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三,你为什么当初不把这两亩地一起卖了,现在可真是自己害自己。 气一泄,整个人连同肩上的担子一起倒在地上,人躺在麦草上,喘得直翻白眼,不知今夕何夕。 秦瑶啧啧两声,因为知道在地里干活有多累,难得同情的看了刘季一眼。 四个孩子担忧的围了上去,端水的端水,擦汗的擦汗,慰问的慰问。 这待遇也没谁了,你见谁家从地里抗麦子回来的人有这般娇气? 人家都是把这一担放下,转头就继续去挑下一担。 秦瑶走上前,把他从麦草上提起来,接过担子,把这两大捆麦草提进院子。 刘季目瞪口呆的看着快把自己压垮的麦草被她单手提起,很想问问她,既然如此,何苦折磨自己。 然而,问是不敢问的,只能爬进院子喊一嘴:“饿,饭!” 秦瑶懒得做饭,也不会做,就煮了一锅白粥。 刘季看了一眼令人提不起食欲的白粥,弱弱问:“娘子,能允我加点糖吗?” 秦瑶看在院里那两捆麦子的份上,点了点头。 四个孩子立马跟上阿爹,也一人加了半勺糖,这样白粥喝起来就是甜滋滋的,也很好吃呢。 秦瑶觉得家里这四个小孩还挺好带的,一点都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从不抱怨,还能帮忙采野菜呢。 抬眼看了下挂在厨房梁上的一篮子野菜,秦瑶打算明天中午炒来吃,看看味道如何。 蔬菜吃得少了,这几天茅房都上得不舒坦。 四娘今早就嗯嗯半天,才眼泪汪汪的回来说:“阿娘,肚肚涨。” 秦瑶用手一摸,绝对是便秘了。 这事可大可小,村里人大多不管,哪怕会有小孩因此丧命,但就这个下地的频率,根本顾不上。 秦瑶可不放心,立马给了大郎二十个铜板,让他去刘大夫家弄点利便的药来。 晚上喝完了白粥,秦瑶把药煮上,家里六人,一人一小碗。 “这些天都喝粥,好消化。”秦瑶拍板道。 父子五人没有意见,能吃饱就行,何况煮的都是细米,比粗米做的粥好喝一百倍。 刘季从喝完药,就摊在堂屋的椅子上了,整个人一副魂游天外的状态。 他平日里叽叽喳喳的,秦瑶觉得挺烦。 今天突然安静下来,家里还怪冷清的。 她到淋浴房洗了个热水澡,又舀好两桶热水放里面,让大郎四个进去擦擦身子,把头洗一洗。 这一整个冬天怕感冒,全家都没洗澡洗头,只有她忍不了,中途洗过两次头发。 天冷的时候还行,现在气温升高,身上那滋味,啧啧啧,再不洗都要腌入味了。 秦瑶拿着干帕子坐在堂屋门口擦头发,“还剩下多少麦子没割回来?” 刘季听见她的询问,眼里这才有点神采,有气无力的说: “今天已经割完一亩,明天再割另外一亩,再花两天挑回来。” 声音越说越小,安静了片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秦瑶身后,小心翼翼拽住她一片衣角,“娘子,你饶了我吧,再这么干下去,明天我会死在地里的!” 秦瑶被他吓一跳,皱眉抽出自己的衣角,“今天都没死,明天绝对不会死。” 刘季开始哭惨,撩起自己的衣袖和裤腿,“娘子,你心疼心疼我吧,你看看我这身上哪里还有一块儿好肉啊,都是叫麦芒刺的,还有毒蚊子,咬得我头都昏了,现在一想起明天还要去,我宁愿被你打死算了。” 秦瑶不屑一笑:“呵!” “那你打死我吧,死了就不用活受罪了!” 刘季突然往地上一躺,诠释了什么叫做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洗完澡的大郎兄妹四人刚从浴室出来,就看见他们亲爹在堂屋地上打滚,左三圈右三圈,简直把无赖的样子演绎得淋漓尽致。 只叫人目瞪口呆。 秦瑶也是惊呆了,愣是五秒后才反应过来,给了一脚,才把地上这条蛆踹起来。 “你发什么疯!不就是割麦子,至于吗?”秦瑶挑眉喝道。 刘季缩在门框上,脑袋垂着,肩膀耷拉着,桃花眼泛着红,菱唇咬着衣袖,弱弱应,“至于......” 秦瑶:“......” 她算是服了,见大郎四个已经出来,指了指浴室,嫌弃的催促: “去洗澡,臭死!” 刘季只小幅度挪了一丢丢,双手扒着门框,一副全身骨头都散了架的样子,桃花眼噙着泪花。 秦瑶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丝可怜。 但面上还是冷冷的喝道:“快去!” “明天你负责割,我负责挑,争取一天把剩下的麦子都弄回来。” 她又补充了这一句。 刘季黯淡的双眸霎时间亮了起来。 他激动伸手想来抓她的手,被她侧身躲开,他讪讪的收回手,咧着一口白牙欣喜道:“娘子,我就知道你比菩萨还心善!” 马上就来劲,自己去厨房把锅里的热水都倒到木桶里,提着去淋浴房洗澡。 秦瑶帮着三郎和四娘擦干头发,眼看月亮已经升起来,拍拍他们的小屁股,“回屋睡去吧。” 又对大郎叮嘱,“明天早上我多煮一锅粥放灶上,早午饭你们就自己吃,在家把字练好。” 大郎知道大人明天要下地,懂事的应道:“阿姨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二郎他们的,不会让他们乱跑。” 秦瑶欣慰的拍拍小少年的肩膀,大郎不好意思的看她一眼,领着弟弟妹妹回屋睡觉。 看着儿童房的屋子灭了灯,秦瑶转过身,一抬眼,就见刘季一身薄薄白色里衣,墨发如瀑,迈着长腿从淋浴房走了出来。 他把剩余污水倒入排水沟,将桶放在浴室门口,抬头时,月光正好落在那张俊美多情的脸上。 秦瑶瞳孔一震,一股气愤浮上心头。 老天爷怎么就给了这无赖一副绝世容颜? “刘季,你上辈是救了哪位神仙?”秦瑶咬牙疑惑问道。 刘季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好像曾经也有人发出过这样的质问。 是谁呢?想不起来了。 他茫然的看过来,一双桃花眼看狗都显深情,要不是秦瑶见过他满地打滚的样子,只怕也要晃一晃神。 留下一句“明天早点起”,秦瑶扭头回屋,睡觉。 刘季想到明天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受罪,心里舒坦多了,睡着后嘴角都是翘起来的。 058 全家齐上阵(三更) 莫约凌晨四点半的样子,秦瑶和刘季就起来了。 睡了一觉,刘季昨天还没什么感觉的臂膀酸胀不已,双腿也沉甸甸,下台阶的时候酸爽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长久不运动的人,突然剧烈劳动是这样子的,秦瑶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把镰刀递到他手上,“走吧。” 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又把午饭和水带上,便出门了。 秦瑶提着扁担和绳索,头上戴了一个从何氏那借的帏帽,既可以遮阳,帽檐下连接到胸前的布片还能抵挡蚊虫,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脚上也穿了轻便的鞋袜,裤腿全部扎进袜子里,用绑带系紧,有了经验,这次武装得很到位。 出了村,走了快一个时辰,才抵达目的地。 这地界已和邻村山林重合,旁边还有不少开垦出来的荒地,都是邻村的。 两人到时,其他村的人已经在地里忙了有一会儿。 大家也不熟,不需要打招呼,下了田,各干个的。 看到这地里的情况,秦瑶也就理解为什么刘季昨天担回去的麦子和杂草一样多了。 因为这地里,一眼望去全是草! 没人管的地,居然还能长出麦粒,也是令人意外。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这两亩麦打出来,应该也能有个一百来斤。 刘季昨天已经割完一亩,今天有秦瑶负责扎捆和运输,他直接过去割另外一亩地的麦子。 秦瑶每捆出一挑,便用扁担先担回。 她一个人走,脚程反而快许多,两个半小时一个来回,两个来回后,刘季那边的麦子也割完,正坐在阴凉的树下啃早上带来的食物。 秦瑶也放下扁担,坐下吃东西歇一会儿。 东西吃完,在秦瑶的威逼下,本想直接躺下的刘季被迫爬起来帮忙扎麦子。 秦瑶说:“动作快点,早弄完早回家休息,对谁都好,不然别怪我在这扇你!” 刘季累得话都不想说,点了点头,手上慢吞吞的动作明显加快。 傍晚时分,最后两担全部捆好,一人一担挑回家,可算是收拾完这两亩麦了。 这一整天,待在家里的大郎兄妹四个练完了字,也没出去玩。 吃完了午饭,把爹娘弄回来的麦子,捡走杂草,用木锤搓落麦粒,摊开在院子里晒。 这些活,四个孩子甚至做得比秦瑶刘季这两个大人都熟练。 三郎和四娘好不容易养了一个冬天的嫩脸,被麦芒和杂草刺得红彤彤的。 但两人一点没有抱怨,跟在大哥二哥屁股后面,一点点把杂草挑出来,小手抓不下了,就拿出去扔在柴棚边,这些草还能拿来引火呢。 黄昏,太阳还有半张脸挂在山巅时,秦瑶和刘季担着余下麦子回到了家。 刚把担子放下,就看见三郎和四娘扶着箩筐,正帮哥哥把晒过的麦子收起来,免得早晨的露水打湿了麦子,那这一个白天就白晒了。 挑拣了杂草的麦穗没剩下多少,两只箩筐都没装满。 秦瑶舀了一盆凉水洗脸洗手,看见这四个小孩红扑扑的脸蛋,不由得一阵心疼。 “过来,都擦把脸。”秦瑶喊他们把箩筐放下,一会儿自己来提进屋去。 四个孩子笑着跑过来,秦瑶舀水先给他们洗手,又盛一盆干净的水给他们擦脸。 三郎和四娘开心得咯咯笑,大眼望着秦瑶,低低唤她:“阿娘~” 秦瑶惊喜的看了三郎一眼,小家伙居然也跟着妹妹叫阿娘了。 心头一软,在这两张可爱的小脸上,“啵唧”各亲一口。 三郎小脸更红了,害羞的躲到妹妹身后,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四娘呆呆摸了下被亲过的脸,咧开嘴,“嘻嘻”傻笑。 本就粘人,这下揪着秦瑶的衣摆,她走哪儿都要跟着,牛皮糖一样要当她腿部挂件。 大郎和二郎对视一眼,偷偷的笑。 再看刘季,进了门就往灶房里钻,拿了白糖出来,自己兑一碗酸甜的糖醋水,一口气喝掉大半碗,打着饱嗝,四仰八叉的坐在灶台前,眯眼就要睡去。 秦瑶没忍住,给了他一记老拳! 跟在秦瑶身边这么久,刘季已经把闪避练出来,拳风扫来时,偏头躲开了脸。 但肩膀结实挨了一拳,一个仰倒,摔倒在地,痛呼出声。 “还不做饭?”秦瑶不耐的催促。 可能是干农活太折磨人,她一见刘季躲懒就更来气。 刘季却顺势躺在地上,哎呦呦叫唤,就是起不来。 最后还是大郎和二郎怕亲爹被后娘揍死,主动承担下来。 刘季感动不已,“大郎二郎,有你们是爹的福气!” 这一个冬天吃得不错,九岁的大郎个子长了不少,站在灶台前不用架板凳了。 大郎让二郎帮忙烧火,两个小少年像模像样的做起饭来。 “阿娘,你累不累呀?”四娘关心的问。 秦瑶和煦的冲她笑笑说不累,走上前把刘季提了起来,扔进堂屋,懒得再管他。 因为她今天也累够呛,没那个精力跟无赖斗智斗勇。 有人做饭,秦瑶心安理得的坐在椅子上休息,三郎和四娘一左一右蹲在她身边,主动给阿娘捶腿。 小手没什么劲,但敲得人心里那叫一个暖啊,秦瑶闭目感叹: “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躺在地上没人管的刘季:羡慕二字,吾已说得倦了! 大郎和二郎煮了野菜粥,咸淡适中,秦瑶喝了五大碗。 吃饱了饭,精神又回来了。 碗筷留给四个小孩收拾,秦瑶抓起刘季来到院子里,把剩下的麦子和杂草做分离处理,明天好摊开晒。 刘季刚刚挨了一记老拳,老实了不少,忍着痛,两人点着灯笼在院子里埋头苦干,直到月上中天,这才清理完所有杂草,把麦粒敲落,回房睡觉。 一天农活干下来,沾枕即睡,睡眠质量都提高了。 接下来两天太阳很好,麦子全部摊在旧席子上晒,秦瑶和刘季一人半天,轮流给麦子翻面,好晒均匀。 比起之前割麦子,现在这个活完全可以用轻松来形容。 麦子晒好,现在就剩下最后一道程序——脱壳。 好消息是,麦子不到两百斤,刚好装满两个箩筐。 坏消息是,脱壳的石磨是人力的。 059 人力石磨 刘家村有磨坊,村里人一块儿修建的,在村祠堂旁边那片平坝上。 一到收获时节,这地方总是最热闹。 空地上全是晾晒的粮食,磨坊那间不大的小房子,里里外外都是人。 各家用磨,需要排队,原则上是谁家先要用就先用,来晚的自然排后面。 磨坊里面三个石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这磨坊一天都没停下来过,每天都有人用磨。 因为磨磨实在是件苦差事,如果不是急着要卖粮食,大家都选择分几次慢慢磨,或者吃完了缸里的,等没了再来磨够一两个月的量。 秦瑶急着磨,是因为家里的粮食快吃完了。 上一次买粮食,还是去年十月底的时候,一个冬天过去,现在米缸差不多见底。 麦子用石磨磨,其实只是把外面的皮磨碎,到时候还需要用特殊的风斗,把皮和麦粒彻底分开,才能得到可以食用的干净小麦粒。 磨麦这个活儿,秦瑶就不指望刘季这废物了,留他在家里做饭,自己挑着新收的麦来到磨坊。 农人们最关心的就是收成,各家在磨坊里,总会问上一句:“你家今年麦子收了多少?” 大家伙都说还行,气候没有异常,平均一亩能收上来差不多两百斤。 这亩产量,和后世上千斤的亩产是万万不能相比的,但在开阳县这一片来讲,粗耕的情况下还能有这么多产量,很不错了。 这个时候,秦瑶低头看着自家的一百六十斤麦子,她这散养下来,平均亩产八十斤,也挺不错呢。 “秦娘子!我好了,你进来吧。” 磨坊里,有人磨完,喊了在排队的秦瑶一声,秦瑶忙把麦子挑进去。 终于轮到她了。 上一家离开前已经把石磨上的麦皮打扫得干干净净,秦瑶刚刚站在门口看都已经看会了,直接上手试了一下,感觉也还行。 不过这个效率就算力大如她,也觉糟心。 秦瑶把一百六十斤麦子全部磨完,花了一个小时。 就她这速度,旁人都看呆了,可想而知,普通人的话,这活有多磨人。 想起现代的打米机突突几分钟就完事,秦瑶挑着磨好的麦子走在回家的路上,就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提高石磨的效率呢? 就算不能提高效率,能节省点力气的话,也行啊。 用牲畜拉磨就别想了,村里有牛和骡的都当祖宗一样供着,可舍不得让它们拉磨。 而且牛马动起来就要吃粮草,这花费又增加了。 从桥上走过,秦瑶突然顿住,看着哗啦啦奔涌的河水,脑中灵光一闪。 村里这条河,一年四季有三季水量都很大,这就是现成的动力啊! 秦瑶曾参加过基地的水利工程,设计一款适合刘家村河流的水车没难度。 而且,她之前不是一直在想怎么赚点钱吗,这水力石磨做出来,在乡下肯定有市场。 想到这秦瑶就有点激动。 村民手里没什么现钱,她可以收取一定比例的粮食,这样长期下来,光是刘家村这一个村子,都能赚不少粮食呢。 家里人口又不多,她自己再打点猎,是不是就不用辛苦种地了? 想到不用种地,秦瑶一秒钟都不想再耽搁,担着一百六十斤的麦子,一路小跑回家。 风斗刘季已经从老宅借过来,就等秦瑶把磨好的麦子拿回来就开始筛。 “回来啦!” 刘季端着热水迎上来,娘子今天都没让他去磨磨呢,她真好。 秦瑶把担子放下,喝了一大口热水,把碗还给刘季。 “麦子已经磨好了,你筛出来,我先去刘木匠家一趟,中午给我留饭,我可能晚点才回来。” 交代完,扭头就出了门,往刘木匠家赶去。 刘木匠家在村子中心位置,和刘大福家隔得很近,之前马匪烧了刘大福家的后院,差点连带着把刘木匠的木料也烧了。 幸亏大家伙救火及时,他的木料才得以保存下来。 现在秦瑶要做水车,这可都是现成的材料。 秦瑶到的时候,刘木匠一家刚吃完早饭不久,一家子除了他本人还在刨木头,余下的人都忙着晒麦子筛麦子,忙碌得很。 上回秦瑶给了刘木匠上下床的图稿,刘木匠特别开心,这回见了秦瑶,猜到她可能又有什么新鲜玩意,热情的把她领到屋里,问她要打什么家具。 秦瑶踩着满地蓬松的刨木花,来到刘木匠的大桌子前,熟练的找到他的笔墨,研墨提笔在一块儿废板上把水车的样式画出个大概。 示意刘木匠站过来,指着图讲:“我想要做一个这样的竖水车,用来带动石磨,我看了我家门口那的水流落差高度,只要做一个这么大的就行了......” 她抬手比划了一下,和她人差不多高。 刘木匠从没见过这种风车一类的东西,听见秦瑶说这水车可以利用水流落差形成动力驱动沉甸甸的石磨转动起来,脑海里根本想象不出来是怎样的画面。 好在秦瑶不胜其烦的一遍又一遍跟他讲解其中原理,又用他屋里的废木板打了水,做了个小型试验演示效果,加上刘木匠本身理解能力就很强,顿时明白过来,惊呼道: “竟然还有这样的巧物,秦娘子,你是从何处看来的?” 秦瑶答:“小的时候,我在一本水利相关的书上看到的。” 刘木匠哦了一声,便不再询问。 凡是技艺,各家必然是藏起来的,贸然追问,触犯了人家的规矩就不好了。 秦瑶最喜欢的就是刘木匠这一点,不会刨根问到底,省去她很多解释的麻烦。 理解了其中的原理,这次秦瑶再用简略图讲了一次,刘木匠立马就懂她要的是什么东西。 除水车外,还需要选一根硬实的整根木料做承轴,才能承受水流冲击的力量,把这股力转移到推动石磨的摇臂上。 秦瑶道:“不需要做得多么精巧,只要整个动力系统能运作起来就行。” 刘木匠看着废板上简略的图纸,提醒她:“这要做出来,可得废不少好料子,银钱上秦娘子你得有个准备。” 秦瑶本想大手一挥,不用担心钱! 奈何钱包扁扁,不得不仔细问了下大概价格。 刘木匠说,念在她又让自己长见识的份上,先给她做,工费也免了,但光材料也还得一两银子。 秦瑶把心一横,“做!” 060 水车 秦瑶在刘木匠家待到下午两三点钟,把各种细节都确定清楚,又重新给他画了一份等比例缩小详细图纸,这才顶着咕咕叫的肚子回家。 正午阳光正好,刘大福家的田割完麦子,已经在烧麦梗了,村里的田地,一眼望去,都是正在忙碌的农人。 村东边那一大片靠河的良田,全都是刘大福家的,每年一到春耕,就有村民提着鸡鸭上门去,想要租他家的田耕种。 秦瑶想起刘老汉的建议,租刘大福家的良田耕种要趁早。 但现在只要一想起前几日在麦田里忙碌的疲惫,她浑身细胞都在叫嚣着:快跑! 算了,距离春耕还有些日子,先把水力石磨弄出来看看情况,如果情况不好再去找刘大福也不迟。 心里有了主意,秦瑶便一心为自己的水力石磨坊忙碌起来。 她先是在靠近自家的北面河岸桥边,整理出一片平地。 然后又去到河下游,搬回来两块几百斤重的巨石。 一整日里,除了吃饭喝水睡觉,剩下的时间就拿一把镐子在那石头上敲敲打打。 这般敲打了五日,两张直径八十厘米,厚度二十厘米的磨盘就弄了出来。 随后又在磨盘中心敲出洞,装上转轴和木头把手,一张大磨就做好了。 与此同时,刘木匠那边也传来消息,水车部件都弄出来了,派人过来叫她一起过去拼装,以免弄错。 秦瑶吃完了早饭就过去,和刘木匠一起,在他家的院子里折腾一个白天,拼出一架等人高的水车。 承轴也弄好了,两人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效果,晚饭胡乱嚼了几口,就把水车和承轴全部抬到河边。 村里人吃完夜饭正得闲,这几日看见秦瑶在河边敲敲打打,正好奇她在搞什么呢。 这会儿看见她和刘木匠扛着水车这些东西往河岸边去,纷纷好奇的跟了过来。 等秦瑶两人到了河边,村里有闲的人都来了。 刘家老宅的人也在其中,秦瑶都不用招呼,哥嫂们就主动过来帮忙。 主要是想要第一时间知道秦瑶到底搞了个什么玩意儿。 大人们把凑过来的小孩驱散,在秦瑶的指挥下,把水车放进她收拾出来的河道里,底座上压满石头,就稳稳在水中转动起来。 到这才是第一步,接下来是石磨和各个部分承轴拼接。 这个过程别人插不上手,只能秦瑶和刘木匠两人操作。 幸亏秦瑶力气大,要不然一个人真抬不起这些沉甸甸的木桩。 拼装完毕,秦瑶晃了晃,确定稳固,亲自搬起那块自己提前就放在河边的巨石,用大石头把河道堵住,使得水车停下转动,把石磨另外一端木桩与水车拼上,用木块垫入缝隙敲紧。 组装完毕,天色已经暗下来,只剩下天边一抹橘色残阳。 但桥上的村民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比之刚才更多了。 村长和刘大福都被这边的热闹引了过来,刘季从家中点了火把拿下来,空地上便有了光亮。 秦瑶下河,把堵上的大石块一撤,飞快跑上岸。 “哗啦!”一下,河水涌入狭窄的河道,形成一股强劲的冲击力,水车转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大力带动承轴旋转,将力传到磨盘上方的把手上,磨盘缓缓转动起来。 “转了转了!真转了!”刘木匠激动的喊。 秦瑶快步跑过来看磨盘,可能是这会儿水流量大的缘故,转速还挺快。 “真自己转了?”村长好奇的走过来,众人纷纷给他让开一条路。 秦瑶点点头,也笑了,让刘季去家里把刚筛好的麦子拿下来。 刘季比谁都激动,忙不迭跑回家去拿麦子。 他亲眼看着秦瑶在河边鼓捣了五六日,今天居然弄出这么个大水车,还让磨盘自己转起来,这是何等的神奇!简直够他吹半年了。 “来了来了,麦来了!” 刘季冲下来,手里提着两只桶,一只是空的,一只装满麦子。 他倒是还知道要拿一只空桶来接。 秦瑶接过麦子,抓了一把放入石磨中间的孔洞里,立马听见咯吱咯吱的碾压声。 没一会儿,磨碎的麦粒掉了出来,秦瑶用手拨一拨,便落入石磨旁边的木槽里,顺着坡度自动落入空桶里。 村长等不及秦瑶这慢吞吞的,亲自舀起一瓢麦往磨里倒。 第一遍磨过的碎粒哗啦啦的掉出来,再反复磨两遍,就成了细细的面粉。 夜色已经来临,河边的火把照出一片光亮,中心时不时传来人们惊喜的声音。 “这磨磨得比人还快些呢,又不费力,秦娘子,你是怎么想出来这个好家伙的?” 秦瑶说自己从书上看到的,顺便试探了一下大家付费使用自家水磨的意愿。 刘货郎从人堆里跳起来问:“秦娘子,你家这水磨可愿放出给大家伙行个便利?” 问完,怕秦瑶以为自己要白用,马上补充:“我也不白用你的,你说个规矩,想来大家伙都乐意得很。” 刘季立马扯了扯秦瑶的衣袖,这么好的东西,一定要多收点使用费。 秦瑶一时间还没考虑好怎么定价,但看有不少人跃跃欲试,大声应道: “今天实在太晚了,大家先各自家去吧,我这水磨也还没完全弄好,等过两日我弄好了,想出个规矩来,再告知大家。” 村民们想了想,这水磨现在确实简陋,连个棚子都没有,万一下雨,粮食都要淋坏。 便叮嘱秦瑶收拾好了一定要记得贴个规矩出来告诉大家伙,他们等着用她家这水磨呢。 刘大福是最想用的,他家粮食多,光靠一个人磨那是要累死人的,所以专门请了五个人帮忙磨粮食。 这要是能用上秦瑶的水磨,可就省事多了。 只需要派一个人在这盯着,把粮食倒进石磨,原本轮着推磨的人都能腾出来去做别的事。 有人想让刘木匠也帮自己家做一个。 刘木匠告诉他:“做这么一个水磨,木料加工费至少二两银子,还不算这两块大磨盘,这都是人家秦娘子自己去河里找大石块搬回家亲手凿出来的。” 村民们立马打消了自家也做个水磨的念头。 有那二两银子干什么不好,弄个水磨?疯了怕是! 061 你想屁吃(三更) 刘木匠还补充,这是人家秦瑶给的图纸,想要做新的没得到她同意,他是不会做的。 如此一来,就连刘大福都放弃了,还是租用秦瑶家的更划算。 秦瑶和刘木匠暗中对视一眼,两人达成默契,以后他家用磨免费。 人们看够了热闹,渐渐散去。 最后只有刘家人还留在水磨旁。 刚刚人太多,邱氏刚怀了身孕怕被冲撞不敢靠近,张氏和何氏也是被别人挤到了外面。 这会儿,婆媳三个才有机会近距离观看秦瑶家的水磨,见那石磨自己转得“呼哧呼哧”的,只觉得这磨喜人得很。 不过也从刘木匠口中得知这个水磨造价高达二两银子,心里直呼浪费。 “这磨好是好,但一想到它要二两银子,啧啧......弟妹,你是真舍得。” 何氏肉疼的看那呼呼转的水车,想着这可是二两银子,眉头都不自觉皱了起来。 刘老汉也好奇的看向去放石头堵水的秦瑶,“老三家的,你是咋想到要弄这个水磨的?” 就她和老三那两亩散养的麦地,收上来的麦子还不够这水磨磨一趟的。 在刘老汉看来,有点杀鸡用牛刀那意思——纯纯浪费! 秦瑶堵住了河道,水流迅速减小,转动的石磨慢慢停了下来。 她解释道:“这个水磨我是用来做营生的,顺便让自家人轻松些。” “自家人?”何氏试探问:“咱家自家人用,弟妹你收不收钱呐?” 秦瑶冲她笑了笑,“当然不收!” 何氏有点爱贪小便宜,但人也热心,平时帮她不少小忙,这点好,秦瑶当然会给她。 毕竟这里是宗族社会,人际交往虽然麻烦,但不能躲避。因为关系弄好了,确实会给她带来很多隐形的好处。 比如她这水车和石磨今晚就放在河边,也不会担心被村里人偷走。 刘季是分出来了,但他老宅还有三个兄弟呢。 两个嫂子平时在村里人缘又好,年轻媳妇都帮着她们的,要是家里东西被人偷了,这些眼观八方的媳妇们马上就能查出谁是小偷。 磨磨是个折磨人的活,男人多要下地,到头来这个活儿还是落到女人手上。 现在得了秦瑶的允应,何氏和邱氏激动的说她们明天就把家里的麦拿过来磨,给秦瑶试试水磨的效率。 “这个没问题。”秦瑶颔首应下。 不过她也有个忙需要老宅的人帮。 “爹,我想把这水磨当营生,所以还要搭间屋子,看起来像样点。” 刘老汉点点头表示明白,看向刘季,“三儿,明天一早你带上镰刀过来找我们汇合,咱们一块儿先去把草割回来,再到那南山上砍几根竹子,一天功夫就能把这棚子搭出来。” 一听到要上山干活,刘季就垮脸,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秦瑶则露出笑容,“那就辛苦爹你们了,明天晚上都到我家来吃晚饭,我去刘货郎家给大家伙打两斤酒,好好吃一顿。” 张氏婆媳三人也笑了,知道秦瑶不会做菜,打算明天早点到她家帮忙做饭。 金花和四娘突然探出两个小脑袋来,期待的小声问:“阿娘/婶娘,能吃肉吗?” “吃!”秦瑶一口答应,因为她也馋了。 算起来,明天刚好也是每隔五天的吃肉日。 不过家里没猪肉了,最近村里人忙着地里的活没人去镇上帮忙带肉。 但这难不倒秦瑶,抓鱼打鸟,明天她保证让肉端上桌。 又有酒又有肉,孩子们期待不已。 两家人在原地商议好明天的行动细节,这才分开家去。 回到家,刘季帮忙倒好泡脚水,站在旁边两眼放光的问: “娘子,你打算怎么收钱?咱们家这个水磨这么好使,可不能便宜了村里人!” 秦瑶脱掉鞋袜,把脚放在温度适中的热水里,舒服的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问:“你想收多少?” 刘季讪笑,“这是娘子你做的水磨,还是娘子你做主比较好。” “不过啊......”他又补充,“我觉得应该按照用的时间来算,比如一个时辰五文钱什么的。” “这样一天十二个时辰,就是六十文,一个月就一千八百文了。”想想刘季都眼冒金光。 秦瑶呵了一声,“你想屁吃。” 刘季无语,好端端的怎么又骂起人来了。 不过面前这可是金主啊,得供着,真要让她一个月赚一千八百文,那她就是家里的菩萨! “娘子,那你说多少合适?” 看她泡得差不多,刘季把洗脚帕递上,秦瑶擦干净脚,想了想说:“先试试一个时辰五文钱。” 听见这话,刘季嘟囔,“还不是和我讲的一样,你还骂我。” 秦瑶白他一眼,“价格是和你说的一样,但一天不可能十二个时辰都能排满,水车也不可能没有损坏,一天能有五六个时辰就不错了。” 刘季还真没想过水车损坏的事,“啊?”了一声,“容易坏吗?” “容易。”秦瑶道:“那毕竟是木头,河里也有杂草之类的容易卷进去,所以还是要很小心。” 刘季的兴致瞬间掉下去大半,倒了洗脚水,溜了。 秦瑶检查好门窗,又到大郎兄妹四个的屋子看了看,这才放心的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算账。 如果水磨每天能开张五个时辰,那一天能有二十五文钱,一个月下来就是七百五十文。 细米一斤八文,能买九十三斤半,很不错的收入了。 当然,这只是最好的设想,实际情况如何,还得经过实践才知道。 想着这些,秦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左右。 厨房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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