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直到夫妇二人赶着马车,载着厂棚库房里的十九只改良神力书箱驶出刘家村,刘家老宅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刘老汉一把逮住要跑回家的大郎和二郎,狐疑问:“你爹娘去县城干啥?” 大郎对自家阿爹复试的结果很没信心,加上现在还没结果,不敢乱说,只答道:“阿娘去县城卖神力书箱。” 刘老汉显然不信,“卖书箱要去好几天?” “你俩老实跟我说,你爹初试是不是没考过?” 大郎露出了两日前刘季刚到家时的纠结表情,小大人般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又摇摇头,只看得刘家老宅众人一头雾水。 不过大郎嘴紧,任凭老宅众人如何追问他就是不说刘季要复试的事,只给了个模棱两可的说辞,“等我瑶姨回来就知道了。” 二郎也附和:“等阿娘回来就知道,不着急。” 不着急? 这怎能不着急! 刘老汉揉了揉眉心,科考多大的事啊,怎么老三这一家能这么淡定?他想不通。 老人家摆摆手,只得让两个孙子先家去。 “等等!”想了想,他还是叫上刘柏一块儿,跟着两个孙子,去他家看看麦子。 秦瑶家的十亩地,收了一千九百多斤。 减去四成租金,手里还剩一千一百五十斤。 这可是上等良田,遭了虫害之后,产量直接减少三成。 但比起村中大半族人的亩产量,这已经是个令人羡慕的数字。 刘老汉父子在秦瑶家待了小半个时辰,帮兄妹四个把麦子都弄到院子里去用晒席盖好后,这才回去。 回到家门口,刘老汉站在门前的石板上,望着村里灰扑扑的麦田,只盼望着进城的秦瑶夫妻两能有好消息带回来,冲淡村里的这股郁气。 赶在城门关闭前,秦瑶夫妇驾着马车顺利抵达开阳县县城。 交纳了卫生管理费后,马车直接驶入城内,在范掌柜家的酒楼门前停下。 204 不过是陪衬罢了 恰逢复试,开阳县涌入许多读书人,酒楼客房爆满。 刘季倒是还能回书院宿舍,秦瑶只能把书箱卸在酒楼后院角落,在马车车厢里凑合一晚。 山里都能随便躺,这还有个顶棚遮挡,秦瑶没有一点怨言。 酒楼大堂也是满坐,夫妇俩排了很久才吃上一顿热乎的饭菜。 秦瑶的饭量厨房大师傅很了解,直接给她上五人份的。 当然,结账也比别人贵上许多。 刘季看秦瑶掏银子眼都不眨的样子,再摸一摸自己空荡荡的钱袋子,羡慕、想哭。 秦瑶结完账,一回头就看见他那幽怨的神情,语气冷冷的提醒道: “明日复试,你还不早点回宿舍去复习功课?” 她先前给出去的十两银子,就因为一场复试全部打了水漂,现在心情非常不好! 刘季很有眼色,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招惹她。 这里不是家里,死了都没人给他收尸。 “娘子,那我先回书院了,你也早些歇息。”刘季一副关心模样。 秦瑶不耐的叮嘱:“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哎,好。”刘季笑着离开酒楼,一转身,笑容瞬间收敛,只余下满眼的忐忑。 他以为,自己这一夜注定无眠。 却不想,刚躺在宿舍的床上,就呼呼睡了过去。 等到刘季一个激灵醒来,天边已经露出晨光。 想起秦瑶说要来接自己去考场,赶紧爬起来,把进入考场需要的东西准备好,提着沉甸甸的书箱出了书院大门。 同行还有好几个同学,本来大家都考上了的,欢喜不到一个时辰就接到复试的噩耗,集体焦虑,彻夜无眠,一个个都无精打采。 书上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是此刻书院学子们的真实写照。 相比起来,刘季一夜好梦,神清气爽,引得同窗频频侧目,暗暗羡慕他的好心态。 到底是从边关历练回来的,心境就是稳。 秦瑶把马车赶到书院大门口时,刘季正好出来,夫妻两对视一眼,自有默契,不需言说。 刘季坐上另一边空置的车辕,在同学们嫉妒恨的目光下,跟着娘子前往考场点。 秦瑶甚至还给他带了早餐,酒楼里的食物比路边摊好吃一百倍。 但吃着吃着,刘季脊背一寒,这会不会是他的断头饭? 算了,断头饭就断头饭,先吃了再说,如此美味绝不可辜负! 进考场前,秦瑶难得冲刘季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并拍了拍他的肩,“放轻松,好好考。” 心里想:可不能让老娘的投资打水漂。 刘季:“那要是没考上呢?”是不是他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秦瑶柔声道:“不碍事,明年继续,明年不行后年再来,持之以恒,总会考上的。” 出乎意料的回答,他还以为她会说杀了他之类的。 刘季感动的一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一把握住了秦瑶的手,“娘子你放心,为夫定会竭尽全力!” 说完话,赶在她变脸之前松开手,提上书箱,毅然决然进了考场大门。 秦瑶目送他进了大门,一转头,把车厢里的书箱取出来摆在考场斜对面,开卖! 夫妻俩,一个在门口卖书箱,收钱数钱快乐似神仙。 一个在屋里进行复试,心中忐忑,紧张得热汗大颗大颗滴下来。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刘季发现,自己的座位不但一点没变,就连前后左右坐着的书生都和前一场初试的一模一样。 他们几个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疑惑不解。 随后,比头一场初试还多一倍的监考官们走了进来,分别守着东南西北四个角,眼神犀利如鹰,盯着在场每一个人。 有那年纪小的,紧张得手都在颤抖。 刘季没什么感觉,比起秦瑶的死亡凝视,这些都不算什么。 等待主考官宣读完考试纪律后,开始发放考卷。 刘季深吸一口气,祈祷老天爷保佑,试卷上的试题简单点。 主考官念到‘刘季’这个名字,刘季立即起身上前领取属于自己的考卷和答题空白纸。 重新回到座位上,摊开考卷一看,刘季整个人都呆了呆。 不止是他,前后左右那几人也是同样表情。 因为试卷上的题目,和初试那一场的考题一模一样。 刘季当即便抬起头来,不巧目光同左边那名学子对上,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已然明白过来,不管是前一场初试还是这一场复试,都不过是为了某人而做的局。 他们这些人,不过是陪衬罢了。 但这个陪衬,刘季可太愿意当了! 众人心照不宣,提笔默默作答,因为是同样的题目,初试后大家又都交流过答案,刘季答起来完全没有压力,甚至可以算作轻松。 很快,他就写满了答题卡,但时间尚早,谁也不敢提前交卷。 直到有第一个人起身,这才陆续有人离场。 刘季见走的人差不多,不急不缓站起身,先整理下衣衫,镇定自若的走出考场。 秦瑶带来的十九只书箱早卖光,还引起一阵疯抢,各家书童生怕抢不到,差点还打起来。 买不到的,问了店铺地址,想下次去秦瑶家买。 可惜,秦瑶没有店面,只能对他们说抱歉。 “不过下次集市我还来。” 众人又嘱咐她下次多带些书箱来,这才散去,因为考生们已经陆续出场。 秦瑶把钱数了一遍,又交给管理市场的官差一笔抽成税,到手一共是十两整。 刘季出考场时,秦瑶正坐在考场对面的饼摊前,一边喝汤一边吃饼,加了肉和香菇的饼子,外酥里嫩,满口鲜香。 见到刘季的身影出现,秦瑶立马抬手招了招。 刘季压着怀揣秘密的激动走过来,拿起她身前剩下的半碗汤一口干了,压压惊。 “你想......”死字还没说出口,刘季就一屁股在她对面坐下来,十分自信的冲摊主喊:“照着她这个,再来一份!” 摊主笑着应下,端来三个香菇肉饼和一碗骨头汤,放在刘季身前。 见他身旁放着书箱,又是从考场走出来的,先道了声恭喜。 刘季客气笑了笑,“多谢多谢!” 等摊主离开,他一手拿起肉饼咔咔炫,一边凑到秦瑶身前小声跟她说:“娘子,这次稳了!” 要是还不给他上榜,他也去举报,大不了大家伙一起再来一遍! 秦瑶一挑眉,抬起的手掌本是要给刘季一大耳巴子,此刻听见“稳了”二字,紧急收力,险险从刘季那张俊脸上‘摸’过去。 脸上的手凉凉抚过,刘季面上一脸享受的春笑,身上已经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险,差点就挨揍了。 目睹全程的摊主心脏狠狠一抽,还有没有人管一管他这个鳏夫的死活?! 205 眼界和格局 夫妇二人吃完了饼,结账牵马朝酒楼行去。 等到酒楼安顿好马车,刘季见四下无人,这才把自己在考场的发现告诉秦瑶。 “这么说来,这次你肯定榜上有名?”秦瑶有点意外,到底是谁这么大手笔? 不过这也不是她这个小老百姓能知道的事,眼下关键是刘季重考能否上榜。 其实结果如何,榜单没放出来之前,刘季也不敢打包票,只有等榜单出来才知道。 “何日出榜?”秦瑶问。 这个倒是快,刘季说:“今日考完,后日便能出榜。” 秦瑶往热闹的酒楼大堂看一眼,“那就再等两日。” 刘季也是这个意思,省得到时候他还要来回跑。 “那这几日娘子就住这?”刘季指了指马车车厢,有心想劝她开间上房,好让自己也能享受一下。 可惜,秦瑶并没有如此打算,“车厢挺好。” 刘季只得收起自己的小心思,转而问起她卖的神力书箱,“娘子你又弄出个赚钱的新玩意了?” 秦瑶不爽的撇他一眼,“说了家里的事不需要你操心,反正不会少了你的吃穿。” 刘季讨好的笑,“我这不是关心一下娘子你嘛,这么忙来忙去的,幸苦了吧?这两日要不咱们到城外踏踏青,放松一下?” 秦瑶眉头皱起,“你约我?” 刘季一愣,约什么?不过下意识顺着她说:“对,我约你踏青。” 秦瑶嫌弃的嘁了一声,“滚!” “那你去哪儿?”刘季不但不滚,看她去卸车厢反而粘了上来。 他现在手里没钱,想要吃香喝辣的,就只能抱紧眼前这条大腿。 秦瑶嘱咐厨房学徒帮自己照看一下车厢,牵着马从酒楼后门走出,“去城郊看看。” 刘季一喜,“这不就是踏青嘛,正是万物复苏的好时节。” 秦瑶却回头冷冷道:“今年虫害你是一点也不知道啊。” 刘季茫然问:“什么虫害?” 秦瑶一抬下巴,刘季很自觉的爬上马背,坐在前边,两手攥紧了缰绳,有点兴奋,还有点紧张。 身后之人一个利落翻身,就稳稳坐到了他身后。 一只手敲了敲他的背:“趴下!”挡着她视线。 “哦。”刘季早已经习惯,听话的弯下腰,抱住马脖子。 秦瑶一夹马腹,老黄载着两人奔出城门,来到城外的庄子上。 开阳县外,沿着官道一路展开,全是良田。 这会儿收麦已经进入尾声,一眼望去,一片黑灰之色,这是佃农们燃烧麦秆后留下来的痕迹。 马儿速度慢了下来,刘季才敢把头抬起来。 来时坐在车厢里,加上满心都是复考之事,确实没有注意到今年收麦的情况。 眼下这一看,就算下地少的他也看出不对劲,“怎么烧了这么多麦秆?” 留着家里生火不好吗? 他记得,往年都是烧一下残留的垛子,用来肥田,也便于春耕犁地能犁得顺畅些。 秦瑶翻身下马,刘季也赶忙从马背上滑下来,跟着她来到最近一亩麦田前。 秦瑶蹲下,抓起一把没燃烧完全的麦秆,麦穗清晰可辩。 原始农耕方式,没有驱虫农药,农人们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把受虫的地烧一遍,将虫烧死。 连穗都烧了,可见这亩地里的麦子几乎没有收成,并且还受了严重的虫害。 刘季心里一惊,再看眼前这一大片黑灰麦田,都烧了,难不成这些麦田一点粮食都没收上来? 因为去年秋收大丰收,佃农们也想养一养田地,并没有把所有土地都种上麦子,灰黑颜色散布在农庄各处,远远看起来,并没有近看这么让人心惊。 但这一季麦要是毫无产出,佃农们恐怕很难撑到下一茬秋收。 刘季忽然想起先前刘老汉的担忧,弱弱戳了戳秦瑶的手臂,“娘子,你说今年不会闹蝗灾吧?” 秦瑶声音坚定:“我们这里不会。” 开阳县这处的佃农们处理虫害比较及时,方式也比较彻底,舍得下手全烧,情况可控。 虽然五六月份会出现一小波饥荒情况,但开阳县这边应该还有足够的存粮用以赈灾。 等到七月中下旬秋收之后,粮食危机就能解除。 但这种事情,向来是不能完全预测的,本地不严重,不代表临县不严重。 秦瑶拍掉手上灰烬站起身,对刘季说:“感谢惠阳郡主吧,要是没有郡主和亲,战事继续,紫荆府的存粮完全留不住。” 刘季嘴上先是习惯性的应:“是是是。” 但应完,又忍不住嘀咕:“同窗们都说,只有弱国才会答应和亲这样屈辱的事。” 秦瑶刚刚稍微舒展的眉头瞬间紧皱,回头看了刘季一眼,“你同窗们都这么说?” 刘季不清楚她是什么立场,赶紧撇清自己,“是他们这么说,我可没这么说过。” 话说完,他就看见她脸上露出一个不知是鄙夷还是什么的讥笑,“看来你们这帮书生都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刘季弱弱道:“能不能不要用‘你们'?我没说过好不好......” “你若不认同,刚刚就不会让我听见你说的那句话。”秦瑶冷嗤一声,“你们这帮书生,眼界格局都小得令我震惊。” 这么说的话,刘季可就不服了,拱手朝秦瑶一作揖,语气很冲的说:“请娘子赐教!” 他倒要听听她能有多大的眼界和格局。 秦瑶本不想跟他这样的废物多说,但转念一想,日后考科举走仕途,有必要培养一下他的政治敏感度,深吸一口气,压下不爽,示意他牵起马,一边往县城那边走,一边道: “如果你是京都里的那位,刚结束了几十年的战乱,建立起一个统一的国家,你觉得下一步最该做什么?” 刘季没答,因为他的答案是广纳天下美人入宫,逍遥快活,享受人间极乐。 不过这话说出来,他今天必死无疑,还是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比较好。 他那眼珠子一转,秦瑶就知道没想好事,睨了他一眼,这才继续说: “要想知道下一步怎么做,就得先回想,之前的乱世为何会出现。” 这个思路听着有点新鲜,刘季难得动了下脑子,回想从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惜这是近年的事,史官还没写呢,先生也没教,不知从何想起。 206 发疯 秦瑶便问他:“你觉得一个稳固强大的国家,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是什么?” 这个倒是不难,刘季随口就能答上,“广阔肥沃的土地,还有勤劳的子民。” 秦瑶点点头,又问:“什么原因会动摇到土地的广袤和子民的勤劳?” 这个也好答,眼前就有。 刘季指着官道两边的庄子,这些田地,全是本县大地主的,这些人非富即贵,早早就动用自己手里的权利把最好的良田拢在手里。 而普通老百姓想要养活自己,就只能租种他们的田地,成为佃农。 倘若所有的土地都成了这样,再加上今日这样的虫害,或是去年那样的战事,而这些占据田地和权利的大老爷们不但不降租,还要增租,那么百姓生存将会变得非常困难。 人一旦被逼上绝路,就要反。 刘季沉重道:“是天灾战乱频繁害得百姓流离失所导致良田荒废,是旧朝腐败,放纵当地豪强吞并田地,私养兵丁,动摇国本。” 秦瑶惊喜的看了他一眼,看来也不完全是个废物。 她又重新问回第一个问题,“所以,得到一个经历几十年乱世后好不容易统一的国家后,下一步要怎么做?” 她并没有让他回答,而是继续说:“应该让百姓休养生息,减少徭役赋税,避免战事,给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一个修养的时间。” “我们不是怕了北边那些蛮人,只是现在还有比教训他们更重要的事要做。” 倘若怕了,盛国去年也不会发兵,只会在一开始就主动开出和亲这样的条件示弱。 而不是在打赢了一场之后,以安抚的姿态,提起和亲休战的事。 “北边的战事要是不停下来,受苦的只会是咱们这些底层百姓。” 秦瑶看向刘季,指了指他,“没有郡主主动和亲停息战事,你还在边关当运粮民夫,今年的赋税会加重,虫害带来的后果会比现在看到的还要惨重数十倍。” “商队无法进行外贸交易,经济也会受到严重影响,我新做的书箱恐怕都卖不出去。” “一场战争带来的连锁反应,超乎常人想象,而这些连锁反应分摊到每一个人身上,都足以使得原本还算安宁的小家庭走向毁灭。” 城门口要到了,秦瑶接下刘季手中缰绳,淡淡道:“我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我只看到和亲这个决策给我带来了安宁的生活。”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郡主那样,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反正,她就做不到。 看一眼刘季,刘季心虚的狠狠咽了口口水,他也做不到。 一股愧疚感从心里蔓延上来,刘季低声说:“我真该死啊!” 秦瑶递给守城官兵两文入城费,肉疼。 她只想着去城郊转转,看看县里的虫害情况,却忘记出城容易,进城却还要缴纳入城费。 早知道她就一个人出城了,现在还得多交刘季那份,不划算! 夫妇俩在酒楼后门分开,走前刘季拿到了五十文生活费,笑得见牙不见眼。 秦瑶回到客栈,吃了晚饭就在大堂帮忙打打下手,因为住的不是客房,范掌柜没要她的留宿费。 秦瑶要给钱,他还生气了,只能做点自己能做的事填补住宿费。 刘季那边,钱刚到手就花出去八文钱,奢侈的吃了一回肉馄饨。 把肚子吃撑,这才揉着肚皮回书院。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书院参加复考的学生们早已经聊得热火朝天,生怕别人不知道复考考题和初试一样,聊得那叫一个激动。 吓得刚回来的刘季远远避开了他们。 但走到宿舍门口,又怕这帮傻子牵连自己,冷着脸掉头跑回去,发疯一般将众学子一顿怒斥,把人全部赶跑。 自从从边关回来之后,刘季是连樊秀才也不怕了。 见人就直接发疯狂骂,连带着樊秀才现在都要避他三分,更别提书院里其他没什么势力的普通学子。 刘季这一顿怒斥之后,书院很快就安静下来,没人再提复考考卷的事。 他哼了一声,这才转身回宿舍去。 推开宿舍的门,熟悉的脚臭味儿出现,刘季忍无可忍,捏着鼻子把那几双脱下来的鞋袜用夹炭的铁钳夹起来,通通扔出去! 几个室友大惊,不忿吼道:“刘季你凭什么扔我们的鞋袜!” 刘季拿起脸盆和洗脸帕,直接从他们身前走过去,无视之。 他已经不是第一回儿提醒他们注意个人卫生,但几人就是听不见,还把臭袜子堆在角落里,一个月都不带洗一回儿。 这会居然还好意思问他凭什么? 几个室友眼睁睁看着刘季无视自己端盆出去打水洗脸洗脚,气得脸都红了。 刚挽起衣袖准备干一架,刘季转过脸来,抬手往城中酒楼方向一指, “我可告诉你们,我家娘子现在就在范掌柜的酒楼里住着,你们敢碰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室友们齐齐往后倒退一大步,谁不知道刘季家的娘子一拳头能把他们砸成肉饼! “刘季你、你......”室友们你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什么狠话来。 但心里很委屈,好端端的刘季干嘛发疯扔他们鞋袜? 难道仅仅是因为臭到他就要发火? 那之前怎么不见他火气这么大! 刘季擦干净脸,把洗脸盆里的水倒出来又洗干净脚,看室友那怂样,心里对惠阳郡主的愧疚感终于消散了些。 指着几人义正严词的教育,“郡主是伟大的人,舍小我成全大我,你们这些没眼界没格局的人知道什么!” 说罢,又恶狠狠的补充道:“日后再听见你们说郡主和亲是盛国百姓屈辱这样的话,我叫我家娘子拍死你们!” 室友们面面相觑,只道刘季又抽风了。 刘季把洗脸帕挂好,嫌弃的看着这些室友,“以后谁不洗脸不洗脚别想进屋睡觉,老子见一个打一个!” 怕他们不信,学着家里大郎晨练的样子,扎了个马步,抬起拳头嘿哈两下,“老子可是跟我家娘子练过的。” 吓得他三个室友一个激灵,赶紧捡起鞋袜洗漱去。 这一晚,空气里若有似无的脚臭味儿终于消失,来到书院这么久,刘季呼吸着新鲜空气,终于舒心的睡了一觉。 207 榜上有名 转眼,到了放榜这日。 很早,县衙大门口就被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此次初试折腾了两次,好事的百姓都在想,会不会还有第三场复试。 只有参加科考的学子们心情忐忑。 刘季虽然对自己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上榜信心,但最终结果没出来之前,心里也很慌。 秦瑶就淡定多了,站在人群最外围,手里拿着还没吃完的早餐,边吃边观察周围那些前来参加科考的书生们。 不少人已经背上了她家卖出去的神力书箱,果然拉杆的方式,在日常使用中还是没有背带式的方便。 不过拖拉这个设计,可以不用但必须要有。 看看那些让书童把书箱拖着走的少爷们,箱体上已经挂上了璎珞或是玉佩等挂坠,有些居然还自己在书箱上题诗,或是画些花鸟虫鱼,特别吸睛。 没买到书箱的人,自然是满眼羡慕。 刘季有点紧张,自己给自己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便撇下同学们,挤到人群之外的秦瑶身前谄笑问: “娘子,你这神力书箱有没有给我留一只?” “没有。” 刘季:“.......” 虽然这个回答完全在他意料之中,但乍一听到这么干脆的两个字,面上笑容还是有点没绷住。 “我昨日看见几个同窗都用上了,特别是樊秀才,嘚瑟得不行,看着真讨厌。”刘季嘟嘟囔囔。 秦瑶一口吃完手上残留食物,刘季立马抖出怀里的帕子递给她擦嘴。 秦瑶意外的扫了眼这针脚粗糙的四方巾,刘季怕她误会,赶紧解释:“我自己做的,绝不是其他女人送的。” 秦瑶点点头,“回家有空多跟二嫂练练,给我也做一张。” 刘季怕被同窗们听到,赶紧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应,“一定一定,不过咱小点声。” “你想要个什么样式的书箱?”秦瑶把帕子丢他怀里,淡淡笑问。 刘季一喜,立马指着樊秀才书童手里拉着的那只,“这样的就行,能比他那再多点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功能那就更好了。” 秦瑶应得爽快,“行,今日你要是榜上有名,回去我就让刘木匠给你做一个带小桌板,可以当成桌子写画用餐的。” 本以为这话说出来,他会狂喜。 却不想,抬眼一看,某人听见榜上有名这几个字,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紧张又升了起来,眼神飘忽,原地来回踱步。 “不是已经上过一次了吗?”秦瑶淡定道:“开心和不开心都经历过了,这次平常心就好。” 刘季像是不敢相信一般,试探问:“我真的还有下次机会吗?” 秦瑶嘴角翘起,眼角余光瞥到突然激动起来的人群,一把拽住刘季,冲到了最前头。 榜单来了。 一群官差将人们从公告牌前驱散,其余官差拿起浆糊和榜单,张贴上去。 “有你的名字!”秦瑶眼神犀利,一下子就看到了刘季这两个字。 她以为自己会很淡定,没想到喊出来的声调也特别激动。 刘季连续看了三四眼,确定末尾那两个字确实是自己的名字,拍着胸脯长舒了一口气,“这下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前来凑热闹的樊秀才隔着人群,远远道了一声:“刘季,恭喜啊!” 这声恭喜,多少带点戏谑调侃,刘季却喜笑颜开的受了,摇摇一抱拳,“多谢多谢。” 樊秀才顿时嘁了一声,领着他的书童,带着他那个显眼的神力书箱转身离去。 这样的场景,刘季已经经历过一次,所以这次确认名单之后,反而淡定下来。 倒是秦瑶脸上灿烂的笑容,晃得他有点眼晕。 他好像从没见过她笑得这么开心。 刘季挠挠头,想多看她几眼,又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心里升起一股被认同的欢喜,是从前没有过的感觉,不浓烈,但腰杆好像都能挺直了。 秦瑶欢喜过后,继续看名单上的其他名字,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刘利。 “咦?刘老二也上榜了?”刘季随后也发现了排名在自己前头很多的刘利。 刘大福家的次子,和他是同一批考生。 秦瑶稀奇的问刘季,“你们两同一个书院又在同一个考场,你居然都没注意到?” 刘季耸耸肩,“我只想着怎么考好初试,好让娘子你欢喜欢喜,哪里还有心思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当然,真实原因是因为两人都是同一个村出来的,他不想让其他人把他和刘利做比较,日常都避着走。 两人明明很熟,但在县城还要装作不太熟的样子。 刘利本来也不喜欢刘季这人,乐得清闲,他还怕刘季贴上来呢。 不过这会儿明显避不开了。 刘利不喜欢刘季,跟他佩服崇拜秦瑶并不冲突。 “嫂子,你也来啦!”刘利从人群中笑着挤了过来,身旁还有他的妻子和兄长刘功。 刘功也冲秦瑶客气的笑了笑,道了声恭喜。 秦瑶回了恭喜,刘季也只能与刘利道声同喜。 “出去说吧,这里人太多。”秦瑶指着外头,把几人领了出去,停在一处人少的巷口,又是一顿寒暄。 刘利问道:“嫂子,你们今日回去吗?我哥赶了马车来,咱们顺路一道回去?” 秦瑶摆摆手,“我们可能要晚些,我也赶了马车来,咱们回村再聚。” 刘利听罢,有点小失落,他还想问问秦瑶她打熊打虎的事呢。 不过都在一个村,机会有的是,又问刘季,要不要一块儿买两节鞭炮回去报喜。 刘季眼睛一亮,那可是真威风! 不过刚想应下,就被秦瑶抢先拒绝了,她怕刘季太飘,做人还是要低调点好。 刘季只得谄笑着装谦虚,“不了不了,等我考上秀才再说,现在只是个小小童生,县里一抓一大把,还放炮宣扬出去,怪招笑的......嗷!娘子你干嘛打我?” 秦瑶给了他一肘击,不会说话就闭嘴! 正想买鞭炮回村大肆宣扬的刘利合理怀疑,刘老三在阴阳自己,怕自己要被他气死,告辞先走一步。 刘功走前,问秦瑶今年什么时候育种,到时候能不能带上他们一起。 “这是小事,到时候咱们回村说。”秦瑶笑道。 刘功顿时放下心来,领着弟弟去领县衙拿文书证明。 208 男人三分醉 刘季也要拿,本想分开的两家,前后脚进了县衙。 秦瑶和刘功对视一眼,真是挺尴尬。 在县衙领了童生的文书证明,以及可以参加正式科举考试的资格证明之后,两家这才真的分开。 刘季找书院山长请三天假,理解他要回去报喜,山长爽快放行。 而且还特别跟刘季说了声恭喜,摸着胡子一路把他送出书院大门,一副欣赏模样。 毕竟他从没对刘季这小子抱有任何希望,没想到人家刚入学不到一年,就考过了初试,确实让山长感到惊喜。 再一看刘季一表人才的样子,暗暗想,没准这是个大器晚成的天才。 山长那热切的眼神,看得刘季心虚不已。 万幸只有他和秦瑶两个人知道他这个初试是怎么通过的,在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刘家村人面前,还能装上一装。 假请好,秦瑶又买了几条新鲜猪肉,打算回家找老宅众人一起庆祝一下,夫妇二人这才稍微落后刘利兄弟俩出城回村。 离家四天,再回来时,身份已经大不同。 怕刘季得意忘形,秦瑶一路上都在叮嘱他行事低调,能少说就少说,省得说漏了嘴。 刘季应着,但还是忍不住期待刘家村人惊掉下巴的滑稽模样。 谁能想到,他们口中的混不吝也能考过初试,获得参加科举的资格呢? 想想那画面,刘季嘴角就控制不住疯狂上扬。 秦瑶心里也高兴,距离她的下一个小目标又近了一步,穿来这一年半,在今天,她终于看到了向上的希望。 “刘季,以后我们一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秦瑶笃定的说。 “我们?”刘季受宠若惊,他居然算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了? 想让马儿继续往前跑,当然要给点甜头。 秦瑶一本正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重申一遍,“是的,我们。” “加油,后面还有一场正试在等着我们。” 刘季重重一点头,“嗯嗯!” 他现在浑身都是劲,要不是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他现在就想把书全部吃下去,赶在五月的正试考个秀才给她看! 秦瑶满意浅笑,“不过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这次初试能考过已经是走狗屎运了,下一场就当是去体验一下,提前感受正式科举的氛围,回来好对症下药,重点学习。” 刘季现在已经尝到秦瑶那套学习表的甜头,忙不迭应下,感动的说:“娘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只听你的。” 他这人,一说违心的话就露馅,秦瑶没眼看,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毕竟咱得鼓励,不能打消他的积极性。 傍晚时分,马车低调驶入刘家村。 但让夫妇二人没想到的是,刚走过村井,响亮的鞭炮声就炸了起来。 老黄被吓得一蹦三尺高,差点把马车上的秦瑶和刘季甩出车厢。 秦瑶好不容易稳住马车,身前已经围满刘家村的村民。 刘老汉热泪盈眶打头阵,见了刘季,一把将他薅下马车,重重拍了拍他肩膀,告慰列祖列宗,保佑他们刘家出了个童生。 村长和族长也纷纷上前恭贺,村民们送菜送鸡蛋,还有送米送油的,祝贺刘季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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