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你不也得向我行礼吗?安南伯。” 林资讽刺唤着舒箐图的称号。 舒箐图突然崩溃地朝林资冲过来,嘶哑的声带泣血,“林资!我要杀了你,林资!” 他也是舒家嫡子,是受人推崇的伯爵。 他的姑母是皇后,表兄是太子,他还有江南富商的外祖。 为什么他嫁给祁旗之后就一无所有,一个青楼出身的男妓也能爬到他的头上。 林资什么都没有,给自己提鞋都不够。 一个靠他的嫁妆赎身的男妓,只配从王府侧门抬进来的妾,竟然有了玉碟,还被封为纳安侯,如此轻贱的人怎么配! 曲折命运变化,将舒箐图双眼呕得攀爬出无数血丝。 都怪林资。 没有林资,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做他的享云王妃。 要是他不嫁给祁旗,他还是荣宠之至的舒家嫡子。 好好一盘棋,烂在他的手里。 上天不公,既然给他重来一世的机会,为什么不让他狠狠报复这两个改变他命运的贱人。 祁旗紧紧将林资护在怀里,眼底的冷意刺向发疯的舒箐图,“你敢。” “皇上让你禁足两月反思己过,你还是安分些,这一次休不了不代表下一次休不了。” 祁旗言语中的寒气几乎要将舒箐图的骨头都给冻伤。 舒箐图哽住喉咙,祁珏上前拉住舒箐图,冷眉道:“够了。” 舒箐图僵硬转头,呐呐道:“够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是看在舒、柳两家的面子上,不计较舒箐图此事。 祁珏不明白舒箐图为什么不见好就收,非要执着于此。 祁珏蹙眉反问,“你非要父皇惩治你,你才消停么。” 舒箐图不敢置信抓住祁珏的手臂,“皇上为什么会惩治我?明明下药的是林资!” 祁珏攥紧眉心,不想同这个疯子讲话。 小太监招供,林资只是送来一盘鸡翅,清茶是小太监遵从舒箐图下过药呈上来的。 人证物证俱在,舒箐图还在执迷不悟。 “表兄,那次在御花园你也听到了的”,舒箐图死死拽着祁珏的袖子,仿佛是握着最后一颗救命稻草,“林资亲口说,要给我下药把我随便送到哪个男人房间,污了我声名毁了我的清白,让祁旗休了我。” 祁珏想从舒箐图手里脱身,竟然被舒箐图超出预期的力气困得动弹不得。 舒箐图见祁珏不说话,情绪更加激昂,“你说啊,林资就是想害我,这次的药就是他下给我和你的!” 祁珏低眸看向舒箐图,面无表情。 舒箐图在祁珏这里得不到回应,惶惶寻求柳止戟,“表哥,是真的,我和太子都听见了的,林资要害我,他和祁旗都要害我。” 柳止戟瞳孔颤了下,为失态至此的舒箐图。 柳止戟抬头,“享云王,这是真的吗?” 祁旗不慌不忙看过去,露出一个笑,“真的假的重要吗?现在害人的是林资吗?” 要是别人嘴上说说要害他,他就提前行动害了别人,那要律法做什么。 柳止戟作为禹朝的官员岂能不知。 刚刚他不是作为官员问的,而是作为舒箐图的表兄。 柳止戟微微避开祁旗的视线,面上显露出心虚。 舒箐图被舒、柳两家宠溺得任性妄为,没道理旁人都要依着他。 “从这里发疯罢”,祁旗揽着林资离开,“趁皇上还没有彻底铲除舒家。” 祁珏被震了下,“父皇为什么你怎么知道?” 父皇要铲除舒家,什么时候的事,他为什么全然没有消息。 祁旗为什么会知道,难道父皇真的想让这个纨绔取代自己。 祁珏心思百转千回,不可遏制地问了出来。 祁旗却没看他,看向了柳止戟,“我又说了,你能如何,你要为我这句话去弑君吗?” 同样被祁旗先前的话惊疑不定的柳止戟堪堪望了过去。 祁旗眼底的戏谑撕破了他们义正言辞的面皮。 祁旗在吓唬他们,毫无掩饰。 柳止戟脸上忽然火辣辣地烫,因为即便皇上想做什么,他们臣子也只有承受的份儿。 祁旗了然一笑,“欺软怕硬的东西罢了。” 林资言语几句就能引得舒箐图设局污蔑,皇上要抄了他们,他们也只敢害怕,想问个原因。 一群虚伪恶毒的东西。 祁旗没有送林资回自己的围帐,而是带林资去了仪贵妃的围帐。 “祁旗?”林资不明白祁旗要干什么。 祁旗安抚笑笑,“父皇嫌我围猎逃跑的样子太难看,让我这几天去学骑马。”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母妃身边带着我外祖给她的护卫,你在我母妃那边住几天,好不好?”祁旗摸了摸林资的脸蛋,“心肝儿乖。” 林资慢慢点头,“好,那你学快点。” 祁旗啄了啄林资软嫩的唇瓣,“我肯定快点学,这里还有个心肝儿宝贝儿等着我侍寝呢。” 林资脸颊微红,打了祁旗一下,“不要脸。” 祁旗恋恋不舍地捧起林资的脸蛋,轻轻捱着,“宝宝乖,等着我回来。” 林资“嗯”了声,被良嬷嬷带了进去。 仪贵妃在里面敷着眼睛,在老皇帝面前哭得太多有些水肿,年纪大了就应该注意各方面的保养。 “我在闺阁中听闻先皇攻打匈奴遭受埋伏受了重伤,那是柳家老祖宗为了救先皇舍了一条命”,仪贵妃抬手让人揭了她眼睛上的敷帕。 “这些事闺阁女儿很少听闻,再细致的我就不知道了”,仪贵妃继续道:“后来皇上登基,我入宫生下旗儿,后又有了小六。” 林资坐在仪贵妃下首,静静听着。 “先皇在匈奴遇伏被查出来有大臣受贿泄密,将情报卖给匈奴”,仪贵妃不自觉摸上自己的小腹,“皇上震怒不已,命令舒家彻查。” 仪贵妃蓦地抬眼,“你当时知事,应该记得?” 林资垂下眼帘,七八岁确实知事了。 “舒、柳两家奉皇上之命,到处搜查官员家中是否藏有密信,我家也被查抄问罪。” 仪贵妃轻笑了声,“皇上的命令成了他们排除异己的手段,不止林家,不少朝廷重臣只要挡了他们舒家晋升之路的都被抄了家。” “皇后那时还不是皇后”,仪贵妃表情渐渐冷凝,“因此每个皇子的母族也是他们的目标,我父亲在我怀小六时被下了大狱,我惊厥过度没有保住我腹中的孩儿,连它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林资掠过仪贵妃的小腹,“那他们这样做不会引起众怒吗?” 仪贵妃嘲讽更甚,“怎么不会,可是他们拿着免死金牌,皇上对掌权的重臣也早就不满,默许他们的行为。” “等到他们意识到脱不了身的时候,急流勇退告老还乡,竟是安然无恙地回了江南做富商”,仪贵妃缓缓道:“咱们这位皇上也是好算计。” 林资心如鼓擂,他在青楼这么多年,午夜梦回的时候不是没想过林家被抄家下狱的原因。 现在听闻真相,没有接受不了。 难怪他的母亲让他好好活着就够了,是皇帝让他们死,他又能去哪里向谁报仇呢。 林资吐了口气,慢慢朝仪贵妃跪下。 仪贵妃惊了下,“你这是做什么,旗儿爱重你,为你求了恩典,不需要你行礼。” 林资开了口,“仪贵妃,我在花月阁中拿到了花月阁老板私通匈奴的密信。” 林资一句话就几番哽咽,深深吸着气,才将话完整地说出来,“花月阁老板曾经在柳家麾下做事,我不知道能否作为柳家通敌叛国的罪证。” 仪贵妃下榻,连忙扶起林资,心中被骇得说不出话。 她明白了林资的用意。 林资打算把证据给同为苦主她,让她为自己和林资一同申冤。 这些年的梦魇从未在她的梦中散去,林资年纪这般小又是如何熬过来的。 仪贵妃敷好的眼睛,又忍不住流泪。 “好孩子,好孩子,你父母在泉下也该瞑目了”,仪贵妃也没有想到,柔柔弱弱的林资被圈在花月阁磋磨这么多年,竟不声不响干了件大事。 林资掉着泪摇头。 他不好。 他什么都干不了,奴籍考不了功名,他也学不会弄权之术。 林资想过最好的办法就是做一个有权有势的一个大人物的妾室,看能不能有机会为他家族犯案。 要是不能也就算了,他就听从他母亲的话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 他没想过豁出这条命去做什么,他就是想万一呢,万一他真的有机会拿着这封信进献给皇帝,洗刷林家的冤屈呢。 仪贵妃将默默流泪的林资抱在怀里,泪如雨下,“好孩子,你受苦了。” 仪贵妃没想到林资是这般坚韧的人,自家儿子要给一个男妾求爵位,她跟别人一样,觉得祁旗昏了头。 林资的家世她都清楚。 祁旗愿意,她也不好说什么,从小长大的情谊哪里是她轻飘飘的不许就能斩断的。 她心疼林资的遭遇,不代表她真的愿意祁旗和林资真的在一起。 林资变了太多,若是从前被太傅、御史教导过的林资,她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可仪贵妃不知道被流放的林资经过这么多年会变成什么。 现在她知道了,忍辱负重为家族翻案的林资,依旧是家风清正的公子。 林资明白仪贵妃是试探他,祁旗能娶男妓也能抬为妾室。 但是祁旗不能昏头,被一个男妾耍的团团转。 尤其是祁旗冒天下之大不韪,给他求了爵位。 仪贵妃担心祁旗被他蒙骗无可厚非,林资被祁旗真心打动,于是也将真心呈现给仪贵妃。 仪贵妃抚着林资的头,“是母妃误会了你,以后在母妃这里安心住着,谁都不能伤了我的儿媳。” 林资望着仪贵妃真挚的眼神,慢慢点下头。 仪贵妃认可了林资,林资这几天生活在仪贵妃这边,甚至比在祁旗那里的条件更加优越。 仪贵妃问过林资待怎么样,林资实话实说,仪贵妃就笑着说儿子再有钱也没他妈有钱。 林资瞥了眼桌上价值万金的琉璃灯,现在他的围帐里起码被仪贵妃送了十几个,深以为然。 林资没事干,仪贵妃就让林资抄写经文,跟国师一起。 仪贵妃也抄。 林资三天抄了两本,实在抄不下去就问:“您要这么多经文做什么?” 仪贵妃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让人上茶。 仪贵妃笑着解释,“旗儿小时候总是惊悸,我问过主持,主持说旗儿魂魄不稳时常离魂,最好给他点个长明灯时常抄写经文烧过去,压一压他的魂魄。” 林资“哦”了声,默默提起笔。 仪贵妃哭笑不得按住林资的手,“累了就歇一歇,我给旗儿烧了这么多年经书,旗儿这么多年也没有事,我只是求个心安而已。” 林资心安不了,他已经好几天没见过祁旗了。 “祁旗骑马到现在都没学会吗?”林资忍不住询问仪贵妃。 仪贵妃喝茶的手一顿,“什么骑马?” 林资心尖颤了颤,强压着心慌,“祁旗跟我说,皇上怕他下次遇见发狂的猛兽逃脱不了,让他去学骑马。” 仪贵妃转过眼神,立马道:“是了,祁旗文武不成,骑马也是比别人学得慢些。” 林资表情踟蹰。 仪贵妃摆手,“他小时候学了几年都没学会,长大了也不是突然聪明了,一两天就能学会的。” 林资慢吞吞地应了几声,仿佛将仪贵妃的话听了进去。 仪贵妃不再多言。 “资资”,仪贵妃生怕拘着林资再让他想东想西,拿起几本抄写完的经书递过去,“你帮母妃将这些经书送到国师手里,看着他烧了好不好?” 林资也想出去走走,于是应下。 林资身后跟着上次送他的小宫女,围帐外面没什么不一样的,巡逻的侍卫在眼前穿行而过。 看起来很安全,可林资就是感觉莫名心慌。 等林资走到山脚下,思考着他的心慌约摸是被陡长的山路吓的。 宫女照旧在山下等候。 林资最近因为抄写经文,和被仪贵妃交代抄写经文的计阙熟悉起来。 林资甚至还因为皇上给他赐爵那天询问国师的意见,国师默许的态度,让林资对他多了些好感。 林资气喘吁吁爬了一半,看到那天他歇脚的石头,正打算坐一会儿,兀地瞥见一道白色的身影。 “计阙国师?” 林资转过身,计阙淡着眉眼对林资行了个佛礼。 “小爵爷再走一会儿就到了”,计阙微微笑道:“不如到居所再歇吧。” 林资不太好意思拒绝别人,依依不舍地看了眼石头,朝计阙点了点头。 林资坚持着又走了剩下的二分之一,累得糊里糊涂,乱七八糟地想,他应该对自己小身板有个正确认识。 他就应该歇歇再走,而不是在这里负隅顽抗。 林资抬起汗津津的额头,瞧着前面的计阙跟仙人一般,步伐那个轻盈,身形那个从容,更加悔恨万分。 林资急需点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计阙国师要是平时走累了,也会骑骑马之类的吧”,全靠腿人会废的。 计阙忽然转身,眼底含了丝笑意,朝林资伸出空余的掌心,“贫僧不会骑马。” 林资愣了下。 “我搀小爵爷一段路吧”,计阙看了下路程,“很快就到了。” 林资抹了抹头上的汗,计阙宁愿扶着他走,都不愿意让他歇一会儿。 林资没什么好说的,伸出自己汗湿的手放在计阙干燥的掌心。 计阙没有丝毫不适,反握住林资的手,带着人继续往山上走。 林资除了祁旗,没跟别人牵过手,总感觉别扭。 林资反悔不想让计阙牵,挣了挣,湿滑的手牢牢被计阙握着,没挣脱。 林资开始转移话题,“计阙国师,你这个名字是谁给你起的?你的师父起的还是皇上赐的?” 计阙扶着林资越过一截陡峭的小路,“是我自己给自己起的。” 林资本来就觉得计阙这个名字古怪,现在听闻是计阙给自己起的之后,感觉更加古怪。 林资试探道:“听着没什么含义?” 名字大多都是祝福之类的。 计阙,算计错误? “也有吧”,计阙在前方淡淡道:“计数人生所有缺漏,弥补这世所有遗憾。” 林资撇嘴,理解不了,“人活一世,这辈子的遗憾缺漏带不到下辈子,弥补不了的。” 计阙转头冲林资笑笑,“小爵爷说得对。” 林资被计阙笑得不适,使劲儿挣开计阙,忙道:“到了。” 计阙松开手,面不改色地打开了门,“小爵爷请进。” 林资走了进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计阙房间的东西好像更少了。 计阙给林资倒了杯茶水,“焚烧经书需要时间,劳烦小爵爷等在下片刻。” 林资可有可无点点头。 不一会儿细细的烟气充盈整个房间,林资肺部难受得咳嗽两声,走到了窗外。 林资之前没有细看过。 现在发觉,这个位置正好将这个围场收入眼底。 距离太远听不见什么声音,林资仔细看去,发现御林军严密的巡逻路线看起来有些乱。 林资神经紧绷起来。 此次围猎皇上带了足足五千人,哪怕是不小的匪首都能一举歼灭,不会有事的。 林资对自己的安慰没什么效果,心脏凌迟地跳动起来。 林资目光定在围场内那个最高的瞭望台,遥遥地升起了烟。 林资似乎能够闻到它点燃时刺鼻的气味,林资不由得剧烈地呛咳起来。 “是在下焚烧经书的烟火太大了吗?”蹲下身猛烈咳嗽的林资看到计阙再一次伸过来的手臂,堪堪避开。 林资扶着墙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跑,“我要回去。” 计阙落空的掌心反手拉住林资手臂,“小爵爷这样着急做什么?” 林资推开计阙,红着眼睛,“围场出事了,祁旗不会骑马。” 祁旗逃命都逃不掉。 计阙被林资推得踉跄,不在意笑笑。 林资将计阙的古怪收入眼底,防备地后退两步。 计阙瞧见林资的小动作,淡悯的眉眼带了丝趣笑,叹了口气,无奈道:“林资,我也不会骑马。” 林资抿抿唇。 计阙表达的意思是他也逃脱不了,还是他没法快速地将自己送下山。 林资在这两个可能中没有得到答案。 林资身体越来越沉重,酸软下坠,恍然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林资昏迷前那刻听见不喜外人的国师房间突然被一批人马闯入。 国师见怪不怪同他们缓缓交流。 林资猜测着。 计阙的意思应该是,他不会骑马没法把自己单独带走。 林资眼皮再也撑不住,乌长的纤睫颤颤合拢,林资只感觉自己腿弯被人打捞起,焚烧的烟气浅淡地萦绕鼻尖,而更多的是干燥的檀香。 男人的声音清而轻,似乎娇溺哄人般,“乖,睡一觉就好了。” 林资鼻尖被男人修长的指尖促狭轻点,便彻底无了意识。 第144章 恶人夫夫苟命日常 围场只乱了半个时辰,叛贼就被祁旗安排的御林军拿下。 “柳止渊”,祁旗提剑划过他的右腕,微微用力落下一道血线,“林资在哪儿?” 柳止渊双手被束于胸前,挣扎不能,阴狠地看向祁旗,“太子失踪,你不问我太子在哪儿,你问你那个男妾?” “太子失踪?”祁旗不想同柳止渊废话,“你当真以为皇上不知道你们的心思?” 柳家反叛,太子失踪不过是他们为了将太子摘出去,无论成功与否,祁珏都会是天下之主。 只不过现在皇上查出舒家通敌叛国的罪证,还没发落,已然让他们慌了手脚。 祁旗那天那句皇上铲除舒家并不是随口而言,祁旗就是要逼他们自乱阵脚。 只是他还不够周全,以为将林资放在仪贵妃那里就能安然无恙,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让林资被人带走。 林资乖得很,自己离开前叮嘱过林资,林资绝不会乱走乱动。 除非林资下意识相信那个人不会害他。 祁旗想到林资说过,跟自己很像的国师 “不说便不说”,祁旗反手抹了柳止渊的脖子,低头看着柳止渊死前突出来的眼珠,满脸不敢置信,似乎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祁旗脾气眉目冷漠得骇人,“你不说自然有别人说。” 祁旗脸上被溅上几滴赤艳的血迹,眼底凝结的漆黑隐动着几点红。 浴血的长剑轻抬,利刃反射的寒光对准柳止渊身后的随众,幽幽刺骨。 “谁先说?” 祁旗薄唇仅仅吐出三个字,就引得跪地被缚的几十个人方寸大乱。 “我等誓死追随柳家!” “等家主重整旗鼓,必定杀你为小主子报仇!” “你要杀就杀,我们不会说的!” 祁旗静静听着他们聒噪的忠心,抬手落下,“杀。” 祁旗身后的御林军犹如地狱罗刹,持剑向前,宰割人的性命。 绝望嘶哑叫喊响彻云霄,浓稠的鲜血将土地染成褐色。 随着身边人一个个倒下,终于有人受不住,拼命大叫着,“我知道小夫人在哪儿!我知道!我说!” “我也知道,小爵爷被国师带走了,求王爷饶过我!” “我也知道,我也知道!” 祁旗让御林军停下。 “挑两个人带路,其他人就地格杀。” “是,主子”,御林军上前,如拖拽猪狗般,将那些人当做畜生拎到祁旗面前。 祁旗看了眼,“留下那个叫小爵爷的。” 御林军无有不应。 半刻钟后,祁旗率领一支御林军到了山坳。 柳家的随众跪地磕头,“王爷,小的只能带到这里,剩下的路小的真的不知道怎么走了。” 祁旗面前四五条岔路,走错了,他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林资了。 祁旗心脏狠绞,痛得他停了呼吸。 “杀了他们”,既然没用,那就死吧。 祁旗话音刚落,耳尖微动,听见了铠甲摩擦的声音。 “王爷,得饶人处且饶人。” 祁旗看向来人,眼眸划过微芒,“你怎么在这儿?” 林资是在马车摇晃中醒来,过度吸入的迷香,让他头脑昏胀。 林资半天才回过神,他躺在一个男人的腿上。 “醒了?”林资挣扎着偏头,只看到计阙略显锋锐的下颌。 林资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计阙,也不曾想文雅冷清的国师有这样逼人的利气。 有些割裂。 计阙低眸,“可要喝水?” 林资喉咙干得厉害,还是蹙眉摇了摇头。 林资瞥了眼计阙手中的纸笔,马车行进过程中,计阙仍旧在抄写经文,眼底不由得添了几分怪异。 计阙要是如此用功,他当皇子肯定比祁旗当的好些。 计阙似乎看透林资心中所想,轻笑了下,“我这个名字,小夫人不喜,然而我却奉为圭臬。” “旁人说我字不好,我就多练练字。” 计阙放下笔,将腿上的林资扶起,给他喂了杯润喉的茶水。 林资喝得急促,不由得呛咳两下。 “慢点”,计阙含笑拭去林资唇角的水渍,指腹被微微濡湿,“没人跟你抢。” 林资喝完水,手脚酸软地靠在马车,随着马车颠簸,头更晕。 计阙提议道:“到终点还有段路程,小爵爷无事,陪我练会儿字罢。” 林资被一路绑过来哪里能有事,也哪里能拒绝。 只不过他没想到,计阙让他陪着练字,是要坐到计阙腿上陪着。 林资不适挣扎,“出家人如此轻浮么?” 计阙按下林资的双臂,笑了下,“在下不是和尚。” 林资愣了下,他没忘记计阙自称过贫僧。 计阙也想到了,挑眉道:“逗小爵爷玩儿罢了。” 林资简直无语,“有病。” 计阙仿佛听不到林资的唾骂,自顾自道:“小爵爷的名字可是这两个字。” 计阙提笔在纸上书写林资的名字,落笔沉稳缓慢,线条流畅自然,字体神隽又不失风骨。 林资看怔了瞬,计阙见到林资的神情,勾起薄唇,“看来在下的字不错,竟让小爵爷失神片刻。” 林资脸颊微红,回神讽刺,“好又如何,国师遗憾只有这一件么?计数过往缺漏,难道事事都补全了吗?” 计阙不慌不忙在林资名字旁边写下自己的名字。 计阙放下笔,掐着林资细白的下巴,逼他调转过来看向自己,“应该补全了吧。” 计阙毫不在意林资惊悚防备的目光,说着林资根本听不懂的话。 “有人拿帝王绿的簪子污蔑我贪财偷盗,在下激愤毁了那根簪子,却彻底落下骂名。” “有人落水痛斥我残害生命,在下无言可辩,只能跳入冰冷的河水,费力将人救起。” “有人比马故意使我坠落马背,在下找不到凶手心生惧意,只能从此不再骑马。” 林资忍不住打断,“这就是你弥补的结果?” 计阙笑着摇头,“不是,那是我的缺憾,我讨厌帝王绿、讨厌骑马,讨厌受伤。” 林资没话可说,“那你受了这么多苦,要怎么弥补,是同祁珏一起造反?将伤害你的人踩在脚底下?” 计阙对林资的话颇为讶异,“你知是太子?” 林资抿抿唇。 祁旗再怎么练骑马,也不会一次不来见他的,除非是有危险。 不过他也没想到,舒家真的敢反叛。 “不,那样太简单”,计阙慢慢道:“我想从头再来,长个聪明的脑子,规避它们。” 林资蹙眉,“你是在胡言乱语么?” 怎么会有这么匪夷所思的想法? 计阙笑而不语,“你就当是吧。” 计阙轻扶着林资的头按在胸膛,“你可以选择在睡一会儿,或者就这么熬到终点。” 林资被迫“乖巧”地依靠着计阙,指尖摸索到侧腰的玉刀,“我要是不呢?” 林资解开玉刀,横劈过去直指计阙脖颈。 计阙仿佛预见林资的动作,捏住玉刀从林资手心拿出来,把玩了下,“没什么用,伤不了人。” 计阙修长的指尖落在林资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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