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间已整整晚了七日。 国丧期间的都城馆驿人满为患,管事的老头在哄闹喧哗的人群里扯着嗓子告诉我,鲁国的车队在国君薨逝后的第二日清晨就离开了。 我失约了,公输宁亦没有等足我三日。 他离晋的理由,我懂。生死攸关之时,他在远方的妻女也一定不愿他强作君子,而枉送性命。只是他走了,这机关图上的秘密我该去问谁? 是夜,我将自己一头扎进了太史府的藏书库。若天枢门外的“迷魂帐”真是我外祖父当年的手笔,那我只希望自己真如史墨所说承了他三分才智,七分聪敏。 夜漫长而寂静,烛光、月光、星光织成了一张朦胧发光的网轻轻地罩在我身上。我努力睁大眼睛,但案上斑驳泛黄的竹简已变得比一个时辰前更加难以理解。薄皮卷上奇奇怪怪的图案更像是活的精怪,一条条,一个个全都站了起来,放肆地在书案上奔跑、旋转,直到我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梦里有铺天盖地的木屑与刨花,巨大轰鸣的齿轮一个紧扣着一个在我头顶飞快地旋转。那只周身刻满印记的黑虎静静地站在我梦境的深处凝视着我,带着怜悯、悲伤的神情。我努力想要移动自己沉重的双脚靠近它,可陡立如墙的巨浪却突然从我面前拔地而起,将一切淹没。没有木屑刨花,没有齿轮飞转,茫茫的浊浪里只剩我一个人拼死挣扎。 “无恤——无恤——”我绝望地呼喊着无恤的名字,直到被他摇醒。 “你怎么又做噩梦了?”无恤将我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我汗湿的后背。 “你怎么在这里?” “宫里的人说你一早就离宫了,我寻思着你会来找我,还特意在府里干等了半日,哪知你躲到这里来了。累了那么多日,还看这累心的东西做什么?” ------------ 第308章 行道迟迟(一) ? 无恤抽走我握在手里的薄皮卷,我暗呼一声想夺回来,幸而他只随意瞟了一眼就放下了,俯身抱起我道:“妇人有孕不是应该会变胖吗?你这小妇人怎么轻成这样?” 我松了一口气,抓着他的衣襟责怪道:“我不怨你,你还敢来嫌我?臣子为君守丧需服斩衰(1),三日不食粒米。 .我肚子里装了一个,还要一连三日不吃不喝,跪诵巫辞。若不是于安谏言新君让尹皋出任丧礼司祝,又暗中为我偷送米粥,你此刻怕都见不到我了。” “我既无能也是该受你一顿骂。骂吧,我好好听着。” “算了,你若能来,一定会来。你不来,总是身不由己。想来却不能来,也未见得这几日就比我好过。” “不是不好过,是度日如年。”无恤双手一收将我抱到面前,低头用冰凉的鼻尖蹭着我的额头直滑入我的颈项。我怕他放肆急忙伸手推了他一把:“于安那里你可要好好谢一谢,他和四儿都以为你负了我,对你可是满肚子的怨气。” “知道了,待得时机成熟,我一定好好谢他们。不过这次除了要谢小舒,你还得再谢一个人。”无恤贴着我的脸喘了一口气,弯腰将我放在书库角落的卧榻上。 “谁?” “你师父。” “我师父?” “定公大丧,宫中诸人皆要禁食。董舒即便再得君宠,也不敢让司膳房为你生火做饭。那三日,整个宫里,国君就只许太史一人一日两碗清粥。可他见你不适,就托董舒将粥全都留给了你,自己忍饥挨饿了。” “什么?!”我惊诧,史墨在灵堂上晕厥的画面即刻钻进了脑袋。 那日,我见过公输宁后匆匆入宫,见到一群披麻戴孝的人才想起来,丧礼前三日是要禁食的。可人已经入了宫,我也只能安慰自己,三日不食,咬咬牙也就熬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可哪知有了身孕,一切都不同了。正午未至,饥饿的疼痛已绞得我肠子打结似的痛,送魂的巫辞没力气唱,犯起恶心时,连张嘴做样子都变得困难至极。 史墨那会儿与我半句话都没说,可他将我的痛苦全都看在了眼里。那日午后,我从于安那里得了一碗清粥,史墨却在第二清晨昏厥在了晋公灵床前。 “你既知道我师父在做傻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他是什么年纪的人了,我若知道,定不会喝他那两碗清粥。你当年既进得了齐宫,怎么就进不了晋宫了?你进不来,你在宫里总有耳目,随手塞我一个黍团也好,你可害死我了!”我想起史墨双目紧闭的样子心里不由一阵阵痛,这种痛叫不出来,吼不出来,只得逮着无恤出气,可气没出完就叫我想到了一个更荒唐的可能,“赵无恤,你不进宫给我送吃的,不会是一开始就是算计好我师父的吧?” “太史气傲,你又倔强,老牛顶上小牛,我总得拉拉。” “赵无恤!” “你先别生气。”无恤捏着我的手,柔缓了声音道,“你和太史公闹了这么久的别扭,也该和好了。再过些日子,你就要离晋了。三年两载的,谁能说得准你回来时,太史就一定还在。我这回出的是下策,可我懂你,我不想你将来后悔。太史在灵堂上晕厥,国君当日就叫人另添了饭食。算起来,你饿了半日,太史也饿了半日。你若怨我,我再回去饿上三日,赔你可好?” 我不回答,只瞪着无恤。无恤皱眉,求饶道:“可好?” “好,当然好,最好饿你个十天半月,饿得你肚内空空再出不了这样的馊主意!” “十天半月?我的小芽儿,你阿娘有孕不长肚子,光长脾气,她这样心狠,你将来可不能学她。”无恤哀嚎着将脸贴到我肚子上。 我一把推开他的脑袋,愤愤道:“是千万别学你阿爹,恶人还嘴贫。” “我也不是真的狠心要让你和孩子受饿。白日里几百双眼睛盯着,我进了宫,也进不了正寝殿。你入宫那天夜里,我其实已经带了你爱吃的东西翻了宫墙,可怎么都找不到你。你到底睡在哪里?” “我……”定公死后,新君姬凿夜不能寐,我虽是守灵的巫士,却要每夜跪在活人的榻上陪他入寝。怀孕的妻子陪国君入寝?这事要解释给无恤听时,怎么就变得那么奇怪。 “我在姬凿房中。他梦魇缠身,惊恐难眠。” “你在国君房中守夜?那你这些日子岂非都没好好睡觉?”无恤脸色大变,一把扯过薄被将我牢牢盖住,“赶紧睡觉!居然还躲在这里看什么人皮机关图!” “你怎么知道那是机关图?!” “先睡觉。”无恤不理会我,只把我抬起来的脑袋又重新按回榻上。 “你是不是偷拿了我的机关图,快还给我!”我扯着无恤的袖子猛坐起身,他冷哼一声避开我的手道:“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出宫了不来看我,倒去了馆驿,看来古怪都出在这机关图上。人皮图卷、密室暗道,这图上画的难道都是智府密室里的机关?”无恤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张微黄的薄皮卷。 “快还给我!这图与智氏无关,与你也无关。”我急忙伸手去抢。 “与我无关?这样险恶的机关,新绛城里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你既要救你兄长,还藏着掖着做什么?” 是啊,新绛城里除了他,没人能帮我。可万一公输宁给的钥匙开不了阴阳锁,无恤和阿藜就都活不了了。我想要救阿藜,又不敢让无恤去冒险,我到底该怎么办? “怎么了?一副要哭的样子。这若真是智府密室里的机关图,你该高兴才是啊!” “晋侯大丧第一日,鲁国公输宁来太史府找过我了。”我轻叹一声,如实道。 “公输宁?鲁国公输宁?” “嗯,你手上的人皮卷的确就是智府密室里的机关布局图,这只‘黑虎’就是密室大门的钥匙。”我从怀中掏出“黑虎”放在无恤手中。 无恤由惊转喜,大笑道:“这么好的事,你瞒我做什么?我早先还担心你因挂念药人之事不肯离晋,如今这密室的钥匙既已到手,我就可以替你救出兄长,送他到楚国与你团聚了。” “这事没那么简单。公输宁说,这钥匙是只‘新虎’,它背上的虎纹若有一处与当年的不同,密道中的石门就会落下。到时候,水淹密室,里面的人、外面的人都活不了。阴阳锁,隔阴阳。红云儿,我不是信不过公输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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