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青石板地里,一晃都不带晃的! 刘季撤回手,回头没好气道:“娘子你让他们俩让开!” 秦瑶淡定一指空凳,“回来,坐下。” 刘季只顿了半秒,立马返回座位坐下,手掌搭在膝盖上,乖巧状。 秦瑶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道:“你去问了也没用,要是先生想走,谁也不能把他留下,要是他不想走,谁也不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把先生带出刘家村。” 刘季一愣,“娘子你的意思是,先生其实根本不愿回去,是甄玉白那帮人想要强行将先生带走?” 秦瑶挑了挑眉,没有回答他是或不是,只提醒道:“你与其操心这些,不如趁现在还有时间,同先生多待会儿。” 人心都是肉长的,公良缭对刘季的全心全意教导秦瑶看在眼里,对付出真心的人,她就算再冷漠,也会生出恻隐之心。 “今夜恐怕要下雪,你晚上吃完了晚饭就去莲院陪着先生吧,夜里注意好温度,别让先生受了凉。”秦瑶对刘季嘱咐道。 又警告他:“今日信件之事,不可泄露,你我一介平民,还得罪不起那皇城内的贵人。” 刘季轻叹一声,不甘道:“难道因为害怕得罪贵人,就要眼睁睁看着老师被他们胁迫屈从吗?” “那不然呢?”秦瑶嗤笑的扫了他一眼,“你以为你又有几斤几两?” 刘季:“......”扎心了! 心里藏着事,刘季这顿晚饭吃得很不得劲,再看家中诸人,各个都吃得香喷喷。 四个孩子也还罢了,毕竟不知发生了何事,可另外三个知情人,却还能无事发生一般该吃吃该喝喝,让人看了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平日里看着也对老师恭恭敬敬的,没想到真遇上了事,一个个全都派不上用场! 然而,低头看了看自己骨节分明,修长漂亮却无力举刀的双手,刘季更是气闷得用手中筷子猛戳碗中米饭发泄。 秦瑶注意到他的动作,嘴角一撇,无能狂怒罢了。 不过刘季这次的反应有点出乎她的预料,这个遇事扭头就跑的人,竟还生出了几分气性。 虽然只是无能狂怒,但好歹一怒之下也怒了一下。 秦瑶心想,这段师徒缘分在刘季心中应该还是有点重量的。 就是不知道是舍不得老师,还是舍不得老师能带来的好处。 天黑了下来,但和往常平静的墨色不同,冷风突然吹起,呜呜嘶吼了小半个时辰后,天地间骤然回归平静。 紧接着,天色亮了一个度,棉絮一样的白雪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阿娘阿爹,下雪啦!”孩子们惊喜的喊道。 屋内烤火的大人们好奇走出,这片刻的功夫,白雪又大了几分,原本被黑色连成一片的天地,此刻出现了分明的界限。 白雪飘落,在安静的小山村中发出沙沙的柔软落地声。 村中很快便传来大人和孩子们惊喜的感叹。 这一次,拥有充足炭火和牢固房屋的人们,不再为下雪忧愁,反而看到了落雪的浪漫。 秦瑶伸出手,很快就有几朵白雪落在她指尖,凉凉的,被手指上的温度融化,很快化成水滴落下去。 堂屋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 秦瑶回头看去,就见刘季拿出一只背篓,把屋里桌上的各色茶点连盘一起装在里面,又大胆的打开橱柜,取出好酒两坛、糖果若干、肉条若干,将背篓塞得满满当当。 他系好蓑衣,把斗笠盖在背篓上,冲她那“哼”了一声,背着满满一背篓的好酒好菜,出发去莲院。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给谁践行呢,这般郑重其事。 还有那声哼,秦瑶只觉得莫名其妙。 刘季步伐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桥上,一步步朝莲院方向而去。 天地一片苍茫,只有那一个灰点在不断移动着。 孩子们在院子里玩得不肯进屋,连带着殷乐和阿旺两个大人,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是谁先打了个喷嚏,几人这才惊觉手脚冰凉,渐渐从下雪的喜悦中清醒过来,一个贴着一个,带着满身寒意钻进暖融融的屋内。 众人围坐在火炉边,安静的听着屋外落雪的声音,心中是满满的充实和幸福。 “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殷乐期盼低叹道。 屋外白雪皑皑,屋内温暖如春,手边是充足的食物,身旁是最亲密的人。 秦瑶轻轻一笑,这又何尝不是她所期望的呢。 只是天不遂人愿呐。 大雪下了一夜,在地上覆了一层厚厚的雪。 秦瑶起了个大早,早饭都没吃,便来到村中各处巡查。 和她同样操心的还有刘阳、刘大福等人,天刚亮就起来了,双方在村中老人居住的屋门前碰面,相视一笑,开始组织村民清理地面积雪。 雪不算厚,一指多高,怕融化之后地上全是泥巴水塘,提前扫到田埂下面,保持路面干爽。 各家都在清扫自己门前的雪,孩子们不用去学堂,到处追着大人们清扫的步伐抢过来一团雪花捏着玩。 小小村庄里,一派乐融融的景象。 突然,村口处有密集的马蹄声传来。 站在学堂广场前看着村里人热闹扫雪,嘴角含笑的甄玉白,眼角余光扫到村口那一支黑骑,面上笑容顿时一僵。 与此同时,正在和孩子们一起扔雪球玩的殷乐和阿旺猛的一转头,朝村口方向望去。 村民们也听到了铁蹄踏地的动静,纷纷侧目看去。 只见一支十来人的队伍,身着玄衣软甲,头戴黑斗笠,骑着全副武装的黑骑,迈着整齐的步子,正迅速朝他们村中驶来。 森寒的气息随着队伍靠近,越来越浓烈,他们垂眸扫过来,高高在上的蔑视所有人。 高壮的黑骑从村民身前走过,丝毫没有偏移的意思。 村民们慌忙往后退步,却还是有没来得及反应的小孩,被凸出的马腹狠狠撞倒。 576 既怕她不来又怕她真来 村里顿时传来孩童的啼哭声,还有孩子家人愤怒的质问责骂。 “唰”的一抹寒芒亮起,长刀横过来,质问责骂的村民惊惧的睁大了眼睛。 眼看锋利的刀刃就要划过村民的脖颈,一枚钢珠带着千钧之势飞射而来,精准击中持刀人的手。 那人只觉手腕猛的一麻,握刀的手下意识松开,那把即将砍到村民脖子上的长刀驶去力气,“哐当”一声摔落在地,溅起几朵雪化后的泥花。 空气好像都停滞了两秒钟,整个空地上没有任何声音。 突然,男人吃痛的嚎叫声响起,那忍耐到极致,忍无可忍的一声嘶吼,终结了停滞的时间。 刚刚还质问责骂的村民慌忙抱着孩子往后跑,直到跑到那位手持弹弓的女子身后方才停下。 “村长......”一家子见了她,这才觉得心安。 秦瑶转身冲吓得哭都不敢哭的孩子点点头,挥挥手,示意所有村民都回家去。 村民们没有一点犹豫,立马躲进家中,只露出一条细细的门缝观察着外面的状况。 殷乐看了师父一眼,冲阿旺那点点头,让他领着大郎兄妹四个回去。 阿旺颔首,知道自己的身世暴露会有什么后果,抱起龙凤胎,示意大郎二郎跟上,先行家去了。 很快,空地上只剩下秦瑶和殷乐两个女子,面对一整支寒气森森的黑骑。 那中弹的人终于不嚎了,翻身下马捡起地上的刀就想朝秦瑶这冲过来。 不过还没走两步,就被领头喝住。 殷乐惊讶的目光扫过开口之人,立马扭头对秦瑶说:“师父,他就是住在范掌柜家客栈里那个姓白的男人。” 殷乐话音刚落,那人犀利的目光就朝师徒二人这投了过来。 “你是刘家村那个女村长?”白鹤试探问道。 平淡的五官因着这身黑骑装扮,多了几分不容忤逆的霸道。 秦瑶只淡漠的瞥了他一眼,并未回答。 眼睛盯着那个拿刀的人,一步步走上前,澎湃的杀气毫不遮掩倾泻而出,看他好像在看个死人。 对方以为她要动手,十分忌惮的将刀横在身前,提刀时触动了刚刚被弹珠击中的手腕,钻心的痛,差点让他握不住刀。 秦瑶讥讽的撇了撇嘴角,弯腰捡起掉落的钢珠,在衣角擦了擦上面的泥水,退到路旁。 “村中老人孩子多,行动迟缓,诸位行动间还是小心些好。”她仰起头,淡淡说道。 那神色,好像刚刚满眼杀气的人不是她一样。 白鹤眼睛深深眯起,只觉得这个女人让自己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但他此次前来却不是为了这些低贱百姓。 要事在身,加之对方一副只要不伤到村民,便事不关己的态度,白鹤也不好拿她怎样。 狠睨了那名行事乖张的手下一眼,催动马匹,带领人马,从秦瑶师徒身前二人越过,继续朝村里最深处那所宅院而去。 “师父?”殷乐看着那群人走远,担忧的朝师父看了过来,“咱们要跟上去看看吗?” 秦瑶颔首,抬步就走。 殷乐心里一松,忙跟上去。 昨夜师公一夜未归,这会儿应该正在莲院陪伴公良先生,要是师公阻拦那群人带走公良先生,那可就不妙了。 师徒俩大步跟在白鹤等人身后,白鹤发现了二人,眉头深深皱起,看向师徒二人的眼神十分不善,颇具警告意味儿。 不过到了莲院附近,这二人就停了下来,并未继续向前。 想来是担心连累村里,这才跟来查看情况,不像是要阻挠他们的架势。 白鹤见两人站住不再跟来,这才收回目光,冲手下众人挥了挥手。 很快,诸位黑骑迅速散开,将整个莲院的所有进出口全部围了起来。 莲院诸人早已经发现了外面的动静,见此情景,石头阿古等齐家护卫立即冲出大门,拦住了想要闯入宅内的白鹤等人。 双方一见面,便是剑拔弩张的架势,纷纷拔出武器对着对方,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而院内,刘季和齐仙官一左一右护在公良缭身前,满眼都是紧张。 事发突然,齐仙官和已经知道消息的刘季反应完全不同,少年人有些难受的看向公良缭,以为是老师自己做出来的选择,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低声问道: “老师您真要走了吗?” 闻言,公良缭低低嗤笑了一声,“非我所愿。” 他并未责怪弟子对自己的怀疑,只是苦笑,没想到太子的人来得这么快。 他早该想到的,见到甄玉白的那一刻,就应该想到今日这般情形。 抬起浑浊的双眸看向院外,瞧见那一身精良装备的黑骑,再看身着普通衣物,连副软甲都没有披上的齐家护卫们,老头便不抱任何期待的摇了摇头。 “景轩,让你的人退下吧,他们不是黑骑的对手。”公良缭对齐仙官吩咐道。 齐仙官大骇,并未依照老师吩咐喝令石头等人退下,他只知道,既然非老师所愿,那他身为弟子,就该遵从老师心愿,护住他老人家。 少年着急的看向刘季,“师弟,你刚刚不是说夫人肯定在来的路上了吗?夫人若是出手,那便不用害怕这些黑骑了。” 后面这句是说给公良缭听的,希望老师能够放心,只要他老人家不想走,徒弟必定护住他。 刘季心慌得不敢看齐仙官期待的双眸,秦瑶的态度昨夜他就知道了,她说了不管,就定不会出手的。 可是刘季还是忍不住伸长脖子往外瞧,心想万一呢,万一铁石心肠的恶妇心软了呢! 只是理智却告诉他,得罪了贵人,整个刘家村二百多号人,只怕就全完蛋了。 刘季此刻内心非常矛盾,既怕秦瑶不来,又怕她真来。 眼看门口剑拔弩张的两方就要动手,刘季急中生出一智,低头看向公良缭,“老师,要不你先假意同他们离开,等出了刘家村地界,我便带着娘子过去救您!” 如此一来,就不用担心会牵连整个刘家村了。刘季简直爱死了自己这个聪明的脑瓜子,居然能想出这等妙计来。 如此妙计,齐仙官眉头却听得一皱,刚刚他只想着让夫人来解决眼下困局,现听了刘季这话,才猛然想起还有刘家村的村民。 577 师弟快跑 本是他齐家与黑骑的事,如何好意思连累无辜? 齐仙官正想说到时候自己带领石头阿古等人前去救回老师,话还未来得及说,耳边突然传来公良缭哈哈的大笑声。 他欣慰的看着身前这两个徒弟,笑得眼尾皱纹全部叠了起来,历来严肃的面容,竟显得十分慈祥。 老头一手握着一个徒弟,心满意足道:“不必了,都不必了,还有三儿你,日后万不可再有此念头,若是连累瑶娘闯下祸来,老夫打死你!” 听见这话,两个徒弟大惊,“老师?!” 公良缭嫌弃的瞪了两人一眼,“闭上嘴,烦死了!” 又单独冲齐仙官吩咐,“景轩,让他们退下。” 齐仙官一双墨眉紧紧拧在一起,顿了片刻,这才开口命令石头等护卫撤下。 护卫们一退,白鹤便领着四名黑骑迅速冲入院中,将屋内齐家护卫全部逼退到院中。 白鹤来到师徒三人面前,先拿眼上下打量了刘季一眼,冲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冷嗤一声,转而看向去双拳紧握的齐仙官,半是提醒半是警告道: “齐小公子,我等并不想与齐相爷结仇,还望小公子自行退去。” 齐仙官挺直了脊背,反而上前一步,冷睨着得意的白鹤,“说是不想结仇,可阁下此刻如此行径,这仇已然的结下了!” “你若敢对我老师不敬,便是与我整个齐家为敌,还请阁下仔细照应。” “白某虽是武夫,不曾读过几本书,但也十分敬仰先生学识,小公子不必担忧,请放心将先生交给我等照料。” 白鹤讥讽一笑,保持着客气,抱拳冲公良缭行了一礼,“先生可还有什么行李需要收拾?白鹤愿为其效劳。” 公良缭从鼻孔里哼出一个气音,如果可以,他是半个字都懒得同这群莽夫多讲。 可他若不开口,旁人便要受苦了。 不过他天生不羁爱自由,虽身体无法行动,一张嘴却还厉害得很。 “白鹤,这名字倒是取得好听。”公良缭意味不明的扫了眼身前这一身玄黑的人,“可惜了,鹤乃是清白高洁之物,如今却用在你一粗鄙武夫身上,听得老夫恶心。” “不如......阁下换个名字,叫黑乌鸦吧。”老头坏笑的撇了白鹤一眼。 对方明显黑了脸,忍功却了得,只垂首,不咸不淡的禀了一句: “白鹤这个名字乃是太子殿下亲赐,没有太子殿下准许,属下不敢更换名字,还望先生理解。” 他不提太子还好,一提起来,公良缭当即一股心火撩上头来,挥袖狠狠给了凑近预推自己轮椅的白鹤一掌风! “卑贱武士别脏了老夫的东西!”公良缭满脸发红,怒喝道。 白鹤闪躲极快,并未被伤到,只是被公良缭这一闹,脾气也憋不住了,黑沉沉的一张脸对着公良缭,森冷的提醒道: “先生,脾气发一发就差不多了,殿下还等着您回京一起过年呢!” “先生若是不肯,又何必放我等进门?” “若是肯了,又何必在此冲我等卑贱武士发脾气?回京之路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先生要是想好过些,早点能见到太子殿下,就莫要再耍小孩脾气了。” 后面的话他不用说,师徒三人便能领会到其中威胁。 公良缭神色一凝,想说什么,唇瓣蠕动,却只剩一声似哀似泣的叹息。 向来只见过老师嚣张跋扈一面的刘季,心中惊愕万分。 他老师可是受万千学子敬仰的大儒,今日竟被一个不知来头的粗鲁武士欺负成了这样。 这一刻,刘季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皇权。 生杀予夺,皆在一念之间,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真是可怕得很! 只是身为学生,又怎能看见自己恩师被人如此欺辱? 欺我老师犹如欺我,刘季感觉自己也受到了巨大侮辱。 这个被娘子保护得极好的男人,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上次让他这样受委屈的人,早已经从开阳县三恶中除名,被他家娘子拧断脖子送下地狱去了! 白鹤又一次想来推轮椅,刘季脑子一热,立马冲了出来,拦在老师身前,口水满天飞的努喷道: “你这莽夫,哪只耳朵听见我老师说要跟你走了?没有老师点头,你敢动我老师轮椅一下试试!” 脸上有唾沫飞溅的触感,白鹤不可置信的眯起眼睛,抬手摸了摸脸,入手一片濡湿,当真是口水! “你想死吗?”白鹤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毒蛇一般,听得刘季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白鹤可以容许公良缭对自己放肆,也可以不与齐相爷家的小公子计较,但他绝对不能忍受刘季这区区一个低贱村夫,喷自己一脸口水。 一句‘你想死吗’话音刚落,大手立马握住剑柄,将佩剑拔出朝挡在跟前的刘季刺了过去! 凛冽杀气突然袭来,刘季几乎是本能的矮身就地一滚,闪躲开去。 他本能的动作,速度快得不像是一个普通人能够达到的水准,白鹤带着要把他杀死的决心刺出的一剑,居然刺了个空。 公良缭嘴角立马翘了起来,齐仙官暗暗冲师弟竖起大拇指。 小师弟总算是为他们师徒三人扳回一局。 虽然模样有些狼狈,但看见白鹤出离愤怒的震惊模样,就觉得解气。 刘季翻身而起,抓住老师轮椅把手就往外推。 白鹤怒吼:“给我拦住他!” 齐仙官立马冲到白鹤身前,谦谦君子再也不要形象了,一把熊抱住白鹤的腰,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以全身重量死死把他双腿坐住,扭头冲刘季大喊: “师弟快跑!” 刘季推着轮椅,左闪右避,接连险险躲开了黑骑拦截,看着敞开的大门,嘴角扯开,露出一抹癫狂的笑,“老师您扶稳!弟子这就带您出去!” 心中大骂着“去他爹的太子殿下!”,脚下猛的一冲,连人带轮椅,一起猛冲上了残障斜坡。 重力加速度,整个轮椅车身直接腾空飞跃出去。 公良缭“哈哈哈”狂笑,在腾空的那一刻,仿佛看见了自由广阔的天空在向自己招手。 578 一条路走到黑 “嘭!”的一声落地巨响。 不愧是刘木匠出品,质量就是有保障,在师徒俩如此摧残下,轮椅居然还没坏,两个大轮子呼呼往前滚,堪比无敌风火轮。 将融未融的雪地成为最佳助推器,把师徒二人一波送到了大路上。 可先前留在院外的黑骑早已在此路口围堵,来不及刹车的师徒两不得已匆匆结束这短暂的逃亡之路。 “老师,弟子对不起你。”刘季难过的垂下了头。 公良缭拍拍他的手臂,“无碍,为师觉得很开心。”所以结果是什么,其实根本不重要。 白鹤已经把齐仙官甩开,提剑大步冲出门来,直奔向刘季。 浓烈的杀气朝刘季强势围拢过来,刚还觉得不能带老师逃离而失落的刘季顿时一激灵,猛的抬起头来。 一把锋利大剑在他头上高高举起。 公良缭大惊失色,急声喝道:“三儿小心!” 然而,刚刚推着轮椅逃亡已经把刘季力气消耗干净,此刻看着劈来的利剑,身体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一股铁锈味儿随着利剑靠近清晰钻入鼻尖,那是一把杀过不知多少人的凶剑,无数人的鲜血将它侵染,浓郁的血气不管用多少清水冲洗,也无法再冲干净。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十分缓慢,刘季能够清晰看到那剑槽上的暗红血渍,大脑狂吼着让他躲开,身体却完全无法挪动分毫。 绝望的死亡气息将刘季瞬间笼罩,他有些昏沉。 很近了,那锋利的刃已经到他胸前,隔着厚实的棉服冻得他心间一颤。 “唉~”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女子的无奈叹息,像是一块厚盾,在昏暗的世界里亮起一点光,从绝境中看到希望。 秦瑶如闪电一般撞过一圈黑骑,那如同巨型石块冲撞而来的可怕力量,瞬间击飞了数名黑骑。 她顺手强势夺走最近那名黑骑手中大刀,接着这股向前的冲势,如猎豹般伸展开矫健身躯,双手握刀,对准那柄银白色的剑,狠狠劈了下去! 电花闪过,银色长剑一分为二,没有受到任何握持的剑尖,划破刘季胸前棉服,“哐当”落地。 棉絮飘飞,比昨夜的雪还要密,挡住了白鹤诧然的视线。 秦瑶丢开手中刀,扬起拳头,朝白鹤下巴狠狠来了一记上勾拳! 拳头刀肉的闷声听得刘季心肝一颤,方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被白鹤一剑刺死。 他激动的看着身前的女人,“娘子......” 话音未落,就见身前女子对着被一拳击懵的白鹤又是一脚踹飞出去! 只见那一身玄黑的武士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抛物线,重重砸到莲院的院墙上,发出一声骇人的巨响。 一道龟裂纹出现在白色的墙面上,刘季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下一秒,整座院墙不堪重负,轰然坍塌下来! 无数砖瓦砸在白鹤身上,他再也无法忍耐,“噗”的一大口鲜血喷射而出,在齐仙官刻意留下的纯白雪地上,染出一朵巨大的红色花朵,绚烂而刺目。 没有了院墙遮挡,院内呆立着的齐仙官、石头等人暴露在众人眼前,那一双双骇然目光,直直看向在站在皑皑白雪上的女子,一时间惊骇得嗓子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鹤大人!” 仅还站着的三名黑骑,目赤欲裂的嘶喊着倒在血泊中的白鹤。 看到那血泊里的人轻轻动了一下,赶紧冲上前去,将他从一堆残垣中救出。 白鹤嘴里还在吐血,呛咳出好几大口之后,这才稍微缓过神来,惊恐看着缓步朝自己走过来的秦瑶,身体本能的往后缩了缩。 这个女人,简直强得可怕! 秦瑶在几人身前站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气息奄奄的白鹤,冷声道: “打狗还要看主人,刘季是我的人,他的生死只能由我来掌控。” “你,僭越了!” 白鹤双眸大睁,她一个村妇,居然说他僭越? 白鹤想笑,但他笑不出来,从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让他仅仅是保持仰头看她的动作,都无比艰难。 再看这满地砖瓦,他毫不怀疑,她下一秒就会杀了他。 先前被秦瑶撞倒的黑骑们渐渐站了起来,提着刀,忌惮的朝她合围过来。 然而,秦瑶只是回头抬眸将他们一扫,那一眼强势的不容冒犯,便将他们身体本能的恐惧瞬间激发,吓得不敢再往前移动半步。 开弓没有回头箭,秦瑶已经出手,现下只能狠瞪一眼惹祸的刘季,一条路走到黑。 刘季觉得娘子瞪眼都是那么的绝世无双,眼里仿佛有星光在闪烁,美得炫目。 他晕晕乎乎来到公良缭身后,推着轮椅往大路边上退,省得影响娘子接下来的发挥。 院内的齐仙官瞥见师弟的动作,也赶忙示意石头等人往后退一些。 不过意料之中的秦瑶大杀四方并没有出现,她回头,朝观景台下贴墙站着的甄玉白冷静说: “院墙卸了九成的力,他伤得并不重,带回去养上小半月就能痊愈。” “我丑话放在前头,我不管你们这些人想要干什么,只要是因此伤害到我刘家村村民一根寒毛,我保证将你们杀得片甲不留。” 甄玉白哀叹着从观景台下走出来,来到莲院门口,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秦瑶又补充了一句: “别想着拿你们的太子殿下压我,山高皇帝远,这里我说了算。” “阿月,把他们的甲胄和武器都收起来!”秦瑶命令道。 殷乐应是,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她多想了,只能听从师父命令,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上前来,恶声恶气,让那些黑骑将软甲和武器交出来。 刘季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给她丢来两只箩筐,说:“可以把武器和软甲放在这里面。” 殷乐点点头,同情的看了师公一眼,他还不知道呢,师父已经气得要爆炸了。 刘季只觉得殷乐眼神有点怪,但也没多想,放下箩筐,就冲秦瑶那邀功一笑。 秦瑶丝毫不怀疑,此刻就算自己扬言要造反,他也会送上黄袍,给她披在肩上,恭贺陛下登基。 见刘季丝毫没有大祸临头的自觉,秦瑶牙龈都要恨碎了。 被迁怒到的白鹤等人立马感受到了死亡威胁,只得愤恨卸下武器甲胄,丢给殷乐。 579 丢手绢 甄玉白歉意的对公良缭和齐仙官行了一礼,忙扶着满身是血的白鹤,领着余下黑骑离去。 马儿秦瑶一匹都不让动,甄玉白只能背上已经快要昏过去的白鹤,步履匆匆,紧急送到刘家村赤脚大夫那为其医治。 失去所有装备,只剩下一副轻松身体的黑骑们就算想给白鹤去寻更好的大夫也只能靠两只脚走。 和村民借车? 那是万万不敢的! 要是打扰了这里的村民,刘家村的女村长肯定会杀了他们。 为主子效力万死不辞是一回事,能活着绝不找死又是另外一回事,黑骑们其实很懂自洽。 大雪天,没有高大马匹代步,人走在雪地里每迈开一步,都要用上比往常多一倍的力气。 这短短一节村路,竟是那么的遥远,好似怎么走也走不到头。 莲院这边,危机暂时解除。 但除了还在拍秦瑶彩虹屁的刘季,谁也笑不出来。 秦瑶挥开凑上前来的刘季,冷然地扫了他一眼,成功止住了刘季那张叭叭叭的嘴。 来到齐仙官身前,抱歉的拍拍少年人肩膀,“回头我让人把院墙重新砌起来,万幸这边没有对着北风,暂时先用木板挡起来,尚可过冬。” 齐仙官深深看了眼残垣,聪慧的少年已经领会到身前女子的劝退之意。 心中虽然有些不舍和失落,但他扪心自问,倘若太子殿下追究下来,自己是否能够护得住她们? 答案是——根本不能。 彼时他只不过是个有举人功名的普通人,倘若不是有一位相爷曾祖庇护,别说太子殿下,只是他手下的手下的手下,一个白鹤武士,都能让他死上一百次。 “......对不起。”齐仙官仰头看向秦瑶,那双明亮的黑眸冲他鼓励的弯了弯,让他感到羞愧。 “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秦瑶温柔的拍拍少年脑袋,“去我家吃饭吧。” 齐仙官重重颔首:“好。” 将黑骑的马和武器软甲交给齐家的护卫看管,一行人跟随秦瑶夫妇两回家。 孩子们担忧的迎出来,见大人们都没事,懂事的没有多问,回自己房间去了。 只有大郎留了下来,他感觉齐仙官的情绪看起来不太对,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淡淡的忧伤。 趁大人们煮茶休息的空挡,大郎在堂屋外冲齐仙官“噗呲”两声。 这是两人的秘密暗号,齐仙官听见响动,扭头朝门外看过来,见到大郎再招手,笑弯了眼,半弓着腰,溜出门外。 其实屋内大人们早看见了两个少年的小动作,只当没发现罢了。 秦瑶在大事上情绪稳定得可怕,殷乐以为到家后师公就要完蛋。 万万没想到,师父根本没有问责的意思,只是把公良缭安排在屋内暖炉边坐下,又倒了茶水递给他,用无声的行动安慰先生心情。 两人心里都明白,危机只是延后,并非已经解决。 白鹤等人并没有离开刘家村,大雪天学堂休课,甄玉白将黑骑都安排进了学堂里。 白鹤伤情需要调养小半个月,公良缭能够喘息的时间,也只剩下这小半个月。 如果这段时间内没能想出更好的对策,离开便无法改变。 刘季不知是没去想,还是根本就没想到这些,劫后余生般洋洋得意的说着白鹤等人的狼狈,娘子的威武。 公良缭面上只是笑,目光环顾四周,暗藏着不舍与珍惜。 殷乐去厨房帮忙准备晚饭,秦瑶稍安抚了下公良缭后,动身出门去了村里,一来给村民们说明一下情况,二来看看文具厂的生产进度,提醒宋瑜做好应对雪季的方案。 第二批仕女匣即将交货,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任何意外。 宋瑜颔首应下,关心问起那些黑骑的情况。 莲院那边生事时,全村老少都听村长话躲在家中并未出门,只听见轰隆一声坍塌巨响。 再之后,就看到甄夫子带着那些黑骑急匆匆寻到刘大夫家中,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根本不清楚。 未知会让人生出恐惧,宋瑜的担忧,也是全村村民的担忧。 村中各户基本都有人在文具厂做工,秦瑶便挑了些能够告诉大家伙的情况说了出来,让工人们将消息带回家中,好让村人放心。 “他们是来请大儒出山的,与齐家那边产生了一些小矛盾,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这段日子他们恐怕还会留在村中,大家伙能避则避,以免节外生枝。” 工人们闻言,暗暗松了半口气,点点头表示都记下了。 秦瑶挥挥手,“大家伙继续忙着吧,天气冷了,用火取暖多注意。” 安顿好文具厂这边的工人,秦瑶这才返回家中。 时间卡得刚刚好,晚饭已经备好,阿旺和殷乐正把饭菜端上桌。 偷偷跑出去的大郎和齐仙官也嗅着饭香跑了回来,齐仙官手里还拿着一只稻草编的蚂蚱,情绪高涨,一改刚刚的忧郁。 大郎去把弟弟妹妹们叫出来,两家人围坐在大大的圆桌上,期待的看着这桌丰盛菜色。 秦瑶冲公良缭点点头,公良缭微笑拿起筷子,当先动筷,却不是给自己夹菜,而是给坐在左右的齐仙官和刘季一人夹了一块儿红烧肉。 “吃吧。”公良缭冲桌对面大郎兄妹四人,好笑的说。 孩子们一听见这话,眼睛噌的就亮了起来,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去夹自己最爱吃的食物。 在秦瑶家吃饭,没有那么多的限制和规矩,只要讲卫生,不捣乱影响其他人用餐,其余怎么高兴怎么来。 齐仙官刚来村里时很不适应,但现在已经可以完美融入,一边吃着饭,一边扭头去同大郎几人说话,小小声的,不知说了什么,孩子们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一顿晚饭,所有人都吃得很开心。 饭毕,众人又围聚在一起,听从秦瑶的讲解,在她的带领下,玩起丢手绢的游戏。 没拿手绢的人不需要动,公良缭也能参与,若是老头被丢中,因为不能跑,便欣然接受惩罚。 紧接着,他立马兴致勃勃推着轮椅在众人身后继续选中下一个倒霉鬼。 游戏很幼稚,没有任何需要动脑的地方,但因为在一起玩的人不同,便能产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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