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狂饮了半杯,可烧酎辣喉,他腹中又满是酒气,一口没咽下去,伏在案上狂呕起来。 相识多年,他在我面前永远是那样的游刃有余,无所不能。他的困境,他的落魄,他所受的羞辱一星半点都不愿叫我看见,可现在他却在我面前吐得如此狼狈。 剑士首慌乱地处理着案上的秽物,小婢子端来清水予他漱口,倒酒的寺人舀了一大勺的烧酎慢悠悠地将他面前的酒杯再次盛满。 “棋是子黯帮世子赢的,世子也赏一杯美酒给子黯尝尝吧!”我伸手去端案上的酒杯。 他一手擒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端起盛满的酒杯:“我没事,你坐下。”他抬眼直直地看着我,那眼神撞进我的心头,叫我胸口蓦地一痛。 我替晋人赢了棋,却叫智瑶输了城。 智瑶很不高兴,他把他的不高兴全都挂在脸上 智世子颜坐不住了,他在他父亲不高兴的脸旁说了几句话后,站起身来冲陈盘道:“陈世子,颜听闻世子手下有一家臣人称‘义君子’,使得一手好剑。可否请他为在座各位展示一番剑艺,以助酒兴?” “当然可以。”陈盘输了棋并不见恼,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颜以为,一人舞剑难见剑术之妙,我晋国赵世子亦是侍卫出身,不如来一场比剑?” “家主酒醉,如何能比剑?”无恤在场的另一个家臣惊呼。 智颜笑着步下筵席,走到无恤案前:“赵兄当年可是一招就打跑了蔡人。这才当了几年赵世子就不会用剑了?喝了几口酒就怕了真剑士?棋要巫士给你下,难道剑也要巫士替你比吗?” “世子——”我瞪着智颜低声喝道。 “哦?难道巫士真的想与陈逆比剑?”智颜呵呵一笑,正欲与我搭话,无恤已提剑踉跄站了起来。 “家主!” “哈哈哈哈,有意思了。”智颜大笑着站了起来,转头冲宴席左侧兴奋喊道:“‘义君子’何在?上场与赵世子一较高下吧!” ------------ 第297章 畏子不宁(一) ? 陈逆此时就坐在陈盘身后,整场筵席陈盘左拥右抱玩得高兴,他只默默地坐在灯影里,仿佛这里一切的热闹都与他无关。但这会儿,整个筵席上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他身上,陈盘亦看好戏似地看着他。 陈逆起身跪地一礼,抬手垂目道:“逆三日前负伤,不可持剑。望智世子恕罪!” “负伤?” 陈逆不语,只垂目跪着。 陈盘睨了他一眼,转头拍着大腿对智颜朗笑道:“哎呀呀,我怎么把这回事儿给忘了呢。智世子千万见谅,三日前,盘与义兄到城外食坊吃鱼,门还没进去就叫个冒失鬼给撞了。义兄为护陈盘,手腕伤到了,不可持剑,万不可持剑的。” 陈盘言辞夸张,可只有我知道嘉鱼坊外陈逆根本没有受伤。他冒着得罪智氏的风险当面拒绝智颜,只因为他是坦坦荡荡的真君子,他敬重自己的对手,也敬重自己手中的剑,乘人之危之事他绝不会做。可是,这世上终究小人多过君子。 智颜被陈盘所拒,回头又见无恤垂首立在那里似已大醉,于是嘴角一扬,低头解下自己的佩剑,走到无恤面前道:“既然‘义君子’有伤在身,那颜就斗胆请赵兄赐教了!”说完,他竟不顾无恤醉酒怔愣,抬手敷衍一礼。礼毕,拔剑就砍。 我与剑士首齐齐吸了一口冷气。这哪里是比剑,这分明是要杀人啊!无恤纵使剑术再好,此时连剑都拔不出来,如何能与他相抗?智颜意在羞辱无恤,又岂会手下留情? 无恤被智颜逼得一连退了数步,左右闪避,袖口、衣摆还是不免被砍出了数道破口。 高阶之上,智瑶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光室之中,惊呼声此起彼伏。 剑士首冲出筵席跪在地上朝智瑶拼命叩头,智瑶噙着笑看着场中全无公平可言的比剑,一抬手就将一只青铜酒樽重重地砸在了剑士首的背上。 无恤的背撞上了厅中的梁柱,整个人斜摔进乐师群中。 惊慌的乐师们抱琴搂笙一哄而散。智颜挥开人群举剑就刺,无恤这时才勉强抽出剑来反手一格。得意洋洋的智颜不料想无恤还能反击,脚步一滑险些摔倒。无恤酒醉,猛力一格,手中长剑竟脱手而出。智瑶身旁的酒侍见长剑从天而降,头一缩,将一勺热酒全都淋到了自己脚上。 “你!”智颜见无恤的剑正砸在父亲智瑶脚边,气得举剑又朝无恤胸口削去。 无恤长剑脱手,只能挥袖退避。可他脚步虚浮哪里能避开智颜的频频攻击。左臂受伤,右臂随即也染了血,青黄色的蒲席上撒落串串鲜血。 “我输了。”无恤握住受伤的右臂蹙眉认输。 智颜却似没有听见,挺剑向他左胸疾刺而去。 那一瞬间,我想也没想已飞身朝无恤扑了过去。 “铮——”两剑相交,陈逆挡在了我身前,手中三尺长剑将智颜逼得直退了两步。 “智世子,比剑需识度。”他收剑入鞘,沉声说道。 “颜儿,赵世子既已认败,你这样胡闹成何体统?”座上的智瑶持杯轻喝。 “赵兄认输了吗?那是颜失礼了。” 厅堂之上,赞誉之声四起,智颜收剑入鞘,脸上得意的笑容难以抑制。 “你快去吧,他走了。”陈逆低头凝视着我。我回头,身后的人已消失在灯火尽头。 夜深沉,偌大的一轮红月悬在半空之中,长街上空荡荡的,我茫然四顾,这才明白原来放下一个人不是放开他的手,避开他的眼就可以的,心还系在他身上,人又怎么逃得了? 远处,在月亮孤寂的影子里,系着我一颗心的人正扶着土墙吐得厉害。 他痛苦的声音被压得很低,但寂静的夜又将那声音放得很大。我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看着他,看他吐尽了,直起身子继续往前走。他时走时停,漫无目的地在夜半无声的长街上游荡。 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不敢靠近,亦不敢离去。他温热的血滴在我脚下,他月光下长长的影子就游移在我身旁,可我除了陪伴,全然不知此刻的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他痛苦的源泉,我痛苦的源泉都如这扯不碎、叫不破的黑夜让人无能为力。 两个影子,一轮月,我们就这么无言地走在黑暗里。没有旁人,没有争吵,没有两个家族的血海深仇,半年多的离别后,这竟是我们最长的一次厮守。 一前一后,踏影随行,我们走了数不清的弯路,数不清的回头路,他最终还是回到了属于他的那个地方。 赵府门外,我看着他一步步地迈上台阶,我知道在那扇大门的背后会有人心疼他的伤口,安抚他的痛苦。而我,一个仇人的女儿,一个侍神的巫士,除了安静地走开,什么都不能做。可走,我又能走到哪里去?我没有了他,没有家,哪里才是我的方向? 夜雾弥漫,我僵立在孤月之下,忽然就丢了来路和去路。 踢踏,踢踏……有清脆的马蹄声踏破夜的沉默。 惊回头,他骑着马从府门一跃而出。 我呆立,他俯身一手将我抄上马背。 “嗬——”身下的青骏听到主人的声音撒开四蹄冲入迷蒙的夜雾,带着我们追着落山的月轮飞奔而去。 无恤醉了,醉得放肆而疯狂。 他用他滚烫的身体,熨帖着我每一寸皮肤。他用他的疯狂,逼我和他一起疯狂。 月亮是何时下山的,我不知道,只记得在自己晕睡过去前,透过他凌乱的发丝,看到启明星爬上了东方蓝紫色的天空。 半年多了,我从没有睡得这样沉。黑暗里,有温暖的身躯将我紧紧包裹,耳畔沉稳的呼吸声像是月光下的潮汐,一波波将我推向梦乡。 闭上眼睛时明明睡在雁湖边的青草地上,醒来时却已经躺在草屋的床榻上。醉酒的人已经醒了,酒却未全醒,他见我睁开了眼睛,一个翻身就趴到了我身上。我用手抵着他的胸膛,他支起双臂直直地看着我,眼神竟似责问。 我想要逃走,可自己此刻不着寸缕,连衣服都不知道脱在何处。 “放我走。”我扯过床榻上的薄被努力遮住自己的胸口。 “永远不要替我挡剑,永远。”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完,而后身子猛地往下一退,探头又钻进了我身上的薄被。 想逃吗?根本逃不了。他知道
相关推荐:
鉴宝狂婿
秘密关系_御书屋
山有木兮【NP】
恶蛟的新娘(1v2)
娘亲贴贴,我带你在后宫躺赢!
荒野直播之独闯天涯
家有甜妻:大叔的独家专宠
淫魔神(陨落神)
这个炮灰有点东西[快穿]
武当青书:诸天荡魔至洪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