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给你机会了,可你不中用啊。” “识相的,自己从这个家走出去,不识相......” 都没等她说出那个死字,刘季已经麻溜爬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应: “我去服徭役,只要娘子你高兴,我刘季区区一条贱命算什么!” 走到廊下,他抬手一抹脸上的泪水,满眼委屈和倔强,“若我能活着回来,娘子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秦瑶:“不听,滚!” 刘季:“......” 好,滚就滚! 滚进了自己的小屋里,望着窗户上的格栅,这次是真的悲从中来,悲伤到连哭都哭不出来。 因为他还想活! 四娘兄妹几个玩到晚饭前才回来,看起来还挺开心的,一点都没发现亲爹的崩溃。 主要是秦瑶一双眼睛盯着,刘季为了不血溅当场吓坏孩子,努力演出轻松感。 似乎是想了半个下午,突然开窍,想通了。 心知服徭役这件事无法改变,刘季不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改变了策略,从逃避服徭役,迅速转变为提高存活率,立马着手准备行装,把“识相”两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晚饭吃完,他还去了老宅一趟,有没有找刘老汉哭秦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反正人回来之后,就点满了生存经验值,提起柴刀到后院鼓捣去了。 他给自己削了一根长棍,有近一人高,而后把家里柴刀卸下一把,按在长棍身上,自制一把朴刀。 秦瑶挑了挑眉,造防身武器呢? 弄完了必要的武器,男人掏出针线盒,使劲把自己的鞋底增厚纳高,一夜不睡,连做两双。 秦瑶稀奇的啧了一声,她竟才发现他有这样的女工天赋。 之后刘季又把他那几身衣裳全部扒拉出来,缝缝补补在最厚实的那一套棉服里弄了许多口袋,什么盐啊、糖啊、打火石都往里头放。 离家前一晚,还把二郎兜里的铜板忽悠出来,全部塞在衣服内侧口袋里。 出门在外,什么都没有钱好使。 时间短暂,刘季也只能做到这么多。 捂着塞满了东西的棉服,刘季眼角含泪,在家睡了最后一晚。 秦瑶没想到他生命力还挺顽强,正想着事后有人送尸首回来,找个厚棺材让他入土为安时。 一摸枕头底下,她那把精钢打造的匕首居然不见了! 150 区区五文 刘家村总共两百多人,征调民夫一下子就走了三四十个青壮男人,本还算热闹的小山村,突然安静下来,秦瑶都有些不习惯。 而且连带着制造厂里的工人都少了六个。 刘木匠一脸焦急找上门来时,秦瑶一拍脑门,这三天她都没想到这茬,光顾着看刘季如何顽强的为求生做准备。 “这下可怎么办?少了这么多人,十月中旬要交的货可赶不出来了呀,这眼看着时间都不到一个月了,你快想想办法。” 刘木匠前两天也在忙着帮儿子找代徭役的人,他们家需要出一人,没赶上开阳县那六两一位的名额,只得花高价,十两银请人顶替。 万幸的是,他跟着刘大福和刘老汉一道,三人抢在前头,那些下午才到的,双倍价钱都找不到。 不过按照刘木匠的想法,要是价钱真开到二十两银子一位,他倒是不介意豁出去跑一回儿。 二十两银子可不好挣,况且这次当运粮民夫虽然艰苦,却比上战场当兵好多了,要是运气好些,再遇到一个靠谱的兵爷,活着回来的概率很大。 不过现在应招服徭役的人都已经走了,他再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 倒是眼前制造厂人手不足的事情,愁得他上火,嘴角打了个燎泡,吃饭嘴巴张大一点就疼得不行。 秦瑶给他和自己各倒一碗凉白开,“再招人。” 她采石工也少了一位,就是村长家的大孙子刘琪。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村长妻子,也就是刘琪祖母重病,秋收卖掉的粮食钱都耗在药费上了。 村长本来就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人,想要减免两个名额应该不难。 但最后只得了一个代役名额,还剩下一个,刘琪主动报了名。 因为家里已经很难再掏出十两银子找人代替。 所幸他长得人高马大的,性子也算稳重,村长托人打点了一番,到时候应该会得到一些照顾。 刘木匠那边就惨多了,一下子少了五个工人,幸好芸娘是女子不用服徭役,有这个熟手留在队伍里,要不然他何止是急出一个燎泡? “这会儿上哪儿招人去啊?整个紫荆府的男儿都去当民夫了,冬日来临前还有一波麦子要种下,一群老幼妇孺,怎么招得来人?” 刘木匠说得急,又不小心扯到嘴角,嘶嘶吸着冷气。 秦瑶让他喝两口水,想了想,道:“男的招不到,那就招女的,咱们做水车又不是什么重活,女人也能做得。” 至于她这边欠缺的采石工,只能她自己亲自上了。 女人们干这个活太吃力,而且队伍里都是男人,还要进山,工作起来不自在。 秦瑶现在就是庆幸打磨的几人还在,起码保留一个完整的生产线。 “那就试试?”刘木匠也不再坚持他先前的想法,只要能如期交货,男工女工都一样。 于是,两人借了一张锣,满村敲过一遍,大喊招工,没有任何条件限制,只要是个肯吃苦耐劳的就行。 周嫂子跳出来问:“我也行?” 秦瑶忙把她拉到跟前来,“行,当然行啊嫂子,你这么能干,区区木工算什么!” 周嫂子听见这话,笑弯了眼,“你尽瞎胡说,哪有这样厉害了,也就会做点绣活而已,这木工我先前都没碰过。” “不要紧不要紧。”刘木匠急忙解释:“那木头啊,我们都给你们弄好了,只管跟着他们把这些散碎组合拼接起来就成!” 话说到这,刘木匠再次在心中庆幸,秦瑶弄的这个流水线好啊,每个人只需要学会一道工序就能上手。 现在突然替换人手,也不害怕,练两天就熟了。 “那咱们试试?”周嫂子同身前想来又不好意思的妇人们笑问道。 家里再忙,但想赚钱,想办法也要抽出身来。 先前大家伙可羡慕被制造厂选上的工人们,特别是芸娘,上个月直接拿了三钱多银子月银回家,把她家公婆乐得,到处说家里娶了个宝。 现在机会就摆在面前,秦娘子和刘木匠还鼓励她们加入,那就试试呗,反正吃不不了亏。 何氏先前还说呢,十日配顿肉菜,偶尔秦娘子进了城,还带大骨棒回来给大家伙加餐熬汤喝。 不为别的,就为一顿饭食,也很值得去。 一看村中大姑娘小媳妇来了兴趣,秦瑶立马去把自家大嫂何氏和芸娘带过来,让她们给大家伙宣传宣传。 于是乎,在二人的鼓励下,制造厂空缺的五个木工,很快就招齐了。 原先的男工调整位置,负责第一道工序,而后将剩下那些拼装、上漆等活儿留给女工们来完成,流水线终于顺利运转下去。 眼看问题解决,十月中旬的货能如期交出,秦瑶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自己的活儿增多了,将剩余订单需要的石头全部采集完毕之后,在刘老汉的催促下,扛起锄头,开始了新一轮的翻地。 冬麦要种,哪怕她并不想管,散养也要先把种子种下去再说,好歹是点收成。 经历了征调民夫这个事后,刘家老宅今年卖粮的钱便不剩下多少。 家中那些存粮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动,所以再辛苦,也要把冬麦种下去,根本不敢停。 只怕来年又来个某某赋税,亦或者是兴修水利等工事要服徭役,无钱买人顶替,便只能荒废几月的农事去服徭役。 看天吃饭的农人,经不起一点折腾,只能好好爱护自己的田地,细心耕耘。 秦瑶跟着村民们一起忙着种麦时,出发运粮的民夫们已经走出紫荆府。 征调的三千民夫,共分三批两路,护送粮草。 而紫荆府之所以会被选中,主要有两个原因。 其一,今年紫荆府大丰收,粮食储备充足。 其二,紫荆府距离边关很近,可以用最低的损耗,最快的速度将粮草运送至边关。 只能说,这就是命。 从刘家村征调来的民夫们,一到开阳县,便被打散。 刘季当时一看这情况,就觉得很不妙,仓促之间,只来得及往负责监送他们的官差手里塞几枚铜板。 但可能是钱不到位,又或者是对方觉得区区五文钱极具挑衅的缘故,他被分到了一个十分凶横的兵爷手下。 第一次点名,和那兵爷眼神对上时,刘季就预感到,接下来这一路,将会十分艰难。 151 大雨疾行 运粮并不是个简单的差事。 这是一场大动员,其中需要调动的人力物力,以万数计。 要想往边关运送一百担粮食,便得先算上牛马、民夫等在运送途中的消耗。 如此加起来,每送往边关一百担粮食,就需要提前准备好至少五百担。 若是要往边关运送粮食一万担,则需要准备至少五万担粮食。 运粮队,每二十车为一队,由一名官兵统领,十名小兵负责押送秩序。 每一车配六个民夫,一个马夫,一个垫尾,左右各二人护卫。 六人负责一车,车上的粮食除去他们自己吃的,剩下的部分便是要如期交送到军营里的军粮。 军粮但凡有一丝损毁,六人连坐,军法处置。 是以,六人必须团结一致,护卫好属于自己的这一车粮食,以确保自己的安危。 这样的连带关系,同组六人自然就会结成一个小团体,共同合作,互相监督。 因为长得细皮嫩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刘季被嫌弃得不行。 他想偶尔能蹭一下马车坐,积极申请当车夫,领头兵爷浓眉一竖,直接安排他垫尾。 于是乎,刘季开始了天天跟在马车屁股后面吃灰的运粮日子。 有时路不好走,马车颠簸将粮袋颠落,他立马就要弯腰去捡掉落在地上的粮袋,呛得一鼻子的灰就算了,一泡新鲜马粪喷下来,那才是要了老命。 但凡动作稍慢一点,骑着马的兵爷立马就能甩着鞭子呼啸而来。 要不是刘季反应速度极快,背上早就跟后面倒数第二那位垫尾民夫一样,被打得皮开肉绽了。 说来可悲,这般迅速的反应,全是从家中那恶妇手底下练出来的。 反应之敏捷,就连领头的兵爷大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每每想到此处,刘季便忍不住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明媚而忧伤。 “嘶~”太阳过于刺目,盯了两秒眼睛便受不住泛酸,刘季感伤不到两秒,果断低下头,做出老实样子,迈着麻木的腿跟车前行。 他果然是得罪了监送他们的官差,把他安排在那凶横兵爷上官烈手下,那么多运粮小队,就他走得贼他娘快。 稍慢一些,便是一个劲的催命,害得他还没走三日,第一双鞋就报废了。 刘季心里怨气极重,恨死了这个上官烈。 至于把他名字报上征调令的秦瑶,他是又怕又心虚,恨?根本不敢好吗! 舔了舔嘴皮,嘴干得翘皮,刘季摘下腰间竹筒想喝口水,惊悚发现,竹筒空空,里头的水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喝完了。 从出发那天起,便一直是晴天。 秋天最后的尾巴,白日里热得人头脑发晕,一壶水很快就喝完,每次队伍停下稍作休息,不用值守的人立马就要拿上同组伙伴的竹筒抢着去打水。 有井和大股溪径山泉时还好,要是遇到那种比尿还稀稀拉拉的山沟沟,休息的那点时间根本不够用。 倘若遇到性子急躁的,偶尔一点肢体触碰和语言口角那是免不了。 刘季作为自己小组里动作最敏捷之人,每一次打水都冲在第一个。 余下四个护卫左右,挡着不许别人来抢,默契早已经达成。 可即便如此,今日运气不好遇到一股山沟泉水,也只来得及打满两只竹筒。 有得喝就不错了,六人一块儿分了,暑气稍微得到缓解。 那些还没来得及的,立马又要跟随队伍继续快速前行,只盼着老天爷快点下一场大雨。 然后,大雨就真的落了下来。 雨一落下来,队伍里顿时一阵忙乱。 盖油布的、急忙翻找斗笠蓑衣穿上的,还有安抚受惊马儿的。 正忙着,上官烈突然下令,急速前进! 送粮小分队里顿时一片哀嚎,还让不让人活了! 刘季深深怀疑,这位领队大人有折磨人的怪癖,见不得他们好一点。 不过清凉的雨水落下来,暑气全消,刘季早被烈日折磨得苦不堪言,此刻只想着,这雨再下大些更好。 不少人和他想得一样,雨势越来越大的话,上官烈肯定就要停下队伍修整,那他们就能休息了。 可真当大雨落下来,众人才知道,是他们天真了。 雨越来越急,起先众人只觉清凉欢喜,可才前行没一会儿,路面被雨水一泡,转眼就变得泥泞不堪, 拉载着沉甸甸粮食的马车车轮深深陷入泥泞里,先前跟着车走即可,现在还特娘要推着车走。 刘季又没有秦瑶那般的巨力,沉重的车轮仿佛被泥巴牢牢吸附,几乎是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才勉强推动。 小兵骑着马在队伍里来回的跑,手上鞭子啪啪连甩了好几下,厉声喝道: “速速前行,再快再快!” 刘季不想挨打,一咬牙,把浑身的力气都使出来,拼了。 如此这般,整整二十车,一百多人的运粮队,仅花了半个时辰,便疾行到了距离二十里外的驿站。 车马众多,驿站停不下,众人只能把马和车分别卸下,急忙将粮车推入歇脚的草棚内,勉强堆在一起。 此时,刘季又万分庆幸自己不是车夫,若如不然,此刻冒雨站在驿站外拽着不停撩蹄子的马儿的人,就成了自己。 起码他现在还能守在粮车身旁,头顶有一个草棚稍微遮挡一下风雨。 至于上官烈和那十名小兵,早就进驿馆大堂里休息去了。 大晌午的天阴沉沉的,不但没有放晴的意思,那雨势居然比半个时辰前还要大。 不少民夫都看傻了眼,心道这天是漏了吗?怎么能直接倒下天河水来? 在刘季的记忆里,这次的雨,是他平生见过最大的一场。 雨从晌午一直下到了次日傍晚,中间丝毫没有间歇,整个驿站的地面都变成了水池洼地,泥和水搅合在一起,浑浊不堪。 刘季试探着伸了一脚,水深过了小腿。 上官烈从驿馆大门走出,正正看见刘季缩回来的脚,眉头紧皱,冲身旁小兵说了几句,又回了驿馆。 片刻后,小兵传令,再休整一日,明早水退即刻启程。 众人无不欢喜,可算是能歇上一歇了。 152 你人还怪好 直到次日黎明时分,众人休整完毕重新启程,其他运粮小队才满身狼狈的来到驿站。 双方交错而过时,刘季没忍住,问了一下后面队伍的民夫,怎么搞得如此狼狈。 那民夫说,他们领队大人倒是个仁善的,在雨落下来时就停下在路边避雨,还以为雨顶多下半个时辰就会停。 谁想到,半个时辰过去,雨不但不停,反而下得更大了。 那油布盖在粮食车上,被狂风吹得呜呜响,此时他们领队大人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又命他们即刻冒雨前行。 可那路面早就被刘季他们这一队轧得稀巴烂,跟在他们后头的运粮队苦不堪言。 有人一个不小心,便是人仰马翻。 眼看队伍前进如此艰难,领队大人为了保证军粮不被雨水打湿,再次下令队伍停下,雨布、蓑衣,甚至是人,通通护在粮袋上。 如此众人硬生生在外淋了一个晚上的雨。 那雨水早就打湿了衣裳,因为没有遮挡也无法生火取暖,愣是在寒冷中熬了一晚。 今辰雨停,柴火早打湿了,想生火也生不起来,便这般饿着肚子生不如死的赶到了驿站。 听完这人的哭诉,刘季感同身受一般,倒吸一口凉气。 再抬头看前方那骑在黑马上的凶横领队大人,突然觉得,那背影高大伟岸了几分。 在一直受罪和短暂受罪之间,谁都知道要选后者。 一个聪明的领队,凶点就凶点吧,总比跟了个蠢货的好。 走之前,刘季同情的看了那民夫一眼,递给他半块他们今早自己生火做的烙饼,还温着呢,暖暖心。 民夫大为感动,“小兄弟,你人还怪好嘞。” 刘季拍拍他的肩膀,转头,便跟上自己的大部队,继续向着目的地前行。 大雨带来了严重的后遗症,路面湿滑难行,车辙上的泥巴刚撬完没一会儿又被盘包浆。 领队的上官大人也越发暴躁,刘季再谨慎,屁股上也被甩了一鞭子,疼得他差点七窍升天。 诡异的是,夜晚队伍停下休整时,他让同伴帮自己看一看那火辣辣的屁股有没有流血,同伴居然告诉他,没有,只是青紫了一条。 “怎么可能?”他火辣辣的疼呢,感觉皮都裂开了! 同伴还是点点头,“真的,皮好好的呢。” 说罢,不耐的把刘季的裤子给他提上,谁没事爱看一个男人的屁股蛋啊。 刘季捂着屁股,想揉不敢碰,暗道这当兵的就没有一个是正常人,打手居然还是练过的。 刚要坐下偷会儿懒,传令小兵又来了。 吓得刘季急忙站直,就跟秦瑶偶尔训练大郎二郎站军姿时的姿态一模一样,在一众歪东倒西同伴映衬下,标准得过分。 传令小兵高声提醒道:“过了今夜,咱们就要出玄月关,出了玄月关,便到了我盛国与敌军交战之地,敌人随时可能出现劫掠咱们的粮草,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现在,将你们准备的武器擦亮,明日一出玄月关,遇到敌人便给我杀!” “胆敢有恐惧逃亡者,全组连坐,以军令处置,连坐三族!” 传完上官大人的话后,十名小兵拿出名册,进行入关前最后一次点名。 同时也是威慑。 名册在手,籍贯何处、家中几人、族内几户,通通详细记录,谁也不要抱有侥幸。 一车六人,二十车则有民夫一百二十人。 刘季想起一路上越过的前头大部队,不少民夫原地倒下就再没起来,还有因为受不了苦想跑被抓回,原地杀头的场面,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过总的比起来,还是他家那恶妇更吓人。 点名完毕,一百二十人,全部在场。 刘季和同组的人面面相觑,前几日后面队伍叫惨声那么厉害,居然一个人也没死? 这一夜,刘季是抱着他那把自制朴刀睡的。 梦里他们送粮队遇上了敌军突袭,眼看那蛮子带血的大刀就要砍死自己,他吓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原来是梦,大郎二郎三郎四娘,都站在床前担忧的望着他。 在兄妹四人背后,秦瑶抱臂冷冷嘲笑:“又做噩梦了?” 刘季慌忙点点头,看着屋内温暖的烛光,虽知运粮之行已经结束,但还是后怕不已,忙道: “娘子,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日后我定好好读书,娘子你别生气了......” “刘季!”突然一声呼喝。 眼前温暖的家和家人们瞬间化作烟雾消散。 刘季大喊着“娘子我真错了!”惊醒过来,眼前出现一张黑不溜秋的脸。 原来他做了个梦中梦。 “快起来,要出玄月关了。”同伴提醒道。 说完,又上下瞅他一眼,“梦见你家娘子了?” 刘季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嗯一声,再抬眼一看,玄月关的堡垒就在不远处。 他是真不想醒来啊,梦里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谁曾想,现实里才刚刚开始。 刘季精神恹恹,不想说话,只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啃完干粮,运粮小队再次出发。 这一次,上官大人难得叫他们慢一些,没有催命一般一路敲打。 一行人刚穿过玄月关,情况就有些不妙。 刚走没半个时辰,大人就让众人停下,而后派出两名小兵前去探查。 一个时辰后,小兵回来了,在大人耳边耳语几句,离得太远众人也听不清,只知道大人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随后,就是让他们再休息一个时辰,队伍才重新上路。 一连串的奇怪行为,看得刘季一众民夫莫名其妙。 两个时辰后,他们遇到了先出关的一支运粮队伍。 车还在,粮草也在,但人死了大半,马也倒下十几匹。 满地狼藉,是剧烈战斗过的痕迹。 刘季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避开了一场敌军发起的突袭。 对方领队见到上官大人,立马冲了过来。 他手臂中了一箭,只草草斩断箭尾,根本顾及不了自己,见到上官烈,求他分出人手帮忙完成运粮任务。 两人不知私下谈了什么条件,上官烈答应帮忙。 但仅允许对方队伍跟在后面,人和马就别想了,自己想办法把粮车运走。 153 老乡见老乡 队伍休整时,另一队的民夫和兵爷过来请刘季他们这边民夫帮忙。 想着大家伙都是服徭役的苦命人,又有同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基本都会答应。 眼看同组同伴心软也想要过去,刘季忙将五人叫住,喊他们别多管闲事。 他总有股不好的预感,而面前的粮车就是他们的保命符,只想寸步不离的守着。 否则一旦军粮出了问题,人活下来也是死。 所以哪有那么多闲心去管别人? 因着这几日总能喝到刘季时不时掺了糖的水,夜里又都是他操持小组的饭食,暗暗给他们加了不少盐,五人虽然心里有点怪怨他不讲人情,到底还是听了他的,默默退守在自己的粮车旁。 旁人立马就用别样的眼神看他们,时不时还要“啧啧”两声,鄙夷他们没人性。 眼看同伴熬不住,欲言又止,刘季果断摘下自己的水壶给他们递过去,“渴了吧?来来来,喝两口。” 那自然的热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好酒呢。 不过不是好酒,也是个顶好东西。 糖水和盐水混合出来的东西,初时会觉得味道奇怪,但喝完之后,精神头就能好上许多,赶路都有劲儿。 这也是他们小组一直能走在前头,免除挨打的秘方。 准确来说,是刘季给的秘方。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刘季这盐糖水一递上来,同行五人实在是拒绝不了,‘被迫’选择同流合污。 他们出门时,只知道服徭役官府也管饭,便什么吃食都没准备,只来得及拿上防身朴刀和几个铜板,以备不时之需。 有那家里穷的,连双结实点的鞋都没有,草鞋走烂,便只能光着脚跟随大部队。 谁像刘季那样,不但带了朴刀和铜板,居然还揣了许多糖和盐。 鞋子都准备了两双加厚底的,厚衣服和蓑衣斗笠都带上,相当齐全。 偏他那些东西也不知道藏在了哪里,最开始出发那段时间,那样热那样难熬,要不是突然喝到他那一点甜水,只怕早就撑不住了。 而后便是做晚饭时,刘季突然掏出一口小锅架在石头灶上。 如果大郎此刻在这,一眼就能发现,这口小锅正是秦瑶为了带他进山历练方便做饭,特意找下河村打铁匠定制的那口。 锅不大,直径不过十六厘米左右,主要是做得比较深,所以容量非常可观。 而且用的是薄铁,重量很轻,锅把和锅之间有凹槽卡扣,用时拼接上,不用时卸下把锅把放进锅里,内部还有空余空间放一些柔软可塞的物件,特别好使。 夜晚别人为了省事啃头几天做的干粮,刘季就给他们煮菜饼。 里头加了盐,有滋有味儿的,比那清汤寡水好吃多了。 特别是雨后那几天,寒气一日比一日重,夜里有口热乎的,别提多振奋。 于是乎,刘季就靠这点糖和盐,在自家小组里当起了隐形组长,借此还能让自己躲会儿懒。 比如实在是走累了,身子挨着车,稍稍把脚一提,吊在车尾上蹭车的行为,小组成员不但默许,还会给他打掩护。 上次那一鞭,纯属掩护不到位,才被巡逻小兵发现,甩了他一鞭子。 不过至此刘季也收敛了不少,因为走着走着,他居然习惯了! 这可能就是秦瑶那婆娘口中总说到的......受虐体质? 同组五人,把竹筒里的盐糖水全部喝光,还给刘季一个空竹筒,坐在马车旁借着马车投下来的阴影歇一歇。 主打一个只要我看不见,那些别样的眼神就不存在。 刘季张大嘴使劲抖了抖竹筒,真是一滴盐糖水都没给他剩下。 没好气的瞪了五人一眼,收起空竹筒,撑着长长的朴刀棍儿,歪东倒西站着懒一会儿,顺便看看另外一队的热闹。 这玄月关外,一眼望去全是起起伏伏,长满草的山包,四面毫无遮挡。 刘季就奇了怪了,那些敌军出现的时候,为什么不能提前发现。 正天马行空的想象着,上官烈一声令下,所有民夫立马归队,全速出发。 草地比关内的路好走,道路宽阔平坦。 出了玄月关,气温明显降低许多,有条件的都换上了来时带的厚衣服。 途中路过一条河,所有人把水壶全部装满。 距离下一座城池,还有三百里地。 而那座城池,就是此行运粮目的地,名叫望月城。是盛国北面最远一座城池,守护着整个北面边境线。 在望月城内生活的都是军户,因为前朝混乱,多民族混居其中。 刘季侥幸在同寝室友那看见过一本描写边疆风物的游记,书上说,盛国没建立起来之前,望月城被漠北蛮夷霸占了三十余年。 如今盛国强势将望月城收回,漠北蛮夷自然不愿失去这片水草丰茂的草场,是以频频挑衅。 战事突起,刘季猜测,可能也是因为这座重要城池。 往日,他一个小老百姓哪里会关心这些国家大事? 如今这一路行来,虽然艰苦,但也看见了盛国的广袤。 以关内的富饶和关外荒凉的草地做对比,他要是漠北人,只怕也想挥师南下,将这片富饶土地占为己有。 而且他还听同队老民夫们说,再往北,便是雪山,连绵山脉积雪终年不化,寒冷异常,一年中只有夏季气候会暖和些。 这样的气候条件,根本无法进行农耕,只能以牧羊放马为生。 倘若哪一年气候不准,玄月关就要遭殃了,这些漠北人比马匪还要凶猛,急来急去,抢钱抢人抢粮食,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 他们的马极好,三岁小儿都会骑术,往往将边民扫荡一回儿,便匆匆离去,可恶得很。 知道了这些消息,再看自己身前身后这满满当当的运粮车,刘季总有种漠北人随时会冲出来抢粮的不安感。 不过他们现在毕竟是两队人马,二百多号人呢,料想漠北人应该不敢如此嚣张。 天色渐晚,上官烈派出去的斥候来报,前方有一片小湖泊,两支运粮队能在那露营。 民夫们铆足了劲加快速度,只想快点到地方,早点停下休息。 而且天色这么晚,敌军先前已来过一回儿,这会子要来早来了,个个都放松下来。 但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突然响起,由远及近,一道道黑影带着雷霆之势,从地平线上冲了出来! 154 至臻化境 “敌军来了!” 有小兵大喊了一声,刘季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呆呆望着那越来越近的一道道黑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马儿的嘶鸣声响起,末尾另外一只运粮队上午刚遇到敌袭,傍晚又来一次,刚刚从死里逃生的民夫们心理防线直接崩溃,几乎是本能的就跑。 这一跑,顿时乱了套,喊杀声和惨叫声混合在一起,就连那位手臂受伤的领队,也把手中长刀对准了手下的民夫。 凡是逃走的,骑马追击而上,举刀就杀。 冲出来的敌人莫约有三四十个,每个人都长得非常高大,打扮和发型跟盛国人完全不同,骑着高头大马,一波冲杀过来,又掉头继续横冲直撞。 刘季只觉眼睛忽然被银色的光反射了一下,抬手下意识要挡,“噗”的一声刀滚肉声,身旁的同伴吼叫着翻倒在地,鲜血洒了他一脸,是滚烫的铁锈味儿。 惊骇之间,上官烈的怒吼声传了过来: “拔出你们的武器,护在粮车前防守!谁也不许乱动!” “不过是区区三四十个蛮夷,尔等数百之众,以六敌一,还用害怕这等小人?!” 听见这话,被敌军第一波冲击带来的恐惧忽然就淡去了几分。 其中有年轻力壮的民夫,立马大声应和:“咱们跟他们这些蛮夷拼了!” 男儿血性被激发出来,一个个举起了朴刀,大声吼道:“拼了!” 刘季喊不出口号,因为他发现,敌军的冲击骑兵队又杀回来了,而这一次不再是对准末尾另外一支运粮队,而是直直朝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对方骑着马,速度很快,刘季想也没想,把朴刀竖起,整个人蹲在了马车下。 只听见一阵轰隆马蹄声从头顶呼啸而过,紧接着便是人仰马翻的怒骂声和吃痛声。 原来是冲击过来的敌军被粮车上突然刺出的朴刀中伤,一时不察,人倒马翻。 还不等那敌军站起来,上官烈手中长枪已经狠狠刺来,结果了性命。 刘季抹了把脸上的血,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讥笑的眼,娘的,这领队嘲弄的神情和他家里婆娘简直如出一辙. 泥人还有三分气性呢,刘季被那眼神刺激得蹭一下从马车底钻出来,顺带捞了一把刚刚从自己身旁倒下去的同伴。 他还以为他被敌军挥刀给杀了,没想到他命这么大,居然只是手臂被划了一刀。 就是飞出来的血有点多,害他抹了一脸。 刘季没空多想,一边四处观察敌军动向,乘着那帮人发动第三波冲击的空隙,一边迅速撕掉一片衣角,帮这人把手臂上的伤口胡乱包扎了一下。 王五疼得直吸气,但正因为这份疼痛,反而让他忘记了恐惧,往地上呸的吐了口血沫,立马抽出车上的朴刀,递给刘季一个“哥,咱们跟他们拼了!”的愤怒眼神。 谁小时候没跟人打过架啊,谁怕谁! 刘季抽空扫一眼对方那明晃晃的大刀,黑着脸提醒道:“小五,咱们还是悠着点,护住粮车就行了。” 王五皱眉,谁也不知道这波过去还会不会有下一波,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吧? 刘季看出他的忧虑,心里也直打鼓。 万一对方用箭,他们这些没有甲胄的普通人可就完蛋了。 可他想到这些又有什么用? 他又不是秦瑶,他根本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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