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阿旺叔不是李姨缝的,那就得看鞋上蜈蚣腿一样的蹩脚手艺了。 “还有这个。”二郎不知何时凑近,从怀里掏出一根发带,有点发旧了,但上面‘文曲星护我’几个大字清晰可见。 秦瑶一眼认出,这就是刘季晨读时带在头上那条。 二郎心情复杂的说:“阿爹竟把他的发带给了我,说这发带有文曲星庇佑,保我日后定能高中。” 不等母子三人细细讨论刘季的变化,龙凤胎和已经能跑得飞快的大毛跑了过来。 “三婶三婶,贴对联!”大毛抓着秦瑶的裙摆,扯着她就要走。 秦瑶无奈,挥挥手示意大郎二郎先散了,跟着三个最小的来到桌前。 刘季将墨汁吹干,把写好的两副对联递过来,“一副贴在大门,一副贴在堂屋......哎呀,是娘子呐,快请进屋就坐,这等小事就不劳烦娘子了。” 他还没忘记先前两人说好,她不干一点活儿的事,没好气的撇了三个小的一眼,让你们去找个人来贴对联,怎么把这尊大佛给找来了! 三个小孩无辜的眨巴大眼,哈? 秦瑶勾唇一笑,伸手接下对联,“给我吧,反正也无聊。” 大手一招,一帮娃娃就跟她出了院门,提浆糊的、拿凳子的、拎刷子的,齐全得很。 秦瑶只需等这帮孩子把旧对联撕下,刷上浆糊,摆好凳子,踩上去把对联贴平整就好。 堂屋门矮些,大郎今年个头涨了不少,踩上凳子,都能为阿娘效劳了。 清俊少年接过对联,直接贴好,秦瑶叉腰站在地上帮忙看一眼平整度即可。 饭香味儿飘来,掌厨的阿旺和何氏大喊开饭,秦瑶和一帮孩子赶紧冲到水缸边洗干净手,又一窝蜂冲进堂屋,当先抢好座位,排排坐等年夜饭上桌。 两家人合在一起,摆了三桌,八个小孩占一坐,女眷一桌,男人一桌,把老宅不大的堂屋塞得满满当当。 虽然有点挤,但人多气旺,人与人之间更显得亲近。 590 大老爷此乃妄想 吃完年夜饭,所有人都围坐在堂屋里守岁。 大家伙烤着火,聊着天,看着敞开的门外,天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享受这片刻的安宁满足,祈祷来年依旧。 孩子们守到半夜全睡着了,秦瑶让宋瑜一家和殷乐阿旺先把他们带回家去,自己和刘季留下来,陪着老宅众人继续守岁。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鸡鸣声响,晨光破晓,迎来新年。 在老宅吃过早饭后,秦瑶夫妇两才返回家中补眠。 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初五,村里都很热闹,各家都是来走亲戚的,直到正月初八,各行各业渐渐开工,这股年味儿这才慢慢散了。 孩子们闲散了许久,随着村中学堂开始授课,刘季也把家里四个孩子抓起来,看书读书,先定一定性子,以便适应接下来的全新课程。 免费入学两年之期已到,村里不少村民为孩子上学的事犯起愁来。 正月十五过后,有村民到丁家庄打探,得知丁氏本部族学并不打算招收外面的学生后,全都慌了神。 孩子从没上过学便罢了,不觉得有什么好与不好的。 可这都上了两年,不止学生,便是家长们也都意识到了其中的好处,再一想,学都学了,岂能半途而废? 于是,几乎有一半的开阳县百姓,仍打算继续出束脩送孩子读书。 可僧多庙少,想要继续求学,最近的选择只有开阳县城内一所书院。 别村什么情况秦瑶不知道,但刘家村的村民都打算继续把孩子送到县城书院去。 往日是没有那个实力,如今有了稳定的进项和分红,一家只供一个读书人,倒也能试试。 老宅那边,金宝是不用担心的,年前刘季就已经把这事办妥,跟着龙凤胎一块儿进丁家本部族学即可。 开学时间越接近,何氏就越高兴,她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享受别人艳羡的目光。 看别家年幼孩子为了要入住县城书院害怕哭嚎时,何氏心里就很嘚瑟。 面上却还要安慰一句:“可怜见的,每月还能回家两趟呢,不哭了啊。” 别人羡慕的说:“还是你家金宝好啊,有个举人做叔叔,还有那么大本事的村长做婶婶,入学的事只怕都已经安排好了吧。” 何氏心里瞬间美滋滋。 她家金宝有这样的叔婶,那是万万不可能受苦的。 既不用年纪小小便独自住进县城书院,半月才能回家一趟。还能跟着丁家本部学堂里的先生读书,日后说不准能与他叔叔一样考上举人老爷呢! 金宝能有如此安排,老宅的孩子定然也有,邱氏也并不担心家里姑娘来年去哪儿就学。 什么只收男不收女早就打破了,四娘今年可就进了丁家本部族学,来年不可能不要她家金花。 就算不要,她叔婶肯定也有办法解决。 何氏和邱氏妯娌两对视一眼,都笑了,跟着三弟妹,不怕没肉吃。 二月月初,开阳县百姓都收到了宋县令任期已满,即将调任别处的消息。 一时间,前到宋府门前挽留的百姓多不胜数。 对百姓们来说,他们管不了朝堂上的政斗,也不关心皇帝到底是哪一个。 他们只知道宋县令来了开阳县后,为百姓剿灭了横行霸道的马匪,除去了欺压百姓的恶霸,整治了腐败的县衙,还把那些只吃不吐的大族狠狠敲打了一遍,为百姓们争来更多的免费学堂,让穷人家的孩子也能读上书。 越是想到这些,对宋县令越是不舍,可县令三年轮调是朝廷的规矩,不可违逆,宋章感动不舍之余,只能在离开之前,再为开阳县百姓们做最后一件事。 他将自己三年来,在开阳县各地巡视得到的人丁、田地、山林、湖泊等详细数据情况,全部记录在案,以供给下任县令参考。 又写下正在进行的七成粗地粗种,三成好地精耕的提产方案,希望下任县令仍能继续执行。 还有许多许多,已经在进行中,但还不能亲眼看见成效的治理之法,通通拟在册中,留在开阳县县衙。 要写要留的东西太多,直到二月下旬,调任文书下发催了第二趟,宋章才不得不收笔启程,离开这个待了三年的地方。 未免好友相送离别难舍,宋章一家悄悄的就走了,等秦瑶夫妇二人得知时,已来不及送他们一程。 宋章托人送来了宋家建在刘家村的宅院钥匙,希望秦瑶能够帮他把宅子低价租给留在村中苦读的学子们,好让他们有一个清净地认真研习学问。 所得租金也不必给他寄,留在村里,请一位老人帮忙看管宅院即可。 宋章还留了话,说他说不准什么时候还要来这同她们一家继续烧烤派对呢,警告秦瑶千万不要把他的宅子给卖咯。 “我是那样的人吗?”秦瑶又好气又好笑,甩了甩宅院的钥匙,划掉脑海里刚刚一闪而过的卖房想法,朝村里走去,把钥匙交给了王婆婆。 来她家喝粗茶的学子多,家中院子已经成了读书人们聚会谈天的场地,原先养的那些鸡都放后山散养去了。 王婆婆身子骨硬朗,又有那么多学生资源,宋家宅院交给她来打理是最合适的。 况且还要供一个小孙子读书上学,多一份稳定进项日子也能过得轻松点。 秦瑶把钥匙放下转身就走了,王婆婆还在惊喜感动呢,一抬眼,人都不见了,只有无奈苦笑。 这个村长啊,腿脚也太利索了点,好歹等她给家里娃娃装一碗鸡蛋不是。 秦瑶家这边,晚上一家人围坐桌前吃饭时,刘季好奇问道: “娘子,你说这新县令是不是也快来了?咱们要不去打听打听,迎接迎接?” 秦瑶看他兴奋的神情,皱眉问:“你这么谄媚干什么?” 刘季也不反驳,他就是要谄媚新县令!自信洋溢的说:“我想弄个主簿当当!” 大郎兄妹四个齐刷刷抬起头看过来,满脸惊讶:“爹,真的?” 刘季一甩刘海,“凭你们爹我现在的身份地位,便是县丞也当得,何况一小小主簿?!” 眼见兄妹四人双眼放光,阿旺看不下去,为兄妹四人科普:“进士才能当县丞,举子不够格,大老爷此乃妄想。” 刘季弹跳而起,我特么..... 阿旺固执的望过来。 刘季:算了算了,打也打不过,且让这憨货一次! 591 遗书 做县丞是妄想,主簿够一够还是有点希望。 但是...... 秦瑶“咳咳”低咳两声,成功把阿旺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盯着刘季提醒: “你别忘了,你现在最要紧的任务是好好研读先生留下来的笔记,为来年秋闱做准备,而不是总想着过这当官的瘾。” 不徐不缓的语气,愣是听得刘季背后发毛,好像从温暖的三月转瞬间又回到了寒冷的腊月,狠狠一激灵,忙垂下头去,端起饭碗不停夹菜吃。 直到头顶上那道森寒的目光转移,这才暗暗吐出一口浊气,险险逃过一劫。 不过,虽然但是! 刘季猛的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建议道:“娘子,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打听打听新县令的行程。” “就算我不当主簿了,到新县令面前刷个好脸也行呐,总不会亏就是了,日后行事也方便。” 秦瑶思索片刻,见刘季那心痒痒的模样,拦也不一定能拦住,与其让他背着自己乱来,不如答应了他。 反正自己怎么都不会亏。 “那你自己去打听吧,有消息随时回来禀报。”秦瑶颔首,允了他。 “遵命!” 刘季立马开心的站起身来绕桌跑了一圈,把家里四个孩子的脑袋挨个揉了一遍,心情飞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出门咯! 在家读了一个冬的书,他人都要读成傻子了,现在美好的春日已经到来,他怎能辜负了它们! 秦瑶狐疑一瞥,刘季脸上的笑容未免太过灿烂了些。 感应到她的目光,刘季忙收敛了笑容,起身为娘子布菜,“娘子,这春笋好吃你多吃点,长身体呢。” 秦瑶紧了紧拳头,“我都二十二了还长?” 刘季眼也不眨的说瞎话:“娘子你才十八,还能可劲长两年呢,来来来,多吃点笋,可甜可脆了这玩意儿,错过这茬还得等一年呢。” 笋子咔咔往她碗里堆,堆成了一座小山,回眸不忘冲她鼓励一笑。 秦瑶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刘季笑容逐渐僵在脸上,手上动作飞快的把堆叠起来的笋全部夹回自己碗里,坐下埋头默默都吃了下去。 许久,这才听见身旁某人重新拿起碗筷的动静。 死亡阴云散去,刘季嘿的一挑眉,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了! 得了娘子准话,第二天一早,刘季主动接下送孩子们去学堂的活儿,把孩子们送到学堂后,便驾马往县城去了。 他本准备在城里找几个相熟的一起吃吃小酒,顺道打听打听新县令的行踪,不想,刚进城没逛一会儿,就被一狂奔的人撞了一下,好险没摔倒。 刘季顿时怒不可遏,抬头喝去:“谁这么不长眼睛,街道这么宽还往爷身上撞来?!” 是一粗衣打扮的青年汉子,年纪莫约三十多点,满头大汗的,一副着急模样,见自己撞了人,忙伸手上前来扶刘季,嘴里连声说着对不住。 “别别别!”刘季忙躲开他伸来的手,那指缝里都是黑泥,他怕把自己这身新春衫给弄脏咯。 见那人急得可怜,刘季嘁了一声,挥挥手没打算计较。 “对不住,真对不住。”那青年汉子又对他欠意的抱了抱拳,这才继续朝前奔去。 “干什么的这是?”有行人疑惑议论。 其余人摇摇头,表示不知,不过看方向,像是朝衙门去的,莫不是赶着去告官拿贼? “哎,这位公子,您的东西掉了。”路人指了指地上,又拍了拍正在整理衣冠的刘季。 刘季莫名奇妙低头看去,一张叠起来的宣纸躺在他脚下,得亏今日天晴路面干爽,要不然都要融到水里侵烂了。 “不是我的啊......”刘季嘴上这么说,双手却很诚实的把身上内袋袖袋都摸一遍,确定真不是自己遗落的纸张,才弯腰好奇将这纸捡起来。 旁人好奇探过来看,却不识字。 刘季摊开这张纸,上面墨迹尚干,字迹极美,还是很新的样子,约莫写的是一首祠。 “什么困于嘹风山,腿软无力,上不得行,下不能走......留此遗言望后人登高需谨慎......” 刘季震惊,“遗言?” 他正觉得写下这遗书的人好笑,先前那狂奔的青年农汉又跑了回来,一把拿走他手上这纸遗书。 这下成功引起了刘季的兴趣,追上前去笑嘻嘻问:“哎,这位兄弟,你这遗书从何处得来的?写得是一首好字好词啊!” 就是内容怂了些,不过是登高行至半坡腿软,上不去下不来,就崩溃发狂些下这片遗书。 那青年汉子惊讶的瞅了刘季一眼,却没空答他,一路跑到衙门口,正有一名官差在门口等候。 想来是刚刚这人来报官,却丢了重要证据,官差在这等他把证据寻回来呢。 刘季这张脸,在开阳县还是很有辨识度的,加上秦瑶的威名,官差一眼认出他来,客气的抱了抱拳:“刘举人。” 刘季回礼,又好奇问了一遍:“这位兄弟,你这般着急可是遇到了难事?需要我帮忙吗?” 那汉子听到官差唤刘季举人,倒是客气的看了他一眼,一面将遗书递上,一面解释: “今早我进山打柴,在路边见到空马车一辆,猜想到有又人上山登高采风去了,往前行五十步,便拾到这张纸,我不识字,带回家中给小儿查看,才知是遗书,有人困在了嘹风山上!” “官爷,嘹风山险峻,直上直下,两侧都是悬崖峭壁,倘若真有人困在其中,只怕凶多吉少啊!” 说话间,官差已经把纸上遗书看完,瞥见落款的‘昌黎’二字,心间狂跳两下,不会这么巧吧? “二位且先入堂稍后,我去禀报县丞大人!” 唤来同伴把人带入大堂,官差拿着纸张便急匆匆朝衙后奔去。 不一会儿,县丞又拿着纸张急匆匆出来,先是诧异刘季居然在此,转念一想,又惊喜不已。 “刘举人来得正好!此事重大,还得劳烦刘举人速速返家将秦村长请来一趟,我等衙门官差怕是没有那个本事能将新来县令从嘹风山上救下。” “什么?”刘季可没漏掉县丞口中‘新来县令’这个关键词,看看那遗书,又看看报信农汉,最后目光落到县丞身上,震惊问: “新县令被困在嘹风山上,无助发狂手写遗书投掷于山下?” 592 嘹风山 刘季说的话听起来确实有损新县令名声,但看那遗书和前来报信的农汉,县丞不得不点头,“目前所知,确实如此。” 县丞焦急道:“遗书从山上丢下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倘若被困者真是新来的县令大人,人命关天,我等难辞其咎,劳烦刘举人跑一趟,请秦村长到嘹风山与我等汇合,事成之后,定重谢之!” 听见后面那三个字,刘季眸光一亮,压下心底激动,抱拳令命去了。 出了衙门,刘季一路小跑到城门将马车取出,快马加鞭往村里赶,老黄撒开四蹄跑得气都要断,只花了一个多时辰便抵达家中。 来不及停好马车,刘季跳下车来,一脸兴奋加激动的跑进院门大喊: “娘子!咱们谄媚的机会来了!不对,是我谄媚的机会来了!” 万幸及时改口,此等谄媚之事怎能把他高贵的亲亲娘子连累进去。 是他! 是他刘季执意如此! “娘子,新来县令登高采风被困在半山上,上上不去,下下不来,气急发狂当场写下遗书掷下,被人捡到报官去了,我好险没笑出声来,怎会有如此蠢笨胆小之人,能将自己困在半山上,哈哈哈......呃!” 哈哈大笑声戛然而止,只因正在对账的秦瑶抬眸投来一记烦躁眼刀。 “新县令被困在半山腰上了?”秦瑶拧着眉,这么离谱的事情,她很怀疑其真实性。 刘季一开始也不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娘子,此事千真万确。”刘季走上前来,简短把自己与报信农汉的相遇以及那份遗书内容描述一遍,一本正经的说:“是县丞大人让我来唤你前去帮忙吗,还说事成之后有重谢呢。” 怕她不信,刘季举手发誓,“我刚刚所言要是有半句欺瞒,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行了。”秦瑶示意他把举起的爪子放下来,放下手上工作起身询问:“那嘹风山在什么方向?咱们现在过去需要多少时辰?” “那山倒是不远,从县城官道往北行十几里就到了,自古就是一处险峻之地,不过高处景色奇佳,常有文人墨客登山题诗。” 刘季抬头望了望天,“这会儿赶过去,最快也要两个多时辰。” “那到的时候就是傍晚了。”秦瑶皱起眉头,思索片刻,让刘季去准备好火把和绳索,以防万一。 “对了,再拿床棉被,兴许会用得到。”如果人还活着的话。 刘季颔首,看她进屋去换衣裳,知她是准备去救人了,忙找来阿旺,让他去把秦瑶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搬到马车上去。 秦瑶换一身方便行动的衣裤,只带一副弹弓掖与腰间防身,轻装上阵,与刘季坐上马车。 嘱咐阿旺和殷乐照看好家里,夫妇两即刻驾车前往嘹风山。 刘季赶车,秦瑶坐在车厢内询问事情原委,并把那嘹风山的信息整理了一下。 刘季没去过那地方,也只是听人说那边山高路险,登顶的路只有一条沿着山脊开出来的石阶小道。 “那石阶一级只能踏上半只脚,直上直下,左右没有护栏,只看得人腿软心颤。” 话说到这,刘季这才想起,想要救人,就肯定要走这险峻的狭窄石阶,这要是人没救成,反把自己困在山上可怎么是好?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秦瑶微微皱眉:“你停车做什么?” “娘子,要不咱们回去吧。”刘季转过身来,认真建议道。 秦瑶稀奇的挑了下眉,“你刚刚不是还说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吗?只要把人救下,新县令定欠我们一个大人情,日后办事少不得要给我们行个方便。” 刘季讪讪挠头,“那万一不是呢?县丞说是就是了?他都没见过新县令,这要认错人,咱们可亏大了。” “何况、何况......那山路险峻,独自登山都难,更莫说要再带个人了,就算是武功高手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呢......” 秦瑶嘴角轻弯了弯:“你担心我阿。” 刘季双眸瞬间睁大,对上她自信的笑脸,恼羞成怒,忙转回头夸张的呵笑一声,怎么可能! 脑子里一转,这么说可能会死很惨,又细若蚊声的“嗯”一声。 秦瑶用指尖弹了下他圆润饱满的后脑勺,“看不出来你刘三还有点良心。” “但富贵险中求,来都来了,还是去看看情况再说。” 秦瑶命令:“走!” 刘季的身体本能比他脑子反应还要快,立马甩动缰绳,催马前行。 等马儿都跑出去好远,这才反应过来,既恼自己这该死的遵从本能,又担心她登山有去无回。 “倘若太过险峻,那就算了。”刘季闷不吭声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秦瑶莞尔,“嗯。” 看来他对她的实力,一无所知。 赶路两个多时辰,夫妇两总于赶到嘹风山下与县丞众人汇合。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山里树林遮蔽,光线更暗了几分,已有官差打起火把。 见到秦瑶,县丞忙迎上前来同她讲解眼下情况。 官差已经派上去了一批,大声呼唤新县令的名字,隐隐传来回应,大致可以确定距离,正处在嘹风山中点位置。 有一名擅长攀爬的官差送了点水和吃食上去,顺便确定被困人身份和目前状况。 现在这送水官差还没返回,一切都要等他下来才知道如何安排。 秦瑶朝前方围满官差和附近村民的地方扫了一眼,“我能先去看看那登山道吗?” 县丞颔首,喝令众人先让开,领秦瑶夫妇二人来到登山口。 只看一眼,秦瑶便知道刘季口中的直上直下不是什么夸张描写,而是写实。 那登山路还真就是笔直往上的。 依着山脊石坡,人工用凿子凿出来一节节台阶,横宽不到半米,进深不过一掌。 初始一段还有铁索悬于两侧,手扶借力。 等越过这一节五米高的石阶,上面就都是光溜的石壁和树枝野草。 唯一好的一点,就是上面的路带了坡度,不再是九十度的笔直,躬身弯腰倒也能往上爬。 当然,前提是没有恐高症。 要不然停在山上,回头往下一看,四面无依靠,笔直山崖险峻异常,光是看着都叫人腿软。 刚刚刘季还嘲笑新县令蠢笨胆小,这会儿跟在秦瑶屁股后面爬过笔直的那一节,再回头往后一看,头晕目眩! 593 新县令被困 “娘、娘子!” 刘季两手紧紧扣抓着两侧铁索,差不多整个人躺在了石阶上,仰头无助又可怜的望着秦瑶。 两腿颤颤,眼里写满了恐惧,就差大喊一声救命了。 可山脚下一堆人看着呢,只能勉强保持微笑。 秦瑶站在上方,听见这颤巍巍的一声娘子,低头一瞥,模样还挺招笑,毫不客气翘起嘴角。 挥挥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等会儿,我看看送水的人下来了没有。” 瑟瑟发抖的刘季:“哦、哦,好,那娘子你快点嗷。” 秦瑶:“嗯。” 两人又站在山上吹了半刻钟的山风,秦瑶终于看到一个人影从山上下来,目测估算了一下距离,目标人物应该是在三百米高处,也是整座嘹风山最险峻陡峭的一节,光是远远看着,都让人心颤。 只是一个人单独行走,不携带任何行李,都非常考验技术和心态。更不要说此时天色渐暗,还得将人一起带下山来,难度直线飙升。 除非被困的人还能自己行走,要是走不了,援救人员反倒要被拖累。 “先下去吧,等那官差下来问问山上情况。” 秦瑶转身,一把抓起刘季的肩膀,带着他直接纵身跃下地面。 刘季倒也没有如往常那般吓得吱哇乱叫,脚一沾地,立马站直身子,一副坦然无畏的模样,同县丞说: “山路崎岖险峻,天也暗了,夜间山上,恐怕更难。若是山上之人得了水和食物能再待上一宿,明日一早我等再行山上将人抬下,诸位官差也不至于太过冒险。” 说着,还同秦瑶那眨了眨眼。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般上蹿下跳神色依然如常,说明恶妇压根没将这小小一座咯嘹风山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那不妨再涨涨价。 果然,听见刘季的话,县丞立马担忧的看向秦瑶:“秦娘子觉得如何?可是很为难?” 秦瑶瞅一眼刘季眨得快要抽筋的眼,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刚刚我已经看了上山的路,想要带人下来也不是不能,只是天黑路险,万一要是有个不好,恐怕......” 话未说尽,只看她眉头皱了起来,一副为难之色,山下诸人一颗心全都高高吊了起来。 若是秦娘子都觉得难,那他们就更是不可能将人完整救下,说不好还要把自己性命搭进去。 正犯愁,上去送吃食的官差下来了,众人忙上前去接了一把,七嘴八舌追问起来。 “被困之人可是新来的县令大人?” “人情况怎么样?是否有伤?还能走下山吗?” “那人是如何被困的?” 一人一句,把送食官差问得都不知从何说起,还是县丞怒喝了一声,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官差暗松一口气,上前禀报:“大人,被困之人有二,正是新来县令与其忠仆,二人身上并无大碍,只是新县令恐高脚软,属下刚刚试图劝大人跟随属下走下山来,县令大人无论如何也挪动不了。” “那忠仆倒是勉强还能走,只是放心不下主人,要留在上面守着县令大人,亦不肯随属下一起下来。” “我已给县令大人留下水和食物,但山高风大,县令大人衣着单薄,只怕不能撑太久,还望县丞大人速速定夺。” 身份已经确定,县丞顿时低呼一声要命,现下是不得不救了。 赶紧召集秦瑶等人一起商议对策。 那忠仆倒还好,吃了东西有了力气,再加上官兵引导,小心一些慢慢走,大概率可以完好下山。 只是县令恐高,又腿软无力,怕是只能抬下山来。 众人商议后决定,派三人带上绳索和秦瑶家的棉被上山,一人领那忠仆先行,两人以棉被将县令大人裹住,抬下山来。 说干就干,县丞当即点了三人上去一试,倒是没叫秦瑶,兴许觉得还用不上她。 只是此时天色已暗下来,三人又要打火把照明,又要攀爬,还得拿着沉甸甸的麻绳和棉被,才过了铁索那一节,险些被突然吹来的猛烈山风拍下来。 一时间人仰倒,火把掉落,得亏秦瑶身手敏捷,及时跃上去将人稳住,这才没出什么事。 县丞也是吓一跳,忙喊:“下来下来,先下来!” 秦瑶接过棉被和绳索,当先跃下,三名官差随后,仍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 “山上风太大了,且越往上风越大,我等实难继续往上。”官差们苦着脸说道。 县丞脸色难看,“这可如何是好?” 当了好一会儿背景板的刘季站出来,‘小心’建议:“官差们的命也是命,此时山上实在太过冒险,不如等到天亮?” 县丞沉着脸瞅他,一边是新来的上司县令,一边是相处多年的手下兄弟,他怎么选? “秦娘子。”县丞终究还是看向了秦瑶那边,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为难,但再为难还是得试一试,万一成了呢? 已到如此紧要关头,秦瑶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站出来了。 当下一脸沉重的开口道:“我尽量试试吧。” 县丞激动万分,深深作了一礼,“那就拜托秦娘子了!若是能将县令大人安然救下山,秦娘子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只要我有,绝不吝啬。” 刘季心里笑开了花,面上赶紧说:“县丞大人客气了,这本是我等开阳县百姓应该做的。” “不不不,登山凶险,秦娘子以身犯险,拿些辛苦费那也是应该的......” 刘季还要再客气客气,一扭头,秦瑶已经拿起绳索和棉被,行动起来。 人命关天,差不多就行了,再耽搁下去,真出了人命,那可是什么好处也别想落着。 秦瑶思绪清晰,冷静用麻绳把棉被绑成行军包袱,将棉被背在背上,同官差拿了一只火把,一句废话没有,抬步登上了狭窄陡峭的石阶。 一过初始铁索路段,立马就感受到从右侧山崖吹来的风,火把摇摇晃晃并没有熄灭。 风阻较小,当前可视度较差。身体将感知到的信息传达大脑,秦瑶立马做出相应对策,弯下腰,火把低垂照着路面,俯身拾级而上。 594 温昌黎 黑夜中的嘹风山就像是一把天神倒插入地的剑,笔直挺拔,直指九霄,欲要将那天都捅破去。 火光在黑暗里分外醒目,一路直上,莫约两刻钟后,停了下来。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半山腰,火光突然出现,过分的耀眼,逼得人睁不开眼。 温家老仆人晃了晃头,定睛一瞧,一人举着火把,正站在身前五步开外。 她逆着火光,看不清容貌五官,也辨别不出是男是女。 悄然出现,让人以为是这山间魅灵,实打实的把老仆人惊出一背冷汗,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出声询问对方是人是魅。 直到身前响起一道沉稳女声。 “可是开阳县新来的县令温昌黎温大人?” 老仆人猛的呼出一口气,是人,还是一个姑娘! 忙应:“是,我们是,县令大人就在此处!敢问来者何人?” “开阳县下刘家村村长秦瑶,得知大人被困险境,特来搭救,不知大人可还好?”秦瑶大声询问道。 这半山腰上的风力比山底要猛烈许多,她若是不大声点,声音都将要被这呼啸的山风所淹没。 火把左歪右晃,将灭未灭,秦瑶干脆把火把插在石阶旁的缝隙里,以身遮挡。 火光照到她的脸上,是一张清丽面容,双眸犀利如鹰,里面有烈火闪动,微眯起眼横扫过来,刚刚从地上坐起身的温昌黎措不及防直直撞上这双眼眸,惶恐了一整天,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心瞬间得到极大安慰。 这是一双充满自信,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坚定双眸,见之便觉可靠。 “秦村长?”吓得嗓子都哑了声的温昌黎终于找回了一丝自己的声音,只是一天不开口,沙哑得厉害。 秦瑶颔首,“在。” 她凝眸探去,看清了新县令的样貌,是一个差不多四十来岁的纤瘦男人,留着小胡子,紧紧把自己卡在一处山缝和老仆人之间,只从老仆人身后探出上半个身子,一张脸血色所剩无几,眼睛红肿,看起来像是哭过。 “大人还有力气吗?”秦瑶问。 对方见她是一女子,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十分诚实的说:“双腿皆软......” 话音未落,眼眶已红,含了点后悔。 这反应,可以说是相当真实了。 倒是老仆人发现秦瑶身后并没有其他官差,忙问:“只有村长一人上来吗?这可如何将我家大人抬下山去啊?” “这山上冷得很,再熬下去我家大人恐怕有性命之忧呐!” 着急主人的老仆人并不知道,他自己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只是强撑罢了。 秦瑶嘶了一声,先把背上的被子取下,递过去示意二人先盖好,回回体温,转身俯瞰来时的路。 四周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四周的悬崖峭壁。 对普通人来说,这种情况非常不妙。 对秦瑶来说反倒更好,因为看不见就不会害怕。 见主仆俩盖着被褥唇色有所恢复,秦瑶开门见山道:“只我一人上来,但二位不必慌张,我天生力气大,若是两位愿意配合,咱们很快就能一起离开这鬼地方,安全抵达山下。” 温昌黎马上苦涩的说:“我起不了身。” 老仆人安抚的对自家主人说,“大人放心,您若不能安然下山,小的一定留下陪着您。” 说完,又问秦瑶有什么办法,他还能行走,就是人老眼花了,夜里怕是看不起路。 但不管如何,要是发生什么万一,请秦瑶一定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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