个方法。 身体改造合格就可以去花神殿了。 既然这样,如果不是急切要进花神殿,他们通过改造身体的方式进去就可以了。 花神殿是可能藏着神的秘密,可是显然没有外面这么自由,他们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在外面再找找线索。 而且,按照野南望说的,人类渺小脆弱,无法靠近神身体就毁灭了,这一点在今天见到神像时得到了证实。 如果他们没有把身体改造好,贸然进花神殿可能非常危险。 玩家们心里有了数,各自关门。 还没到午夜时分,宁宿换好衣服后,抱着花带着两个小孩,来花风这里串门。 花风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给敲门的宁宿拉开门,两大两小在茶室落座,茶桌上放着他们的花。 花风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他又端起一碗圣水喝下去。 照顾他们的老妇人说过,圣水对身体的改造包括很多方面,其中就有补血的功效。 他在不断用圣水维持着岌岌可危的身体。 宁宿能看出,可能他此时站起来都会晕,他的身体按照正常人类来说,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宁宿给他倒了一碗圣水,“你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花风说:“看我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宁宿“唔”了一声,这是要坚持到死的意思。 茶室里非常安静,宁宿看着两株花,两个小孩安静地抬头看着花风。 这种安静有些低沉,但并不悲伤,莫名让人心静。 “宁宿。”过了好久,花风叫他,他说:“我好爱我的哥哥。” 宁宿点头。 “如果没有我哥哥,其实我早就死了,哥哥带我从那里走出来,走到美丽的芙仁郡。” “我的哥哥,他是芙仁郡最优秀的花侍。” “我的哥哥,他人品相貌一等一的好,没人比他好。” “所以,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他又喝了一碗圣水。 宁宿又点头。 因为他的哥哥那么好,所以他要坚持下去,要养着他的哥哥,让对于血形成执念的哥哥一直感受到血。 宁宿又看向那只死手。 还未到深夜,死手很安静。 那只手指骨修长,紫灰一片,上面好几处溃烂。 早不见花风口中翩翩公子的模样,他只剩下一只腐烂的手,只知道去抓流逝的血。 一只灰白的小手放在一只苍白的手上。 鬼生仰着小脑袋对花风说:“你也好。” 冰凉的小手可以感觉到枯瘦手背上凸起的血管,他说:“可爱。” 花风忽然咬住唇垂下了头。 良久,他对宁宿说:“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花风自从哥哥消失后,就一直在试图了解花侍和花神,比他们多了五年的经验。 他这么说,宁宿只想问:“花神像你了解吗?真的是按照神的样子铸造的吗?” 花风说:“我不确定,我只能确定神像上有神的印记,而且应该不是人铸造的。” 宁宿微愣。 花风说:“你发现了吧,人类不能直视神明,我只看过神像两次,既然不能直视又怎么能铸造呢。” 是这个道理。 花风说:“芙仁郡最讳莫如深的两个地方,一个是黑泽,一个花神殿。” “黑泽被称为神眠之地,我怀疑神像是在黑泽中找到的,或许最初祂也不是现在这样的神像。” 宁宿:“你的意思是说,祂在黑泽中不是这样的,因为带有神印,被挖出来后,慢慢凝成了神的大致样子?” 花风点头,“有这个可能。” 茶室又安静了下来。 花风又喝了一碗圣水,问他:“你为什么问神像?” 宁宿“唔”了一声,说:“我想知道祂是不是长这样,我想……” 他看向四瓣血花说:“我想见见祂。” 宁宿把鬼生的小手从花风手背上移开时,碰到了花风手背上的血管。 他的血管,比院子其他任何玩家的血管都要硬了。 宁宿在他身体里留下一丝能量,带着两个小孩离开。 那天晚上,很多玩家见到神像后,都做了最幽深恐怖的噩梦。 梦里有描述不清的黑色条形,从深渊中慢慢爬出,带着无尽的黑暗。 条状是血管的形状,是神经的形状,是一切的形状。 他们身体里一切都变成黑色,黑色蔓延腐蚀了他们的骨骼、血管和皮肉。 我们无法反抗,无法醒来,只能任由黑色腐蚀吞噬。 宁宿和花风却睡得很安心,有人陪在他们身边。 自那以后,宁宿每天早上吃了早饭喝了圣水,就早早去花神殿,在那里一看就是一个白天。 少年跪在花神殿前,澄澈的眼睛眨也不眨地长久凝视神像,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 野南望也看到了。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眼眸里迸发出强烈的欲望之光。 他对圣女说:“你看到了吗?他一定能见到神!我在拍卖场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 “他可能就是下一代圣子!” 圣女看着少年直视神像的眼眸,神情莫测道:“那就让他进花神殿试试吧,也到时间了。” 野南望对他却极为谨慎,他说:“再等等,再等两天。” 对于这个宝贝,他一点风险也不能冒。 祭拜活动结束,最后是祈祷环节,祈祷完大家就会各自离开。 祝双双和苏往生看着正闭眼祈祷的宁宿,两脸都是惊讶。 “他坚持有十多天了吧?我从没见他这么认真过。” “我也,而且这个副本不缺吃不缺住,他什么还这么认真?” 自玩家花侍第一次一起来花神参加祭拜活动,他们这些天一直在坚持。 这里有疯狂神圣的信仰之力,还有诡异恐怖的神像,他们越参加越尝试看神像,心中的恐惧就越深。 深深的恐怖凝成幽怖之渊,每晚在梦里发酵加深,慢慢地,他们都感觉到,有什么变了。 他们一到花神殿前就忍不住下跪,一抬头就是打心底里的恐惧,就是深深的敬畏。 好像信仰之力在慢慢形成。 这是他们不管多恐怖都坚持的收获,而他们谁都没有宁宿刻苦。 他从没睡一天懒觉,天天最早来到这里,跪坐在花神殿前,看着神像迎来落在身上的第一缕朝阳。 虔诚的信仰,原来是这样的吗。 祝双双:“好好奇他在祈祷什么。” 她刚说完,少年睁开了眼睛。 蹲在他面前的祝双双和苏往生皆是一愣。 这双眼睛变得更澄澈了,里面含光,坚定宁静。 这么近的距离,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这种感觉他们说不清,只觉得这冲破了凝滞的光,让人看到时心尖一颤。 热烈而纯粹。 两人还没细品这感觉,野南望快步走过来,亲手把宁宿扶起来,“辛苦了。” 宁宿眨眨眼,“那有奖励吗?” 不待野南望开口,宁宿就自个儿说了,“烤鸡,炸鱼,小羊腿。” “……” 宁宿啃着小羊排时,野南望看着他和宁长风说:“这两天你们可以带着圣花去祭拜花神。” 他说的圣花就是他们从黑泽带回的花,黑泽是芙仁郡圣地,那里的花自然该叫圣花。 “可是圣花能让其他人看到吗?”宁宿问。 不是说黑泽只能圣女和花侍能进,圣花只能花侍带在身边侍养,其他人都不能接触吗? 野南望显然怀有私心,他说:“你们可以隐蔽点,也让圣花感受神光。” 宁宿点头,他倒是很想带着他的凌霄花去神像前。 野南望说:“带着圣花去祭拜两天,我就送你们去花神殿了。”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他。 野南望点头,“距离花神祭还有二十五天,也该去花神殿了。” “希望你们争点气,一定要见到花神。” “你们要成为侍神国的骄傲,名字永远留在花神殿上。” 野南望离开后,宁长风抬头看向他,“兄弟,我们终于要进花神殿了。” 宁宿:“兄弟,你怕了吗?” 宁长风意味深长地说:“如果我们在花神殿还绑在一起,面对你这个虔诚的信徒,我真有点怕。” “这样。”宁宿双臂撑在桌上,靠近宁长风,睁着漂亮的桃花眼,非常认真地跟他商量,“如果你怕的话,关键时候我让你一步,等我们从这个副本离开,你让我砍你一个脑袋,到银桦社团换一亿积分,可以吗?” 宁长风转身的背影很决绝。 宁宿在他身后喊:“好好考虑一下啊兄弟!” 第二天,宁宿真的带他的花去了。 野南望专门给他们准备了鸟笼一样的东西,外面罩了一层黑纱,花放在里面,谁也看不到。 宁宿看看神像,又看看身边的凌霄花,忽然特别开心。 第一天确实没人看到,第二天所有人在花神殿跪坐好后,圣女出现,即将跪坐下时,目光向后一扫,看到了宁宿和宁长风身边的笼子。 她走过来用手杖掀开宁长风的笼子看了一眼,又掀开宁宿的笼子上的黑纱一角。 黑木手杖上缠绕着幽绿藤蔓,掀开黑纱一角,露出黑色藤蔓。 手杖僵硬地停在那里,十几秒后,猛地掀开黑纱,露出了一朵四瓣血花。 圣女眼眸猛地一颤,粗喘着气厉声大喊:“这是——魔物!” 周围跪拜的人顿时惊慌,尖叫着起身逃窜,“魔物出现了!” 也还有人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声音惶恐:“花神恕罪!花神恕罪!花神恕罪啊!” 宁宿愣愣地站起来,看到周围人都用愤怒惶恐的眼神看着他,看着他的花。 他皱眉说:“不是魔物,不是!” 圣女举起手杖,坚定地说:“我以我对花神的信仰起誓,花神以花现身时,是手杖上的深绿藤蔓,三瓣血花的形象!” 圣女手杖上的藤蔓是花神的象征,这是芙仁郡人尽皆知的事。 他们把那奉为圣物,不容一点质疑和扭曲。 手杖再次指向笼子里的花,“这个畸形,不是魔物是什么?” 她气愤地说:“你还还将它带到花神殿,什么居心!” “他不会是被魔物污染了吧?” “把魔物带到花神殿前,是想控制最虔诚的信徒吗?” “滚啊!太嚣张!太可怕了!” 圣女的手杖出其不意地刺向凌霄花。 那手杖曾把巨大的死手轻而易举地制住,铁笼在手杖面前如薄纸,不堪一击。 手杖崩碎铁笼,直直刺向那朵血红的花。 带回来这么久,凌霄花一点没长大,藤蔓还是二十厘米长,血花还是只有鬼生的手掌心大,小小的静静的。 惨白的手握住那根手杖,手背上黑色纹路凸起。 那根手杖被紧紧握住,再也无法前进一步,接着被反手向后推开。 少年眉目狠厉,“你胡说!” “哐当!” 铁笼子不知道被谁一脚踢倒。 “他竟然反抗圣女!他就是魔物爪牙!” “快把这该死的魔物碾碎!” “把他们赶出去!不能污了花神的眼!” 祝双双惊慌地伸手阻拦,“别踢啊!别踢!” “小道士,快去捡起来!怎么回事啊!” 事情太突然了,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一个个惊慌又莫名难受。 说是要他们侍养这些花,其实只是放在房间,每天浇一点圣水,不像养鬼朋友那样有感情。 可是,他们两个一直记得,那天傍晚在黑泽里,少年把这株花抱回来时,满脸污泥也遮不住的光。 他们从来没见他那么高兴过。 他一定非常喜欢这花。 而此时他心爱的花正被无数人踢来踢去。 祭拜的这十多天,他们深知这些人对花神的信仰有多疯狂,深知圣女的地位有多高,也就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不管是不是真的,他们绝对不会容忍对花神的一点不敬和玷污。 没有其他玩家帮他们,两人也挡不住疯狂的信徒。 那笼子被踢来踹去,不知道去了哪里。 宁宿推开圣女,在推推嚷嚷中去追他的凌霄花。 “你不配信仰花神!” “你不配跪拜花神,快滚开!” “怎么让你跪拜了花神这么多天,我还给你占位,啊,请花神恕罪!” 上万的人推搡着怒骂着,他们惶恐,他们愤怒,他们把会惹神不悦的笼中魔物奋力踢走。 恨不能用狰狞的力气,来表达对神信仰的干净与忠贞。 花盆在笼子里翻来覆去,黑泽里的泥土泄在各处,藤叶花瓣在黑纱扬起时擦在地面,沾了污泥唾液。 只有少年甩开一个又一个人去追祂。 幽黑神像静立于神殿之中,高大沉静,侧脸眼尾猩红上扬。 笼子被踢到宁长风脚边,宁宿抬头看向他。 这个最早开始祭拜花神,已经成功成为花神信徒的人,垂落睫毛看他良久,“如果圣女说的是真的,这确实是对花神的大不敬。” 铁笼又被踢出几米。 少年睫毛轻颤,愣了一下。 他怔怔地看着那个满是鞋印的笼子滚远,眼里空白一片。 几秒后,一条白绫飞向铁笼紧紧地将它包裹着,同时卷飞周围一圈几百人。 “滚开!”少年苍白的脸上黑色血管隐现,桃花眼上染上一层戾气。 他一手抱着笼子,一手举着窜天白绫,坚定地说:“祂不是魔物!” 他的手指在笼子黑纱上抚动,碾走一处脏污,眼睛看向神像,再次轻声说:“祂不是。” “冥顽不灵。”圣女举起手杖,正要下令时,野南望带人匆匆赶来,“住手住手!” “都是误会啊,这圣花是在神眠之地找来的,那么多花侍看着的,怎么是魔物呢?” 圣女说:“你觉得我会害他吗?这就是被污染的魔物,是对神的不敬,不仅会为祸四方,他也会被它害死的!” 宁宿再一次:“祂不是!” 野南望说:“这样好不好,让他重选圣花,这……” “我就要侍养祂。”少年打断野南望,漆黑的双眼看向圣女,再一次说:“我就要侍养祂,除了祂不侍养任何花。” “不是你说的吗?花侍想侍花,没人能拒绝。” 现场非常安静。 圣女问:“即便他是魔物,你也要侍养?” 宁宿坚定地说:“祂不是魔物,他是我从黑泽深处带出来的,是我要侍养的圣花。” 祝双双站到宁宿身边,她直视圣女,说:“都说黑泽是圣地,圣地里长出来的花怎么可能是魔物,圣女质疑它是魔物,不是在质疑圣地吗?” 苏往生跟着说:“说神眠之地长出魔物,就是说神畔不干净,是谁在对花神大不敬?” “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神畔怎么可能长出魔物?” “不是说黑泽都是感受到神的气息,生长出来的圣花吗?” “可是,圣女说的是不会错的。” “对,圣女可是真正见过神的人。” “好。”圣女收回手杖,“花侍要侍花,没人能阻挡。” 她看起来并不是独断不通情理的人,“那就请花侍现在就去花神殿侍养吧,让我们看看,它到底是不是魔物。” 第64章 花奴 野南望惊讶道:“现在就去吗?” 他摇头:“不行,我们说好的明天去,这都下午了去也没法侍养。” 圣女敛眉道:“他这个情况,还不把他关进花神殿,让他在外面发疯,扰乱人心吗!” 野南望沉默了一下,还是说:“明天一起,明天我带野南家族的花侍们一起去花神殿。” 从拍卖场开始,野南望就很听圣女的话,这是他第一次公开反对圣女的决定。 连玩家们都感受到圣女的地位了,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还是这么说。 一方面,是因为野南家族在芙仁郡的地位。 能把拍卖场上最受瞩目的两个花侍一起拍卖回来,家族实力当然不差,可以说在芙仁郡首屈一指。 另一方面,他太宝贝宁宿了。 他觉得宁宿一定能看到神,宁宿一定能成为下一代圣子。 他不能让宁宿出现一点闪失,要以最好的状态把他送进花神殿。 野南望强硬又客气地说:“到时候一起送进去也方便,请圣女理解我这个老人家想给花神最好花侍的心。” 圣女看他良久,冷声说:“那你还不带他走?” 这么大的事,让她松口就很不容易了。 南望立即要来拉宁宿,却没想到宁宿竟然不走。 他抱着笼子,看向花神殿的方向:“我不走,我是来祭拜花神的。” “你不配!” “你还想祭拜花神?晦气!” “赶紧走!” 在芙仁郡,任何对花神不敬的东西,都会被立即摧毁。 圣女要把他带去花神殿,野南望要把他带回家,就已经让人恐慌不满了。 竟然还要参加祭拜活动? 有人推了宁宿一把,接着又有人推了他一把。 “快滚!” “别耽误我们祭拜花神。” “你没资格祭拜花神!” “别推人!”祝双双大喊一声,“好好说话!” 苏往生对宁宿说:“我们回去吧,明天我们就能进花神殿了,在花神殿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祝双双知道他咸鱼像下骨子里的倔,也知道他这几天有多认真虔诚地祭拜花神,怕他不离开,跟他说:“宿宿,我们走吧,我们不走,祭拜活动没法开始,谁也不能祭拜花神了。” 宁宿紧紧抱着笼子,手指用力到绷起黑色纹路。 他转头看向神像,目光悠远澄澈。 祝双双忽然觉得很可笑,这万人之中,唯一能看向神像的人,他们却说他是魔物爪牙,说他不配。 她很想大吼一声,让他们睁开眼看清楚。 可是她知道,这群疯狂的信仰者,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们不管真假,不允许一点对花神的不敬,好像这样极端疯狂不容异像,就能证明他们对花神信仰的纯净。 神像高高地伫立在神殿之中。 祂在幽深的黑暗中,展现身形,露出轮廓,眼尾上扬的猩红隐隐在流动。 宁宿抱着凌霄花走了。 只有祝双双和苏往生跟着他一起。 宁宿走在最前面,两个人远远地跟着。 走着走着,苏往生忽然听到抽鼻子的声音。 这不可能是远处的宁宿,只能是祝双双。 “怎么了?”他问。 祝双双闷声说:“小道士,你知道吗?在上一个副本里,季明瑞骂了他,给他下跪他才原谅了季明瑞。” 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季明瑞说要把积分给他。 苏往生明白祝双双的意思,他说:“我知道,戴冬推了鬼生一把,也差点被他掐死。” “别看他整天喊着要抱大腿,想混吃等死,他骨子里有傲气,也不是会受委屈的人。” 但是今天,这么多人骂他推他,他也没有大闹花神殿。 祝双双:“这就是真正的信仰的力量吗?那我对花神还没有信仰。” 苏往生看了一眼祝双双,快步走到宁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宁宿,没事吧?” 他是在担心宁宿,祝双双都已经为他难受得抽鼻子了,他怕他也难受,也憋闷或委屈。 少年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我看到祂的眼睛了。” 苏往生一怔,他非但没在他眼睛里看到气闷,反而看到了清浅的欢喜。 不是震撼人的大事,这一双眼里小小的欢喜,却依然把苏往生的心撼了一下。 过了好久,苏往生才找到自己的语言,“什么样?” 他不用问谁的眼睛,这个时候他说的一定是神像的,或者说是花神的。 他们别说看到眼睛,连神像的脸都没看清过,匆匆一眼就要爆裂了。 宁宿抿唇笑了一下,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抱着笼子笑着向前走,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像抱着一颗秘密糖果,孩子一样纯粹的欢喜。 苏往生又愣了一下。 所有玩家都在拼命让自己去信仰花神,这其中最成功的有两个。 一个是最早察觉,最早开始的宁长风,他已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了。 其他玩家一点也不惊讶,这个游戏基地最厉害的玩家,似乎做成什么都很正常。 另一个就是宁宿,他每天早起,虔诚祭拜,看向神像时眼里始终有明亮干净的光。 背后有人议论他,说他一个没什么名气,刚进游戏不久的玩家,真的能做到吗? 苏往生和祝双双一直相信宁宿,相信他真的做到了,他总是能做出别人做不到的事。 可这时,苏往生却觉得,宁宿的信仰出了问题。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他们刚回院里没多久,野南望也匆匆回来了。 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宁宿:“你真的不重选圣花吗?不是吓唬你,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他强硬地阻止圣女带宁宿去花神殿,争取到明天再去,就是抱着让宁宿再换一个圣花的打算。 不管他信不信圣女的话,他想掐掉任何一点不安全因素。 “现在还有时间去重选,你再去选一个,我让人给你做一整桌肉,好吗?” “我不换。”宁宿说:“本来就不换,你说攸关生死就更不可能换了。” 不管野南望怎么说,宁宿就是不换。 野南望很头秃。 半个小时后,野南望说的嘴巴都干了,宁宿还是抱着自己的笼子把他当空气。 野南望叹了口气,终于意识到宁宿是不可能换花的,无奈放弃离开。 宁宿要回房时,看到花风坐在茶室拉开了房门,他看向他。 宁宿说:“他们说我的花是魔物,不能侍养。” 花风说:“可是你还是要养是吗?” 宁宿点头,“嗯!” 花风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我们一起。” 管他是魔物还是污染物,他们就是要养。 宁宿也笑,“好。” 花风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柔软又坚定的笑。 在他僵硬的身躯里,有旺盛的生机在流动,那些生机凝成一朵花。 有那么一瞬间,花风想到了他的哥哥。 这是真正的花侍,以身侍神,虔诚干净,一往无前的笑。 第二天就要去花神殿,当天晚上很多玩家很晚都没睡。 祝双双脚泡在溪流里,摸着自己的血管。 皮肤很柔软,但是按不动,一按就会被坚硬如石的血管挡住。 “小道士。”她顿了一下,声音低低地说:“我的血管好硬,这还是,人类的血管吗?” 她不是医学生,不懂血管应该具体怎样,但至少应该是软的吧,手背上的血管能按下去,暂时挡一下血液的流动才对。 此时,血管硬的跟石头一样。 祝双双按了一会儿手背的血管,顺着手背移到胳膊上、脖颈上、脸上,忽然觉得血管发酸,心里发慌。 那么坚硬的,违背人类生理的血管,穿梭在她身体里。 她还是人类吗? 苏往生的声音从另一个房间里传来,“别慌,这本就不是正常世界,等我们出去就好了。” 祝双双又低低地“嗯”了一声,环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隔壁房间,宁宿正给两个小孩做衣服。 他叮嘱道:“你们出去要饭时别随便欺负人,要低调。” 宁宿要去花神殿侍花了,目前的情况看,他的身体肯定要被不知道怎么用,不能吸收两个小孩,他也不想把他们关在系统那个道具栏里。 系统是给两个小孩道具属性了,可宁宿从没把他们当道具。 他们是有灵魂的孩子,即便长在黑暗中。 于是,宁宿决定把他们放在外面。 在芙仁郡当小乞丐也比被关起在系统里好。 两个小孩没有芙仁郡的衣服,一个穿着在槐杨村改的白t,一个穿着公主小裙子,出去一看就是异类。 宁宿临时给他们改两身衣服。 鬼生贴在宁宿的胳膊上,用一头软发蹭宁宿。 曼曼趴在他的腿上,抬头看宁宿熟练地缝衣服。 “妈妈,你要是有危险,我们就去救你。” “嗯!” 他们已经偷偷商量好了,每天要完饭,就去花神殿前等他。 “我不会有危险的。”他把粉色的衣服给鬼生,红色的给曼曼,“你们在外面要好好要饭,好好做人。” 鬼生重复:“好好要饭,好好做人!” 曼曼:“……放心吧,一定不会饿死的,还有黑泽在。” 大不了,他们就去里面挖尸体吃。 隔壁房间,花风在胸口缠着绷带。 “哥哥,我马上就要去花神殿了,马上就要做你做过的事了。” “我终于要知道你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了。” “就像你终于感受到血了。” 隔壁房间,两个玩家沉默对立而坐。 下半夜,所有玩家都进入梦乡。 睡前,宁宿又看了一眼凌霄花,“你好久都没出现了。” 四瓣血花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长大一点,静静的,也没有一点回应。 宁宿“唔”了一声,“那我睡了。” 花神殿是芙仁郡最宏伟肃穆的建筑,也是最高的建筑,在芙仁郡遍布的小院里,足足有九层高。 野南望亲自带他们来花神殿。 不是走有神像那个门,也不是侧门,而是从他们那个院子的地下暗道。 走在地下暗道里,祝双双和苏王生互看一眼,都察觉出可能各大家族都有人在暗中前往花神殿。 花神殿和黑泽是芙仁郡最神圣的地方,黑泽说是只能圣女和花侍进,而花神殿更是平日里只有圣女,迎神期和花神祭才有花侍进入。 事实上并不是。 那只是说给普通人听的。 他们在地下暗道里,走进一个和拍卖场很像的铁笼,铁笼不知被什么拉着缓缓上升。 花神殿层高最高的是一楼,因为那里放着神像。 在经过一楼时,很多玩家捂住心脏无法呼吸,只有宁宿手握住铁条,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神像的方向。 不知道被拉到几层铁笼停下,面向一扇黑沉的铁门。 没进花神殿之前,他们对这个芙仁郡最神圣的地方抱有过幻想,以为这里至少是干净圣洁的,而事实并不是。 当看到花神殿暗黑的色泽,以及不可直视的恐怖神像时,他们就该猜到的。 这里阴暗湿冷,黑色铁门上有深绿的藤蔓,那藤蔓是雕刻的,但周围野蛮生长的苔藓是真的,红色的锈迹遍布其中。 野南望率先从铁笼里走出去,“圣女这时正在下面为献礼祈福,我先带你们进去,在里面你们有什么需求和白衣人说就好了。” 他缓缓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竖排白衣人。 在黯淡的光线下,格外醒目。 同时铺面而来的是一股奇怪的腥膻气息。 大厅一样的房门内,只有正对着他们的地方有一扇小圆窗,唯一透进来的光线,裹着灰尘和水汽,昏昏沉沉。 五六百平的大厅里,是一个个老式澡堂般的隔间,隔间里有一张床,床上躺着形容枯槁,如同死人的黑衣花侍。 玩家们沉默地跟着野南望走进大厅,看向这一个个花侍时,眼睛不由睁大,脚步越来越沉。 他们在那些花侍眼里看不到痛苦和麻木以外的东西。 他们还记得在齐老板那里,看到那个失败的花侍,那个样子在这里已经算正常。 你见过白中带紫的血管壁,透过薄薄的一层表皮向外凸起,隐隐颤动吗。 连眼球上都有细小的血管凸显。 祝双双又感觉到血管在酸痛,一鼓一鼓地颤动,好像血管生出了独立的自主意识。 “为什么是这个颜色?”祝双双用气音说。 宁宿:“人类的血管在没有内容物和干扰时,是白色的。” “没有、没有内容物?”祝双双的气音更低了,几乎听不清。 “那为什么会蠕动?”她又问,嗓音干哑。 这个问题宁宿暂时没法回答她。 玩家们的心都很沉,血管隐隐作疼。 除却一开始看到的白中泛紫的血管,他们还在薄薄的表皮下看到了红色的、绿色的、黑色的血管。 有玩家不敢再向里走了。 走进这诡异的花神殿,他们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恐怖的事。 他停在原地,压住手腕上的血管,大口喘气。 “快走!”白衣人厉声冲他喊。 在这安静的大厅里,猛然响起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刺耳,都能把人吓得心脏猛地跳起来。 “为什么我心跳迟迟缓不过来?”祝双双呼吸不稳地问。 苏往生:“可能是因为我们就在神像上面,离神像很近。” 宁宿忽然停住了脚步。 和他挨着的祝双双和苏往生也停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方琦?” 他们不远处的床上坐着一个人,那人穿着这里统一的黑色衣袍,长发一半垂在身前,脸上蓝色的血管凸起得非常高。 他的手放在膝盖上,中指一条同样凸起的蓝色血管,有粘稠的液体在指甲下,拉出一条长丝,在最底端聚成一滴液体,将落未落。 他也看到他们了。 或者是他们三人眼中的好奇太重,他僵硬地张嘴对他们无声说了四个字。 蓝色舌头在他口中隐现,接连两遍后,他们都看出他说的是什么了。 孕神之地。 什么意思? 他说的是黑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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