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清楚得很啊!莫非这次要嫁到齐国的就是这孔姬的女儿?”我说着掀开竹帘走进里屋。 阿素笑着跟上来道:“有君夫人生的嫡女在,她的女儿顶多是个右媵(1)。” “郑国君夫人只有一个女儿,且是出了名的病秧子,这孔姬之女只要做了右媵,恐怕不出两年就是齐夫人了。” “是不是齐夫人,与我们也无干。在船上颠了那么久,你也累了吧,陪阿姐睡一会儿?”阿素爬上内室的床榻,拍着里侧的床褥对我道。 我见她眼下发青,心有不忍,便解了发髻,脱了外袍,上了床榻:“我不睡,你恐怕也不敢睡。你这么不放心,要不要我再拿绳子将咱们的手捆一捆?” 阿素笑了,她捏了我的手,闭上眼睛道:“四儿在新郑,方才我已经使人去接她了,你耐心再等几日就能见到她了。” “多谢。” “别谢我,你只要乖乖待在这里养胎,我便感激不尽了。过了这么些年,咱们两个还是老样子,和你待在一处,我这些日子别提有多累……”阿素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沉沉的呼吸声。 我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低头从怀中掏出温热的人皮图卷。曲、折、勾、直,公输宁设计精妙的各式机关瞬间在我面前显现。 小芽儿,小芽儿,你先别睡,我们先找一找你阿爹到底去了哪里? ------------ 第318章 廪丘会盟(三) ? 红日西沉,窗外鸦雀高噪,我陷在机关陷阱之中难以脱身,忽听到屋外有宫婢轻轻叩门,说是奉了宫中司宫之命来请齐使入宴席。阿素闭着眼睛含含混混应了,我急忙将人皮图卷收入袖中,闭目假寐。 郑伯与诸夫人未至,因而今晚的宴席只是小宴,司宫请的也只有赵稷和阿素。宫婢请阿素移步兰汤赴宴,阿素婉拒了,只让人将饭食送到这里来。 “郑伯不在,你还这么不放心我?”我起身掀帘而出。 阿素整了衣冠在案几旁坐下:“郑伯不在,但他待嫁的三位女公子就住在后山的别院中同姆师学习妇礼。你方才入院时,同引路的小婢说了几句话,想必那婢子都已经告诉你了吧?” “这别宫里有没有住什么女公子与我有何关系?我方才就是问问小婢子什么时候能吃晚食呢,可饿死我了。”我从青铜匜里倒水洗了手,微笑着坐到阿素对面。 阿素看了一眼我隆起的肚子,没有说话。不稍片刻就有捧着高脚豆、端着黑陶盆的宫婢鱼龙而入,为我们备好了一桌的饭菜。 “吃吧!”阿素睨了我一眼,将食箸放到我手中,“你见不到郑伯,最好也别打那三个女公子的鬼主意。你想得到的,你阿爹也一定想得到,该暗中布置的,他一样也不会落下。通往后山别院的路只有一条,你若冒冒失失想另找野径攀上去,伤了自己还好,万一伤了孩子,必要后悔莫及。” “阿素,你大我几岁?”我听完阿素的话,笑着提腕给她倒了一杯奶白色的甘醴。 阿素怔愣,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们都说女人老了就爱唠叨,我就想知道我再过几年会变得和你一样。” 阿素刚饮了半口甘醴在口中,一阵猛咳险些呛死自己。 “好了,你就放宽心吧!如今,我日等夜等就等着看智瑶人头落地呢,会盟之事我不会捣乱的。”我塞了帕子在阿素手中,又夹了一片炙肉放进嘴里,一口咬下,满嘴肉香,“哎,这郑伯也忒有福气,宫中美人如云,就连这宰夫也是一等一的手艺。” “郑伯好吃,天下闻名。”阿素缓过气来,哑着嗓子道。 两天过后,好吃的郑伯带着他的夫人和两位如夫人住进了别宫。身为使臣的阿素再没有时间看管我,只好派了两名宫婢寸步不离地“照顾”我。为了叫她和赵稷省心,我每日除了睡觉、吃饭,就是陪着阿藜在院中散步、晒太阳。 郑伯想要将三个女儿嫁入齐宫,赵稷想要劝服郑伯给齐国一个名义举行五国会盟攻打晋国。这本该是一拍即合的“好事”,却硬是拖了小半个月,宴席一场接着一场,却一直没听说有什么结果。我不由猜想,赵稷或许根本没有权力允诺郑伯嫁女之事,又或者郑伯即便与齐国结了姻亲,却还是没胆量以郑国的名义召集诸侯讨伐晋国。但无论真相是什么,对我而言都是有利的。我想要智瑶死,可我不想叫五国攻晋,一个家族的仇恨不该让数万无辜黎庶为之陪葬。 齐国伐晋,必须师出有名,而这个“名”除了两次被晋国攻打的郑国,谁也给不了。所以,晋国的命运掌握在郑伯手里,数万士兵的生死也都在郑伯一念之间。我的父亲天天与郑伯喝酒、周旋,而我连郑伯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更遑论说服他拒绝齐国的“好意”。 时间在我的焦虑与无奈中匆匆流逝。转眼,我已在温汤别宫住了大半个月。 四儿来的那一天出奇得冷,清晨有微微的阳光,过午便开始飘雪,我出门要去看阿藜,她穿了一件水红色的短袄站在院外的初雪里,面庞苍白,一如她发梢上的白雪。 “阿拾……”四儿见到我,堪堪只唤了一声我的名字,眼泪便一颗颗漱漱地往下掉。 我一把拉了她的手,将她拖进屋。两个随侍的宫婢互看了一眼,识趣地退了出去。 “对不起——对不起——”人一走,门一合,四儿抱住我大哭不止。 “赵鞅药里的苍耳子是你放的?”我伸手抱住她,有的事我虽不愿相信,不敢相信,可我不得不问,因为我还欠明夷一个解释,欠伯鲁一条命。 四儿抱着我只哭不语,我长叹一声,捧起她的泪脸道:“你怎么这么傻?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四儿看着我的眼睛,啜泣道:“夫君说,那长刺的果子煎的药是叫卿相喝了生病的,卿相生了病就没办法抓到你阿爹,你阿爹才有机会把你从晋国救出去。阿拾,你是邯郸君的女儿,被赵氏的人知道了,他们会杀了你的。我怕你会死。你死了……”四儿的眼睛里积了一层透明的水帘,眼睑一颤,便滚下两串长长的泪珠。 我又痛又气,可对着她的眼泪却只能无奈道:“你在新绛城时见过我阿爹?” “嗯。”四儿点头,抓着我的手道,“我知道我不该瞒着你在药里放刺果儿,可你阿爹说的对,赵无恤和赵鞅都是无情无义的人,你越聪明,越能干,对他们的威胁就越大。你对赵无恤执迷不放,我又怎么能眼睁睁地见你为了一个负了你的男人去送死。” “伯鲁呢,你下药的时候可想过他吗?” “伯鲁?他怎么了?” 我抽走自己的手,四儿一把拉住我的衣袖:“赵家大子也病了吗?不会啊,夫君说了,刺果儿没有毒,就是会让生病的人好不起来,没生病的人吃了是没事的。我不放心,自己也偷偷吃过好几颗。赵家大子每日只喝几口药汤,他怎么会生病呢?” “你……”她也吃了苍耳子,若赵稷当初给她的是新鲜的果子,那我岂非连她都要失去了? “阿拾,病的人不止卿相吗?赵家大子也病得很重吗?”四儿被我看得慌了神,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伯鲁没事,只是小病。”我心里纷乱似麻,只得转头朝里屋走去。 四儿见我要走,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拉住我的衣摆,哭道:“阿拾,我知道错了,我叫赵家大子吃了苦,叫你吃了苦,你想怎么骂我都行。可我求你老实告诉我,董石和于安是不是也叫卿相关起来了?他们还活着吗?” “你现在知道怕了!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拿孩子的性命和自己的性命冒险!赵稷和于安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我不想哭,却还是落了泪。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她没想要杀赵鞅,更没想过要杀伯鲁,可如果她是无辜的,那伯鲁呢? 四儿哭得伤心,我蹲在她面前,无力道:“你放心吧,于安和孩子都没事,赵鞅没有怪罪他们。” “真的?”四儿仰起脸来。 “嗯。”我点头,她松了一口,瘫坐在地上。 “四儿,你那会儿离开新绛,可是于安劝你把孩子留下的?” “嗯,夫君说董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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