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魏姝婉站到司南曜办公桌前,神情诚恳。 “还是谢谢,我这点职业道德还是有的哦,而且你也太胳膊肘往外拐了吧。” 司南曜隔空点了点魏姝婉的眉心。 不可否认,和这个年下女生相处很舒服。 因为周边都是金发碧眼说英语的外国佬,安娜他们又放不大开。 琳玲那姑娘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司南曜在这里一时说得上话的竟然只有魏姝婉。 想到这里,他不由道。 “今天我请你吃饭怎么样?餐厅随便你选。” 约克维尔四季酒店。 阮秋玥在回来后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止。 好在他本来就是个医生,房间里又有备用的医药箱。 吃完药之后阮秋玥持续地陷进梦境。 她梦到小时候,又梦到和司南曜刚刚遇见的那个雨夜。 痛苦的、幸福的根源。 “秋玥,你是妈妈唯一的希望了,你知道吗?” “说了多少次,放学后哪里都不要去,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学习,只有学习才能让你逃出这里,你才不会变成像你爸那样的窝囊废!” “秋玥,对不起,妈妈爱你,妈妈不是故意要打你的。” 是妈妈,哭着又笑着的妈妈。 阮秋玥多想握住她皲裂苍老的手,告诉她长大后的自己已经事业有成了。 可无论她怎么追赶,她都无法和妈妈并肩。 阮秋玥只能看着妈妈流着泪哽咽地说:“对不起,秋玥,是妈妈错了,妈妈一直要你好好读书,忘记给你正常的爱,以至于你无法正常地去爱别人。” 原来这样吗?阮秋玥站在原地。 她又想起那一夜司南曜说的话,他说:“秋玥,你生病了。” 而梦境里画面一转,阮秋玥看到了躺在急救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司南曜。 血,到处都是他的血。 “阮医生,病人因为车祸大量失血,现在已经深度昏迷了!” 护士着急地说。 那是阮秋玥回国后做的第一场手术。 几次心电监测仪上的心跳都变成了一根笔直的平线。 然后再次微弱地起伏。 那场手术做了十二个小时。 司南曜最后被送进重症监护室。 隔着白色的橡胶手套,阮秋玥也依旧记得司南曜的血的温热。 手术过程中,她也无数次祈祷。 “活下来吧,拜托你不要轻易放弃生的希望,不要辜负这么多救你的人,活下来吧。” 好在司南曜的生命力非常顽强。 他称得上是阮秋玥见过的生命力最顽强的病人。 司南曜醒过来的那天,阮秋玥拿着一束消毒好的向日葵走进他的病房。 那是白色病房中唯一的灿烂。 病床上的司南曜戴着氧气面罩呼吸微弱,但还是向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的声音很轻,如果不仔细听的话几乎听不见。 “谢谢你,阮医生,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那是阮秋玥经年之后再次感受到脸红心跳。 原来守候在他病床前的低语都被睁不开眼但有意识的他悉数听见。 “秋玥,你救了我一命,我无怨无悔地爱了你十年,这算不算一种两清?” 梦中的司南曜坐在轮椅上,偏过头来问她。 可她的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生生堵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秋玥,我曾经真的很爱很爱你,但是我们之间真的到此为止了。” 这句话之后,阮秋玥再次从梦中惊醒。 拉开窗帘,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 雨幕一重又一重。 阮秋玥看不清加拿大,也看不清自己和司南曜的未来。 或许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未来。 阮秋玥苦笑。 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当悲伤、自责、后悔等等情绪揉成一团爆发时,阮秋玥的手臂已经鲜血淋漓。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确实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阮秋玥真的病了。 吃完饭出来已经下起暴雨。 魏姝婉主动包揽了开车的任务,美其名曰:“加拿大你还没我熟。” 司南曜拗不过她,只能叮嘱:“这可是我新提的车,爱惜一点。” 玛莎拉蒂GranTurismo。 目前在市场已经停售,也就是说这是世界上最后一辆,绝版。 司南曜之前在国内时很少自己开车,到了加拿大之后感觉自己开车反而更方便。 所以除了出席一些什么上流宴会或者公开活动,基本都不配司机。 “所以你和你前妻到底为什么离婚的?” 等司南曜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魏姝婉冷不丁开始问。 “离婚还能有什么理由,不爱了、腻了、没新鲜感了。” 司南曜并不愿意在其他人面前说阮秋玥的坏处。 “所以爱是有保质期的吗?你的保质期是十年?” 魏姝婉熟练地转动方向盘,然后在红绿灯间隙望向司南曜。 “当然,除了爸爸妈妈和家人,谁会无缘无故爱你十年、甚至百年?” 司南曜把魏姝婉的头转过去。 她在他的眼里实在太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孩。 20岁,虽然已经被安排了家族公司的职务,但其实还是在象牙塔里。 被家里保护得很好,没有被社会规训,没有被爱情折磨。 所以才会这么地直来直去,一副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司南曜不介意多给魏姝婉一点耐心。 像长辈、像哥哥。 然而车窗外的雨已经越下越大了。 “小心!” 司南曜看着忽然出现在车前的人,大声提醒。 可是为时已晚。 …… 多伦多东医院。 魏姝婉和司南曜都被安全气囊挡了一下,只是受了一点轻伤。 警方给两个人做了笔录,并且非常严肃地教育了一下开车的魏姝婉。 司南曜望着魏姝婉瞬间变得垂头丧气,叹了口气。 “这次只是让你三个月不开车,已经是很小的惩罚了,我刚刚问了护士,那个人受伤还比较严重,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魏姝婉乖乖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她眉眼间的那股冷淡感才被微微弱化了些。 司南曜莫名想到家里的金毛犬。 推开病房门后,两个人忐忑不安的心瞬间变成了不可置信的震惊。 “秋玥?!怎么是你?你还好吗?” 司南曜快步走到病床旁,看着手臂、额头绑着纱布的阮秋玥。 阮秋玥轻轻摇头,声音也很轻:“我没事。” “你怎么突然冲出来?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魏姝婉皱起眉毛,心底还有些后怕。 幸好她听司南曜的话已经把车开得很慢了。 “对不起,我当时没看到绿灯。” 阮秋玥那个时候就像失了魂,只知道要往前走,她什么也感受不到。 只是没想到撞了自己的人是魏姝婉和司南曜。 她看向一脸担忧的司南曜,又安慰道:“只是骨折,没事的。” 司南曜却很是担心:“没事的?你知不知道手对一个外科医生来说有多重要?” 倒不是多心疼。 他只是觉得如果她因为这场车祸而影响了做手术的手, 那会有很多人失去再活一次的机会。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阮秋玥,自己也许早就死了。 “你当时很魂不守舍,而且护士说你的手臂还有许多划伤,你怎么了?” 阮秋玥垂下眼,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说实话。 “说话啊。”司南曜蓦然拔高声调。 “我出现了幻觉幻听,我看见你和妈妈站在那里……” 阮秋玥不知道再如何继续说下去。 她无法在爱人和情敌面前承认自己可能是个精神病。 好在司南曜没有继续追问。 他沉默了。 他想起两周前自己叫阮秋玥去看心理医生的话。 在一起十年,当时的司南曜一眼看穿的不只是阮秋玥的消瘦,还有她糟糕的精神状态。 好似是一直没有过好的睡眠。 阮秋玥原本就生得白,眼下没睡好的乌青是真的很明显。 “你是不是又认床了?” 鬼使神差的,司南曜忽然开口。 他想起十年里阮秋玥睡觉只喜欢梦神的5cm进口乳胶椰棕床垫。 其他床垫,她不是觉得太硬就是太软。 曾几何时司南曜还揶揄过阮秋玥是豌豆公主。 把她气得好几天在医院加班。 谁知阮秋玥依旧轻轻摇头:“我只是睡不着。” 因为一做梦就是你和妈妈。 后面这句话阮秋玥是断然不敢说出口的。 她时刻记得司南曜的那句:“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们之间再无可能。” “我没事的,等我去看心理医生就好了。” 阮秋玥很认真地说。 司南曜看着她这幅样子,莫名感到有些心酸。 什么时候阮秋玥在他面前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 好似生怕会惹恼他似的。 可转念一想,这都是阮秋玥应得的。 辜负真心的人都应该吞一万根针。 阮秋玥这才第一根呢。 司南曜看向阮秋玥被扎得青青紫紫的手背。 好吧,不止一根。 司南曜垂下眼。 “那你手臂的伤口怎么回事啊?” 面对因为自己受伤的阮秋玥,魏姝婉再次开口的语气缓和了很多。 刚刚司南曜询问护士的时候她也在一边听了一些。 说是有很多伤痕,新的旧的都有。 这个问题,阮秋玥没有回答。 谁知魏姝婉一下就恼了:“不回答我算了,我去给你交医药费,你在这住多久都可以,最好把你这一身伤都治好了再回去,免得到时候又怪我。” 说完,她看了一眼司南曜。 见司南曜没有要和自己一起去的意思,只好走得邦邦响地离开了。 望着魏姝婉气呼呼的背影,司南曜不禁失笑。 而阮秋玥直勾勾盯着,有些晃了神。 “南曜,你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真心地笑了。” 阮秋玥脱口而出。 她不由想起司南曜离开之前的那一周。 虽然他一直都是笑着的,可并不是出自内心的。 那时的阮秋玥分明已经感受到了,但是却一直没有主动关心。 她总是觉得自己和司南曜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 他爱她,所以无论多晚都来得及。 可是那时的她并不知道,爱意是会被一次又一次的冷落消磨殆尽的。 “你放心,我听你的话,等我吊完这瓶水我就去看心理医生。” 阮秋玥真的很害怕自己的话会让司南曜感到冒犯,所以她看他的脸色。 小心翼翼地补充:“我今天已经预约了,你的话我都有放心上。” 听到这话,司南曜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 “秋玥……” 司南曜想说不要因为自己而去伤害自己,不要再做这些无用功。 可是,阮秋玥现在是个病人。 除了心理问题,她身上的其他伤口还是因为自己和魏姝婉而有的。 司南曜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病房内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他站起身,斟酌着开口。 “秋玥,你安心养病,我会叫安娜给你送饭。” 正要走的时候,阮秋玥攥住了司南曜的衣袖。 “我知道这样很过分,但可不可以请你有空的话来看看我?” 这一次,阮秋玥把选择权交给司南曜。 她是被动的、占下风的。 司南曜沉默了一下,最终道:“你知道的,集团刚搬过来,我忙不开。” 委婉的拒绝。 阮秋玥垂下浓密的眼睫,苦涩道:“好,那你不要太辛苦,照顾好自己。” “嗯。”司南曜看向阮秋玥,温柔一笑:“你也是。” 病房门再次被合上。 刚才还吵吵嚷嚷的病房瞬间变得沉寂、安静。 阮秋玥偏过头看向窗外。 她所在的楼层是7层,正好面对着窗外已经火红的枫树。 一阵秋风吹过,无数枫叶哗啦啦地往下落。 而恰好有一枚青黄交接的枫叶飘飘荡荡地坠进了阮秋玥的窗户。 她静静、久久地望着。 最终还是从病床上挣扎着起身,走到窗前,弯腰捡起了这枚枫叶。 许多往事好似犹如风过无痕,又亦如这枚迎风而落的叶子。 错过的、失去的,始终都回不去了。 阮秋玥一夜无眠。 而彼时的司南曜在家中竟然也心乱如麻。 张妈煮了一碗百合莲子羹,坐在他对面静静陪伴。 “张妈,她也来加拿大了,今天我和姝婉开车撞到了她。” 司南曜忽然开口。 张妈不必问,他知道司南曜口中的这个她是谁。 他只温和地看着这个如自己亲生儿子一般呵护着长大的。 “再见到还和以前的心境一样吗?” 司南曜摇头:“不一样了,看到她我总会想起被欺骗的十年,我不快乐。”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先生,如果不快乐,那就不要再见她,既然这十年我们已经无法追回,那我们就收拾心情走向下一个十年,只要你想。” 张妈握住司南曜有些凉的手:“从任何时候开始都可以是你最好的十年。” “好。”司南曜笑起来。 破镜不可能重圆,就算重圆了,那些曾经的裂痕还会横亘在心中。 就好像永远都拔不掉的刺。 只要一想,就永远隐隐作痛。 司南曜没有再去见过阮秋玥。 一来是集团确实有许多事要他亲自洽谈,比如那个中国留学生公寓。 二来他知道,如果他是她的病因,那更不应该给她无谓的希望,徒增痛苦。 三来魏姝婉和安娜已经把后续赔偿等做得尽善尽美了。 想到魏姝婉,司南曜按了按太阳穴。 她依旧来找他。 甚至真的辞掉了在家族集团的工作,应聘上了他的随身助理。 所以现在,司南曜几乎天天都可以看到魏姝婉。 “早上好,司总,这是给你带的拿铁,五分糖。” 说曹操曹操到,魏姝婉拎着咖啡袋推门而入,对司南曜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我要的不是冰美式吗?”司南曜疑惑。 “冰美式抑制食欲啊,而且喝太多了会对身体不好。”魏姝婉理所当然地解释。 司南曜微微蹙起眉毛:“你现在是我的下属,不是我的朋友,我们是在职场,你不能用你的意愿篡改我的意愿,换言之,上级已经交代清楚的事你必须严格按要求执行。” 他拨打内线电话:“安娜,重新给我一杯冰美式。” 在得到五分钟之后送进来的回复后,司南曜看向魏姝婉。 “你明白了吗?你既然不想做千金大小姐,那就跟着安娜好好学,所有合格的继承人都会经过轮岗的历练,只有从基础做起,你才会有一份同理心。” 他原本不想说教,但是放任自由的话,她会让他感到困扰。 “我知道了,司总。”魏姝婉收起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严肃点头。 “拿铁你喝,好好工作,争取早日当上老板。” 司南曜戴上金丝眼镜,重新投身于工作之中。 在他的心底,已经有许多东西超过了爱情。 伤筋动骨一百天。 阮秋玥在多伦多东医院休养了一个半月。 这一个半月里,除了安娜和魏姝婉,她没再见过任何人。 安娜总是公事公办,偶尔问起司南曜的近况。 他的回答永远都是礼貌而疏离的一句:“司总很好,只是工作有些忙。” 而魏姝婉和安娜则是两个极端。 她仿佛是十万个为什么,总是坐在病床边问东问西。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我搞清楚南曜为什么和你离婚,我就不会重蹈覆辙了。” 魏姝婉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但阮秋玥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 因为只有在魏姝婉的口中,她才能知道司南曜真实的近况。 “唉,他说以后不让我自作主张买拿铁了,他就要喝冰美式。” 因为冰美式提神,他现在为了工作真的很拼命,阮秋玥想。 “今天他去市中心那块地皮了,没带我,他在国内也这么喜欢工作吗?” 喜欢吗?阮秋玥也不知道。 记忆里的十年,司南曜总是事事以她为先。 他永远都在她看得见的、需要的地方。 “他被财经日报采访了,今天又帅又酷!” 于是魏姝婉走后,阮秋玥打开了病房内的壁挂电视。 她终于再见到了他。 好像瘦了,但眉眼间神采奕奕。 应该是很享受现在的状态。 阮秋玥忽然觉得,这样或许也很好。 从前,司南曜为她默默地做了那么多事不要求回报。 现在,她也应该默默守护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只要看到他好就足够了。 阮秋玥不知道这样算不算释怀,或者是放手。 亦或是执念消除。 她午夜梦回时还是会梦到许多和司南曜的事。 十年里,有太多值得刻骨铭心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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